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我是五虎退，那个……没有击退。对不起，因为老虎好……痛……好可怜！”
咬、咬到舌头了……呜……五虎退抱紧小老虎，把头垂得更低了些，他紧闭着眼睛，根本不敢看眼前的人，连手入台词都没说好，新的主公大人会不会讨厌他？可他不是故意的，呜……
“哦哦，这就是从战场捞回来的新刀吗？”
预想中的责罚和厌恶都没出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落到了他头顶，带着薄茧的掌心在发间轻柔地摩挲着。
好、好舒服……五虎退不自觉地眯起眼睛，他悄悄地抬起眼睛，飞速地看了一眼眼前的人，只是他个头太小，并没能看见对方的脸。
但……但这次的主公大人……他把头埋进小老虎的背部，好像……很温柔。
“五虎退是吗？嗯？自带老虎所以叫五虎退吗？刀剑付丧神的设定还挺有趣……”
“不，审神者大人，五虎退殿下是因为击退老虎得名……咱上次让您看的刀剑历史书，您是不是又没看？是不是溜出去钓鱼了？”
“哈……哈哈……怎……怎么会呢？我……我是那种人吗？狐之助你也知道，我是上了年纪的人，那种一两百页的文学书，对中年大叔来说还是太困难了一点……咳，我的意思是下次一定背。”
“审神者大人，您可是考上东大的医学生！咱可是知道医学生要背的资料有多少的！”
“所以我这不是辞职没当医生了吗？行行行，看就是了，你这个狐狸，个头不大脾气这么大……”
自称中年男人的审神者又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油豆腐吃这么多，早晚有一天高血脂”“当医生就要会背书吗哪条法律规定的”“早晚趁烛台切不注意把油豆腐都丢了”。
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余光又瞥见依旧留在原地，一动不动，满脸紧张不安的五虎退。
于是他走上前，很自然地牵起五虎退的手，带着刃往外走，扭头还不忘和狐之助调侃一句：“这孩子还挺文静，都是白头发金眼睛，鹤丸可比他活泼多了。”
兴许是审神者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平易近人，五虎退不再低垂着头，但他依旧不敢光明正大地看审神者，只会时不时偷偷看一眼，像是第一次见到人的动物幼崽那样，悄悄观察着对方。
审神者并没在意这些，他依旧在和狐之助拌嘴，偶尔聊一些正经事，更多的是一些中年人特有的碎碎念。
五虎退有注意到审神者特意放慢的步子，其实短刀的机动很快，就算不照顾他，他也能牢牢地跟在对方身后。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并没有提醒审神者这一点，被审神者握住的手慢慢合拢，小心翼翼地拽住了对方的手指。
做完这些的五虎退有点心虚，他又把头埋了下去，盯着自己的脚想，主、主公大人应该……应该知道的吧？那不提醒也……也没关系的……
小老虎们迈开小短腿，哒哒哒地跟在他们身后，你挤我一下，我挤一下，嬉戏打闹着往前走。
最调皮的老虎被路边的蝴蝶吸引注意，在不知不觉中脱离了大部队——注意到这一点的五虎退不得不停下来，站在原地，怯生生地开口：“主、主公大人……小老虎……”
“嗯？小老虎？”
审神者往后看了一眼，了然，他松开了五虎退的手，往后走了几步，轻轻松松地将落单的小老虎捞进怀里。
做完这些，他来到五虎退身边，再次牵起小短刀的手：“哎呀，不注意的话，小动物就是很容易跑到奇奇怪怪的地方……”
没有责备，也没有不满。
五虎退突然停下来，这一次，他将头抬起来，鼓起勇气开口：“主、主公大人！”
说完这句话，他似乎被自己的音量吓了一跳，于是声音又小了下去：“会……会更喜欢……活泼的刀吗？”
“欸，我吗？”审神者没想到五虎退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摸着下巴思索片刻后回答，“非要说的话，我喜欢安静一点的孩子。”
欸？五虎退错愕地瞪大眼睛。
审神者又嘟囔了一句：“太活泼的来看病费时又费力了，更别说有些自来熟小孩完全没有边界感……”
“嘛，活泼还是安静都不重要。”他抬手揉乱了五虎退的头发，“毕竟我家孩子不管是什么性格，我都喜欢。”
“刀剑和战斗的事我不懂，但养孩子的事我可是很懂的。”审神者收回手，得意地摸摸鼻子，“我可是独自一人，成功把女儿带大的男人！”
扑通。
扑通。
心脏跳得好快，难道付丧神也有“心脏”吗？但是……五虎退摁住胸口的位置，好开心。
就算是他这样胆小的刀也被喜爱着。
这一次，他看清了审神者的脸：是一张很普通，属于中年男人的脸，眼角处已染上细细的皱纹，那双带笑的眼睛弯成月牙，正认真地注视着他。
这是本丸的审神者。
这是他的主人。
一个普通，灵力低弱，可能温和得有些过头的中年男人，对方并非是合格的统领，但是……五虎退攥紧了本体刀，他是刀剑付丧神。
身为刀剑，理应为握剑之人斩杀一切敌人。
所以——
“是……是！”
五虎退扬起灿烂的笑容。
“我明白了！”
他会保护好他的主人。
*
“哦哦，乱酱，这边这边。”等乱藤四郎走到面前，审神者将怀里的小老虎举起，炫耀般地展示给对方看，“看，不怕我的猫！”
“主人，那是老虎，不是猫……呀，退也来了吗？本丸好久没来新刃了。”乱藤四郎的视线落到五虎退身上，他很开心地和粟田口的兄弟贴贴了一会，“太好了，其他刃也会高兴的。”
“欸？小退是粟田口的吗？”审神者茫然地挠挠头，傻笑，“我以为粟田口的都叫藤四郎呢。”
“主人。”乱藤四郎加重了语气，“小叔叔也不叫藤四郎，狐之助让你看的书你是不是又没看？下周就是审神者晋级考核了，你不是想升D级吗？怎么连退的资料都没记住……”
审神者双手抱头蹲下，突然发出绝望的惨叫：“师傅别念了别念了，乱酱你怎么越来越像狐之助了？”
他痛心疾首道：“这不好啊乱酱，明明昨天我们还是一起玩饥○双○成行胡○厨房的亲子关系，今天你怎么就背叛游戏阶级，加入学习委员会了？”
“哼。”乱藤四郎轻哼一声，他双手叉腰，对审神者指指点点，“主人，这次是你自己说的肯定能上岸，还让大家监督你，昨天……昨天那是意外。”
他现在已经洗心革面，和狐之助一起把审神者电脑里的st○am还有其他端游全卸载了。
知道这件事的审神者大受打击，一怒之下……变成灰白色幽灵飘走了：“不好……我的本地存档……回不去了……”
“没……没关系吗？”五虎退看着审神者离开的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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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声询问，“主人……不会生气吗？”
“不会哦。”乱藤四郎收回视线，很随意地摆摆手，“放心吧，主人脾气很好的……甚至有点好过头了，真是的，一点都不让刃放心……”
他嘀咕了几句，又错开话题：“本丸的初始刀是陆奥守，他今天有畑当番……所以我来带你熟悉本丸吧。”
“顺便一提……”乱藤四郎得意道，“我是本丸的初锻刀哦。”
乱……得意的表情，和主人好像……五虎退轻轻地眨眨眼，没有说话。
乱藤四郎将本丸的布局告诉了五虎退：刀剑居住的部屋都挨得很近；天守阁在最边上；暂时没有食堂，大家都是端着饭回自己的部屋吃，不怕风吹的沙子掉碗里，也可以坐在走廊上吃……
“主人的灵力不是很强，支撑不了太多刀剑，本丸很久没来新的刀剑了。”
“活动得到的刀也只能堆在仓库里……狐之助说哪天开完狐之助会议，它再问问能不能把活动刀还给时政换点资源……”
“刃手不足，资源也不够。偏偏嘴上说什么儿子有这么多个已经心满意足了，再多就照顾不过来……又不想刃受伤，一点轻伤就把刃喊回来拉进手入室，搞得大家实力都提升得很慢。”
“主人真是个笨蛋，刀剑哪有怕受伤的……”
虽然乱藤四郎一直在抱怨，但他脸上的笑一直没有消失过。
他的审神者，会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主人。五虎退想，能遇上珍惜自己的主人，不管是怎样的刀剑，都会很高兴。
“有时候主人也会去手合室，嗯……主人说他以前是剑道社的，偶尔也想和大家比划比划，所以你会看见上头的主人，拿木剑和当日值番的刃对练。”
“上次他跟和泉守对练，不小心扭到脚了，拄着拐杖走了大半个月才好。”乱藤四郎说，“主人也很喜欢药研，大概是因为他们都是学医，比较有共同语言。所以我们本丸的药研，比其他药研更……喜欢熬稀奇古怪的药。”
五虎退和乱藤四郎已经走到了万年樱下，这个位置，可以将整个本丸收入眼底。
“欸？”五虎退在万年樱旁边，发现了一棵小小的树苗，他走到小树旁边，轻轻地抚摸了一下树干，“乱，这是什么树？”
“啊，这个啊……”乱藤四郎也走过来，“是主人种的苹果树。”
他蹲下身，认真地检查了一下树苗根部的情况：“主人的妻子离开得很早，他说夫人很喜欢苹果，所以夫人离开后，他在院子里种了一棵苹果树，每年都会从树上摘几颗果子，供奉到夫人的灵位前。”
“主人入职时政后，从院子里的苹果树折下一段树枝，把它种到了万年樱附近。”
“他说这样，夫人就能和他一起守护这个本丸了。”
“这样吗……”五虎退轻声道，“主人……很爱他的夫人吧？”
“嗯，主人在怪○猎人给艾○猫取的名字，就是他夫人的小名。他说只要他不忘记，夫人就只是换了种形式陪在他身边。”
乱藤四郎站起身，看向了天守阁的方向。
“主人也很爱他的女儿，他经常会炫耀一样地给我们看那个孩子的照片……非常可爱哦，等回部屋后，我再给你看。”
“不过，退……”
乱藤四郎扭过头，看向五虎退。
从远处吹来的风，将他的金发吹起，他笑了一下，轻声：“你要相信，主人也爱着我们。”
“我们是君臣，也是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