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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第三十六章

作者:湖舟过雨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她能感觉到抱着的那人体温逐渐升高,身体紧实,呼吸稍稍乱了几息。


    谢隅仍旧伫立着,双手垂在两侧,指尖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沾染雨水的发丝散发出较往常更为浓郁的气味。那股独属于她的馨香裹挟着身上传递而来的温热将他束缚。


    秦悦自己也道不明为什么会下意识抱住他,早在先前解毒时便已经知晓了他被当作药人长期反复试毒,可真真切切看到描述这一切的册本,她根本无法控制自己。


    “你哭了,为什么?”听见她小声的抽泣,谢隅不明所以。


    秦悦没好气道:“你说为什么?”


    前襟被眼泪和雨水打湿,他也不恼,目光落在翻开的毒册上,叹出一声,“总不能是因为我。”


    “为什么不能?”


    “猜测。”他十指握得更紧了些,“猜测你没有为我难过的任务。”


    秦悦抓他外袍的手渐渐松开,她仰起头和他沉静的眼睛对视。


    “谢隅,我是活生生的人,不是只会完成任务的傀儡。我也有心,有自己的想法。譬如现在,我会心疼你,会想尽我所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清透的细珠随她眨眼的动作自眼睫垂落,明亮杏眼透着史无前例的认真,固执的不肯移开。


    泛红的眼尾映入眼帘,谢隅深深吸了一口气,指骨因捏攥的力气太大而发白。


    他试图从脑海中听见与话语相悖的话,企图寻觅到一丝虚假。


    但她的心声和话语完全一致。


    他不得不信,现在真的有这样一个人,会发自内心靠近他。


    谢隅不由自主抬起手,那句“你们都是我珍视之人”却猝然浮现。回抱的手停在半空,最终还是强迫自己向后退了一步,拉开和她的距离。


    “时辰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他眼眸微动,还是强制自己转身离开。


    回廊上细雨声滴滴答答,十年前那些痛苦却无能为力的片段久久不散。那些拉住他四肢的宦官、素衣凌乱的女子和交缠的明黄龙袍、隔着大殿门扉发出刺耳的声响……以及,跪在殿外的青袍官员。


    ——他软弱怯懦的生父。


    也是这样的倾盆大雨。他从泥泞中醒来时,眼中只剩倒在血泊中的女子。


    她手里握着漆黑繁复的短剑,上边刻着一个极小的裴字。


    他径直回到东北角那座低耸的小楼,远远眺望微亮的书房。


    秦悦的身影投射在雕花木门上,昏黄烛光将她的轮廓勾勒得极为清晰,微微低垂的脖颈,散落的发丝,还有那被门棂分割成几何形状的裙裾。


    如果那颗心里有他,便只能容下他一人。


    他想。


    ……


    自那晚发现中毒记录后,秦悦便将里边的内容都扫描进了系统。册子里记录的大多是常见毒药,关于压制功力的特制毒并未提及。


    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先将那些残留的毒素慢慢清除出去。


    她在九皋别院住了半月,大部分时间都在西厢房配置解药,除了送饭来的女侍,梅月偶尔也会来与她闲聊。


    日子清闲之中亦有些许乐趣。只有两点诡异之处。


    一是她外出时总会有两名影卫跟在她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不论她如何劝说都不愿离去,也不回答她任何问题。


    第二便是,她在后院无论做什么都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秦悦正蹲在池塘边给鱼喂馒头屑。那晚过后,她便再也没见过谢隅,就连梅月和陆眠也很少出现在别院里,应当是在为调查郭长庚忙碌。


    系统:[检测到近期好感度未实现增长。用户请勿懈怠!]


    秦悦没理会系统催工,又投下一小块白面团。


    [考虑到核心人物状态,系统正在申请解锁成人组任务……]


    “等等等等!这个就先不要解锁了吧。”秦悦手上一抖,差点把馒头整个丢下去。


    [收到,申请已撤销。]


    [检测到核心人物靠近,请用户把握机会!]


    水里的鱼好像认识他似的,纷纷放弃秦悦手中的馒头,一窝蜂甩着尾巴游向对岸的黑袍人。


    秦悦抬起头,“你终于出现了。”


    “来看鱼死了几条。”


    秦悦:“……”什么意思!


    “虽然不知道你平日给它们吃什么名贵鱼饲,但我手里的馒头也不差。”


    她指着其中一条红色的小鱼,“你看,这条就比我初见时粗了许多。”


    谢隅没有看鱼,目光落在她腰腹看了看,道:“确实胖了点。”


    “是吧。”秦悦又扔下一小块馒头,“胖点多可爱,太瘦了不好。”


    他难得认同的点了点头。


    系统:[经各攻略组数据统计,让一个人产生好感最快的方式就是夸他!]


    [发布日常任务:陪谢隅下棋并夸他厉害!]


    秦悦眨了眨眼,瞥向六角亭内摆放的棋桌,“来一局?”


    她这句话来的突然,谢隅双眉紧蹙,终是移开目光道:“我暂时无心下棋,秦小姐另寻他人吧。”


    他转身便走,却被秦悦伸手拦住去路。她歪了歪头,道:“怎么?你有烦心事了?”


    谢隅:“没有。”


    “哦?莫非是有烦心的人?”


    谢隅没有回答,只一昧看着她,神色中的厌烦若隐若现。秦悦怔了片刻,道:“是我吗?为什么?”


    看上去他并不想回答,相比于被秦悦拦在半路僵持,不如顺她意下棋作陪。谢隅穿过池塘上方九曲桥,落座六角亭内。他两指衔起黑棋,直直落在棋盘中央。


    “下棋吧。”


    妥协的意味太明显,秦悦心底也不痛快。她落下白子,想到系统任务是夸谢隅下棋厉害,恍然察觉她棋艺还不错,鲜少完败,若谢隅赢不了她是不是该放放水?


    谢隅不着声色觑她一眼,紧挨着她的子放下。


    暮色渐渐漫过棋亭,回廊上的宫灯亮了起来。


    女侍来添了五回水,棋盘已经摆满大半。秦悦发现他下法很奇怪。每每她占上风准备放水时,谢隅就会突然稳住局势,致使她不得不再度进攻。


    她撤他追,她进他退。


    胜负心被激起,她也不再思虑让子。茶汤见底后,棋盘上黑与白严丝合缝的咬合成一片。


    “数子吧。”谢隅开口,声音略有些倦意。


    秦悦指尖划过棋盘清点,“竟然是和棋。”


    她这场着实下痛快了,脱口而出道:“你的确厉害!若再来一局恐怕我就输了。”


    “未必。”谢隅抬手拾起黑子放入弈碗,“秦小姐才是几次给了我一线生机。”


    秦悦也伸手去拾棋子,听到“秦小姐”三个字时第一次觉得生分。


    “既然你都允许我直唤你的名字了,不如今后你也直接喊我秦悦吧。”


    谢隅手上一顿,眼眸流转,缓缓道:“好。”


    两人的手同时在最后一颗白子上停留,相触的一瞬间,秦悦先感受到他手指传来的温度,倏然缩回。


    “……你捡吧。”


    谢隅眼底闪动一瞬,随即蒙上一层冷意。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将白子钳起缓缓放入弈碗。


    回想起前几天梅月和她详聊的内容,秦悦忽然问:“听说太名都内几家烟花铺子与知府有些许关联,你们打算从那下手吗?”


    “有想法,但烟花铺东家亦与元通钱庄有关,不好深入调查。”


    谈及元通钱庄,秦悦倒突然想起她手上还有个何墨白给的东西。她翻出一块坠着白玉璧的木牌,“有这东西应当不愁进元通钱庄,不如咱们去试试水?”


    “你如何得到这令牌的?”谢隅眼眸微眯,先前他们在商船上与何墨白的会面并不愉快。


    “啊,这个嘛……”秦悦想了想,“是之前在首饰铺碰巧遇见,他以介绍你去商船做护卫为交换条件,说若有事可凭木牌找他。”


    她眼前一亮,笑眯眯盯着谢隅:“你还有之前那套护卫的衣服吗?就穿那套去。”


    谢隅挑了挑眉:“为何?”


    “哎呀,为了情报,牺牲一下你的美色嘛。”秦悦双手托着下颌,玩味地看他。


    谢隅沉默颔首,算是答应。他看着那不点而红的唇出神片刻,迅速移开目光,道:“既如此,明日辰时出发。”


    说完这话时,人已疾步走出棋亭,像是再多待一刻便极为烦躁。


    秦悦抿了抿唇,敏感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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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然能察觉出最近谢隅对她的态度很反常。若让旁人看来,自然会以为谢隅对她心生厌烦。但她能清楚的看见好感度还是50,一成不变。


    她终于能读懂一些他眼中的情绪——那是种近乎自虐的疏离。


    秦悦回到厢房,又翻出这半月写的解毒药方,继续之前未完成的研究。算算日子,下个月的解药也该给他了。


    执笔的手一顿,她点开储物空间,熟练的凭记忆选了数十种材料。较前几次不同,这次她多选了一味特制的解毒剂。


    ……


    元通钱庄作为北桓三大商户之一,名声显赫。不仅掌控南北诸城的银钱流通,更是商场中赫赫有名的“财神爷”。不论商贾巨富,亦或江湖豪客,但凡涉及大笔银钱往来,都少不得要与元通钱庄打交道。


    秦悦关闭系统介绍,眼前黑底金字的招牌底下正站着八名精悍护卫,个个都是以一敌十的好手。


    她侧首看了眼身旁头戴帷帽的谢隅,道:“进去吧。”


    她亮出木牌,两名护卫拿在手中辨认真假,不多时便将二人请了进去。


    踏入厅内,迎面是一排排乌木柜台,后边站着一片青衣布衫的帐房先生,正低头拨弄算盘。伙计们手脚麻利地存取银钱,发出银锭碰撞的沉闷声。


    秦悦深吸一口气,淡淡的铜臭味涌入鼻腔,不禁心生感叹:金钱的味道果然好闻。


    步入汇客厅,早已有几名身着锦缎的商户分坐两侧太师椅,主位上何墨白正斜斜倚在榻上,手中转着枚鎏金铜钱。


    望见来人,那铜钱“叮”的一声落在案几上。


    顾不得正在合议生意的商户,他大步流星朝秦悦——准确的说是她身边的“护卫”走来。


    “你竟真将他带来了,是想通做我府上护卫了?”


    何墨白凤眸直勾勾盯过来,似是从上到下要将他看个透彻。


    谢隅这才明白秦悦说的出卖美色是什么意思。


    “恐怕要叫何公子失望了,他现在又被我雇回来,暂时不打算易主。”秦悦悠悠道。


    听见这话,何墨白一张笑脸瞬间就蔫下来,没好气地斜睨道:“那你来做什么?”


    秦悦随便挑张太师椅坐下,“来问问城内烟花铺的消息。”


    “哦?秦小姐莫不是替摄政王来打探情况的?”


    此话一出,在场几名商户都面面相觑。半月前知府宅邸闹的那一通至今还在坊间流传,无外乎是说谢隅目无王法、暴戾恣睢。而那郭长庚又在百姓口中声望极佳,这番动静又引得都察院那帮御史有可参之机。


    秦悦也不隐瞒:“正是如此。”


    何墨白还未接话,离他最近的商户老爷倒是冷哼出一声。他抚着半白的须髯,语气间尽是傲慢。


    “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后生,这两年可没少折磨官商,眼下正好挫挫他的锐气!”


    他身旁更为年长些的老者眉头紧蹙,劝道:“如今他人还在太名都内,你这般口出狂言,也不怕叫那些影卫听见?”


    “哼,怕什么?”商户老爷靠在椅背上,指尖敲着扶手,“大不了取走我项上人头。敢做还说不得了?”


    有人先开口,其余商户也纷纷胆大起来。


    “说的在理,要杀便杀,偏偏那人还喜欢虐杀,实在残忍。”


    “如今圣旨已下,他失了太名都在内十五座城池的统辖之权,看他还如何张狂!”


    更有甚者向她投来鄙夷的目光,“姑娘家还是别趟这浑水吧!”


    秦悦偏头看了看斜后方玩角色扮演的谢隅,他好似完全没听见这些话,仍旧当个木头。


    何墨白显然被这些不怕掉脑袋的人煽动了情绪,他拾起团扇遮面,走到秦悦面前。


    “我也算烟花铺半个东家,情报嘛……自然是有的,不过,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秦悦愣了下,随即歪着脑袋低笑几声。


    “我手上有你梦寐以求却又求之不得的东西。你若帮我,我可以让给你。”


    她这话说的实在大言不惭,那肥胖的商户老爷顿时来了气,“这天下还有什么东西是何公子求之不得的?”


    秦悦笑了笑,起身站在谢隅身旁,极其自然的将手搭在他肩上拍了拍。


    “我的护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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