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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地牢

作者:九盘九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早在前世,纪韶华便知道,相府有一处院落,两世皆未见打开。


    虽说大多数相府幕僚所居之院所,平日亦是门窗紧闭,却至少偶有开合,有低语或响动传出。


    唯独那处,被牢牢落锁,甚至在年复一年的风霜雨雪中,铁锁上早已腐蚀的锈迹斑斑。


    前世她身体状况尚能在相府走动时,曾问过陆崖,那处院子是何用途。


    陆崖只叫她不要靠近,说有脏东西,怕污了她的眼。


    她本没那么好奇,见此也便没有再问。


    如今,当陆崖带着她站在那院落前时,她有种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的感觉。


    “我们要进去吗?”纪韶华问,目光落在那斑驳铁锁上,不禁怀疑钥匙,是否还能转动锁孔。


    “不走正门,”陆崖语气平静,“这扇门,将永远封着。”


    “为什么?”纪韶华好奇。


    “因为……”他凑近她耳侧,语气似回到往常,似笑非笑地轻声吓唬她:“怕里面的恶鬼跑出来。”


    “那可真是太可怕了。”纪韶华故作惊讶地开口,眨着眼笑,手却已牢牢扣住他的,“陆相可要好好保护我。”


    她笑着说着,眼底却无半点惧意。


    毕竟,她若不是重活一世,怕也早是一缕孤魂。加上当时怨气滔天,会变成恶鬼也说不定,又怎会怕呢?


    毕竟恶鬼,生前也不过是人罢了。


    两人绕至院后,寒鸦在墙角某处轻轻一按,脚下一处石砖竟悄然移开,露出一道幽深狭窄暗道。


    顺着石阶往下,脚步声在黑暗间回响,愈往下,血腥味越来越重,混合着阴冷潮湿的霉味,在空气中漂浮,刺激着人的感官。


    纪韶华不禁微微皱眉,本能地厌恶这里的味道。


    也猜不到,这里关押着的究竟是什么人。


    暗道尽头,黑暗如墨,几乎无法视物。但就在他们踏入的那一刻,便响起断断续续的金属撞击声,仿佛有什么东西被锁着,在不甘地挣扎。


    可却只有锁链碰撞的声音,哐啷哐啷地拉扯着寂静,却无一丝一毫人类的呼喊与气息。


    陆崖走在前方,回头牵住她的手,扶她稳稳走下最后几级台阶。脚一落地,那血腥味扑鼻而来,甚至掺杂着腐肉的腥甜,令人作呕,仿佛连鞋底踩着的,都是黏腻的血。


    “寒鸦,点灯。”陆崖道。


    烛火点燃那一刻,借着微弱的光源,纪韶华也能看清眼前的场景。


    呼吸一滞。


    那已不是一个人,而是被折磨地只剩呼吸的“躯壳”,被牢牢锁在一副铁木刑架上,浑身布满伤痕。他被铁链拴住悬在半空,前臂和小腿以一种诡异的姿态,无力地晃荡,明明和关节处连接着,却好似已不属于那具躯体。


    铁钩深深嵌在琵琶骨中,随着他的扭动,刮擦着骨头和血肉,更显血肉模糊。身体更是处处皮开肉绽,体无完肤,鲜血浸染全身,好似一个血做的人。


    血人似乎还被割了舌头,全身只有主体躯干能动,艰难地扭动着,努力抬起那满是疤痕血污的脸,混浊的双眼盯着陆崖,却不是预想的愤怒或恨意。


    反倒是麻木至极的祈求,所求为死而已。


    纪韶华终于别开眼,不忍再看。


    场景过于血腥,上面的也已很难被称为一个人。那眼神中已没有了人性,甚至没有了“活着”的意志。他早已死去,只是这具身体,还被强行留在人间罢了。


    陆崖目光不动声色扫过她的脸,淡漠开口介绍道:“这位,就是当年的陆家少爷。”


    他话音刚落,那血人便更剧烈挣动起来,铁链拉扯着骨肉发出刺耳的撞击声,仿佛是不愿听见半句曾经。


    可陆崖置若罔闻,只抬步走向刑架旁,指尖轻轻划过那一件件刑具。他轻扬的眼尾,在半明半暗的烛火映射下,看起来既诡异,又阴鸷。


    纪韶华站在原地,望向陆崖,他的眼中没有亦无悲无喜,毫无波澜。


    她知道,陆崖被卖入陆家为奴后,定是受尽苦楚,也知道他手段残忍,睚眦必报。可她却从未想过,他将那陆家之子留到今日,活生生折磨了这么些年。


    陆崖示意之下,寒鸦把手中烛火吹熄。这诺大的地牢,再次回归一室黑暗,隐藏起那宛若地狱之景。


    陆崖就这么,将他的阴暗面,血淋淋地剖开摆在她面前。


    与往日只在言语中所强调的心狠手辣,谋权弄势不同。如今一切肮脏血恶,都明晃晃的展现在纪韶华眼前,没有任何修饰掩藏,刺激着她的神经。


    黑暗中,陆崖走至她身边,声音低哑却听不出情绪:“如此,小郡主可会害怕,可还能……说出相同的话语。”


    他的吐息微凉,轻轻掠过她耳侧,激得纪韶华都觉得有些发冷。


    寒意微颤,或许就连陆崖此刻也拿不准,纪韶华的回答。可偏偏,每一次都出乎他的意料。


    掌心被她那双暖意融融的手扣紧,纪韶华开口:“陆崖,你现在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与权势,你还有人爱。”


    她的声音平静却坚定,不只是说给陆崖听,更是说给那躲在黑暗中的怨魂听。这个曾被怨恨抛弃,践踏折辱的少年,如今早已脱胎换骨,不可同日而语。


    “你不必囿于过去,我陪你一起走向未来。”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既是身死,亦是心死。或许无人比她更明白,那种行尸走肉般活着的日子。


    活着索然无味,可死却又心有不甘,困在过往所发生之事中,走不出来。若前世最后,于莹莹落在她手上,她也未必会一刀结果,而是在每每想起家破人亡、血溅刑场时,忍不住冲去捅她两刀泄愤。


    她明白,往昔无法更改,苦痛如影随形,终要寻一处转移。仇恨这东西,不是用来解脱的,是一座困住人的囚笼。


    她突然,无比心疼陆崖。


    一个人的过去,从来不该成为衡量他是否值得被爱、被救赎的理由。


    哪怕她看到的,还只是他冰山一角的黑暗。


    无人能真正了解另一个人内心苦痛,可但这一角,便已让她胸口酸涩顿痛。


    黑暗中,她轻轻抱住陆崖,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她心口一震,满怀悸动。她在黑暗中摸索,寻不到他的唇,便踮起脚,在他颈侧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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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吻。


    一吻温热,落在那早被寒意浸透的皮肤上。


    陆崖原本周身一紧,本能地收敛情绪、习惯性设防,可下一刻,又骤然一松,像是释然般,一声叹息。


    然后,他低下头,一个湿润的吻,精确地落在她的唇,吻得温柔却不急切,带着深藏多年的爱意。


    气息交缠片刻后分开,陆崖声音低低响起,带着几分克制地轻笑:“小郡主,败给你了。”


    *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屋中桌案上,室内氛围温和得几近慵懒。


    两人坐在一处,纪韶华正安静地吃着荷花酥,唇边还沾了一点细碎糖粉。陆崖手边摊着一堆密文,看似专注,实则大半注意力落在身边人上,神色温柔。


    寒鸦敲门而入,将手中密信交予陆崖,几乎是立刻便察觉气氛与往日不同。


    不止寒鸦,连府中其余暗卫皆有察觉,两人之间如今带着一种特有的亲昵,连带着整座相府,也因这份若有似无的柔情氤氲了气息。


    主子心情好得过分,原本皇权交替之际该有的紧张与肃杀,在此时竟是丝毫无存。


    陆崖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嘴角的笑意便逐渐转深,眸中光芒如剑锋乍现。


    他轻笑一声,语调轻描淡写:“鱼儿,上钩了。”


    *


    如今整个皇宫看似,由支持三皇子的禁军牢牢掌控。太子势力被清理,可却尚有余孽潜伏暗处,随时准备反扑,咬上致命一口。


    更别提其他暗藏势力,皆是静观其变,隐于皇宫各处。


    若整个皇宫被控于楚垣之手,他早已坐上皇位,如入无人之境。


    宫墙之内,仍是杀机四伏,暗流汹涌。


    而楚文帝却已是回天乏术,虽如废人般躺在皇榻之上,却皇威犹在,所发生的一切如今都瞒着他,生怕听闻乱局,血气上涌后一命呜呼。


    可是多日来,他不见恨入骨髓,那位“好妃子”与“好儿子”。


    楚文帝虽病重,但并未糊涂,早已察觉不对。


    他迫切地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楚垣看似暂时失利,可接下来无论哪一位皇子得势、哪一方兵临宫门,他都无法接受。


    他念的,仍是他的皇权,他的大夏。


    即使命悬一线、卧病在榻,明日便死,至少今日他还是这大夏皇帝,手握皇权,该坐在那龙椅之上。


    可这份偏执与执念,在现实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如今朝中上下,早已将他视作将枯之枝、摇坠残灯。所有人都在等他咽下最后一口气,好顺理成章地换一个新主登基。


    可他偏偏咬着最后一口气,没有他的玉玺,诏书再真,也是假,也不是真龙天子,天命所归。


    真正的真龙天子,不会交出他的权柄。


    就在此时,大太监引着每日看诊的太医缓步入殿。


    楚文帝眼角余光瞥见榻前俯身请安的身影。虽身着朝服,却令他觉得陌生,不是平日那御医,可那模糊轮廓,却又让他感到莫名熟悉。


    那人缓缓抬起头来,楚文帝瞳孔骤缩——


    楚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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