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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第三章 年岁

作者:是熊崽嘛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宗门内诸事繁多,又是接近弟子考核的时候,褚霁远把人交给施淼淼之后就去忙去了。


    反倒是施明尘还去竹晏峰看过这个小徒弟,他早年便对外宣称小女儿施淼淼将会是他最后一个徒弟,这厢突然又再收一个徒弟,也不好大肆宣扬,只叫薛予蓁在竹晏峰奉了拜师茶,给了她弟子牌。


    施淼淼怕有人使诈,拿着薛予蓁的弟子牌看了好半天,确定了是掌门亲传的样式后才放心给了她。


    施明尘看得无语,“你就没有半点不高兴?”


    被父亲这个问题问得一头雾水,施淼淼道:“我为何要不高兴,”她笑了笑,“我知道爹爹不再收徒是因为不想我被人议论,可我不是这般承受不起骂名的人。何况,师妹确实可怜,叫人心生不忍。”


    到竹晏峰也有五天了,薛予蓁虽然不再那么排斥旁人的接近,却总是小心翼翼的。夜里也常常梦魇惊醒,醒了之后也不哭不闹,只是一个人坐在屋外静静的发呆。


    施淼淼好奇,“师兄呢?他叫您收徒,收完后倒是自己人不见了。”


    “月底便是弟子考核,作为师兄,他不得去筹划。”


    薛予蓁躲在屋子内听他们说话,但很快就被发现了。她和这里的所有人都不太熟悉,只和施淼淼待得久,被施明尘喊出去后就用求救的眼前看着她。但施淼淼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叫她好好听师父的话就走开了。


    也许是因为自己也有女儿的缘故,施明尘对小姑娘的态度要比那些皮小子要好得多,他寻思着这好歹也是自己的徒弟,总不能什么都不管,他问了薛予蓁很多。


    但不论是修真界的史事,几大宗门的情况,就连最简单的如何引气入体,她都答不上来,就好像除了那一身的灵脉外,她与这个修真界是完全割裂的。


    施明尘纳闷,听褚霁远讲,薛予蓁好歹是位前辈的孩子,怎么连这些都一概不知,莫不是那位完全不想让自己的孩子进入这修真界。


    他心道:既然进了知源宗,就算是再不想让她接触修真界,也是断然不可能的了。


    薛予蓁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犹豫了很久,才道:“仙长…我什么时候可以下山?”


    仙长皱了下眉,纠正道:“以后不要叫仙长了,要叫师父。”又看她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下山,我知源宗的规定是金丹后才能下山。”


    施淼淼早就将她好好收拾了一番,弟子堂给她送来了新的弟子袍,为了区别,掌门弟子的衣袍纹样颜色要深一些。为了日常的训练,施淼淼给她束了马尾,这几天虽是心情低落,却也气色不错,同褚霁远几年前看过的样貌好似没什么区别,只是长大了。


    施明尘被那双黑亮的眸子看得动容,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薛予蓁。”


    施明尘点点头,慈爱的看着她,“好名字。”又停了数秒,“我们不会拦着你下山,但你总要有底气下山去。小风筝,好好修炼吧。”


    薛予蓁闻言迅速红了眼眶,家里人也爱喊她“小风筝”,如今还有人喊,她却没有家了。


    她沉默了好久,就像是在施明尘身边罚站一样的站了许久,最后小声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师父。”


    --------


    四年后。


    薛予蓁抱着一摞书往竹晏峰走,书堆得实在是太高了,她只能歪着头看前面的路。突然感觉有人在后面拨了一下她的头发,她有些不悦,但没表现出来,还没等她开口问,一名男子便绕到了前面来。


    看着这人,薛予蓁呆了两秒,“许师兄?”


    许乐禾点头应下了,他伸手拿了一本书翻了几页,乐了,“这灵草灵果的讲识你怎么还在看呢?”他又翻了几本,不是这个宗的历史,就是那个秘境的前传,看得许乐禾一脸纳闷,“我寻思咱们小风筝如今已经是金丹期的修士了,怎么还在看这些小娃娃看的识本呢?”


    被分担走了部分书,薛予蓁轻松了许多,她深深叹了一口气,“今日师兄考核,我只当他要考我剑招把式,谁知他却考了这些。”


    薛予蓁不曾学习过这些,四年前师父叫她好好修炼,她便卯足了劲的修行,或许真是天生灵脉,同这灵气同宗同源,短短四年便已经是金丹初期的修士了。修为是起来了,但常识还比不上食堂阿婶家的王小虎。


    褚霁远问的问题她一个也答不上来,还被师兄笑了好一阵,最后和她一同去了藏书阁,挑了好些书出来。


    登记的时候,藏书阁的师叔还以为褚霁远又要带一个小娃娃了。


    听闻是这理由,许乐禾哈哈笑了起来。他是浮鸢长老的二徒弟,比薛予蓁长四岁,性子跳脱,似乎是和宗门里的任何一个都说得起话。虽是这般,平日里修行也不会偷懒,每日都泡在药堂里。


    薛予蓁知道他不会没事干来找自己,“许师兄今日找我又有何事?”


    不等许乐禾开口,薛予蓁便警惕地看着他,道:“若是又被罚去扫试剑堂,我可帮不上忙。”她望着这一摞书,“师兄只给了我十二个时辰来看,说是再答不上便要罚我去药圃翻地了。”


    许乐禾有些尴尬,“师妹好生无情,难不成师兄只会闯祸不成。”他凑近了点,“你如今已经是金丹修士了,按理说可以下山历练了…”


    薛予蓁怔住,她这么多年努力修炼本就是为了可以下山,至少一开始是这样的,可如今真的到了这一天,她却心生胆怯了。


    四年前从家破人亡开始,便再没有回去看过,她日复一日的惦记反倒是变成了犹疑。“我…不知。”


    “不知什么啊不知,你之前不是哭着喊着要下山吗?”许乐禾把人送到竹晏峰,“几日前有宣阳城的小宗门来信,说是平元城闹鬼,他们调查半月也没发现什么异样,来请我们帮忙。我同赠春接下委托,想着干脆带你去练练手,这两天正好在收拾行李。”


    许乐禾难得摆出一副师兄的严肃模样,“她说你或许在山上待了几年,有些不敢下去了,叫我来问问你,也叫你好好想想。若是想去的话,便去同掌门讲,他应该也不会拒绝你。”


    薛予蓁将书放下,行了一礼,“予蓁多谢许师兄和徐师姐—”


    许乐禾摆了摆手,“先别谢来谢去,两日后辰时在山门见,只等一刻钟,若是不来,我们便走了。”


    薛予蓁自己拿不准注意,回了竹晏峰就跑去找了施淼淼。她不同弟子们一道上课,但也有长老来教习,今日在学符咒。薛予蓁在门口张望,被屋内长老一个眼神逼退,她退回自己房间,兴致不高的翻阅起了褚霁远挑的书。


    施淼淼下学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看着师姐送走长老,薛予蓁连忙凑了上去,“师姐。”


    谁知师姐这会儿只想着看她笑话,“听说我们小风筝今日被批评啦?”


    不知她是打哪来的消息,薛予蓁面上红了红,又听她道:“师兄也是个坏家伙,明知小风筝不懂这些。”


    “师姐莫要说了,”薛予蓁脸红得很,她摆摆手,“是我的错,师兄早些时候就叫我多看看,谁叫我只图快,不去看。”


    四年的时间,足够当年的小姑娘长大了。薛予蓁的身姿越发挺拔,眉间那点稚气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少年的意气风发。


    而施淼淼却显得有些苍白,她如今要比薛予蓁要矮一些,她略略抬高视线去看薛予蓁,“我自然知道。”她笑了笑,“小风筝之前急匆匆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薛予蓁自然是将事情详细给她讲了。施淼淼听完后有些出神,细看的话眼中有羡慕之意,“予蓁是如何想的?”


    “我…我不知,听许师兄讲当年的事,又有些想要下山的冲动,”她神情落寞,“可真要迈出山门,我不知道够不够格。”


    她成长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不少人都怀疑金丹期的修为是用灵丹堆砌出来的——比试使不正确的符咒和剑招都叫人觉得她只空有一颗金丹,却没有那个出山的能力。


    “何况,四年过去,我竟有些记不清父母兄长的样貌了。实在无脸去祭拜。”薛予蓁说着,眉梢都耷拉下去了。


    施淼淼拉着她在屋外桃树下坐下,像无数个梦魇后的夜晚一样,“当年你年纪小,又受了惊吓,若是伯父伯母知道你记不得了,说不定还会高兴呢。那些吓人的事,全都不记得才好。”她此时倒是温柔得像个师姐了,“师姐知道我们小风筝是够格的,四年来是如何努力的。”


    从施明尘决定收徒的那一刻到现如今,施淼淼对薛予蓁从未有过半点不喜,甚至说是她将这如同死水一般的竹晏峰搅起了波澜。


    施淼淼的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当初她娘生她时被人下了毒,可即便如此,掌门夫人就算是自剥灵脉也要将她生下来。但毒不知道是何时开始下,早就侵入了幼儿,施淼淼活了下来,却也天生灵脉滞涩,难以修炼。如此多年,修为也还停留在炼气后期。


    施明尘宝贵这个女儿,一直护着不让她受伤,连竹晏峰都是终年春日,桃花绵延。可施淼淼是掌门之女,是施明尘的徒弟,她占了掌门徒弟的位置,却毫无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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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源宗的弟子不说都是如此,绝大部分人都仰慕强者。施淼淼的修为甚至比不过内门扫地的阿叔阿婶,他们看着身份眼红,却又不得不恭敬,一口一个“小师姐”。


    听着亲切,施淼淼却知道这是在看不起自己,是在嘲笑自己。


    可她不好发作,因为再怎么狡辩,也改变不了她本就是个废物事实,她只能生活在父亲的庇护之下。


    直到薛予蓁十五岁后开始和他们一起上课,她不明缘由,听见弟子们喊施淼淼小师姐,觉得更亲近,于是也学着这样叫。


    施淼淼起初以为她也看不起自己,正要发作,回首却只能看见小姑娘清亮的眼睛,里面没有嘲弄笑意,只是亮晶晶的期待。


    是了,自从拜了师后她们二人就一直住在一起。施淼淼晚上哄过梦魇吓醒的薛予蓁,白日里薛予蓁也因为看着师姐犯病痛苦的模样悄悄的红着眼睛哭过。虽是半道相识,可她二人,一个人孤单的十几年,一个人才被从阴霾中拽出,比亲姐妹还要亲近。


    施淼淼一下子就卸了劲,头一次觉得这个称呼如此可爱。


    薛予蓁喊了这个称呼近一个月。后来有天施淼淼犯病,褚霁远便差使许乐禾送她回去,路上无意喊了一句,许乐禾脸色一下就变了。他厉声责问薛予蓁为什么要这样喊施淼淼。


    许乐禾实在是长得太有迷惑性,性格也好,平日里从未有人见过他这副生气蹙眉的样子。薛予蓁被吓了一跳,说是听别人也这样喊的。


    许乐禾嗤笑道:“别人如何你就如何,别人去死你也去死?”他是不明白两个女孩子之间的情谊的,只以为她也是那种拜高踩低的货色。


    薛予蓁不明白原先和颜悦色的师兄为何一下就转变了态度。她平常虽然不常与人说话,但在施明尘和褚霁远的教导下也不畏惧什么。她直言道:“师兄有话便直说,何故在这阴阳怪气。”


    看她疑惑的神情不似做伪,许乐禾心道或许是自己先入为主了。他快速将这称呼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着掌门师兄的面上或许恭恭敬敬地喊声师姐,私底下却什么恶心说什么。”


    他冷哼一声,“‘小师姐’?如是真像你一样觉着亲切才这样称呼便算了…真不知道谁给的胆子脸面叫他们这样侮辱师姐。”


    薛予蓁只和他们上了一个月的课,她又不主动去交友,同学秉性一概不知,可平常看着都客客气气,友善得不行,却没想到心里却是这样想的。


    她心道,怪不得师姐面对那群看人下菜的弟子都没个好脸色。可师姐真的是一个顶好的人,从不自欺自哀,有自己的傲气,却也不会仗势欺人。在除了修炼以外的方面,她从不把自己当作病人,能做到最好的事情绝不会放弃。


    从此她也没喊过小师姐。


    施淼淼以为她喊腻了也没在意。


    直到有天她和薛予蓁去药圃找浮鸢长老领药,路上遇见了三四个内门弟子,不知是哪位长老座下的,见着施淼淼便笑嘻嘻的喊着小师姐问好。


    施淼淼当即脸色就沉了下去,她的斥责还未出口,就听见身旁薛予蓁冷声道:“为何不向师姐行礼?”


    几名弟子自然知道能被她称为师姐的只有施淼淼一人,道:“薛师姐方才是走神了吗?我们分明问了小师姐好。”个个都笑嘻嘻的,好不礼貌。


    薛予蓁的神色冷了下来,她本五官柔和,不笑的时候也让人觉得是个好说话的人。此刻却面色沉沉,眼神冷冰冰的,她冷哼一声,“是吗?我以为是在同我问好呢?毕竟我才是师父最小的徒弟不是吗?”


    是个傻子也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了,几人当即冷汗就下来了。分明几人修为不相上下,却觉得在薛予蓁的注视下抬不起头来。


    “下次,不要再喊错了。”


    “是、是!”见薛予蓁没有深究的意思,几人连忙道了歉,忙不迭地走了。


    施淼淼看着长舒一口气的薛予蓁,心里先是酸涩不已,而后便觉得这个小师妹简直是甜得不行。她分明自己也紧张得不行,却还要装着样子来为自己出气。


    薛予蓁不知道施淼淼在想什么,她道:“这种人真是可恶。我以前也遇见过,”她转身来安慰师姐,“我从前不在镇子里上学,爹娘在家里教我。有时去玩,他们便说我是可怜虫,穷光蛋。”


    她脸上显露出点怀念,“爹说,只有没本事的人才会在口舌上逞威风。”


    女孩还未抽条长大,脸颊还有些肉乎乎的,神色却无比认真,“师姐,不要听他们乱说。师父很爱师姐,师姐就是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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