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叁
赵公公被留了下来时,其实心中是不意外的。毕竟皇帝才登基,根基不稳,能用的人当然是越多越好。他的师傅李公公,当初也是及时投靠了先帝,又被先帝重用,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不仅成了先帝身边的第一人,还有了调动皇宫侍卫的权利。
沈煜渊屏退了所有人,独留了赵公公在身边。
赵公公谨慎的靠近沈煜渊,为他倒上了一杯酒,语气恭敬道:
“额、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沈煜渊拿起酒杯,淡淡的瞟了他一眼,见到他一副讨好样,心里犯恶心。但还是露出了一丝笑意,平静道:“赵公公无需这样,您曾是侍候过我父皇的人,何况——”
他缓缓的将酒液送入空中,一双黝黑的眼眸深不见底,让人看得心里发怵。
赵公公几乎不敢直视他,心里暗自将这个原本号称“废物”皇子的重量掂了掂。
“先帝的事,你办的极好,是个得力的人,朕很放心。”
“哎哟”赵公公闻言立刻便笑了,脸上笑的褶皱像一朵菊花,连连点头道:
“您这是折煞奴才了,奴才也只是奉着主子的意思办事,忠于陛下是奴才应尽的本分,算不得什么。”
“是吗?”沈煜渊闻言,眼底闪过一丝嘲讽,但很快便说道:“朕知道,所以现在有件事想请赵公公去办。”
“哟——您这哪里的话,陛下的话便是圣旨,奴才岂有不从之礼啊。”
可话是这么说,他显然也很是受用沈煜渊的客套话。
“这事便是与太后有关,刚刚朕身边的侍女说,太后得了风邪,朕想送些东西去给太后,聊表孝心,但朕身边管理库房的侍女,赵公公也知晓,朕之前在兄弟中不算出挑,自然身边的人也不甚得力。”
说到这,赵公公已经能听出几分意思了,可他还是按捺住了心中的喜悦,装作一副恭敬的样子。
“朕看赵公公在先帝身边侍奉了那么久,想必在这方面做得也很是不错,朕之后会让宫女们将库房钥匙给你,有劳赵公公替朕打理了。”
赵公公听罢,便立刻摆出了一副惊讶的表情,一掀下袍跪拜道:“陛下仁心,只是库房一职多过手银钱,奴才到底不是一直侍候您的太监,怕、怕管不好那些,再者,现在负责的宫女们也都是陛下跟前的老人了,奴才总不好管理她们。”
沈煜渊则是摆摆手,表示让他放心,开口道:“赵公公这话便差了,先不提你之前便是跟着你师傅李公公打理库房的,就是办事经验都比朕身边这些毛丫头好的多,她们虽确是被朕养出一身娇病,可也不是不讲道理的,若是她们真的使性子,不听公公你吩咐,便尽管去找朕身边的曲商和月瑶,不怕她们不听话。”
听到这里,赵公公才算是放下心,其实他只是想推辞几下罢了,这样的好差事他哪能放过。要知道,他以前可是只能跟在师傅后面捡些他不要的残羹冷炙。
于是他笑呵呵的领了命,规规矩矩的退了下去。
林月瑶在他走后进了内殿,看见沈煜渊正一脸不高兴的喝酒,桌上的菜肴都没动几口。
她微微蹙眉,走过去拿开了酒壶。“陛下已经喝了不少了,下午还有要正事要做,陛下不能什么都不吃。”
沈煜渊被她抢了杯子,一下就恼了,这几天积攒的怒气索性一口气都发泄了出来。他气愤道:“阿姐真是好大威风,管朕的茶不算,还想管朕的衣食住行不成,要不要带着朝堂一快替朕管了?”
相较于沈煜渊满脸的怒气,林月瑶的冷淡显得尤为刺他的眼,只见林月瑶只是淡淡道:
“奴婢已经管了陛下的衣食住行很多年了,陛下今日才想起和奴婢生气吗?”
“我——”沈煜渊的脸气的通红:“你大胆——!”
“好好好,是奴婢大胆,陛下还是再进些菜好吗?”
林月瑶毫无感情的哄着他,像是在哄一个孩子,态度绝对算的上是敷衍,一手挽起袖子为他夹了一筷子菜。
沈煜渊生气归生气,但还是乖乖拿起筷子把她夹来的菜吃了,边吃还不忘反驳道:“你明明就是在敷衍朕,换作常人,朕定要将她拉出去杀头。”
换作平日,林月瑶绝对不会招惹这个毛孩子,都是想着哄哄就过去了,她以前可没有这样狗脾气的弟弟,但近日来发生的事,让她忍不住要呛一呛这个她眼中的幼稚男孩。
于是她在沈煜渊面前跪下了,沈煜渊被她的举动惊的都忘了嚼嘴里的事物,一脸错愣的看着她。只见林月瑶低着头,言辞恳切道:“陛下既烦心奴婢僭越,奴婢也确是到了出宫的年纪了,不若奴婢便自请出宫,从此相安吧。”
林月瑶敢说这番话,其实大多也是玩笑的意思,毕竟她早几年便告知过了沈煜渊,说她在他皇位稳固前不会离宫,至少明面上不会。况且她平日里看宫女间玩笑,都是说些什么“再这样便不依你、再不和你好了!”之类的话。
殿内沉静了好一阵,久到林月瑶都感觉奇怪了,谁知刚想抬头,沈煜渊便猛地扑抱上来,大手扣着她的后颈,一直往沈煜渊的身体里摁,力气大的令林月瑶都不住吃痛。只见沈煜渊用力的抱着她,两人跪在厚厚的地毯上,衣袍缠在一起。
“不要”
他的嗓音变得低沉暗哑,带上了些不明的意味。林月瑶能感觉到他伏在了自己的肩上,湿热的液体打湿了她肩上的衣料。
“我不要你离开我,你怎么训我都行,只是别再说这样的玩笑话。”
说话间,他扣在她腰间的手也愈发紧。
“我不能没有你,阿姐。”
“我承认我是生气了,但才不是些什么茶啊酒啊的,是你不在我身边。”
林月瑶听着,手上也生涩的回抱住他。
“我不喜欢当这个皇帝,我更喜欢我小时候,你在永和宫陪着我的日子,每个夜晚,每个我无法被酒水麻痹入睡的夜晚,你都会在我身边。你怎么打我、骂我都成,我都不会生你气,可你一走,我的心便痛,我要你陪着我,每一分,每一刻,每一时辰,都要你陪着我。”
这话说的便有些胡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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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月瑶笑道:“怎么这么大了,还是这么爱撒娇撒痴呢?”
沈煜渊嘀咕道:“向你撒娇撒痴是沈煜渊最爱做的事,和年岁无关,就算我长成了老头子我也要这么干。”
“呵——”林月瑶终是没有忍住,笑出了声:“可是陛下,你现在成了皇帝,我们要巩固你的皇位,我不可能再一直待在陛下身边,但我可以向陛下许诺,我是站在陛下这边的,我是陛下的人。”
至少目前是,林月瑶在心底悄悄念叨。
她将沈煜渊慢慢拉开,和他四目相对,手指抚过他哭红的眼角,天生上挑的眼角泛着一种类似朱砂的红,长睫如翼,眸中是无尽的眷恋,十分动人情肠。
沈煜渊还主动在她手下蹭了蹭。
林月瑶心中泛起一丝柔情,却很快被理智死死掐灭。
她猛然收回手,从地上将沈煜渊扶起来,按着他坐回位子上:“好了好了,快些用膳,用完膳再午睡一个时辰,下午还要见几位大臣。”
这话题转的其实挺生硬的,沈煜渊也隐隐觉得林月瑶心情有些不对,但也不知道是什么不对。只看着林月瑶伸手给他夹了很多他爱吃的菜放在碟子中,迟疑道:“那、午睡时,阿姐会陪我吗?”
林月瑶愣了一下,最终还是应道:“嗯。”
沈煜渊这才满意的笑了起来,重新拿起筷子。
用完膳后,林月瑶也确实遵守了诺言,在沈煜渊午睡时,拿着本书坐在榻边陪着他。沈煜渊还是侧着身子,隔着一层玄色金绣帷帐,看着林月瑶的脸入睡的。
午间静谧,殿内燃着一些香料,不是先帝常用的龙涎香,空气中有一丝丝淡淡的薄荷味,可以安抚人的思绪。林月瑶看着难得睡得安稳的沈煜渊,心中不由得一阵叹气。
约摸一个时辰多一刻钟,林月瑶才起身,把沈煜渊叫醒,她用手抚上他的肩,轻轻摇他,唤道:
“陛下、陛下,到时辰了,您该起了。”
沈煜渊悠悠转醒,刚睁眼便径直抓着林月瑶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转身又睡了过去。
“陛下、哎——陛下你该起了。”
历经一番波折,沈煜渊才总算是醒了,林月瑶心里叹了一下又一下,这就是为什么她陪沈煜渊入睡的次数越来越少了,这就是传说中会和人一起长大的起床气吗。
林月瑶唤了几位宫女给他更衣,收拾齐整后,沈煜渊坐到了紫宸殿主殿的龙椅上。
神情肃穆,等着接见大臣,林月瑶和赵公公分别立于他的两侧。
“宣顾太尉入殿——!”
随着太监尖利的嗓音,顾世忠大步走了进来。
可众人一看,发现顾世忠赤着上身,用粗麻绳缚住了双手,古铜色的身体上,纵横交错着各种伤疤,伤疤大小不齐,密密麻麻的布在一具年迈的躯体上,显得尤为可怖。
顾世忠却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他的声音浑厚有力,大声喊道:
“微臣顾世忠!私自调取军队,深夜逼进宫中,罪不可恕,特来向陛下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