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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第三十三章

作者:湖舟过雨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谢隅扯住缰绳,两人停在一座酒楼前。他伸手将她抱下马,后面梅月和陆眠两人匆匆赶来。


    梅月先认出楼上高悬的牌匾,向众人介绍。


    “这座名柳楼应当是太名都最富盛名的一家,据说他家每道佳肴都极为美味,只有招牌菜太河醋鱼特别难吃。”


    陆眠好奇问:“有多难吃?”


    梅月摇头道:“我来太名都多次都没尝过。”


    秦悦眨了眨眼,“那今天试试。”


    “你确定吗……”梅月和陆眠两个人都用不敢苟同的眼神看她。


    “试试到底有多难吃嘛。好坏都是经历,重要的是亲身感受。”


    四人被请进顶楼雅间。穿过窗棂望去,波光粼粼的河水穿城而过,两岸柳树虽已褪去了绿叶,枝条依旧柔美。


    梅月解释道:“正因这座酒楼临河而建,春天食客便可在此观景。相传这是赏柳的最佳之地,故取名柳二字作为店名。”


    “梅月姐姐真是见多识广。”秦悦赞道。


    “北桓还有许多好玩的地方,若得空了我陪你同游。”


    话音方落,梅月眸间略过一丝犹豫,觉着这话说的太过果断,便又补充道:“倘若有机会的话。”


    “好啊。”秦悦欣然接受。


    两人你来我往聊了半柱香时间,因二司主京外事宜,梅月常年在各地奔走,奇闻轶事听的便多,她滔滔不绝分享,几人听的聚精会神。


    不多时,满桌菜肴已然琳琅满目,色香俱全。圆桌中央摆着一盘太河醋鱼,鱼身洁白如玉,淋着一层深褐色醋汁,点缀了几片翠绿的葱丝和姜丝。


    除了这盘鱼看着清淡些,其他菜几乎都是一片红。


    陆眠好不容易被梅月拉着一起坐下来,看见满桌辣椒还是咽了咽口水。


    “殿下,这……您不是不吃辣吗……”


    梅月往他碗里夹了一大块鱼肉,“好了好了,这个不辣,少说话。”


    三人都向他投来观察的视线。陆眠明白自己这是被当成小白鼠了。


    他眉心微蹙,闻见酸味有些难以开口,做了一番思想斗争后还是夹起一块放进嘴里。


    然后,整张脸都皱起来了。


    “好酸……”


    秦悦和梅月对视一眼,都哈哈大笑,可怜的陆眠就这样被架在火上欺负。


    高兴之余,梅月猝然被她头上那支雀尾金钗折射的日光晃了眼睛。


    她端详了好一会儿,犹豫道:“这支钗精美非常,就是不太合秦小姐的年纪,成熟了些。”


    秦悦摸了摸钗子,“你不说我都快忘了这东西。”


    一路同乘过来,她已经适应了重量。


    梅月摇了摇头,锐评:“小侯爷的眼光还是差了些。”


    宝蓝碧玺与华贵的黄金相衬,极具贵气,但这份贵气却不适合秦悦这样十七岁的少女,倒像是当家主母会喜爱的款式。


    谢隅放下筷子朝她头上看了过来,什么话都没说,像是在用眼神把钗子瞪成齑粉,仿佛和这根金钗有深仇大恨。


    她看着谢隅,杏眼弯弯的笑起来,“你觉得如何?”


    谢隅转过头去,面无表情道:“庸俗。”


    秦悦唇边笑意更浓了。


    这才是醋鱼吧。


    谈及金钗,梅月忽而想起一事,“太名都司狱与那知府大人一样清正廉洁,据说他平日只穿粗布衣,饭食也只吃野菜,可他那位夫人瞧着却是雍容华贵的模样。”


    “那名唯一幸存的校尉恰好又在地牢毙命,此人身上有疑点。”


    陆眠接上她的话:“那我们直接去他家搜?”


    梅月沉吟:“先不要打草惊蛇,他住城东小院,那一隅之地不像是能藏东西的地方,不如先去探探口风。”


    商量完接下来的打算,梅月碗里被夹了一块鱼肉。


    她看向筷子的主人,秦悦对她眨了眨眼,“梅月姐姐,咱们一起尝尝。”


    说罢,她便将一块豆腐般嫩滑的白肉放进嘴里。


    很快,秦悦眼睛就被酸的睁不开了,醋汁又酸又涩,激的她舌头都快蜷起来了。


    梅月轻笑,也随她咬了一块鱼肉。这一口带着十二万分的谨慎,明明只是一小块,却也足够让她脸上皱成一团。


    “真的好酸……”


    陆眠见她俩表情比自己还痛苦,总算扳回一局,抿着唇强忍笑意。


    三人都尝过一遍,目光便落在正襟危坐的谢隅身上。


    秦悦探过头去看他的碗,里面沾着薄薄一层醋汁,余留一根姜丝,显然是已经趁他们玩闹时尝过。


    “你怎么没反应?”秦悦讶异。


    谢隅问她:“什么反应?”


    “殿下,您不觉得酸吗……”陆眠小心翼翼道。


    “尚可,不算太酸。”谢隅点评着,又夹了一块,尝过后略微点头,确定自己的评价。


    原来谢隅不能吃辣,但特别能吃酸!秦悦恍然大悟。


    ……


    午膳过后,四人开始着手调查。


    因太名都知府郭长庚以身作则,勤俭节约,廉洁从政,因此清廉之风在太名都官员之间盛行。司狱孙大人作为郭长庚的左膀右臂,自然也是穿起粗衣种上野菜。


    两月前水灾泛滥,太名都外多处村庄受灾,京都运来的赈灾白银却不翼而飞。


    艰难之下,郭长庚率先捐出五百两用以救灾,其他官员纷纷效仿,孙司狱亦是其中一人。


    “据说他捐了二百两。”


    梅月正打量着铺满了青苔的斑驳院墙,向众人阐述暗卫得到的消息。


    “住在如此清贫的地方,能拿出二百两也不容易。”陆眠摸了摸腐朽的木门,啧啧感叹。


    推开半掩的门扉,院内简朴至极,几株瘦弱的青菜在墙角顽强生长,一间低矮土屋便是孙司狱的栖身之所。


    孙司狱穿着洗得发白的布衣,面容清瘦,正在水井里打水。看见来人先是一愣,他不认识谢隅几人,却知晓众人衣上的狻猊暗纹。


    他蓦然拱手道:“几位大人光临寒舍,不知有何贵干?”


    梅月微微一笑:“司狱大人,我们此次前来是想向您打听白银失窃案的线索。”


    孙司狱将几人请进破旧的小屋,“大人想问什么?下官定知无不言。”


    烛灯点燃,屋内仅有一张破旧的木桌和木窗,灰泥砌成的灶台歪歪扭扭立在墙边,周围堆着柴火。


    一行人在屋内详谈,秦悦则随便寻了个借口在门口透风。


    她蹲在墙角一洼贫瘠的菜地里看青菜,眼神追随土里蛄蛹的小蚯蚓移动,顺手拔了几根青翠的杂草。


    可惜司狱夫人不在家,不然知晓方才恶语相向的是暗阁中人,多半会被吓晕。


    她想到那枚被抢的梅花玉簪,多少还是觉得有些可惜。


    庭院木门扉“吱呀”一声打开,秦悦闻声望去,一位布衣妇人挽着菜篮子走进小院。那妇人身形微胖,面带慈容,双鬓微微斑白,眼角有几道浅浅的皱纹,显露出岁月与操劳的痕迹。


    她瞧见蹲在角落的秦悦,神色略显惊讶,很快便微笑着向她欠身。


    秦悦有些迷惘地回了个礼。那妇人也不多言,像是习惯了家中来客,她径直走进小屋。


    “不知今日贵客来访,臣妇招待不周,这便为大人们沏茶。”


    声音很陌生,听上去年纪要比和她抢簪子的女子大许多。


    秦悦起身朝屋内望去,那妇人正在灶台忙活,粗糙黝黑的手朝灶膛扔了几根柴生火。目光上移,她脸色蜡黄,眼角处布满丝丝缕缕的细纹,想来是跟着司狱过了多年清贫的日子。


    但秦悦很确定她不是抢簪子的夫人。


    真是奇了,既然这位朴实无华的妇人是他妻子,首饰铺那位嚣张跋扈的又是谁?


    梅月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与她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互相点了点头。


    “几位大人,下官知晓的情况就这些了。”孙司狱叹息一声,“十万两白银丢失,苦的还是西河村百姓。下官也只能略尽绵薄之力。”


    他用袖子擦了擦桌上灰尘,露出微微磨损的袖口,全身上下无一不彰显着赤贫。


    几人环顾四周,也未在家中发现什么可疑之处,从破损的墙壁到摇摇欲坠的朽木桌椅,到处都显现着节俭之风。无奈之下只能暂时先行离去,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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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打算。


    离开小院,三人决定去附近茶铺蹲守,待天黑观察孙司狱会不会有所行动。秦悦无处可去,便也随他们一道。


    梅月选了个临窗的位置,窗棂半开,正好斜对着孙司狱家。


    秦悦挨着她坐下,谢隅和陆眠则坐在对面。桌上摆着几盏清茶,茶香袅袅,混着街市上飘来的烟火气。


    秦悦轻轻抿了口热茶,“梅月姐姐,你觉得那夫人与司狱是何关系?”


    先前她先入为主,觉着是司狱的妻子才敢如此嚣张,可如今看来,或许是亲戚也不一定。


    梅月倒是毫不避讳:“必然是外室。”


    “你为何如此肯定?”陆眠显然被她的话惊到。


    梅月眼帘渐渐垂了下去,似乎陷入某种回忆,良久才道出一句:“直觉。”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于她而言是不好的回忆,好奇却不敢问。


    秦悦想了想,唤醒系统。


    剧情进行到这一步,她与梅月的交集已经较为深入,应当能调出她的人物档案了。搜索栏输入名字后,果然出现了一长页人物信息。


    她聚精会神盯着面板上的小字,神色一凝。


    原来,梅月没有个好父亲。


    她的生父是个赌徒,每每输了钱便会买酒喝得酩酊大醉,继而对她娘拳脚相加。梅月母亲身体羸弱,只能默默忍受这些无休无止的暴力。


    幼年的梅月常常蜷缩在木桌底下眼睁睁看那些血腥画面,恐惧却无能为力。


    后来梅月父亲与同乡去了附近都城行商,攒下一些积蓄。然而,他归乡后第一件事不是将妻女接去享福,而是决意休妻。梅月母亲誓死不从,父亲便索性在城里养了个外室。


    秦悦翻看资料的手一顿,原来这就是她对外室极为敏感的缘故。


    她继续往下翻。


    碍于村里人的眼光,梅月父亲白天扮演慈夫惠父,夜晚却驾着马车进城陪伴外室。直至有一日,外室带着襁褓中的男婴上门示威,梅月母亲急火攻心,气绝身亡。


    那一夜,她被多年积攒的仇恨蒙蔽了双眼,趁醉酒手刃了生父与外室,随后连夜逃离寒杵山。逃亡途中幸得贵人相助,才得以摆平此事。至此,村里再无人知晓她的下落。


    投影板关闭。


    秦悦瞟了梅月一眼,她一反常态的沉默着喝茶,似乎心事重重。幼时目睹家暴与出轨,必然对她心灵造成了极大的打击。


    她突然想到灯会时扶光说自己的心上人比他年长五岁。


    “梅月姐姐,你今年多大了?”


    梅月被她这突然偏了十万八千里的问题问得怔了半晌,“二十七,怎么了?”


    正好比他大五岁。


    不过,二十七岁在这个时代还未成婚完全可以说是罕见。毕竟姑娘及笄就可以谈婚论嫁了。


    碰上那样一个爹,对爱情失去信心也情有可原。


    “没事。只是想到扶光说的一些话。”秦悦笑道。


    梅月顿了顿,垂眸盯着捂在手里的热茶,“扶光……他是个好人,说实话,我非常欣赏他。”


    秦悦托着半边脸,看向谢隅:“那不如让王爷给你们二人赐婚?”


    “什么?”梅月脸瞬间涨红,赶紧摆手道:“不行不行。我不想嫁人。”


    “不必紧张,我只是玩笑话罢了。”秦悦笑着拍了拍她肩膀,“婚约之事肯定要你二人亲自决定的。”


    陆眠倒是对她这话来了兴趣,“向来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秦小姐的见解倒是独特。”


    秦悦笑而不语。


    她毕竟与他们不是同一时代的人,思想当然会存在差异。


    谢隅托盏的手微微一滞,目光盘旋在秦悦浅噙笑意的脸上。她正朝着梅月方向侧首,小巧精致的鼻梁上还映着一块从半开窗棂里透进来的光点。


    方才那道心声,和之前杀裴宪时听到的有些相似。


    她身体里住着另一个人。


    正注视着,秦悦似乎注意到他长久未移的目光,回过头来与他对视。


    光柱中飞扬着细絮,她长睫上洒落着一层金光,那双晶莹如朗星的杏眼里装载着她独特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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