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操场上正在举办夏令营篝火晚会。
为了给活动画下圆满的句号,主办方安排楚有德在晚会上做一次演讲。
“人这一生,最重要的就是品格。”
楚有德仍是那副古板又不修边幅的打扮,他握着话筒,眼睛扫过围坐着的每一个学生。他的声音很轻,却像刀子一样刻进人骨头里。
“成绩不好可以努力,家境不好可以奋斗,但品格一旦坏了……”他指着操场围墙外,一片枯黄树林:“就像那些树,从根上烂透了。”
最后一排的李通突然扭过头,看向斜前方坐着的小辉,对方似有感应,也侧过头一瞥,却见目光接触后,极其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散场后,李通找到他,神色不解问道:“小辉,你最近为什么老是躲着我?”
小辉目光复杂地看向自己发小,思绪有些混乱。
自从察觉到李通变了,他就不太敢和这个从前的好朋友单独相处。
“对不起,我好像最近有点奇怪,”李通语气真挚:“之前山洞的事,我很抱歉,其实我也觉得很害怕,但是我不敢承认,我怕警察找到我们,把刘冬生的事情怪到我们头上。”
“我一直觉得你从山洞回来就怪怪的!”小辉心无城府,终于将之前心迹和盘托出:“你到底遇到什么事了?我们可以找老师帮忙啊!”
李通垂下头,有些愧疚:“我真的只是太害怕了,现在想起来,你是对的,那个山洞根本就是有问题!”
见发小认同了自己的猜测,小辉彻底放下心来,忙不迭说:“那我们要不要报警?或者告诉老师?”
“这种事情,我觉得大人们肯定不会相信的,”李通皱起眉:“我们得拍到证据才行。”
小辉愣了一下:“拍?我们……”
他有些紧张,惴惴不安地确认道:“我们还要去山洞吗?”
李通坚定地点点头:“对,就我们俩。”
小辉吞了口唾沫:“这、这不好吧?我有点害怕……”
“难道你愿意看见我变成刘冬生那样吗?”李通露出一个恳求的表情,他拉过小辉的手:“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只能靠你了!”
小辉睁大眼睛,手指勾了两下,没好意思拽出来。
他嗫嚅着:“我、可是、但……”
李通紧紧攥住他的手:“那就这么定了,我会带上手机,等会宿舍老师点完名,我们偷偷溜出来!”
怎么办,怎么办。
小辉站在原地,在这个刚上六年级的年纪,破天荒陷入了友情和生命的双重抉择。
……
夜深,后山脚下,一个男孩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李通眼也不眨地望着宿舍楼后门的方向,终于,他看见有道黑影偷偷摸摸地从那里过来。
“你来了!”李通弯起嘴角,等人走近了,疑惑地歪了歪头:“怎么戴了帽子。”
小辉咳了两声,扯了扯鸭舌帽:“风大,我有点感冒。”
李通没有再犹豫:“我们走吧!”
“对了,这个给你!”小辉摸出一张纸片:“楚老师说你数学基础要加强,我把他出的题抄下来给你练练。”
李通看了看那纸片,没说什么,径直揣进兜里。
“走吧。”
他再次强调。
漆黑夜空中,零星洒落着几颗星,若特意仰头去寻,却又发觉天幕中空空如也,似要将宇宙中无尽的黑暗沉沉倾轧下来。
被掩埋的山洞前,灌木丛沙沙作响。
小辉停下脚步:“洞口怎么塌了?”
话音刚落,石碓里突然传出几声轻快的笑音。
一张熟悉的清秀脸庞从土块里钻出,被惨淡月色映衬出十二分的诡谲。
“终于来啦,”楚心怡的声音带着雀跃:“我等了好久了。”
小辉一愣,缓缓顺着楚心怡的视线看向李通。
对方表情麻木,忽然,脸颊上肌肉不自然抽搐起来,通过挪动颧下肌肉,将嘴角提起,造出一个近乎本末倒置的笑容。
他点点头:“啊。”
小辉后背发凉,他微微后退半步:“李通,你怎么了?”
李通转过身,抬起手臂,朝小辉慢悠悠晃过来。
“小辉,”他语调饱满:“你是我的朋友吧?”
“你要做什么!”小辉惊恐地叫出声。
楚心怡咧嘴笑着,眼睛里满含渴望,她迫不及待扭动起来,有一瞬间,小辉似乎发现她那只头颅下边,似乎根本不像是人类的脖子。
“你是……”
李通已经扑过来,他的表情扭曲,几近狰狞。
小辉却突然抬起手,将方才慌乱的神色一收,眉头一压,闭目自言自语道:“一念不起,万法皆空,一尘不染,万境皆通。”
他倏地睁眼,并指向李通一点:“破!”
李通动作一顿,猛然间从裤腿处炸开一圈烈焰,熊熊火势须臾便拔地而起,将他包裹在一片金红之中。
“啊!!!——”
烈焰中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吼,很快地,火光散去,一个浑身焦黑的人笔直朝前倒下。
“刘阳!”楚心怡大惊失色,阴沉沉转头看向小辉,咬牙切齿:“你到底是谁?”
只见面前男孩取下鸭舌帽,长发散下,正是青城观小道童王天福。
他扎起头发,一边摇头叹气:“我发现你们除了不认得字,好像连人脸也很容易混淆。”
在晚上接到小辉短信的时候,他就决定自己出马,去看看对方究竟要作什么妖。
那张纸片上当然也不是什么数学题,而是提前画好的五行符。
楚心怡冷冷哼了一声:“真可惜。”
她眼中盛满恶意:“我还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成为朋友,然后被你们吃掉吗?”
王天福正色:“祟生之物,连人都活不明白,还想有什么朋友。”
楚心怡恼羞成怒,将嘴越咧越大。
她的脖子像是花茎,又像一条阴冷潮湿的蛇,凹作居高临下的可怖姿态,突然间,她的整个头颅像花瓣般裂成四瓣,露出几排密密麻麻的牙齿,向下咬去。
“邪祟放肆!”
一记炽烈灵气横扫过来,方涯从灌木丛中现身,以极快身法运转“虎猖狂”,朝楚心怡砸去。
楚心怡不甘败落,喉咙里同时间迸发出数十道声音。
方涯愣住,身后南淮冲出来,拍过去一张灵符:“大师兄!不能听!”
方涯惊醒过来,以灵力护住七窍,上前抓住楚心怡的脖子,狠狠一拽——只听一声凄惨的断裂音,剩下半截飞快退入乱石碓中。
“好厉害的祟生物!”方涯将手上那截掷在地上,楚心怡脑袋此时已经萎靡成花生大小,像极了还未出生的胎儿形状。
南淮心有余悸地拿脚踢开:“为什么上次八卦镜没能照出来?”
“祟生物比较特殊,”王天福喃喃:“也怪我没想到那去,这种东西不是空穴来风产生的,一定是掺杂了某些极为强烈的活人情感,所以影响了八卦镜的发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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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死了么?”南淮指着地上躺着的焦炭。
勉强还能看出李通的身形。
王天福有些惋惜:“应该说……这个人早就死了。”
和刘冬生一样。
方涯愤然在树干砸了一拳:“这东西到底想干什么。”
王天福看向那被掩埋的洞口:“估计只有追上去才知道了。”
“这都被埋了,我们怎么去?”南淮啧了声:“打电话叫镇上的挖掘队?”
方涯开口:“不必,我能把洞口重新炸开。”
他面色凝重回头:“你们两个去观里知会观主一声,死了人,这事不能不报给异管局。”
王天福想也不想:“不行,你不能一个人去。”
他语气一缓:“方师兄,你忘了之前龙竹说的吗?”
“那个东西,应该不止一个……”
半晌后,后山处传来轰隆隆一声巨响。
不少镇上居民睡梦间乍然惊醒,以为是哪里施工,便又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刚刚还在的乱石碓,此刻已然炸出一个大坑。
坑下露出黑黢黢的洞口,约莫能容两人并肩通行。
方涯为首,王天福在最末,南淮拿着电筒走在中间,三人徐徐往洞口探去。
而不远处杂草堆中,一条多足长虫钻出来,悄无声息跟了上去。
南疆少年踩在树枝上,悠然屈膝坐下。
“呵呵,要被发现了。”
他傲然扬起脖子,露出一丝笑:“也好,就让你们先替我出出力。”
-
楚有德躬身坐在房间里的小床上。
这张一米五的床有许多年没用了,被套是粉色的凯蒂猫,他通常隔一周就会拆下来换洗,所以被褥上没有一丝灰尘。
“……许个愿望吧心怡!”
“……那我希望妈妈和爸爸开心快乐……”
“哈哈,还和去年的愿望一样呀?”
“……对呀!”
他抱着那台老式收音机,塑料外壳已经泛黄,按键上的字母也磨得看不清。
“心怡,今天又到你的生日了,”楚有德有些感慨:“真快啊,爸爸总觉得,你昨天才上幼儿园一样。”
“唉,你之前说的,最喜欢枣花巷那家珍珠奶茶,这次没能买到,”楚有德声音里带着些许怅然:“那款突然不卖了,爸爸也搞不懂,据说年轻人都开始喝那种叫芝芝什么的奶茶,我买了一杯,那么多人排队,肯定也很好喝。”
“说起来,之前在街上看见一个特别像你的女孩子,爸爸还闹了笑话,跟着她走了一路,结果上课差点迟到。”
楚有德按下收音机倒退键,沙沙声后,女孩声音再次响起:“……爸爸开心快乐!”
“爸爸一直在想……如果没有当初在学校欺负你的那几个人,你现在也应该读大学了吧。”
倒退键和播放键不停切换。
“……爸爸开心快乐!”
“……爸爸开心快乐!”
“有些人,从生下来,就是一颗坏果,”他的声音突然哽咽:“不是每一颗种子都能被撒入这片土壤,对吗?”
快进,播放。
女孩雀跃地欢呼:“对呀!”
倒退,播放。
“对呀!”
倒退,播放。
“对呀!”
“对呀!”
“对呀!……”
收音机麻木地重复着。
然而,那沙沙空转的透明磁带仓内,根本没有放进任何卡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