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拾贰
楚静姝被安排居住的宫殿,是建在玉林池之上的浮云居,此地是一处专门用于避暑的殿宇,虽不似其他宫殿那么巍峨奢华,却胜在清新雅致,又远离喧哗。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沈煜渊尚未娶妻,不好让一位妙龄女子住进后宫,不然会有损那女子的名声。
林月瑶带着一众宫女,走过长长的栈桥,便能看到一处雅致的木居。木居的倒影被揉碎成粼粼金光,四角屋檐下悬挂着琉璃铜铃,铃铛随风轻响,一声声荡开涟漪。木居四面轩窗洞开,青纱帷幔被湖风掀起,若隐若现的能看到室内风光,偶有几名宫女的身影出现。
木居守门的太监远远的便看见了领头的人,便未曾阻拦,而是一早便通报进了殿内。待林月瑶行至殿门前,便见到了楚静姝身边的侍女玲珑出来迎接。玲珑含着笑,甚是恭敬的说道:“我们姑娘殿内还有些客人,请姑姑稍等片刻。”
林月瑶含笑颔首,对于所谓的“客人”,她心底也有了几分预感。这后宫之中,除了哪一位,还有谁会对楚家的女子如此在意呢?
不多时,殿内的人出来了,果然都是熟悉的面孔。
琥珀带着人出来,刚抬头便对上了林月瑶,眼里的笑意霎时间便散的干干净净。
林月瑶只淡淡的行礼道:“见过琥珀姑姑。”
琥珀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但因着周围有人不好发作,便也不理会林月瑶的礼,带着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林月瑶丝毫不在意,跟在玲珑身后进了内殿。
内殿,楚静姝刚刚送走客人,此时正靠在贵妃榻上休息,可林月瑶却在此刻进来了,楚静姝在看见她的那一刻,肢体便已先自己做出反映,一下便坐的笔直,连带着笑容都有几分僵硬:“月瑶姑姑来了,快请坐吧。”
林月瑶给楚静姝见礼:“见过楚小姐,奴婢是奉命带些礼物来给小姐。”
楚静姝连忙扶起她,看着那些宫女手中捧着的一整套的银烧蓝嵌蓝宝石珍珠发簪头面,还有一套和田玉鎏金头面,及整整十匹蜀锦,要知道按着边疆马市的价格,一匹蜀锦可是能换三匹矫健的战马,这等好东西本都是贡品,如今却给了她。
楚静姝震惊之余,更多的则是惶恐:“如此珍贵的东西,无功不受禄,我如何好收下?”林月瑶听后,便轻声安抚道:“楚小姐无需客气,这两套头面,银烧蓝那套是陛下请您代交给您的祖母的,如今天气愈发热,这些蜀锦可制衣物,夏天穿上可缓解暑热,您就当是陛下托您带给家人的。”
楚静姝闻言,眼神多有些惊讶:“陛下竟如此体贴。”随即便意识到自己失礼了,连忙道:“是我失礼了,姑姑这么远给我送来,还请姑姑坐下喝口茶吧。”
说着,两人一起坐在了茶案边,楚静姝屏退了所有宫女,亲手为林月瑶倒上了一杯热茶。茶瓷碰撞间,她的眼神还时不时的瞟向林月瑶的脸,似是有话想要说,却又不好开口。于是,林月瑶的嘴角绽出笑容,让她显得有几分亲切:“楚小姐是有什么话想吩咐奴婢吗?奴婢侍奉陛下多年,您是陛下的表妹,不妨直言。”
楚静姝倒茶的手微微抖了一下,像是被戳中了心思。她放下紫砂壶,手指扣着自己的袖子,像是十分踌躇。林月瑶也不着急,给了她充足做好心理建设的时间。她犹豫了好半晌,最终终于开口,十分难为情的问道:
“陛下、陛下,现在、可有心仪的女子?”
她看见林月瑶的眼神一变,便连忙补充道:“不不不!不是我要问的,是祖母嘱咐我问的,她、她老人家惦记着陛下,祖父也说陛下应该早日选定皇后人选,所、所以我才......”
她一边说话,还一边手舞足蹈的表示真不是自己要问的,眼里的真切的恐慌都要溢出来了,或许她是觉得这个话题有些羞臊,脸颊上不受控制的浮起红晕。
林月瑶看着她,通过无面楼的情报,楚家至今未给她议亲,如今沈煜渊才登基,给他们寄去一封书信,楚家便立刻送女子入京了,到底是亲人的手足之情,还是以利益为目的的谋算之心呢?林月瑶更偏向于前者,毕竟当年楚皇后封后,楚家便为了保全皇后辞去了丞相一职,如今也并未有回京之意。或许,他们真的只是关心而已。
林月瑶思及此处,便收起了笑容,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楚静姝见她这般摸样,便也不由得将心提了起来。
只见林月瑶只先说道:“楚小姐是陛下的表妹,奴婢也知晓当年先王后封后时,楚家为了不让先皇后为难而付出的种种努力,”说着,她执起楚静姝的手,煞是推心置腹的说道:“奴婢看着陛下长大,自然也相信楚家是全心全意为了陛下着想的,只是有些事,陛下终究无法亲自说,才派了奴婢代劳。”
她话语带上了几分心酸,楚静姝被她带着,眼眶也不自觉的红了,她想起这些年来,祖母时常念叨着沈煜渊在宫中的安危,十分挂念。听她说楚家是全心全意的,便也用力的点点头表示肯定,抓紧了林月瑶的手。
看着情绪差不多了,林月瑶便反问楚静姝道:“不知楚小姐认为,陛下现在最大的阻碍是什么?”
楚静姝陷入了思考,忽而侧过脸,看向了一旁桌上放着的一些太后送来的首饰,试探的说道:“是太后?”
其实楚静姝也一直疑虑,虽说长辈们甚少在小辈面前谈起上一辈的恩怨,但哪怕只是只言片语,也能猜出先皇后的死和当今太后脱不了干系,祖父本想彻查此事,但奈何年事已高,家中也没有在官场上有出息的子侄,到了她这一辈,上头的两个兄长皆是商人,为其他大家所不齿。
按理来说,如今陛下与太后之间是隔着杀母之仇,可自她入京,一路上也听到了不少风声,说陛下与太后是母慈子孝,这又是因何缘故呢?
林月瑶则很是慷慨的为她解答了疑惑:“如今太后的母家崔家,在朝中颇有地位,太后想要垂帘听政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不仅如此,太后亦是对空缺的皇后之位起了心思。”
楚静姝听的不由得怔了,“而今太后派人来试探楚小姐,便是认为楚小姐会成为新的皇后,陛下忙于朝政,现在前朝势力本就错综复杂,若是皇后也是太后的人,那陛下的处境便会更加危险。”
面对林月瑶炽热的眼神,楚静姝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她的声音都有些虚:“所以,姑姑的意思是,陛下想要娶我做皇后?”
林月瑶微微摇头,补充道:“并不是,只是想让您先暂时扮演一下陛下意中人的身份。”
还好、还好,楚静姝松了口气,还好只是扮演意中人,但是,和天子暧昧不清,最后又不了了之,这对一闺阁女子来说是大大的损害了名声的。
林月瑶似是看出她尚且心怀疑虑,便宽慰道:“楚小姐不必惊慌,奴婢知道这番话是有些操之过急,您无需忧虑,在您离京以前,还有一月时间可供您考虑,陛下绝不会逼迫您。”
说罢,似乎是想给楚静姝多些时间整理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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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月瑶便起身告辞了。
楚静姝一个人坐在茶案边,沉思了许久许久,只到她伸出手,发现茶水早已凉透,眼神似是有些冰冷,伸出手将茶水泼出,尽数泼在了那些太后送来的礼物上。
......
而紫宸殿这边,沈煜渊自林月瑶出门起便一刻都闲不下来。他焦躁的在殿内走来走去,时而一通乱转,时而又坐下写了些什么,再焦躁的将那些刚写的撕掉,嘴里嘟嘟囔囔的念着些什么,也不肯午睡。
殿内服侍的宫女站在一旁,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见了无可奈何和疑惑。最终两人都叹了口气,选择由他去了。
这时,曲商捧着一壶茶水进来了。沈煜渊一见她便连忙质问道:“阿姐呢?阿姐回来了吗?”
曲商的脸上明明白白的露出了莫名其妙的情绪,回答道:“回陛下,月瑶姑姑才离去了一刻钟,浮云居里此地甚远,还早着呢。”
沈煜渊自己想想也是,但心中的的烦闷怎么都减不下来,竟直接伸手提走了曲商捧来的茶壶,报复似的坐在桌前一杯接一杯的喝,像是喝酒一般。曲商见他这样也是没法子,只带着其他宫女下去了,给他点自己思考的时间。
约摸半个时辰后,林月瑶终于回来了。她一回来便看见原本应该留在内殿侍奉的宫女都站在了外头,宫女们张着无助的眼神望着她,还未开口,她便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了。
她挥挥手,示意众人可以去做自己的事情了,随后便抬脚走进了殿内。
没有预想中的撒娇和嚎叫,她环视一圈殿内,没看见沈煜渊的身影。
奇怪,以往按他的性子早就扑上来了。
林月瑶在殿中找了一圈,忽然,她看见了紫檀木衣柜,柜门处夹着一片金黄的龙纹袍角。她走过去,伸手拉开柜门。只见沈煜渊抱着膝,那么高的一个人,却像是孩童一般把自已挤进这个逼仄的地方,头靠着柜子,睡得正香。
但因着柜子里闷热,他的脸上已泌出细细的汗珠。林月瑶无奈的笑了,或许是这样的场景总让她记起幼时自己到处抓不愿意读书的妹妹,也像这般把自己躲进柜子里,然后被她抱出来摁倒桌前读书。
不过遗憾的是,沈煜渊太大了林月瑶抱不动,便只能伸出手,握着帕子给他擦汗。这动作很快便惊醒了沈煜渊,他睁开眼看见林月瑶在笑,表情略有些疑惑。看着他没有要出来的打算,林月瑶也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坐在柜门前陪着他。
沈煜渊终是忍不住先开口了,刚睡醒的他声音还有些哑:“阿姐这回不训我吗?”
林月瑶闻言只是笑,反问道:“为何要训你?”沈煜渊觉得她是明知故问,声音也带上了哀怨的情绪:“训朕不识大体,太过肆意妄为。”
林月瑶只当他不喜欢楚静姝,便问道:“你不喜欢楚小姐吗?”
沈煜渊立刻将头摇的像个筛子。林月瑶有些不解:“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嗯......”沈煜渊沉吟道:“我喜欢......”
他看着林月瑶,心里犹豫着是否要说出来,毕竟他爱的人从不是什么池中之物,而是可以翻云覆雨之人。她不会同意的,说不定还会对他更加失望。
眼见着沈煜渊不肯说,林月瑶的好奇心也没有那么旺盛,不打算追根究底。
“好了,不逗你了”
林月瑶干脆直接告知道:
“楚小姐会同意的,她无意做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