“师厌,”咄咄逼人之下,文荷咳了几声,勉强发声,她嗓音沙哑绵软,与平日截然不同:“我是信你的。”
师厌微怔,见文荷拢袖又咳嗽几声,些许血迹自她月白衣袖上蔓延开来,格外刺目。
他低声骂了句什么,放开对文荷的钳制,转而拉过她手臂:“没让你用嘴答,写出来也一样。”
文荷被他拉着坐在案桌面前,师厌铺开宣纸和笔墨后,又给她倒了杯温水,竟然不知不觉包揽了丫鬟的所有活计。她看得一阵发笑,脸上也笑盈盈的,这点神色被师厌捕捉到,没好气道:“这么疼也笑得出来。”
七蚀之毒腐蚀性极强,出其不意攻敌确实不错,只是用毒之窍毕竟在暗处,那日正面冲突,几个刺客有所防备的情况下,身傍武技与其硬碰硬是必须的。文荷明显不善此道,只是……居然堂而皇之地把毒藏在嘴里。
就算口中伤口会比别的地方好的快,她就能保证自己运气次次都这么好?
他这话说出口后,文荷面上笑意也收敛起来,师厌抱臂看着她,目光冷冽:“别忘了,给我个满意的理由,再耍我一次,我真的会叫你生不如死。”
话虽如此,他这次放狠话的威慑力却远不及方才。
文荷喝了一口温水,端端正正写下一句话,亮给他看:“可见着刚才我给沈知青的药方?”
师厌冷笑:“我还要亲自上去核对他会不会给你错抓?”
文荷再度低头写字,接连写下“文连紫”、“沈知青”、“欧阳茉”后,在“文连紫”与“欧阳茉”底下用红墨勾中,随后在“沈知青”上画了个斜叉。
这是在说,这次她遇险,背后没有沈知青的手笔。师厌看了一眼:“怎么?这次没有他参与其中,你感恩戴德,他也成了你的恩人?要选择相信他?”
“笨。”
这次她言简意赅,落下这个字的时候眉眼弯弯的含着笑。
“那是给沈知青的药。”
两排字落下后,文荷画了个笑脸,与她此时表情一般望向师厌。见他拧眉不解,文荷纤长的指尖在他方才递过来的茶盏盖碗上弹出一声脆响,意在提醒。
借着茶盏轻微的叮响,师厌即刻反应过来:“你早早对他用了毒?”
如此说来,现在的沈知青是行走在生死交接的边界上,文荷给他的方子,名为自己伤药,实则是沈知青的买命方。
那方子上的药渣,需要每日悉心熬煮三个时辰,云峰条件有限,即使是沈知青的院子里也并不宽敞,若是他真肯帮文荷,这些药渣熬煮的气味自然在他院子里经久不散,无声无息解了他身上的□□。若他仍存有加害文荷之心,将这方子丢弃,或是故意往里头加了什么,不日沈知青就可自食其果。
她站在窗边,伪装出来的憔悴病容已经不见,乌盈盈的双眸里是明亮的烛光。明明一身伤痕未愈,却如此光彩照人。
沈知青的生死她不在乎,他给的第一碗药,她却喝的不带一丝怀疑。
那一句信他,不是假话。
心头有根紧绷的弦,触之如刀刃切割般疼痛,可现在,那遥远的琴弦两端正在被拆解下来,浸入温热的水中。
师厌双手撑在桌上,轻轻一俯身,对上文荷的眼睛,突然道:“我答应了。”
文荷一愣,余光瞥见师厌右手指节微微蜷缩起来,他乌黑的长睫垂落,试图遮掩住双眸深处的异样情绪:“你想做什么我都不在乎,现在,你养的狗保不了你,我可以。”
“我有很多条件,信我,助我得到我想要的所有东西,不得欺瞒,永不背叛,若你答应,必须样样做到。”
“你若违约,阴曹地府里我也会来索命,我有没有这个能耐,你知道。”
他表情冰冷而肃穆,不容置喙的语气,听起来不仅不像是合作,倒想在给人下咒。文荷始终微笑着倾听,待他说完,才拢袖咳嗽几声,开口答道:“是不是还少了一条?”
师厌不解。
文荷借桌案支着下巴,声音绵软沙哑,透着与平日截然不同的温柔:“还有,今后要好好对你,切不可偏心外人,叫师厌受委屈生气。”
……
长生殿在外声名煊赫,总让人联想到什么可怕的地方,实际上展现在福兰面前的却是座富足美丽的山庄。
她被季三穹卖了,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身佩玄墨龙首令的长生殿中人已经将她团团围住,绑到了大本营。
“小姐莫怕,”一个个头很矮的年轻人长着一张精明市侩的脸,脸上恭维的笑意看起来很假,他撕开福兰嘴上封条:“咱们就是奉命请您到这里聊聊天。”
福兰心中明了,只厌恶道:“长生殿何等本事,要什么就从天罡府嘴里撬出来便是,无可奉告。”
“非也非也,”年轻人摇头晃脑,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所谓杀鸡焉用牛刀,哪怕在下是这江湖百宗之鬼才,本事通天,却也明白撬开小姐的嘴比撬开季老泥鳅的嘴简单多了,何苦多去劳心费神呢。”
福兰银牙暗咬,年轻人则是哈哈大笑。
“那你最好做点准备,”福兰脸色冷酷:“要撬开我的嘴,拔舌剜眼是不够的。”
“什么剜眼拔舌?谁胆敢在长生殿行事如此残暴?”年轻人兔子受惊般看了她一眼,佯装害怕地拍了拍胸口:“小姐可不要吓我,我们这先前都是吃斋念佛的和尚,怎么可能杀人呢?罪过罪过。”
他念念有词着,双手比了个梵印。明明自己腰间那把佩剑剑柄上还凝有暗色血迹,却越发虔诚,沉醉其中。
周围几人明显知道自己老大这副德性,有些尴尬地撇过头去。
福兰也被他这神神叨叨的模样惊到,不过经验告诉她这类人通常喜怒无常,性情暴虐,于是干脆闭上嘴不再刺激人,免得他真的下什么毒手。
她可以死,也必定会死,却不是在这种时候。
“你在害怕我吗?”上蹿下跳的年轻人敏锐地发现了福兰的异常,她表情沉静下来,他便笑嘻嘻地凑近:“别怕啊……我是长生殿法仇,现在这里是我的地盘,有个仗势欺人的混蛋叫我抓你来问几句话而已。”
福兰几乎立刻联想到了他说的是谁,她得到师厌那点基本信息不过三天,他就派人找上门来了。
“抓你的是我,别想着他啊,”法仇抓住她的头发往自己面前扯,在福兰面前绽出一个大大的笑脸,露出两颗洁白的小虎牙:“我比他好说话多了,好姐姐,能不能告诉我,你那个美丽的小主人,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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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来路啊?”
……
转眼间已经到了七月,姚府上下取了冰块降暑。姚夫人一向是最受不得热的,侍女们借着盏中积冰煽动凉风,而思及还在云峰受苦的病弱小儿子,她更是满脸忧心,郁郁寡欢。
再过两日,这批门生说书的时候就过去了,不知道姚少恭那身子经不经得起折腾,这样热的天,即使有派过去的人伺候,云峰那里也一定酷暑难耐。
“夫人,”此时,回府地姚大人后面浩浩荡荡跟了一队人,兴致勃勃地朝她招了招手:“可来同我鉴一鉴礼?”
“来了。”姚夫人应了一声,随手拿了支白玉扇子握在手心,迎面走出去,看见满头是汗的姚大人后一阵轻笑:“大热天的,老爷这是徒步从哪里回来,满脑袋都是汗。”说着,她自袖中拎出条丝绢替他擦拭。
“去了一趟万宝坊,”姚大人揽过她肩膀:“今日朝后,元舒这孩子示意我早些为圣上备礼,我心知他在端明殿,消息总是比我们这些猜测陛下心思的通达多了,就急匆匆去挑拣了最好的三十几样,只是这寿礼贵精不贵多,还要请夫人为我参谋。”
姚夫人本家与珠宝玉器生意多有交集,自然识货,她叫人将箱子一样一样打开,霎时只见华光四射,琳琅满目。她挑剔的目光在这几样东西上一一掠过,难得有一丝动容:“万宝坊今年是请了行家吗?比历年来的几件老东西新鲜多了。”
说着,她从满箱金玉中捻起一颗成色光润的雪色珍珠,对光瞧了瞧:“这品相不错,只是再好的珍珠,宫中也是常有的,要是拿来做哪位官小姐的聘礼倒是绰绰有余。”
转眼,又瞧见一座水头极好的青玉佛像,姚夫人将其捧起来,触感果然冰凉舒服:“这也是件极好的东西,可惜陛下器重道家家法远胜于佛家,贸然送出去,只怕他也不甚喜欢。”
“那江山图如何?”姚大人心知她说的在理,指了指他最为看好的一幅古画,那上面印了名家红色掌印,画中一位仙人正于高山之巅悠然抚琴。
“这画倒是不错,是先代名家的,”姚夫人沉思一瞬,见那古画精巧,画中诗意也颇有内蕴,微微点了点头:“这件虽不算价值不菲,心意却不错。”
姚大人喜笑颜开,招来那捧着古画展示的小厮:“就是它了,拿过来。”
岂料这时,小厮却忽然抬头,亮出一张明艳张扬的脸,笑道:“姚夫人,此画并不相宜。”
“哦?”这嗓音分明是位女子,不知为何扮作男相进入姚府,姚大人还未出声责怪,姚夫人先兴致盎然道:“你是谁?为何乔装打扮后偷偷摸摸进来?这画有何处不妥?”
“小人幽州司玉心,”那美貌女郎笑道:“并非故意潜入姚府,只是前来开封做生意,因为有些私人恩怨,不便原装出行。”
司玉心,这个名字最近与另外一个名字闹的沸反盈天,若说没听过绝对是装的。姚大人与姚夫人面面相觑,一时没了主意。
“咳,那司小姐不妨说说,不妥在何处?”姚大人清了清嗓子,镇定道。
“我朝一双天师,皆为陛下左膀右臂,不分先后,”司玉心盈盈一笑:“可这画中却只有一人,若陛下瞧见此物,不知姚大人所赠画中是哪位天师大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