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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浮生皆梦(8)

作者:霄花解语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你做了什么?”感受到身体里涌入一股不属于自己的力量,李照月很着急,却没有办法阻止身体经脉的吸收。


    “这是我的交换,不用担心,我不会害你,只是需要睡一觉。”那女声带着很深的疲倦,越来越小,直至再也没有回音。


    李照月站在门前一动也不敢动,直到身体吸收完那股力量,也并未感觉到不适,她才动了动酸麻了的手臂。


    这几天的经历都像梦一样,她垂头丧气地推开门,看着外面冷白的月光照亮小屋,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这个奇怪的女子会对她做些什么,师父在哪里,阿逢又在哪里。


    她鼻子一酸,很想哭,但生生把快涌出的眼泪憋了回去。


    从小到大她都在祝茗的庇护下长大,没有经历过什么风雨,遇到困难的时候所有人都会习惯地挡在她面前,生怕她受一点伤害。有时候,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师父都会替她去做。


    可她终究是要长大的。


    李照月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惧,循着直觉往东面走去。


    像楼家这样的大家族,宅邸的布局都很讲究,苍云城位于浮空岛外层,时常受到灵人的侵扰,所以这里几乎每家每户都会设有阵法,楼家的阵法极为坚固。


    依她所学风水之术,东面朝阳,灵人畏光,一直往东面走一定可以出去。


    这一走便是好几个时辰,可这后花园如同被设有阵法,怎么都走不出去。挂在天空处的太阳方位也未变,而且,四周呈现出一股奇怪的磁场。


    她转了转眼珠,不由得想到了一种最坏的情形——缠。


    这是一种风水邪术,是李照月闲来无事在一大堆奇怪的书里翻到的。缠可以将一样东西永远囚禁于某地,且只能通过外力破除。中术人被囚禁在缠构建的空间中,无法向外界求救,自然也无法借助外力救援自身。


    这种邪术早就在百年前失传了,怎么会出现在楼府?


    李照月隐隐觉出点不对劲来。


    月光越发耀眼,她猛地抬头,发现月亮还和几个时辰前一样挂在半空中。


    这可能不仅仅有缠,还有另一个风水术——禁。


    禁是用罗盘构建出一个风水盘,构建的阵法是一个死局。世间阵法均有生门死门,可这种风水术从一开始便是死的,和缠一起用,便是将这样东西死死按在此地,永生永世不能出来的意思。


    这样狠毒的术法,是要将这地方的东西死死的关住。


    这让人不禁好奇又害怕——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能让施法人这般大费周章?


    李照月咽了咽口水,全身发冷。


    她提起裙摆,调转方向,往西边奔去,走了没多久又回到了原地,后来几次调转方向,也是一样的结果。


    李照月不信邪,咬紧下唇,慌慌张张的往屋子那边跑去。


    她还记得屋子里有一个奇怪的阵法,说不定可能带她出去。


    可当她跑到屋子前,却发现原本破旧的屋子突然有些变了。破陋的瓦片突然变得崭新,门上没有红绸,挂着一把生锈的剑。


    门前摆着饭盒,似乎有人居住。


    李照月仔细观察着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小心地敲了敲门。


    门开了,露出少年满是胡茬和黑眼圈的脸。


    “楼道砚!”李照月大吃一惊。


    少年看起来心情不好,倦怠地抬眼,见是个生面孔,把门随后一放,转身往屋里走去。


    “你也是他们派过来当说客的吗?”他走到屋子内的木桌前,坐下,冷声道。


    李照月直勾勾地盯着楼道砚看,直到把人看的不耐烦,瞪了他一眼。


    “对……对不住。”她不好意思道。


    楼道砚闭了闭眼,道:“有什么话直接说,看在你是女子的份上,赶你出去的时候我不用踹的。”


    “用扔。”他的语气突然变得森冷,眯着的眼睛闪出一道冷冽的光。


    和之前那个温和傻气的楼道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李照月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对他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道:“我其实是不小心来到这里的,只是想出去,你能告诉我怎么出去吗?”


    楼道砚看到她的笑容,愣了一下,随即冷漠地转头:“出不去的,这里一旦进来了,就再也出不去了。”


    听到这样的回答,李照月的眼睛暗了暗,随后又亮了起来:“那你这里有罗盘吗,我略通一些风水之术,说不定可以……”


    “我说了进来了就出不去了,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楼道砚突然吼道。


    本来就带着困倦和阴翳的脸在怒气的衬托下更显可怕,李照月被吓得抖了一下,眼睛瞪的老大。


    李照月脸上的表情太过错愕,楼道砚自暴自弃地垂下头,轻声道:“出不去的,我试了各种办法都出不去。”


    “你说来这里的不止我一个,那之前来的那些人呢?不在这里,一定是出去了吧。所以我们还是能够……”


    李照月说着说着,突然听见他发出一声古怪的笑。


    “之前的那些人?”他抬起头,黑色的眼睛带着隐秘的恶意。


    “都被我杀了。”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特意压低了声音,想着吓唬吓唬李照月,却见她面不改色,不由得一阵烦躁。


    “我可以杀掉那些人,自然也可以杀掉你。”他道。


    李照月摇摇头,望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我曾听说过你的一些故事,少年天才,在剑道上的造诣极深,楼道砚,这个名字在从前,可是响彻整个浮空岛,当年各家各户的少女都对他芳心暗许,而他和别的天才不同,还格外懂得人情世故,一时间风光无量。”


    “你也说了,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楼道砚垂下眼睛,声音沙哑。


    “既有名在外,又是天才,那一定很骄傲,骄傲的天才就算跌落尘泥,也不会抛弃骄傲。所以你不会轻易杀人。”李照月道。


    少女眼神坚定,但是说话的时候总是偷瞄他,时刻观察着他的反应。


    好久没有见到这样鲜活的人了。


    “那些盛名能说明什么?”楼道砚起身,一步步逼近李照月,看着她因为自己的动作而恐惧,不由得兴奋起来。


    “我可以装作纯良,装作温顺,装作善良,我可以杀了那些人,也可以杀了你,别想用你的甜言蜜语迷惑我。”


    楼道砚强制抓住李照月的手,把她拉到桌前坐下,轻笑一声:“你现在还觉得我是个好人吗?”


    他这副模样实在太过阴森吓人,李照月白着一张脸,吓得直摇头。


    她这副害怕的样子又让他觉得索然无味,松开她的手,楼道砚靠在门边,神情阴沉。


    月亮依旧挂在天空的中央,他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


    李照月咽了咽口水,还是忍着惧意开了口:“我见过的你,还有另一个样子。”


    楼道砚看她一眼,然后又望向月亮:“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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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


    “这里是缠和禁共同创造的空间,人有魂和魄,我的魂被禁锢在这里,外面的身体只剩下魄,就成了傻子。”他的语气很淡,就像在叙述一件非常平常的事情。


    魂和魄相融,若是要分开,所要承受的痛苦非常人能忍受。李照月的目光里多了些同情。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把你的眼神收起来。”楼道砚冷声道。


    李照月被他阴沉的眼神吓得一抖,小声道:“我没有同情你,只是觉得这样一定会很疼。”


    不知为何,听他的描述,李照月的身体便能浮现出类似的疼痛,似乎也能想象出那魂与魄被迫撕裂的画面。


    谁都没说话,小小的房间里陷入寂静。


    楼道砚还是伸头去往月亮,李照月拨弄着手上的金镯子,看上面金光闪烁。


    “真是稀奇,竟然又有人来了。”楼道砚站直了,皱眉道。


    又有人来了?李照月不禁打起十分的精神,身体也往门那边凑过去,好奇都写在了脸上。楼道砚打了个哈欠,瞥她一眼,往桌子这边走去。


    “你干嘛?”李照月心里藏着事,倒像只惊弓之鸟,大惊小怪的。楼道砚坐好,用手撑着头,闭上了眼睛。


    “有人来了,还有三步到门前,说不定是你认识的人。”


    话音刚落,门前突然拐出一个青衣男子。鹅黄色的发带随夜风飘起,在李照月的眼底印出一抹亮色。


    许行也没想到能在这里看见李照月,很明显的愣了一下。


    “那便是认识的人了。”楼道砚闭眼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李照月显然很惊喜,问道。


    许行透过她,看见了屋内的楼道砚,道:“我和……谢逢找了你许久,在楼家的后花园我不小心踩到了一个阵法,之后就出不去了。”


    “我也是这样,那阿逢怎么样?”李照月问。


    她眼睛里的担心很浓,浓的他无法忽视。许行垂眼,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不满,笑着道:“没事,谢师兄和我寻找的地方不同,他不会遇见那个阵法,不会进来的。”


    谢逢。


    许行咀嚼着这个名字,第一次感觉内心烦躁的无法排解。


    又是谢逢。


    他望着李照月,眼神晦涩。她总是最在乎谢逢。


    李照月挠着头,眼睛亮晶晶的:“那就好。”


    所以呢。


    许行嘴角的笑意淡了下来。


    但下一刻,李照月便如同一只小兽,躲在他身后。少女柔软的手贴在他的手背,温暖又酥麻。


    他心里堆积的不满一下就被清空了,至少现在,她选择了相信他,而不是躲在楼道砚的身后。


    楼道砚还是那副困倦的样子,饶有兴趣地观察他们许久,打了个哈欠:“这个阵法是死局,出不去的。”


    许行眼神淡淡地落在他身上,楼道砚眯着眼睛,冷笑一声:“杀了我也没办法,与其打你那歪主意,不如保存体力,这地方可不是什么无害的幻境。”


    说完这句语焉不详的话,楼道砚便起身向床边走去。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他上了床,看样子是要睡觉。李照月和许行站在门口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楼道砚发了话,让他们进来,关上门就行了。


    “你是楼道砚吗?”许行突然出声。


    床边传来迷迷糊糊的应答声。


    得到肯定后,他若有所思地盯着桌上摆着的茶水,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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