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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50

作者:长野蔓蔓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41章 第 41 章


    顾祁安躺在床上, 曲起一条长腿踩着床单,膝盖向外侧打开。


    他并没有脱掉真丝睡袍,丝滑的布料顺着他的姿势散开了些, 露出大片羊脂玉般的肌肤。


    泛粉的指尖自胸口往下轻点,探入睡袍底下, 一声似有若无的轻.喘从微张的唇缝间溢出。


    背对着他的秦樾身体僵硬,双手拳头捏得更紧, 线条分明的小臂肌肉上青筋暴起。


    “秦总……”顾祁安将腿张得更开了些,“你既不帮我, 也不看我, 还留在这里干什么呢?”


    平日里清泠泠的嗓音染上了在床上特有的柔软沙哑, 带喘的尾音像长着钩子般勾得人心痒难耐。


    顾祁安抵在床单上的脚往前轻蹭,蹭到了男人被西装裤包裹的大腿旁。


    秦樾浑身一震, 下意识一把抓住他的脚踝, 回过头的瞬间心脏骤停。


    下一秒, 他只觉自己体内那把火“轰”地一声炸开了,几乎要将他烧成灰烬。


    顾祁安正微微蹙着眉,琥珀色的眸子雾着水色, 露出的每一寸皮肤都透着股诱人的红。


    察觉到男人的目光,他探出嫣红的舌尖, 轻轻舔了下干燥的唇。


    秦樾猛地朝他扑过去, 将他死死按在床上,咬牙切齿地叫他的名字:“顾、祁、安!”


    嘶哑的嗓音忍得发抖, 盯着他的眼神像是恨不能将他咬进嘴里,一口一口吞下去。


    尽管隔着西装裤, 但顾祁安还是被惊人的热度烫得颤了颤,不受控制地记起了某些时刻——


    他的身体在战栗, 却近乎挑衅地勾了勾唇:“秦樾,你不是不行了吧?”


    “不——”秦樾突然松开手,从他身上翻了下去,“我想要的不只是这个。”


    顾祁安表情明显怔了怔,没想到都到了这种一触即发的地步,对方居然还是推开了他。


    “我先走了,有事打电话给我。”秦樾哑着嗓子说完,就逃也似的大步离开了卧室,高大的背影看起来很是狼狈。


    空气里还残留着一丝男人身上的味道,顾祁安躺在床上,忽然失去了性.趣。


    他坐起上半身,拢了拢身上散落的睡袍,看着门口的方向陷入沉思。


    好半晌后,顾祁安很轻地笑了一声:“秦樾,本事见长啊。”


    *


    秦樾晚上也喝了酒,自己没敢开车,却叫司机使劲轰油门。


    他坐在车后座,将车窗开到底,让夜风呼啦啦地灌进来,试图熄灭他身体里那团燃烧的火。


    等回到秦家老宅子,秦樾终于平静了下来。


    他刚一走进前厅,就发现老爷子正拄着拐杖坐在沙发上。


    秦樾理了理西装,走上前去:“爷爷,这么晚了,您不会是在等我吧?”


    “你还知道很晚了?”秦老爷子抬手指了指墙上挂着的时钟,“你看看几点了?”


    “这不是才十一点吗。”秦樾面不改色地回道,“今晚参加酒会,遇见熟人多聊了会儿。”


    秦老爷子看着他,问道:“你最近到底在忙什么?”


    秦樾坐到对面的沙发上:“我能忙什么啊爷爷,不就公司那些事。”


    “上回让你跟陆家的千金相亲,你毫不客气地把人给拒了,转头就不见踪影。”秦老爷子一说这事就来气,“秦樾你马上就三十岁了,你打算一辈子打光棍吗?”


    “爷爷,那件事不是过去了吗?”秦樾语气有些无奈,“再说了,我离三十岁还有几年呢。”


    秦老爷子用力拄了下拐杖:“臭小子还敢顶嘴,我看你是要活活气死我!”


    “爷爷,我哪儿敢气您啊。”秦樾伸手倒了杯水,双手奉至老爷子面前,“您喝口水,消消气。”


    秦老爷子接过杯子,重重放到茶几上:“你少给我转移话题。”


    秦樾叹了口气:“爷爷,我爸妈的婚姻是什么样子的,这些年您看得清清楚楚。”


    一提到大儿子和大儿媳,老爷子面色变了变:“你的意思是,他俩搞成现在这样都是我造成的?”


    秦樾摇了摇头:“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是不会幸福的。”


    秦老爷子沉默了片刻,终于松口道:“那你就去找一个你喜欢的人,带回来给我看看。”


    秦樾不动声色地试探道:“只要是我喜欢的人就行吗?”


    “只要家世清白,人懂事讲道理,能当好你的贤内助,让你没有后顾之忧。”秦老爷子长叹一口气,“爷爷也不讲求什么门当户对了,你自己满意就行。”


    秦樾表面没说话,心里却在飞快地盘算着。


    除了不能当好贤内助那条,顾祁安简直完美匹配老爷子的这几条要求。


    但说实话,等他把顾祁安挖来寰宇跟他一起并肩作战,届时寰宇必定能更上一层楼,不比在家给他当什么贤内助强多了。


    “秦樾,我跟你说话呢!”秦老爷子又拄了一下拐杖,“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


    “在听的,爷爷。”秦樾抬起头来,笑着回道,“您放心,您说的每个字我都听进心里去了。”


    “你最好是听进去了,别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秦老爷子挥了挥手,“行了,先这样吧,说再多你也不听。”


    “爷爷,我最听您的话了。”秦樾站起身来,“我扶您回房去休息吧。”


    秦老爷子搭上他的胳膊:“你啊,永远都是说的比唱的好听。”


    秦樾把老爷子搀扶回房后,自己也上楼去了。


    他脱掉衣服进浴室洗澡,将花洒水温调得很低,闭上眼睛的霎那,眼前浮现出一具躺在床上的躯体。


    半遮半露,却比脱光了还要更令人血脉偾张。


    很快,花洒的水流声中,掺杂了一道粗.重的呼吸声。


    秦樾一只手按在瓷砖墙面上,骨节分明的手背隆起一道道青筋,性感中蕴藏着可怕的爆发力。


    温凉的水顺着紧绷的背部肌肉奔涌而下,溅在地砖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随着呼吸节奏的加剧,水流也变得越来越急。


    “……顾祁安。”秦樾双眸紧闭,从喉咙深处低低挤出了在心底反复咀嚼过千万次的名字,“早晚干、死、你……”


    *


    几天后,盛泰集团。


    顾祁安正坐在办公室处理文件,办公室门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顾祁安:“进。”


    “祁安哥!”孟思耀火急火燎地推开门,“快快,快跟我一起去医院!”


    顾祁安从文件堆里抬起头来:“发生什么事了?”


    “我也不知道,我妈刚才给我打电话说让我们尽快去趟医院。”孟思耀几大步走到办公桌前,拉着他的胳膊往外走,“别签了,肯定是我爸出事了!”


    顾祁安抽回自己的胳膊:“你确定,阿姨叫我一起去吗?”


    孟思耀毫不犹豫地回道:“确定啊!我妈就是说让我俩一起去的!”


    顾祁安这才起身:“那走吧。”


    正好是下班的点,他们在路上堵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到医院。


    “妈!我来了!”孟思耀一进VIP病区就直奔宋婉枝而去,“是不是爸出事了?”


    宋婉枝正在跟主治医生说些什么,闻言转过头:“别担心小耀,你爸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那就好!”孟思耀气喘吁吁地回道,“我还以为……”


    主治医生安慰道:“刚才的情况是有点危险,不过好在已经稳定下来了。”


    顾祁安走过去,唤了声:“宋姨。”


    “祁安也来了啊。”宋婉枝看到他,眼神里有一闪而逝的异样。


    顾祁安心下了然,主动提出道:“既然孟叔没事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祁安哥,你先别走啊。”孟思耀回头看向他,“我们去看看我爸,然后一起回去。”


    主治医生提醒道:“孟先生暂时还没醒,可能要等一会儿。”


    孟业住的VIP病房是一个套间,他们在隔壁的休息室等了很久,护士才过来通知道:“孟先生醒了。”


    坐在沙发上打瞌睡的孟思耀清醒过来,一跃而起:“走,我们去看看老头子。”


    顾祁安默默跟在他身后,来到病床前。


    孟业戴着呼吸机躺在床上,听见动静后费力地睁开了眼睛。


    “爸,我来了。”孟思耀一屁股坐到床边的椅子上,“吓死我了。”


    孟业声音断断续续地说道:“下去……走了一遭,阎王说、还没到时候……”


    “爸,你还信这些呢?”孟思耀故意大声回道,“别管阎王怎么说,要我说,你至少还能再活十年!”


    孟业虚弱地笑了笑,目光落在身后的顾祁安脸上:“祁安……你也来了啊。”


    顾祁安应声:“孟叔,您没事就好。”


    这时,主治医生过来敲门:“孟夫人,我有点事想跟您沟通一下,方便吗?”


    宋婉枝微一点头:“好。”


    孟思耀跟着起身:“妈,我陪你一起去吧。”


    母子两人离开了病房,孟业开口唤道:“祁安,你走近些……”


    顾祁安依言上前两步:“孟叔,您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还不是……”孟业缓了口气,“公司和思耀的事……”


    “我知道。”顾祁安俯下身,“孟叔,您有什么单独想对我说的话吗?”


    孟业灰白的嘴唇动了动,艰难地说道:“祁安……你已经没有其他家人了,就把、就把思耀当成你的……家人,一定要好好……好好帮他……”


    顾祁安盯着那双浑浊的眼睛,微不可查地笑了下。


    直到今天,直到此时此刻,孟业仍然不肯对他说一句真话,满心满眼都是公司和最疼爱的小儿子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我明白了。”顾祁安直起腰身,“您放心吧,孟叔。”


    他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没注意到孟业努力抬起了一只手,似乎想要抓住他的手,最终却只是无力地垂到了病床上。


    从医院回去,顾祁安一路上都没再说话。


    孟思耀今晚也异常沉默,大概是受了不小的惊吓,还没缓过神来。


    顾祁安下了车,让司机把人安全送回家,自己独自上楼。


    他坐在空空荡荡的客厅里,沉默地看着落地窗外光怪陆离的江景。


    过了很久,顾祁安起身走进书房,打开电脑发了封匿名邮件。


    发完邮件后,他阖上电脑,闭着眼躺靠在椅背上。


    “嗡”的一声,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秦樾:【顾总,在忙什么呢?】


    顾祁安睁开双眼,拿起手机拨通了对方的语音电话。


    对面接得很快,语气明显很惊喜:“七七,今晚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秦樾,什么也别问。”顾祁安的声音很低,“随便说点什么吧。”


    第42章 第 42 章


    秦樾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冷不丁开口道:“上次大半夜从你家回来,我非常不幸地被老爷子当场逮住了。”


    顾祁安下意识问道:“哪次?”


    “还能是哪次?”秦樾低低笑道,“就是你躺在床上摸自己, 但我定力十足,硬生生抵抗住了诱惑的那次。”


    顾祁安:“……”


    这人不要脸的人设真是稳如泰山, 时时刻刻都不忘记夸自己两句。


    “怎么不说话了?”秦樾追问道,“害羞了?”


    “害羞你个头。”顾祁安轻声骂了句, “然后呢?”


    “然后就被老爷子狠狠训了一顿。”秦樾有些无奈道,“你也知道上次我拒绝了那位陆小姐, 老爷子一直记着这笔账呢。”


    顾祁安淡淡问道:“那你家里人, 没给你重新安排相亲对象么?”


    “没有。”秦樾声音含笑, “就算安排了我也不接受啊,毕竟我早就心有所属了。”


    顾祁安垂着眼睫:“你能拒绝一次两次, 能一直拒绝下去吗?”


    “怎么不能呢?”秦樾语气轻快道, “经过我的努力争取, 老爷子同意我自由谈恋爱,带我自己喜欢的人回家。”


    顾祁安眉心微动:“那恭喜你啊。”


    “所以顾总——”秦樾拖长了尾音,“你什么时候跟我一起回家呢?”


    顾祁安哼笑一声:“想得美。”


    恋爱都没谈上呢, 就想着把他带回家了。


    “我就是想得美。”秦樾理直气壮地回道,“反正早晚你会愿意跟我一起回家的, 我提前计划一下怎么了?”


    “你确定你爷爷能接受你带一个男人回去?”顾祁安漫不经心地提醒道, “别给老爷子气出什么好歹来。”


    “那哪儿能啊?”秦樾信誓旦旦地保证道,“要是我爷爷知道我想带回家的人是你, 估计得高兴坏了。”


    顾祁安不以为然:“那你试试。”


    像秦家这样的豪门家族,人丁本就不算兴旺, 秦老爷子怎么可能会轻易接受一个不能生下继承人的男媳?


    “试试就试——”秦樾顿了一下,声音亢奋起来, “等等!你的意思是你要跟我一起回家吗?”


    “谢谢,婉拒了。”顾祁安回道,“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带别人回家试试。”


    秦樾叹了口气,语气温柔而坚定:“七七,你明知道我喜欢的人是你,这辈子我就认定你了。”


    顾祁安眼睫颤了颤,抿住嘴唇没出声。


    “你在家吧?”秦樾突然又换了个话题,“我想现在去找你,但是你能答应我,今晚不再考验我了吗?”


    他这话听着像是对上次被“考验”的经历心有余悸,顾祁安没忍住笑了声:“你别来了,我准备洗洗睡了。”


    “好吧,那我不打扰你了。”秦樾没勉强他,“你先去洗澡吧。”


    顾祁安起身离开书桌:“好,挂了。”


    跟对方乱七八糟聊了一通,他堵在胸前下不去的那口郁气,倒是散开了不少。


    顾祁安洗完澡,裹上睡袍躺到床上,没一会儿手机又震动起来。


    他拿起手机,接通语音电话:“又怎么了?”


    “洗好了?”秦樾自夸道,“我时间掐得真准。”


    顾祁安点开免提,将手机放到枕边:“你的话还没说完吗?”


    秦樾理所当然地回道:“对啊,好不容易你愿意理我,我当然得抓住机会多说点。”


    顾祁安阖上眼眸:“嗯,你说吧。”


    “让我想想啊……”秦樾沉吟了片刻,“七七,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顾祁安:“嗯。”


    “从前有一家公司的总裁,一直觉得自己是最聪明的人,直到有一天,他碰上了另一家公司的总裁。”秦樾用一本正经的声线说着,“第一次见面时,他觉得对方长得太漂亮了,所以有点掉以轻心。”


    顾祁安冷哼道:“以貌取人。”


    “确实,他很快就被对方狠狠教训了一顿。”秦樾赞同道,“那时他刚接手公司不久,就这么栽了个跟头,偏偏对方赢得云淡风轻,他更是气得牙痒痒。”


    顾祁安顺着问道:“然后他就记恨上了?”


    “记恨倒谈不上,准确来说应该是不服气。”秦樾语气变了变,“对他来说,是百无聊赖的人生突然有了新目标,那就是打败对方,让对方彻底臣服于他。”


    顾祁安轻嗤一声:“那他做到了吗?”


    “很可惜,没有。”秦樾继续说道,“不过很快事情有了转机,某天他在一个直播平台发现了一个不露脸的女装大佬,正是令他日思夜想的对手。”


    顾祁安睁开双眼:“请问他是如何确定对方的身份?”


    “你很好奇这个问题,对吗?”秦樾笑了起来,“如果你也像他一样时时刻刻关注着一个人,即便对方只露出一只手,你也能精准地认出来。”


    顾祁安微微一怔,举起自己的手认真看了两眼。


    “起初他只是兴奋自己终于抓到了对手的把柄,想亲手撕开对方那张完美的面具。”秦樾压低了嗓音,“但渐渐地,他发现自己早已沦陷,不可自拔了。”


    顾祁安放下那只手,转而按住心脏的位置。


    “七七,你要问我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你,其实我也说不上来。”秦樾慢慢说道,“或许是在对你的长期关注中,或许早在我第一次见你时。”


    电话两端默契地安静下来,只余两道呼吸声通过电流互相交换。


    半晌后,秦樾听见耳畔清浅的呼吸变得绵长而平稳。


    他勾起唇角,用气声很轻地说了句:“晚安好梦,我的顾总。”


    *


    新一周的清晨,一个头条新闻消息如深水炸.弹般炸开了整个A市——《盛泰集团董事长孟业病危!》


    众所周知,标题越短新闻越大,短短半天时间,这则新闻就占据了各大媒体的头版头条。


    与此同时,盛泰集团内部此刻正人仰马翻,因为总裁顾祁安对董事会提交了辞呈,人直接消失不见了。


    整整三天,没有任何人能联系得上顾祁安,各大媒体上小道消息疯狂蔓延。


    《独家!盛泰集团总裁闪电辞职!》


    《爆料!盛泰集团负债千亿,恐大厦将倾!》


    ……


    股市开盘,盛泰集团股价大跳水,二十分钟内直接跌停。


    寰宇集团,总裁办公室。


    秦樾一脸阴沉地握着手机,听筒里第无数次传来冰冷的机械女音:“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他抬手就想扔了手机,顿了顿还是及时收了回去,用力掼在桌面上。


    “笃笃”两声,门外传来方助理的声音:“秦总。”


    秦樾:“进来!”


    方助理推门而入,小心翼翼地汇报道:“秦总,顾总这几天确实都没出现在盛泰集团,也没有人知道顾总去哪里了。”


    秦樾的脸色愈发难看,黑眸沉不见底:“去查,近三日内所有机场和高铁的买票人员信息。”


    方助理一惊,赶紧提醒道:“秦总,我们没有办法查询到这类个人隐私信息,除非相关部门进行授权。”


    他硬着头皮顶住老板要杀人般的目光,表示自己实在是无能为力。


    片刻后,秦樾闭了闭眼睛:“你先出去。”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他打开手机再次搜索盛泰集团的相关信息。


    不出所料,现在网上铺天盖地的全都是盛泰的负面消息,几个重大项目全都紧急叫停了。


    他试图从中找到关于顾祁安的消息,但只有几个说顾总疑似携款跑路的谣言。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来。


    秦樾浑身一震,定睛看了看来电显示,面上的表情霎时变成失望。


    他调整了一下情绪,接通电话:“喂,爷爷。”


    “盛泰集团的事,我都知道了。”秦老爷子一上来就直奔主题,“不过现在情况尚未明朗,你不要轻举妄动。”


    秦樾应了声:“我明白的,爷爷。”


    “我之前是怎么跟你说的?”秦老爷子用一种早就料到的语气说道,“顾祁安只是孟家请来的外援,只是没想到这个外援撤离得这么快,打得孟家措手不及,我看这回啊,盛泰是气数将尽了。”


    秦樾敷衍地回了句:“那不是对寰宇很有利吗?”


    “是啊。”秦老爷子感慨了一句,“外姓人终究是外姓人,孟业也是病糊涂了。”


    秦樾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上面,说了几句后就挂断了电话。


    他闭眸坐在老板椅上,指骨敲击桌面的频率很高,显示出内心的焦躁不安。


    他自然不信外界所有对顾祁安的恶意揣测,但究竟是为什么呢?


    电光火石间,秦樾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倏然睁开了双眼。


    顾祁安说过自己有一件必须要完成的事,他一直以为那件事是稳定盛泰的局面,直到真正的继承人上任。


    可是如果打从一开始,顾祁安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这个呢?


    *


    晚上十点,秦樾低头靠在顾祁安家门口,发送微信消息。


    第三天了,他每天晚上都等在这里,但始终没有等到想见的人。


    微信对话框里的几十条消息也没有得到过回复,最后一条停留在三天前,对方说如果他没回消息,就是在忙。


    紧接着,顾祁安就此人间蒸发了。


    直到此刻,他才发现他和顾祁安之间的联系有多么微弱,只要对方关掉手机,他就再也找不着了。


    秦樾将脑袋抵在墙壁上,“咚咚”地磕了几下,以保持清醒。


    不知过了多久,他重新举起手机,完全不抱希望地拨下那个快被打烂了的电话。


    “嘟嘟”两声,秦樾握着手机的手骤然收紧,心脏疯狂跳动,几乎要冲出胸膛。


    “喂。”电话那头响起一道慵懒好听的嗓音,“秦总,你到底给我打了多少通电话?”


    “我——”秦樾咬紧了牙关,叫他的名字,“顾祁安你……”


    一开口才发现嗓音又沙又哑,听起来甚至有点发抖。


    顾祁安怔了好几秒,轻声问道:“你该不会是……哭了吧?”


    第43章 第 43 章


    “我没哭!”秦樾第一反应是否认, 可却压不住声音里的颤抖,“我只是……”


    他忽然说不下去了,只觉眼眶发热, 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秦樾抬起空着的那只手摸了下脸颊,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真的哭了。


    “你……”顾祁安的语气里除了惊讶, 还掺杂了别的复杂情绪,“你别哭, 我这不是接电话了吗?”


    秦樾粗暴地抹掉脸上的泪水,声音嘶哑地问道:“顾祁安, 你为什么突然人间蒸发了?”


    顾祁安轻叹一口气:“我没人间蒸发, 我只是辞职了, 暂时不想让别人找到我。”


    “可是我也联系不到你!”秦樾毫无征兆地吼了起来,“为什么连我也一起瞒着?”


    电话那头沉默下去, 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顾祁安, 你知道我这三天是怎么过的吗?”秦樾的声音低了下去, 带着无法掩饰的哽咽,“我担心你出事了……我还以为、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三天太漫长了,他的脑子里转过无数个念头, 从一开始的愤怒焦虑,逐渐变成担忧和恐惧。


    他既害怕顾祁安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出了什么事, 又害怕顾祁安是完成了自己想做的事所以才消失不见, 从此再也不会回来了。


    天大地大,他要到哪里去找顾祁安呢?


    “秦樾, 对不起。”顾祁安再次开口,语气变得柔软起来, “我没想到你会……对不起,我应该提前知会你一声。”


    从被孟业召回国的那一刻起, 他就已经计划好了一切,如今也确实在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收尾。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计划里会出现一个意外,一个会因为他的消失而流泪的男人。


    秦樾深呼吸一口气,将内心汹涌的情绪压回去,低声问道:“你现在人在哪里?”


    “怎么,你要来找我吗?”顾祁安故意用轻松的语气开玩笑道,“如果被别人发现寰宇集团的总裁跟我有联系,你就不怕我俩一起登上明天的头条新闻?”


    “我不怕,身正不怕影子歪。”秦樾立刻回道,“既然你已经离开盛泰,就跟盛泰没关系了,我们之间的事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


    顾祁安笑了笑:“秦总想得未免太简单了。”


    如今盛泰和他的种种谣言甚嚣尘上,外界都在传言他是卷款跑路,一旦牵扯到寰宇集团,那此事就会演变成他跟寰宇早有勾结,只为了搞垮盛泰。


    对于寰宇集团的形象,可以说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我想见你,七七。”秦樾嗓音低哑,带着股罕见的鼻音,“再见不到你,我真的就要疯了……”


    又是一阵沉默后,顾祁安终于松口:“你要是不怕,那你就来吧。”


    *


    秦樾当即买了机票,连夜到达机场后,在机场的休息室浅眯了两个小时,继续乘坐出租车前往古镇。


    清晨的薄雾笼罩着江南水乡的黛瓦青墙,秦樾脱下西装外套搭在臂弯,健步如飞地走在青石板路上。


    时间太早了,古镇的路上没什么行人,只有河面上飘着几艘早出的乌篷船,他一路按照导航来到一栋客栈式民宿门前。


    秦樾大步走进民宿里,直奔前台而去。


    前台的老板娘似乎是刚睡醒,打着哈欠问道:“你好,是要住宿吗?”


    秦樾开口道:“你好,我来找人。”


    老板娘定睛瞧向他的脸,瞌睡瞬间飞走了,语气也变得热情起来:“帅哥,你大清早的过来找谁呀?”


    “顾祁安。”秦樾问道,“你们这里住着这个人吗?”


    “啊对对!他是住我们这!”老板娘马上想起来了,“请问你的名字是?”


    秦樾回道:“秦樾。”


    “对,是你没错。”老板娘笑眯眯地确认道,“昨天晚上顾先生打过招呼,你要是过来了直接上去找他就行。”


    “好的,谢谢。”秦樾礼貌道谢,刚往楼梯口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他住哪一间?”


    老板娘热心指路:“你上去二楼后左拐,第三间就是。”


    秦樾走上二楼,来到房间门口,抬起手就要敲门,忽又顿住了。


    他下楼去找老板娘要了把钥匙,重新回到房门口,用钥匙打开了房门。


    “吱呀”一声,房门被慢慢推开了。


    秦樾轻手轻脚地走进去,目光扫了一圈,落在床上。


    飘动的白色窗帘透出晨光,床上躺着的人双眸闭阖安睡,睡颜静谧而美好。


    秦樾几乎无法呼吸,眼眶也倏地发红了。


    但下一秒,他浑身紧绷的力道松懈下来,眼神里写满了失而复得的庆幸。


    没过多久,顾祁安眼睫颤了颤,睁开双眼的一霎,便跌进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里。


    秦樾正坐在床头,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脸。


    “来了。”顾祁安微微笑了笑,“怎么这么看着我,有点吓人了。”


    秦樾张了张口,声音依旧是哑的:“我看起来很吓人吗?”


    “你试试一早醒来,床头边坐个人呢。”顾祁安说着想撑起上半身,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被男人紧紧握在手里。


    “抱歉,七七。”秦樾握着他的手举起来,抵在自己额前,“我连夜赶过来的,看起来确实有点糟糕。”


    顾祁安心尖一动,声音软软地回道:“其实也还好。”


    秦樾笑了下:“那就好。”


    两人都默契地没再提之前发生的事,顾祁安洗漱后,换上棉麻布料的衬衫和休闲裤。


    他穿这一身衣服褪去了职场上高不可攀的精英感,多了几分温润如玉的气质,和江南水乡十分相配。


    秦樾眼睛依旧牢牢钉在他身上,调侃道:“顾总没把你的西装带过来吗?”


    “真以为我离了西装就活不了?”顾祁安白了他一眼,“你也去洗个澡吧。”


    秦樾打开花洒,用热水冲刷掉一身的疲惫后,裹上浴巾走出浴室。


    结果走出来就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


    秦樾脸色瞬间变了,甚至顾不得自己身上只裹了条浴巾,转身就朝门口奔去。


    正巧这时,房门从外面打开,露出一张漂亮的脸。


    秦樾急忙刹住脚步:“你去哪儿了?”


    “我去楼下跟老板娘点早餐。”顾祁安有点好笑,“放心,我交了房费的,不会就这么走了。”


    秦樾喉头动了动,眸色很沉:“你要是再敢不告而别,我……”


    顾祁安微一抬眉:“你就怎么样?”


    秦樾没回答,一把将他拉进房间里。


    顾祁安还来不及有所反应,就被男人用力地抱住了。


    秦樾将脸埋在他的颈窝里,深深地深深地吸气,仿佛再不汲取他身上的味道,下一刻就要失去呼吸死掉。


    顾祁安后背抵在门上,抬起的手本是要推开对方,最终却落在了后脑勺上。


    细长白皙的手指探入漆黑的发根,安抚般来回摩.挲着。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顾祁安身体都有些发麻了,男人终于松开了他。


    秦樾转而牵起他的手:“走吧,我们下去吃早餐。”


    顾祁安打量了他一眼:“你就穿这个下去吗?”


    秦樾跟着低头看向自己,笑道:“那不行,我可是男德标兵,我的身体只给顾总一个人看。”


    顾祁安:“……”


    “来得匆忙,忘记收拾行李了。”秦樾松开他的手,走到桌前拿起手机,“我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大型商场。”


    “别看了,附近只有小店铺。”顾祁安又拉开门,“我去给你买一身衣服回来。”


    秦樾只好老老实实地坐在房间里,眼巴巴地等着他买衣服回来。


    等着等着,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


    电话一接通,对面就传来方助理小心翼翼的询问声:“秦总,您今天是有什么事不能来上班吗?”


    “对,忘了跟你说。”秦樾安排道,“接下来几天的行程都帮我延后,必须要我亲自处理的事就给我发邮件。”


    “啊?”方助理一时间懵逼了,“这、这么突然的吗秦总?”


    秦樾语气不容置疑道:“你是我最优秀的助理,我相信你会妥善安排好一切。”


    “谢谢秦总的信任……”方助理硬着头皮接下了这顶高帽,又试探着问道,“那您说的延后几天,到底是几天呢?”


    “暂时还不清楚。”秦樾眯了眯眼眸,“对了,不管任何人问起来,就说我临时出差了,在做一个保密性项目。”


    方助理:“我明白了,秦总。”


    挂断电话后,秦樾起身拉开窗帘,往楼下看去,正好看见那道清俊挺拔的身影不疾不徐地走过青石板桥。


    他唇角上扬,忍不住叫了声:“七七!”


    顾祁安寻声抬眸,看见一个裸.男正趴在窗户边朝他笑。


    顾祁安:“?”


    为了不吓到客栈里的其他住户,他加快脚步回到房门口。


    刚要拧开门把手,房门就被秦樾从里面打开了:“你回来了。”


    顾祁安将手里的袋子递给他,提醒道:“这里民风很淳朴,你就别站在窗边秀你的八块腹肌了。”


    “吃醋了?”秦樾唇角的弧度越扩越大,“放心,除了你也没人看见。”


    顾祁安懒得理他:“快去换衣服。”


    很快,秦樾换上了他新买的T恤和休闲裤,头发也没做造型,顺毛刘海搭在额头上,看起来至少年轻了好几岁。


    两人下楼去吃了早餐,吃完后顾祁安带他出去四处转转。


    这个古镇开发程度不算高,此时也并非旅游旺季,小镇上的外来游客不多,环境很是清幽。


    傍晚时分,空气里飘起了毛毛细雨。


    两人吃完晚餐回到客栈,面对面坐在窗边的藤椅上,同样是藤编的小茶几上摆着一套茶具。


    悠悠茶香中,顾祁安开口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秦樾倒茶的动作顿了顿,笑着反问:“我早上才来,怎么晚上就要赶我走了?”


    顾祁安也笑:“我以为你只是想确认,我人还在。”


    秦樾继续给他斟茶,斟好后放下茶壶:“我要是说,我不想走呢?”


    “我辞职了,所以时间多的是。”顾祁安端起茶盏,“秦总不能一直陪我待在这里吧?”


    秦樾认真回道:“我是不能一直待在这里,但我想能多陪你几天,就多陪你几天。”


    顾祁安抿了口茶:“那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秦樾摇了摇头:“你不想说,我就不会问。”


    “好。”顾祁安轻笑一声,“那你去找老板娘重新开个房间吧。”


    “这不是有现成的房间吗?”秦樾挑了下眉,“开两间房,多浪费啊。”


    顾祁安微微歪了下头:“秦总看着不像是缺一间房钱的人啊。”


    “以前是不缺,但现在缺了。”秦樾满眼笑意地望着他,“这不是要攒老婆本吗?”


    第44章 第 44 章


    顾祁安和他对视几秒, 若无其事地问道:“你攒老婆本,跟我有什么关系?”


    秦樾唇畔笑意加深:“七七,你这是在明知故问了。”


    顾祁安放下手中的茶盏, 作势要起身:“虽然我现在是无业游民,但我不介意帮秦总出一间房钱。”


    “别啊。”秦樾立刻伸手拦他, “我不跟你睡一张床还不行吗?”


    “你要在我房间里打地铺吗?”顾祁安重新坐回藤椅上,好心提醒道, “外面还在下雨,地潮得很。”


    “我睡沙发就行。”秦樾指向旁边的沙发, 面上神色带了点委屈,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 别赶我走好吗?”


    顾祁安不禁想起男人在电话里的哭腔,到底还是点头同意了:“好, 那你睡沙发吧。”


    在窗外雨打芭蕉的声音中, 两人继续品茶, 享受着难得的清净时光。


    顾祁安静静地翻阅着书,偶一抬眸,才发现对面的男人正撑着额头打瞌睡。


    想来是连夜赶过来没睡好, 今天又陪他四处逛了一整天,这会儿犯困了。


    顾祁安唇角微扬, 默默看了一会儿, 开口说道:“困了就洗洗睡吧。”


    秦樾瞬间清醒过来,朝他笑了笑:“你跟我说说话, 我就不困了。”


    “别强撑了。”顾祁安也笑,“你先去洗澡吧, 我再看会儿书。”


    “好吧。”秦樾起身走到他旁边,俯身用下巴蹭了蹭他的头发, “那我先去洗洗。”


    顾祁安应道:“去吧。”


    秦樾洗得很快,没多久就穿着睡袍出来了,非常自觉地往沙发上一躺,目光转向窗边的人。


    顾祁安关掉了大灯,只开了盏小台灯,暖黄色的灯光笼罩在他身上,既温柔又雅静。


    秦樾目不转睛地盯着,忍不住贪心地想,如果这一刻能持续到永远就好了。


    没有无关的人,没有烦心的事,只有他们两个人在一起。


    “别盯着我看了。”顾祁安阖上书,起身离开藤椅,“不是困了吗,还不睡。”


    秦樾单手枕在脑后,眼神依旧跟着他打转:“你也要去洗澡了吗?”


    “嗯。”顾祁安应了声,拿了换洗衣物去浴室洗澡。


    等他洗完澡出来,沙发上的秦樾已经闭上了眼睛。


    客栈里的沙发不够宽也不够长,身材高大的男人躺在上面显得很局促,那双大长腿即便是蜷缩起来也伸出了沙发尾部。


    以这种不舒服的姿势睡一夜,明早起来大概是要腰酸背痛了。


    顾祁安无声地叹了口气,走到沙发前,弯腰拍了拍他的手臂:“秦樾,醒醒。”


    秦樾皱了皱眉,努力睁开眼睛:“怎么了,七七?”


    顾祁安轻声回道:“去床上睡吧。”


    秦樾黑眸亮了亮,一把抓住他的手:“真的吗?”


    顾祁安直起腰身:“提前说好了,如果你睡觉姿势不老实,我会把你踹下床。”


    “放心,我睡觉很老实的。”秦樾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顾祁安抽回自己的手:“你最好是。”


    秦樾敏捷地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几大步走到床边躺上去,动作一气呵成。


    顾祁安站在原地,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又被套路了。


    秦樾翻身侧卧,大手拍了拍旁边的位置:“来睡啊,顾总。”


    顾祁安走过去,从另一侧躺上床,顺手将小台灯也关掉了。


    房间里陷入黑暗,只有窗外的路灯映照进一点点光亮。


    秦樾低声说道:“晚安好梦,七七。”


    顾祁安应了声:“晚安。”


    大概是真困了,不消片刻,他便听见耳畔传来的呼吸声变得平稳而均匀。


    顾祁安侧过脸,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可以就着那一点光线,模糊地描摹出男人的五官。


    半晌后,他转回脸,也闭上了眼眸。


    *


    第二天早上,顾祁安是在一个熟悉的怀抱里醒来的。


    昨夜还好好睡着的人,不知何时从他身后抱了上来,热乎乎的胸膛紧紧贴着他的后背,一条胳膊搭着他的腰,手心也贴在他的小腹上。


    顾祁安低下头,动作很轻地想拿开那只手。


    结果秦樾不仅没松开,胳膊反而圈得更紧了,大手甚至自动往上摸去。


    顾祁安轻哼一声,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打在那只手上。


    “啪”的一声,秦樾被扇醒了,清晨刚起的嗓音低哑磁性:“早上好,七七……”


    顾祁安快被他的皮糙肉厚气笑了:“醒了还不放开我。”


    秦樾将脸埋进他的颈窝里,声音闷闷沉沉地央求道:“让我再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顾祁安被拱得有些痒,不自觉缩了下身体,反而将自己更往男人的怀抱里送了送。


    秦樾瞬间爽到了:“顾总这是在投怀送抱吗?”


    顾祁安微微勾了勾唇,故意缓慢地扭动着往后蹭去。


    秦樾闷哼一声,呼吸陡然变得急促起来:“七七,大清早的别——”


    顾祁安明知故问道:“怎么了,秦总?”


    秦樾咬了咬牙,松开他翻身下床,狼狈地弓着身体往卫生间冲去:“我先用下洗手间。”


    顾祁安撑起上半身,看着他的背影笑出声来。


    两人先后洗漱完毕,下楼去吃早餐。


    吃完早餐后,秦樾虚心请教道:“顾总,今天有什么行程安排吗?”


    顾祁安回道:“没什么安排,随便逛逛吧。”


    两人出了门,乘坐乌篷船穿行在古镇的水道间,两岸的黛瓦青墙倒映在水面上,岸边有早起洗衣的人,棒槌锤衣服的声音格外清脆。


    船停靠下来后,秦樾率先上岸,站在岸上朝顾祁安伸出手。


    顾祁安看了他一眼,握住那只暖和的大手,借力上了岸。


    这里有很多小商铺,两人顺着岸边的青石板往前走,走着走着,秦樾忽然停下了脚步。


    顾祁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原来吸引他的是一家复古旗袍店。


    橱窗里陈列着几件做工精美的旗袍,即便是穿在塑料模特身上,也能看出剪裁和布料十分讲究。


    秦樾转头望向他:“进去看看吗?”


    “不进了吧。”顾祁安语气犹豫道,“我们两个大男人逛旗袍店,不是很奇怪吗?”


    “有什么好奇怪的,大不了说是来给家里的女性买衣服。”秦樾搂住他的肩膀,“再说了,这里又没人认识我们。”


    见顾祁安脸上表情有所松动,他半拖半抱着将人带进了旗袍店。


    “欢迎光临。”一位年约四十岁的女性从里间走出来,身上穿了件蓝色旗袍,头发挽成漂亮的发髻,气质温婉而大方,“两位随便看看,需要帮助的话就叫我。”


    “你好,老板。”秦樾松开怀里的人,指着橱窗里那件墨绿色旗袍问道,“那件旗袍有适合他穿的码数吗?”


    顾祁安眉心一跳,用力掐了下男人的手背。


    秦樾立即笑着解释道:“因为我们要送的人跟他身形差不多,所以想让他先试试。”


    “原来是这样。”老板笑盈盈地回道,“好眼光,这件旗袍是我们的镇店之宝,上面的刺绣是店里最好的绣师一针一线绣的。”


    顾祁安看向那件旗袍,不得不承认自己也有些心动。


    “试试吧,七七。”秦樾凑近他的耳畔,用气声和他耳语,“我一见这件旗袍,就觉得很适合你。”


    “试试吧,试了不买也没关系。”老板取下了那件墨绿色旗袍,“难得喜欢。”


    顾祁安伸手接过了旗袍:“好,我试试吧。”


    他走进里面的试衣间,秦樾也跟着走到试衣间前,站在门口等着。


    片刻后,里面传来顾祁安的声音:“秦樾,你进来一下。”


    秦樾毫不犹豫地掀开帘子走进去,目光落在那道身影上,喉结清晰地滚动了下。


    顾祁安背对着他,墨绿色的旗袍完美地勾勒出优越的腰臀曲线,旗袍后背的盘扣还开着,露出一截雪白无暇的后颈。


    顾祁安侧过脸:“帮我扣一下后面的盘扣。”


    “哦!”秦樾回过神来,上前两步,伸手去帮他扣盘扣。


    滚烫的指尖触碰到颈后的肌肤,顾祁安轻轻颤了颤,忍住没有动。


    秦樾眸色很深,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才将盘扣都扣上,大手却没有收回去,反而顺着丝绸布料往下,扣住了那把纤韧的腰。


    顾祁安抿了下唇:“扣好了就出去吧。”


    “七七,你都不知道……”秦樾贴在他耳边,声音有些哑,“你现在看起来有多美。”


    顾祁安耳根处涌起一股热意,不自在地想挣脱那只手,却被握着腰在男人怀里转过身来。


    试衣间的灯很亮,丝绸旗袍在灯光下泛着水波般流动的光泽,墨绿色更衬得他肌肤如瓷如玉。


    秦樾一只手从他的腰线往下,一寸一寸地检查般滑至旗袍下摆的开叉处,只差一点点,手指便可以顺着缝隙钻进去。


    顾祁安迅速抓住了那只手,语气有些羞恼:“秦樾,这里是外面!”


    “知道了。”秦樾哑声应道,转而握住他的手,“好了,我先帮你脱下来吧。”


    顾祁安怔了怔:“现在就脱吗?”


    试衣间里没有镜子,他还不知道自己穿这件旗袍是什么样子。


    “太美了,不想让别人看见。”秦樾目光流连在他身上,“直接买下吧,回家再穿。”


    顾祁安:“……”


    他二话不说把男人赶了出去,脱下旗袍换回自己的衣服。


    离开旗袍店时,秦樾手里提着装了旗袍的定制袋子,扭头看了眼身侧的人,发现他心情看起来不错。


    两人沿着河边慢慢走着,顾祁安冷不丁开口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穿女装吗?”


    “不知道。”秦樾笑着摇了摇头,“不过理由不重要,喜欢就是喜欢,就像我喜欢你一样。”


    第45章 第 45 章


    顾祁安脚步微顿:“你非要把这句话一直挂在嘴边吗?”


    “我就要挂在嘴边, 一直说一直说。”秦樾一脸理直气壮地回道,“说到你烦了,说到你答应我为止。”


    顾祁安有些无语地笑了下:“那你就等着吧。”


    “还是说回刚才的话题好了。”秦樾见好就收, “说不好奇是假的,不过我在等你愿意主动告诉我的那天。”


    顾祁安轻声问道:“你知道我妈妈去世了, 但你知道她是一位服装设计师吗?”


    “我知道。”秦樾脱口而出道,“阿姨在服装设计领域其实挺有名气的。”


    顾祁安看向他:“你连我妈妈都一起调查了?”


    秦樾有点心虚, 干笑了一声:“倒也不是特意调查的,就是顺手……”


    顾祁安没跟他计较, 继续说道:“我小时候长得像女孩, 顾女士就让我当她的小模特, 亲手给我缝制裙子穿,各式各样漂亮的小裙子。”


    秦樾忍不住想象了下奇迹小七七的模样, 差点被萌翻了:“阿姨一定是把你当成洋娃娃来打扮了。”


    “是的, 顾女士很喜欢打扮我, 所以直到上学前,大家都以为我是女孩子。”顾祁安唇角微扬,勾起一抹怀念的微笑, “但后来我长大了,有了性别意识, 就不愿意再穿她给我缝制的裙子了。”


    “阿姨很有眼光, 你真的很适合穿裙子。”秦樾语气相当惋惜,“不过也能理解, 毕竟世俗就是对人有这样那样的规训,女孩要有女孩的样子, 男孩要有男孩的样子。”


    “顾女士常跟我说,衣服本身是没有性别的, 男孩可以穿裙子,女孩也可以作中性打扮,只要是发自内心喜欢就好。”顾祁安垂下眼眸,声音变得很轻,“可惜直到今天,我也不能坦然面对自己的真实喜好。”


    顾女士去世后,他带走了她生前穿的一件裙子,在国外无数个思念她的夜里,他会抚摸那件带有妈妈味道的裙子。


    直到有一天,他鬼使神差地穿上了这件旧裙子,看着镜子里那张和顾女士有几分相似的脸,就感觉她还在自己身边似的。


    “七七,这不是你的错,是这个社会还不够包容。”秦樾抬手搂住他的肩,声音低沉而温柔,“不过没关系,你可以穿给我看,我永远做你的裙下之臣。”


    顾祁安心跳忽然漏了一拍,被男人呼吸拂过的耳廓无端发烫,指尖也无意识地收拢起来。


    秦樾没察觉到他的异样,捏了捏他的肩头,承诺道:“以后我会给你买更多的漂亮裙子,都穿给我看好吗?”


    顾祁安回过神来,偏开脸:“想得美。”


    秦樾低笑一声:“我是想得美,但没你长得美。”


    顾祁安伸手掐了把他的腰:“油嘴滑舌。”


    秦樾笑着往旁边闪了闪:“那你不喜欢吗?”


    顾祁安抿了下唇,转移话题道:“走吧,先去找个地方吃午饭。”


    *


    一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晚上两人才回到客栈。


    顾祁安照旧坐在窗前,泡了壶茶,翻开没看完的那本书继续阅读。


    秦樾昨夜休息得不错,今晚整个人神采奕奕,在房间里做起了花式俯卧撑。


    没过一会儿,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秦樾起身走过去,拿起手机接通电话,说了两句后便挂断了电话,开口问道:“七七,你带电脑来了吗?我想用一下你的电脑。”


    “带了。”顾祁安抬手指了指行李箱的位置,“在行李箱里,还没拿出来过。”


    秦樾从行李箱里取出笔记本电脑,放到桌子上,还没来得及问,顾祁安便把密码告诉他了。


    他输入密码打开电脑,开玩笑道:“顾总,电脑里没什么机密文件吧?”


    顾祁安头也不抬:“有。”


    秦樾挑了下眉:“那你还这么放心地给我用?”


    “你到底用不用?”顾祁安抬眸看向他,“不用就还我。”


    “对不起顾总,是我多话了。”秦樾立刻滑跪,“感谢顾总的信任,我一定好好用。”


    两人一个坐在窗边看书,一个坐在桌前处理工作,互不打扰,倒也十分和谐。


    好半晌后,秦樾阖上电脑:“我用好了。”


    “放回去就行。”顾祁安刚说完,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秦樾看向他的手机:“你什么时候又开机了?”


    “刚刚。”顾祁安伸手拿起手机,却没接通电话。


    秦樾走过去,看着来电显示上的名字,皱了下眉。


    电话自动挂断了,但很快屏幕又重新亮起来。


    秦樾坐到对面的藤椅上:“不想接的话,就继续关机吧。”


    顾祁安沉默了几秒,到底还是按下了接通键。


    “顾祁安!你终于接电话了!”电话一接通,那头便传来孟思耀暴躁的质问声,“你跑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顾祁安蹙了蹙眉,将手机拉远了些:“我很清楚我在干什么。”


    “你——”孟思耀被他一句话噎得半死,喘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继续质问道,“为什么?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盛泰到底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


    顾祁安冷冷回道:“盛泰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


    “那你为什么要背叛盛泰,背叛我爸?”孟思耀在电话那头咬牙切齿地问道,“我以为、我以为——”


    顾祁安打断了他的话:“你以为我会一辈子给盛泰打工,给你收拾烂摊子?”


    孟思耀大吼道:“你不想给我打一辈子工你直说啊!为什么要置盛泰于死地!”


    顾祁安嗤笑一声:“你应该去问问孟业,问他做过什么。”


    孟思耀愣了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孟思耀,其实有时候我挺羡慕你,什么都不知道。”顾祁安声音很平静,平静到冷漠,“我没什么要跟你说的了,就这样吧。”


    话音落地,他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并顺手将孟思耀拉进黑名单。


    拉黑后,顾祁安按熄了手机,重新扔回茶几上,掀开眼睫:“你都听见了?”


    “我没有想偷听的意思,但他说话声音实在太大了。”秦樾做了个掏耳朵的手势,“吵得我耳朵疼。”


    顾祁安看着他:“秦樾,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个恩将仇报的人?”


    “当然不是。”秦樾瞬间正色,“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也知道你做任何事一定都有你自己的理由。”


    “你确实把我查了个底朝天,但有些东西是你查不出来的。”顾祁安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里一片冰凉,“孟业是我生物学上的父亲。”


    尽管心里猜到这件事肯定有所隐情,但这一刻秦樾还是被震惊到了,表情复杂道:“原来……是这样。”


    顾祁安端起茶盏,淡淡问道:“你是不是已经开始脑补一出狗血大戏了?”


    秦樾摇了摇头:“我想象力不够丰富。”


    “其实我一点也不在乎他抛弃我们母子,没有他我的童年仍然幸福。”顾祁安握住茶盏边沿的手指收紧,指骨用力到泛白,“但我恨他时隔多年再次闯进我们的生活里,并以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强行将我送出国。”


    那时候顾女士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他只想陪在她身边陪她度过艰难的治疗,却在大四那年被孟业安排出国深造。


    他不想走,但孟业不知跟顾女士说了什么,她就硬着心肠说了很多狠话,逼他出国留学。


    “我出国后,她的病情急转而下,一日不如一日。”顾祁安眼睫颤了颤,“每次给我打电话时,她都装作自己很好,可我很清楚她在经受什么样的痛苦折磨。”


    秦樾起身走到他身旁,单膝跪地,握住他的手,给予他无声而坚定的安慰。


    “后来有一天,她给我打电话,让我尽快回来看看她。”顾祁安眉心紧蹙,仿佛陷入了某种可怕的回忆里,“我知道她不会轻易叫我回来,我真的很害怕,害怕到连夜订回国的机票,却再一次被孟业拦住了。”


    秦樾低声问道:“孟业不想让你回来?”


    “对。”顾祁安扯了扯唇角,“我后来才想明白他为什么要拦我,因为顾女士在电话里跟我说,有很重要的事要跟我说。”


    秦樾迅速反应过来:“他是担心阿姨要告诉你,你身世的秘密。”


    “两天后,我偷偷订机票回国了,只是……”顾祁安垂着眼睫,声音哽了哽,“我还是没能赶上见她最后一面。”


    孟业不知道他其实早就猜到了自己的身世,他之所以愿意叫一声“孟叔”,是因为他不想让妈妈伤心难过。


    可是孟业却为了保守自己最不堪的秘密,甚至不让他见她最后一面,让她就这样带着最深的遗憾离开了这个世界。


    秦樾的心脏像是被什么狠狠锤了一下,由里到外地传来一股沉沉的钝痛,几乎令他喘不过气来。


    他忍不住用力一把将顾祁安抱进怀里,一只手拢住他单薄的肩,另一只手托住他的后颈,是一个完全包裹式的拥抱。


    顾祁安双手抖了抖,很慢地抬起来,第一次回抱了面前的男人。


    他闭了闭眼眸,蓄满眼眶的泪水终于还是落了下来,在雪白的脸颊印下两道清晰的泪痕。


    “七七……”秦樾头一次感觉语言如此苍白无力,笨嘴笨舌到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只能不断收紧怀抱,想要将自己的温度传递给怀里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顾祁安在他怀里挣扎了一下:“好了,放开我吧。”


    秦樾双手往下掐住他的腰,以一个很别扭的姿势,抱小孩般将人从正面稳稳抱了起来。


    顾祁安低呼一声,下意识搂住他的脖颈:“你干什么?”


    “不放。”秦樾深深望进他的眼睛里,“这辈子都不会放开你。”


    第46章 第 46 章


    秦樾有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 当他用专注而深情的目光凝望着你时,会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仿佛你就是他的全世界。


    顾祁安和他对视了好几秒, 猝然垂下眼睫,声音很轻:“秦樾, 一辈子太长了。”


    秦樾抱着他走到沙发前坐下,帮他调整成舒服的姿势:“你还是不信我?”


    顾祁安双手搭在宽厚的肩膀上, 依旧没有直视那双眼睛:“我只是不相信,爱能永恒。”


    他并不怀疑秦樾此刻对他的真心, 但他更知道真心瞬息万变。


    如果爱到最后只剩互相厌倦和彼此伤害, 那不如不要开始, 反正人又不是没有爱就活不下去了。


    秦樾微微眯了眯眼眸,冷不丁问道:“七七, 如果你妈妈仍然在世, 你觉得她会爱你一辈子吗?”


    顾祁安脱口而出道:“当然。”


    “你看, 你还是承认有人会爱你一辈子的。”秦樾笑了声,“既然你妈妈可以,那我为什么不可以呢?”


    顾祁安摇了摇头:“爱情和亲情怎么能相提并论?”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七七。”秦樾抽出一只手,掐着他的下颌, 抬起那张漂亮的脸, “都是爱,怎么还分三六九等呢?”


    “我……”顾祁安一时无法反驳, 思维有些凝滞,“我不是这个意思……”


    秦樾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 到底还是不忍继续逼他,只叹息一声:“没关系的七七, 我会等到你愿意相信我,接受我的那天。”


    顾祁安握着他的手拿下来,将脸抵在他的肩头:“要是你等不到那天呢?”


    “那我就一直等,一直等。”秦樾反握住他的手,爱不释手般来回揉捏着,“反正你说一辈子很长,大不了就耗到我们都七老八十,白发苍苍。”


    顾祁安被逗笑了:“那时我们都是老头子了,还谈情说爱吗?”


    “两个老头的夕阳恋啊。”秦樾语气一本正经地回道,“到时候应该没人和我抢你了,你就只能跟我谈恋爱了。”


    顾祁安唇角上扬,声音里也浸着笑意:“那你慢慢等着吧。”


    “好啊,反正一辈子这么长。”秦樾侧过脸,吻了吻他的鬓发,“顾总,我们一起来等等看,这一局究竟是谁先投降。”


    *


    古镇的生活节奏缓慢,时间的流速似乎也变慢了,两人待了三天后,几乎将小镇逛完了。


    第四天清晨,顾祁安醒来时习惯性地抬手摸了摸床边,却只摸到了冰凉的床单。


    他睁开双眼,坐起上半身扫视一圈,发现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顾祁安起身下床,洗漱过后换上衣服了下楼。


    “小帅哥,你起来啦。”老板娘笑眯眯地招呼道,“你对象在院子里打电话呢。”


    顾祁安耳根微热,下意识否认道:“他不是我对象。”


    “哎呀没事的,我都懂的!”老板娘朝他挤了挤眼睛,“不过谁让你长得帅呢,你说不是就不是吧!”


    顾祁安有些尴尬地笑了下,迈开脚步往院子里走去。


    秦樾坐在院子的石桌前,一只手在笔记本电脑上敲来敲去,另一只手握着手机正打着电话。


    顾祁安没打扰他,站在走廊上看着他认真工作的侧脸。


    “蠢死你们算了。”秦樾忽然忍无可忍地骂了一句,“我才走了几天就给我捅娄子,离了我公司就不转了吗?”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他张口又要继续骂,眼角余光无意间瞥见走廊上那道身影,骂人的话瞬间咽了回去,甚至露出一个笑容:“起来了?”


    顾祁安下颌微抬,轻声回道:“不用管我,你忙你的。”


    秦樾收回视线,语气骤然一变:“没跟你说话。”


    又说了几句后,他挂断电话,朝顾祁安伸出手:“过来。”


    顾祁安走过去,看了眼电脑屏幕:“大清早的,秦总怎么火气这么大呢?”


    秦樾一把将人拉到自己腿上坐着,仰起脸笑道:“再大的火气,看见你都消了。”


    顾祁安“啧”了一声,按着他的肩膀就要起身:“注意点影响。”


    “注意什么影响?”秦樾没脸没皮地回道,“这间客栈里,还有谁不知道我俩是一对?”


    “我说呢,老板娘怎么说你是我对象。”顾祁安打了他一下,“你跟他们乱说什么了?”


    “冤枉啊,我可没说什么。”秦樾一脸无辜地回道,“估计是大家觉得我们俩太般配了吧,看起来就像是很恩爱的一对。”


    顾祁安:“……”


    “不信?”秦樾握着他的手,“不信你自己去问问老板娘。”


    “我才不去问。”顾祁安抽回手,看向电脑屏幕,“你还不打算回去吗?”


    这几天秦樾每天都要抽时间处理下工作,中间还接到过秦老爷子的电话,电话里说了什么不得知,但从秦总当时的脸色来判断,应当是挨骂了。


    秦樾搂过他的腰:“我打算周一先回去一趟,过两天再过来陪你。”


    顾祁安淡淡回道:“你不用再过来了。”


    秦樾大手一紧,嗓音也变得紧绷起来:“为什么不要我过来了?”


    顾祁安笑了笑:“因为我也打算回去一趟。”


    秦樾愣了一下:“你要回去了?”


    “这次走得匆忙,都没来得及收拾。”顾祁安回道,“那套房子是孟业的,我要先把东西都搬出去。”


    秦樾眼睛一亮:“那你打算搬哪儿去?”


    顾祁安回道:“暂时先租个房子吧。”


    等他把这里的事都处理干净后,他要带着顾女士一起离开这片令她伤透了心的土地。


    秦樾大脑飞速转动,心里很快就有了个成型的计划,嘴上却答应道:“好,我帮你一起找合适的房子。”


    *


    第二天上午,两人一起乘坐飞机回了A市。


    秦樾先回公司处理工作,顾祁安一个人回到了栖江雅苑。


    几个小时后,有人按响了门铃。


    顾祁安正坐在沙发上刷租房app,听见门铃声后起身走到门后,在监控显示器里看见了一张并不想见到的脸。


    不过倒也不意外,毕竟从他落地的那一刻起,应该就有很多人收到了消息。


    顾祁安打开门,心平气和地问道:“你来干什么?”


    孟思耀站在门口,头发乱糟糟的,胡子也不知道几天没刮了,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老了好几岁。


    他神色复杂地望着顾祁安,低低开口问道:“祁安哥,可以跟我聊几句吗?”


    顾祁安沉默了片刻,侧身让开一条道:“进来吧。”


    孟思耀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客厅,这次再也没了四处打量的心情。


    顾祁安关上门,走到沙发前落座:“你要说什么?”


    “我……”孟思耀张了张口,很艰难地说道,“我真的没想到,你会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看来孟业已经跟你说了。”顾祁安语气平静,“他跟你全盘托出了吗?”


    “爸他——”孟思耀往前走了两步,“哥,爸说他真的很后悔,后悔没早点跟你相认。”


    “你不要叫我哥,我不是你哥。”顾祁安目光冰冷,“他后悔的不是没早点跟我相认,而是没有瞒得更好。”


    那时他匆匆赶回来,在医院见到的只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孟业假惺惺地流了几滴泪,说从此以后孟家就是他的家,孟家人也会是他的家人。


    葬礼结束后,他暗中取了孟业的毛发带去国外,通过DNA鉴定,彻底证实了他心中的猜测。


    这几年里,孟业有无数次机会告诉他真相,但直到今天病入膏肓了,都不愿意主动向他坦白他的身世。


    “不是这样的,祁安哥。”孟思耀急忙解释道,“爸只是怕你不能接受,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所以才——”


    “他不告诉我真相的原因,只有一个。”顾祁安打断了他的话,“他要让我感念孟家的恩情,一辈子为盛泰做牛做马,心甘情愿做你的垫脚石。”


    孟思耀使劲摇头,无力地辩解道:“不是这样的,爸不是这样的人……”


    顾祁安垂着视线:“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更了解。”


    孟思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兜里掏出手机,手忙脚乱地调出一份资料,把手机举到他面前:“祁安哥你看,这是爸早就拟好的遗嘱,遗嘱里不仅给了你这套房,还给了你盛泰的股份,他心里一直念着你的!”


    顾祁安看都没看一眼手机屏幕:“你觉得,我是想跟你争盛泰吗?”


    孟思耀举起的手垂了下去,慢慢在他面前跪下来:“祁安哥,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要让孟业也抱着遗憾去死。”顾祁安微微俯身,唇畔勾起一抹寒冷刺骨的笑,“他这辈子最在乎的东西无非是盛泰,我要让他死不瞑目。”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就是他的人生信条。


    孟思耀往后跌坐在地上,目光陌生得像是从未认识过他,语气里充满了不可置信:“祁安哥,你怎么会这么恶毒……”


    “我很恶毒吗?”顾祁安抬了下眉,“谢谢夸奖。”


    孟思耀咬了咬牙,撑着地板站了起来:“顾祁安,有我在,我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毁了盛泰。”


    “孟思耀,你是我一手教出来的。”顾祁安眼皮微抬,“我也很期待,你会怎么做。”


    两人对峙了片刻,孟思耀一声不吭地转身往门口大步走去。


    “砰”的一声巨响,大门关上了。


    顾祁安闭上眼睛,往后仰靠在沙发背上。


    他在沙发上坐了很久,久到落地窗外的天色渐黑。


    直到又一阵门铃声,打破室内的死寂。


    顾祁安没动弹,门外的人等不到回应,就自己按下密码进来了。


    “啪”的一声,客厅的灯亮了起来。


    顾祁安本能地抬手遮在眼前,挡住突如其来的亮光。


    “你在家啊。”秦樾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在家怎么不开灯呢?”


    顾祁安放下手:“在想事情,忘记了。”


    秦樾坐到他旁边的沙发上,自然地伸手搂住他:“在想什么,盛泰的事吗?”


    顾祁安应了声:“嗯。”


    秦樾下巴搁在他的发顶上:“还没想好要不要动手?”


    顾祁安怔了怔:“你怎么知道?”


    “呵呵。”秦樾笑了两声,“以我对你的了解,辞职应该只是你计划里的第一步,大招还没放呢。”


    “你倒是真了解我。”顾祁安揪住他的领带,绕在指尖把玩,“我做的这些事,难道秦总就不怕吗?”


    “怕什么,我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你。”秦樾低下头,手指挑起他的下颌,“但其实你还是留余地了,对吗?”


    第47章 第 47 章


    顾祁安抿着唇没说话, 缠绕领带的指尖却更用力了些。


    “你消失一周,不是怕别人找到你,其实是在给盛泰喘气的时间。”秦樾盯着那双看似冷漠的浅瞳, “否则以你的手段,一开始就可以打得他们爬都爬不起来。”


    顾祁安松开手指, 一把推开他:“你真觉得你看透我了吗?”


    秦樾顺势往后靠在沙发背上,笑着回道:“这不是看透, 是我和你交过这么多次手后,得来的经验和教训。”


    顾祁安轻哼了声:“我看你还是没输够。”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对手。”秦樾的声音低沉而笃定, “七七, 我了解你,就像你了解我一样。”


    顾祁安沉默了几秒, 问道:“那你觉得, 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你想怎么做, 就怎么做。”秦樾悄悄探出一只手,摸上他的手背,“我无条件站在你这边。”


    这回顾祁安不仅没抽出自己的手, 反而握住了骨节分明的手指:“问你也是白问。”


    “你先告诉我,你在犹豫什么?”秦樾又往他身边挪了过去, “是对孟家心软了, 还是有别的顾虑?”


    顾祁安语气冷了下来:“我怎么可能对孟业心软?”


    秦樾盯着他的脸:“那你就是在顾虑搞垮盛泰后,会带来一系列连锁反应。”


    顾祁安闭了闭眼眸, 算是默认了这个答案。


    盛泰这种大型集团一旦破产,不仅会导致大批员工失业, 还很可能会引发上游供应商和下游小企业的连锁破产。


    说到底这是他跟孟业两个人的私人恩怨,但如果他要彻底毁掉盛泰, 影响的范围就变大太多了,这也是他迟迟没有出手的原因。


    “那么……换一种方式呢?”秦樾捏着他的手心,试探着提出建议,“虽然我知道你肯定不是为了争家产,但如果你想争,你完全可以把盛泰捏在手里去威胁孟业。”


    顾祁安掀开眼睫:“可惜,我对盛泰一点兴趣都没有。”


    “那我说句实话,如果没有你,盛泰早在两年半前就乱成一锅粥了。”秦樾将他揽进怀里,“就算你不出手,盛泰离了你也只能苟延残喘了。”


    顾祁安背靠在男人怀里,目光若有所思:“这点你倒是没说错,董事会那帮人早就虎视眈眈了,一旦孟业咽气,孟思耀会被他们生吞活剥了。”


    “对啊,你现在完全可以坐山观虎斗,等局势再明朗些。”秦樾低头蹭了蹭他的鬓发,“我相信你手里握着的东西,董事会任何一派都想要得到。”


    顾祁安嗤笑一声:“那我希望孟业再撑久一点,至少要亲眼看见盛泰集团易主。”


    “七七……”秦樾低声唤道,“我刚才说的话不是开玩笑,只要你需要我,我永远站在你身边。”


    顾祁安胸腔里泛起一股陌生的酸胀感,带着指尖都有些发麻,以至于他不得不收拢手指。


    秦樾也收紧了双臂,安静地拥着他,偶尔在他的头发上落下轻轻一吻。


    两人就这样坐了好半晌,仿佛时间在这一方天地里停留了。


    “七七,你还没吃晚饭吧?”秦樾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我给你做点东西吃。”


    顾祁安醒过神来:“你今天也累一天了,叫个外卖吧。”


    “外卖哪有我亲手做的好吃?”秦樾又偷亲了他一口,“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顾祁安想了想:“吃面吧。”


    秦樾莫名其妙地笑了声:“好,我下面给你吃。”


    顾祁安:“……”


    这个男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放弃说这些烂梗?


    秦樾从平台点了一些食材,没多久跑腿小哥就把外卖送来了。


    他熟练地在厨房忙碌,很快就端上两碗鲜香的番茄虾滑面。


    番茄浓汤酸甜可口,很开胃,顾祁安吃了一碗后又添了一碗,吃饱了才放下碗筷。


    秦樾唇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我就说吧,七七还是最喜欢吃我做的饭了。”


    “嗯。”顾祁安轻声道谢,“谢谢你,秦樾。”


    秦樾微微一愣,随后笑道:“不用跟我说谢谢,你知道的,我做任何事都是因为我喜欢你。”


    顾祁安垂下眼睫:“那也还是要谢谢你。”


    “你要是真想谢我,今晚让我留宿怎么样?”秦樾大胆地提出要求,“反正在客栈时,我们都一起睡了好几晚了。”


    虽说两人只是同睡一张床,什么越界的事都没干,但他总觉得他们之间好像变得更亲密了。


    顾祁安抬起眼眸:“你不用回家一趟吗?”


    “不用,我——”秦樾刚说了几个字,手机铃声就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顾祁安下颌微抬,示意道:“接电话吧。”


    秦樾看着来电显示,不得不接起电话:“喂。爷爷。”


    “臭小子,还知道接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秦老爷子中气十足的骂声,“你不是回来了吗,人呢?”


    “我刚见完客户,爷爷。”秦樾面不改色地撒谎道,“马上就回去。”


    等他挂断电话,顾祁安开口道:“慢走,秦总。”


    光速被打脸的秦总,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来:“那我先回去一趟,明天再来找你。”


    “去吧。”顾祁安顿了顿,又说,“好好跟你爷爷说,少跟老爷子顶嘴。”


    秦樾走到他身旁:“七七,你这是提前管上我了吗?”


    “我是好心提醒你。”顾祁安抬手推他,“赶紧走吧,时间不早了。”


    “对了,你不是说要先租个房子,搬出去吗?”秦樾忽又想起什么似的,“我找到一套很合适的房子,明天先带你去看看。”


    顾祁安有些惊讶:“这么快?”


    “当然,你的事我一向是最上心的。”秦樾神秘一笑,“明天看了,保准你十分满意。”


    *


    第二天下午,秦樾开车去栖江雅苑接顾祁安去看房子。


    车上,顾祁安主动问道:“昨晚你回去后,又被老爷子骂了吗?”


    “没有。”秦樾笑了声,“我也不是天天都挨骂的。”


    顾祁安回道:“那就好。”


    “七七,你不用担心,其实我爷爷人很好相处。”秦樾看了他一眼,“爷爷尤其喜欢聪明人,所以他肯定会喜欢你。”


    顾祁安无所谓地回道:“老爷子喜不喜欢我不重要,喜欢你就行了。”


    “怎么不重要了?你可是他孙子未来的男朋友。”秦樾语气一本正经地强调道,“他当然要喜欢你了。”


    顾祁安偏过脸,看向车窗外:“谁是你男朋友了?”


    正好遇到红灯,秦樾一脚踩下刹车,专注地盯着身旁的人,发现雪白的耳尖泛起一层粉红,立即点出来:“七七,你耳朵红了。”


    顾祁安下意识抬手捂住耳朵:“太热了。”


    “哦,原来不是害羞了啊。”秦樾也不拆穿,只是语气里的笑意藏都不藏了,“那我把冷气再调低点。”


    顾祁安扭回脸,瞪了他一眼。


    秦樾被瞪得浑身毛孔都张开了,忍不住伸出手,想去摸一把那张漂亮的脸。


    可惜红灯变成了绿灯,后面的车立刻鸣笛催促。


    半个多小时后,车停在一栋高档小区大门前。


    保安小跑着上前来,只看了一眼就主动刷开了门禁。


    车直接开进小区的地下停车库,两人乘坐电梯上楼。


    电梯停在二十楼,秦樾领着人走向门口,输入密码后打开大门:“顾总,请进。”


    顾祁安走进去,入目即是宽敞明亮的客厅,一整面落地窗采光极佳。


    他走到落地窗前,窗外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水,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明亮而温暖。


    “这里的湖景很好看。”秦樾说道,“冬天时湖面会结一层冰,坐在窗边的沙发上煮一壶茶或者温一壶酒,你会喜欢的。”


    “你描述的场景很美。”顾祁安转回身,“这套房子的格局,跟我原先住的地方有点像。”


    “是有点像,不过这里的位置更好。”秦樾走过去,非常自然地牵起他的手,“走,我们去看看卧室。”


    顾祁安没挣开那只手,跟着他穿过客厅来到主卧。


    “主卧空间不算大,但也有独立卫浴和衣帽间。”秦樾介绍道,“尤其这个衣帽间设计得不错,可以放很多漂亮的小裙子。”


    顾祁安四下转了一圈:“看起来确实不错。”


    秦樾点了点头,放下心来:“你喜欢就好。”


    “这套房子,你是从哪儿找来的?”顾祁安看向他,“为什么你对这里的布局这么熟悉?”


    秦樾靠在门框上:“我要是说这个房子是我一个朋友闲置下来的,你信吗?”


    顾祁安:“不信。”


    “好吧,我坦白。”秦樾摊开双手,老老实实地交代道,“这套房子是我名下的,只不过我很少来住,平常都回老宅陪老爷子。”


    “我就知道。”顾祁安往他面前走去,“我可以租你的房子,按照市场价给你租金。”


    “完全没问题啊。”秦樾笑着应道,“顾总又不缺这几个钱,租金我就收下了。”


    “但是——”顾祁安停下脚步,伸出手指戳着他的胸肌,“我搬进来后,你就不准再来住了。”


    秦樾心里的小算盘一眼被看穿,仍然试图为自己争取点福利:“偶尔过来住住,也不行吗?”


    “不行。”顾祁安毫不留情地拒绝道,“既然房子租给我了,你就暂时性失去了这套房子的处置权。”


    “好好好,你说了算。”秦樾答应下来,生怕人反悔似的,“我都听你的,还不行吗?”


    反正房子是他的,等他把人骗进来了,到时候还怕找不到借口一起来住吗?


    他的七七,最是嘴硬心软了。


    第48章 第 48 章


    谈妥后, 顾祁安返回栖江雅苑,收拾行李准备今晚就搬过去。


    秦樾自告奋勇地要帮忙收拾衣服,拉开衣橱柜门, 目光却流连在漂亮的裙子上。


    他忽然伸出手,从里面取出一条白色吊带裙, 转身展示道:“七七,这是我第一次看你直播时, 你穿的那条裙子。”


    顾祁安抬起眼眸:“秦总的好记性,总是用在这种没用的地方。”


    “这怎么是没用的地方呢?是缘分让我精准刷到了你的女装直播。”秦樾笑得一脸荡漾, “这场直播我录屏了, 现在还能拿出来回味回味呢。”


    顾祁安:“……”


    “放心, 只是回味而已。”秦樾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补充道,“没干什么坏事。”


    顾祁安白了他一眼:“别贫了, 要帮忙就快点收拾。”


    “得令。”秦樾动手将衣橱里的长裙一件件取出来, 又扭头问道, “七七,你什么时候再穿漂亮裙子给我看呢?”


    顾祁安微一抬眉:“我随时可以穿,你敢看吗?”


    秦樾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好几个画面, 喉结滑动了两下:“还是算了吧,先攒着。”


    顾祁安把该扔的都扔了, 最后只收出两个大行李箱外加一个小行李箱, 占用最多的还是衣服饰品。


    秦樾一手一个行李箱,忍不住说了句:“七七, 你的东西真少。”


    顾祁安低声回道:“我早知道在这里住不长,置办太多东西, 带不走也是浪费。”


    “明白。”秦樾征询道,“那我们走吧?”


    “好。”顾祁安手里推着小行李箱, 最后回头看了眼自己住了将近三年的房子,随后转身走向门口,“走吧。”


    两人重新回到秦樾天玺湖苑的房子里,将行李放下后,坐在沙发上稍作休息。


    “虽然我不怎么来住,但一直有保姆定期过来打扫,家里的床单被罩都是干净的。”秦樾从冰箱里取出两瓶水,“至于生活用品,你看看缺了什么,我去给你买。”


    “不用了,缺什么我自己会买。”顾祁安接过他手里的水,“今天辛苦你了。”


    “不辛苦。”秦樾俯下身,看着他的眼睛笑道,“能为顾总服务,是我的荣幸。”


    “那今晚我请客吧。”顾祁安也笑了笑,“秦总想吃什么,尽管点单。”


    “真的啊?”秦樾立刻来了劲儿,“你不怕被人发现我们的关系了?”


    “我们什么关系?我们的关系很正当。”顾祁安微一停顿,“我说了,我只是怕给你带来麻烦。”


    “我不怕。”秦樾牵起他空着的那只手,“我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你,我在追你。”


    顾祁安指尖蜷缩了一下,垂下眼睫:“我改主意了,还是订外卖吧。”


    秦樾下意识皱了皱眉,却还是尊重了他的意愿:“也好,省得来回跑了。”


    吃完晚餐后,顾祁安开始赶人:“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秦樾指着角落里的行李箱:“你东西还没收拾好呢,我再帮帮你。”


    “又不急,我自己慢慢收拾就好。”顾祁安似笑非笑地望着他,“秦总,你该不会第一天就要违背约定吧?”


    “怎么可能?”秦樾矢口否认,“我是个很讲信用的人。”


    顾祁安轻哼一声:“你最好是。”


    “那我先走了,有任何事,及时给我打电话。”秦樾一步三回头,打开门后还试图垂死挣扎,“七七,你一个人睡真的不害怕吗?”


    顾祁安抬手挥了两下:“把门关好。”


    *


    顾祁安暂时在天玺湖苑住了下来,没过两天,果然就有人找上了他。


    盛泰内部关系本就错综复杂,此刻群龙无首,不同派系都在趁机争夺集团的实际控制权。


    而他作为前任CEO,又是孟业曾经最信任的人,手上不仅有不少人脉资源,更掌握着盛泰的机密和把柄,各路人马自然都想争取他的支持。


    但顾祁安没有急着站队,只是将水搅得更浑了些,顺便观察孟思耀有什么动作。


    与此同时,梁特助也在向他实时汇报孟业的最新状况。


    说起来有些讽刺,梁特助过去是孟业安插在他身边的人,事无巨细地向孟董报告他的工作情况,如今却正好反了过来。


    这天下午,顾祁安接到了一通意想不到的电话。


    约莫一个小时后,他和郑博文面对面坐在一家咖啡厅的二楼。


    郑博文率先开口道:“祁安,没想到你还愿意见我。”


    “虽然我已经离开了盛泰,但我心里还是很感谢郑哥过去的照拂。”顾祁安语气平静地回道。


    郑博文赞许地点了点头:“我就知道,我没交错你这个朋友。”


    闲聊几句后,顾祁安直接问道:“郑哥今天找我,是有其他事吗?”


    无事不登三宝殿,郑博文不可能不知道他和盛泰的事,也不可能只是找他叙叙旧。


    “既然你提出来了,那我就开门见山了。”郑博文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祁安,我想邀请你来腾飞。”


    顾祁安沉默了几秒,淡淡问道:“郑哥应该知道我离开盛泰并非走正常程序,外面关于我的传闻也很多,这种情况下,你还要挖我去腾飞吗?”


    “没错,现在外面关于你的传闻确实很多,但我只信我自己的判断。”郑博文语气沉稳而自信,“祁安,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顾祁安抬眸:“郑总,你并不了解我。”


    “你看你,怎么又跟我生分起来了?”郑博文看着他,“不了解你没关系,我只知道你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也是腾飞现在最需要的人才。”


    顾祁安回道:“谢谢郑哥的赏识,不过我——”


    “祁安,你先别急着拒绝我好吗?”郑博文打断道,“我知道你过去的两年多很辛苦,刚离职想多休息一段时间也很正常,等你休息好了,再来回复我好吗?”


    顾祁安和他对视几秒,应了下来:“好,我会好好考虑郑哥的提议。”


    “这就对了嘛。”郑博文面露欣慰之色,“不着急,你慢慢考虑,我能承诺你的是腾飞给你的待遇,绝对不会比你在盛泰差。”


    两人又聊了片刻,顾祁安主动提出告辞。


    “好,那我就不留你了。”郑博文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忘了问你,你现在有地方住吗?”


    “有地方住。”顾祁安没有多说,“那我先走了,郑哥。”


    郑博文跟着起身:“我送送你吧。”


    两人一起下楼,推开咖啡厅的店门走出去。


    顾祁安一抬眸,忽然发现路边停着一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


    就在这时,车缓缓启动了,车窗也匀速降了下来,露出一张英俊深邃的面孔。


    秦樾坐在车里,漆沉的目光和顾祁安隔空交汇,直到迈巴赫驶离街口。


    “那是小秦总?”郑博文顺着他的视线也看见了车,半开玩笑道,“祁安,你又得罪小秦总了?”


    顾祁安收回视线:“不清楚。”


    “不过好在从今以后,你俩不必如此针锋相对了。”郑博文若有所思道,“腾飞跟寰宇的业务,向来没什么太大交集。”


    顾祁安没有反驳,再度告辞后就走了。


    回到天玺湖苑时天色已晚,他一进家门就发现客厅里的灯是亮着的。


    顾祁安走进玄关,换上拖鞋后继续往里走。


    秦樾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说道:“回来了。”


    “嗯。”顾祁安洗干净手,倒了杯水,“你怎么来了?”


    “路过。”秦樾目光随着他的身影移动,“你今天是专门去见郑博文了?”


    顾祁安简单回道:“郑哥给我打电话,想找我聊聊。”


    秦樾在听见“郑哥”两个字时,太阳穴的青筋跳了跳:“你们聊什么了?”


    顾祁安并未隐瞒:“他想挖我去腾飞。”


    “不行!”秦樾“腾”地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你没答应他吧?”


    顾祁安瞥了他一眼:“这是我的事,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我——”秦樾忍了忍,放低了声音,“我的意思是,腾飞并非你当前的最佳选择。”


    顾祁安放下水杯:“那你觉得,我目前最好的选择是什么?”


    “当然是寰宇。”秦樾脱口而出道,“腾飞能给你的寰宇都能给你,不——寰宇能给你的比腾飞多十倍。”


    “秦总,说话前要考虑清楚。”顾祁安笑了一下,“除非秦总要把寰宇拱手相让,否则你说的话不可能兑现。”


    秦樾也笑了:“如果你想要,有何不可?”


    顾祁安怔了怔:“秦樾,不要随便开这种玩笑。”


    “虽然寰宇不是我一个人的,但至少我所拥有的那部分都可以给你。”秦樾朝他走过去,一字一句格外清晰,“顾祁安,我这人向来说到做到。”


    “就算你要给我,我也不会要。”顾祁安撇开视线,“我对别人的东西不感兴趣。”


    秦樾皱起眉头:“你还是要去腾飞?”


    “不,我不会去腾飞。”顾祁安微一摇头,“不论是寰宇还是腾飞,都不在我的选择范围内。”


    “那你——”电光火石间,秦樾突然反应过来,“你不打算留在这里了?”


    顾祁安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秦樾几大步走到他面前:“你打算去哪里?”


    顾祁安眼睫颤了颤:“回我该回的地方。”


    秦樾握着他的手腕抬起来:“你说清楚!”


    “秦樾,这是我早就定好的计划。”顾祁安掀开眼皮,直视着那双黑眸,“这里的事情结束后,我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那我呢?”秦樾死死盯着他,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那我们呢?”


    顾祁安此刻心乱如麻,根本没办法回答对方的问题。


    事实上,这段时间他内心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却没想到今天话赶话,全都说了出来。


    秦樾咬紧后槽牙,用力握着他的手腕,拉着他来到沙发前,将人推倒下去。


    顾祁安摔进柔软的沙发里,来不及起身,那具高大的身体就欺身压了下来。


    秦樾一只手将他的双手手腕合拢,按在沙发靠背上,膝盖顶开他的双腿,单膝跪在他身前,形成一个人体囚笼。


    顾祁安本能地挣扎起来,却遭到了变本加厉的压制。


    “秦樾!”他低声骂道,“你又发什么神经?”


    “你老说我发神经,我就发给你看。”秦樾面上露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笑容,“你都要抛弃我了,还不许我发神经?”


    “你在说什么?”顾祁安被气笑了,“我们都没有在一起过,谈何抛弃?”


    “所以我对你来说,什么也不是。”秦樾嗓音压得很低很沉,“你之前对我说的话都是假的,你早就打算一走了之,从此再也不见我了。”


    “我……”顾祁安闭了闭眼眸,“秦樾,你先冷静点。”


    “我怎么冷静!”秦樾吼出声来,“我以为只要时间够久,我总可以用真心慢慢打动你,可是你要走,你根本就、根本就……”


    顾祁安眼睁睁地看着男人眼眶变红,像只受伤的野兽,连呼吸似乎都变得困难起来。


    他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堵在嗓子眼里,堵得他胸口也开始发闷。


    “既然你这么狠心,那我也不必再忍了。”秦樾咬牙切齿地说着,带着怒气狠狠吻下去。


    顾祁安偏开脸,滚烫的唇落在脸颊,顿了一下,毫不犹豫地顺着颈侧往下吻去。


    与其说是吻,倒不如是边亲边咬,大手也用力扯开他的衬衫领口。


    顾祁安被弄得有些痛,但他的身体却被这粗暴的动作迅速唤醒了记忆。


    两人都禁欲了相当长的时间,几乎是干柴遇见烈火,一触即燃。


    “秦樾……”顾祁安气息不稳地去扯男人的头发,“别这样,有话好好说。”


    “还要说什么?”秦樾从他胸前抬起脸来,红着双眼发狠道,“你不就是想要这个吗?我对你来说,唯一的作用不就是这个吗?”


    顾祁安有点受不了男人这副模样,明明正在他身上为所欲为,可是表情却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仿佛他是天底下最可恶的渣男,骗人身体还骗人感情。


    秦樾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承认了,气得胸膛起伏更剧烈了。


    顾祁安咬了下唇,正要说点什么安抚男人,却猝然低吟了声。


    秦樾竟然就这么将脸埋了下去……


    上一刻分明还在暴跳如雷,下一刻却又这样卑微地讨好起了他。


    顾祁安心口发烫,试图用发软的手将男人拉起来:“我没洗,脏……”


    秦樾抽出一只手,死死控住他不让他动。


    顾祁安仰起下颌,纤长如玉的脖颈上渗出一层薄薄的细汗,随着他的动作绷紧如拉满的弓弦。


    他身上穿的西装并没有脱下,只是有些凌乱,而跪伏在他身前的男人,同样一身西装革履。


    第49章 第 49 章


    顾祁安没能坚持太久, 揪住发根的手指骤然松开了,失神地瘫软在沙发上喘着气。


    秦樾抬起头来,眼眶还是红的, 不知是被呛着了还是怎么了。


    他再次欺身上去,将整张脸都埋进温软的颈窝里, 紧紧贴着顾祁安一动不动。


    片刻后,顾祁安缓过神来, 只觉颈侧肌肤被什么热热的湿润的液体打湿了。


    他很快便意识到这液体是眼泪,心尖猝不及防地抽痛了一下。


    “秦樾……”顾祁安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只能抬起手, 安抚般来回摩.挲着男人的后颈。


    秦樾一声不吭, 将人挤压得深深陷入沙发里,仿佛这样两人就可以融为一体了。


    由于身体贴得毫无缝隙, 顾祁安自然也清晰地感受到了剑拔弩张的家伙。


    他偏过脸, 软着嗓子说道:“秦樾, 我也帮帮你吧。”


    秦樾喷在他颈侧的鼻息霎时变得更热了,却还是咬牙一把抓住了他探下去的手。


    顾祁安指尖蜷缩起来:“你确实不要吗?”


    秦樾依旧埋在他颈窝里,声音闷沉沙哑地问道:“你还走吗?”


    “我……”顾祁安蹙了蹙眉, “秦樾,我只能答应你, 我不会再突然消失了。”


    秦樾终于将脸拔了出来, 英俊的面容被眼泪糊得乱七八糟,湿漉漉的黑眸死死盯着他:“你的意思是, 你还是要走。”


    顾祁安心软得一塌糊涂,轻声回道:“秦樾, 你再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理清楚吧。”


    秦樾从那双琥珀色的浅瞳里读出了自己想要的情绪, 勉强应道:“好,只要你不玩消失,我就不逼你。”


    顾祁安用指尖轻轻抹去他脸上的泪痕,笑了一下:“堂堂秦总,怎么说哭就哭了。”


    “还不都是因为你,你还敢笑我?”秦樾磨了磨后槽牙,重重压上微张的红唇。


    这回顾祁安没再躲,仰脸承受了这个吻。


    他的唇舌迅速被侵占,滚烫的舌头疯狂在他口腔里肆意搅弄,几乎要将他吞没。


    与此同时,顾祁安的一只手也被扣着往某处去了。


    一通激吻后,秦樾解了点馋,吻变得绵长而深入,舌尖顶着他的上颚反复舔,舔得他身体不受控制地打着颤。


    顾祁安的手心也出了很多汗,湿湿黏黏很不舒服,却变得更软更滑了,细细长长的手指好似浸了水的玉瓷,形成鲜明的对比。


    秦樾含着他被吻得红肿的唇瓣,呼吸烫得要命,像是变成一具会喷火的人形火炉。


    顾祁安的手越来越酸软,逐渐不耐起来:“你到底什么时候……”


    “不行……”秦樾皱起眉头,面上表情看起来既享受又难受,“好七七,帮帮我……”


    顾祁安咬了下唇,忽然贴近他的耳朵,用气声说了句话。


    秦樾浑身肌肉瞬间绷得死紧,再次狠狠吻住他的唇,恨不能将舌头都塞进他的喉咙里。


    好半天后,顾祁安推开压在身上的沉重躯体,低头检查自己的西装裤。


    好吧,这套定制西装算是废了。


    秦樾仰躺在一旁的沙发上,盯着他的眼神里隐约泛着红光,宛如一头饿了很久很久的饿狼。


    顾祁安被盯得脊椎发麻,忍不住出声赶人:“你该回去了。”


    他很清楚,刚才对于秦樾来说顶多算是开胃前菜,远远不够喂饱男人的胃口。


    但他自从搬来这里,还没心思去买那方面的用品,今晚要是直接来必然是要吃大苦头。


    “好。”秦樾幽幽地应了声,“我给你做个晚饭就走。”


    *


    又过了几天,顾祁安渐渐在天玺湖苑住习惯下来。


    盛泰集团内部的斗争进入白热化状态,各个派系使出浑身解数斗得你死我活,他也选中了自己看好上位的那一派。


    但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这天傍晚,顾祁安坐在落地窗前整理资料时,接到了一通陌生来电。


    电话接通,对面传来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嗓音:“祁安哥,爸不行了。”


    顾祁安倏然抬起眼眸,握着手机没说话。


    “爸临终前想见你最后一面,他想亲口跟你说……说一句对不起。”孟思耀声音嘶哑,语气带着明显的哀求之意,“祁安哥,你现在赶过来还能见到他最后一面。”


    “你转告他,我不会去见他。”顾祁安声音冰冷地回道,“我也不需要他说对不起,因为我不会原谅他。”


    “哥!”孟思耀猛地提高音量,“爸真的只剩最后一口气了,你真要让他带着遗憾——”


    “四年前,他就是这么对我的。”顾祁安打断了对方的话,“当年他千方百计阻挡我回国,让我连妈妈的最后一面都没见上,现在我以同样的方式对待他,这是他的报应。”


    孟思耀似乎失去了所有力气,只能徒劳地喊道:“哥……”


    “你好好给他送终吧,孟思耀。”顾祁安突然笑了声,“就这点来说,你比我幸福。”


    说完他挂断电话,用力将手机砸到地板上,砸出“砰”的一声闷响。


    顾祁安在地上坐了好半晌,蓦地起身大步朝门口走去。


    一个多小时后,他来到了顾女士的墓前。


    顾祁安蹲下身子,手指轻抚黑白照片上母亲年轻美丽的脸庞。


    “顾女士。”他的声音很低很低,“那个人终于要死了。”


    天色已晚,墓园里一片寂静,只有夜风拂过他的头发,像母亲温柔的手,又像一声叹息。


    “真可笑,他居然想在临死前见我一面,但我不想再听他狡辩了,有什么话他应该去向你忏悔。”顾祁安在墓碑前跪下来,“如果你还在世,肯定会让我去的吧,毕竟你总是那么心软。”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他闭上眼眸,额头抵着墓碑:“可惜我不是你,顾女士。”


    月亮升起来了,月光如霜般洒在冰凉的墓碑上。


    顾祁安就这样跪坐在墓前,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他双腿都麻痹了。


    直到他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很轻的脚步声,他回过头,撞进一双漆沉的眼眸里。


    秦樾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身上穿着正装,看起来像是从某个重要场合或是会议上刚下来,就匆匆赶了过来。


    “你……”顾祁安长时间没开口,嗓子有点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刚结束会议,就听到孟业去世的消息。”秦樾简单解释了一句,“猜到你会来这里。”


    事实上他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去了天玺湖苑,却只看到摔在地上的手机。


    他没有多加犹豫,直奔墓园而来。


    “孟业死了啊。”顾祁安扯了扯嘴角,弧度却不像是在笑,“他终于还是死了。”


    秦樾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走上前,俯身披在单薄的肩膀上。


    顾祁安出来得急,只穿了件白衬衫,被带着男人体温的外套牢牢包裹起来。


    “七七。”秦樾在他身旁单膝跪下,夜色中的嗓音低沉而温柔,“笑不出来就别笑了。”


    “我为什么笑不出来?”顾祁安语气冷漠,“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他应该要笑的,孟业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报应,在遗憾和悔恨中死去。


    秦樾看了他几秒,伸手将他搂进怀里:“没关系的,七七,在我面前你可以袒露任何情绪。”


    顾祁安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秦樾,你也会觉得我心狠吗?”


    “不会。”秦樾吻了吻他的头发,语气笃定地回道,“虽然他是你的生父,但生而不养是为人父母最大的恶,谁也不能道德绑架你。”


    顾祁安手指攥紧了男人胸前的衬衫布料,用力到指骨微微泛白。


    “你恨他是应该的,不原谅他也是应该的。”秦樾叹息一声,“但是七七,我希望随着他的死,你能早日放过自己。”


    顾祁安鼻尖一酸,眼眶也热得发疼,但却生生噙着满眼的水汽,不肯让眼泪掉落下来。


    那个人的死,不值得他流哪怕一滴泪。


    秦樾没再说话,只是沉默地拥抱着他,嘴唇贴着他冰凉的额头,神情无限爱怜。


    良久后,顾祁安抬手抹了下眼睛:“我们回去吧。”


    “好。”秦樾应声,顺势将人打横抱了起来,“我们一起回家。”


    顾祁安乖乖窝在他怀里,双手搂着他的脖颈,一言不发。


    回到天玺湖苑后,顾祁安脱掉衣服,先去浴室洗了个澡。


    趁他洗澡的功夫,秦樾下厨煮了两碗热汤面,送进卧室时,人正好从浴室里出来。


    “我不想吃。”顾祁安摇了摇头,“我想睡觉了。”


    “好,那你先休息。”秦樾没多劝他,“我放回厨房,等你饿了再吃点。”


    顾祁安走到床边,安静地躺了下去。


    秦樾收拾了下厨房,重新回到卧室:“七七,今晚要我留下来陪你吗?”


    顾祁安应了声:“嗯。”


    秦樾自觉地去洗了个澡,出来时发现躺在床上的人闭上了双眼,似乎已经睡着了。


    他轻手轻脚地躺到大床的另一边,刚躺下便听顾祁安开口道:“秦樾,我有点冷。”


    “冷?”秦樾愣了愣,伸手去摸身旁人的额头,“不会生病了吧?”


    顾祁安拉下他的手,和他对视:“没生病。”


    秦樾后自后觉地反应过来,大手一捞便将人揽进了怀里:“我抱着你,就不冷了。”


    顾祁安没有挣扎,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感受着男人强劲而有力的心跳声。


    此时此刻,他只觉得拥抱的温度,比亲吻甚至比亲密行为更令人眷念。


    秦樾搂着他,低声问道:“还冷吗?”


    顾祁安沉默了片刻,声音轻得像是在梦呓:“秦樾,我没有家人了。”


    “不,你有。”秦樾慢慢收紧怀抱,“只要你愿意,我不仅是你的恋人,也会是你的家人。”


    第50章 第 50 章


    顾祁安在家睡了两天两夜, 像是要将这几年缺的觉一次性补回来。


    窗帘紧闭的卧室,分不清楚白天或是黑夜,他蜷缩在被子里, 梦见了母亲去世的那一天。


    那天他刚从机场出来,天空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他冒着大雨赶到医院里,整个人湿得像是从水里刚捞出来, 在医院的地板上踩出一连串湿漉漉的脚印。


    他看见医护人员推着推床从病房里出来,他拖着沉重的身体踉踉跄跄地奔至床边, 用颤抖如筛子的手掀开白布, 白布底下是一张苍白枯槁的面容, 双目紧闭,再也不会睁开。


    从那天起, 顾祁安就再也没能从那场大雨中逃离。


    但这一次的噩梦中, 半梦半醒间他感觉有人从背后拥住了他, 用温暖的胸膛将体温传递给他,用结实的双臂紧紧圈住他,不让他坠入黑暗的深渊里。


    他知道, 秦樾始终都在那里。


    这两天,除了偶尔去趟公司处理紧急的公事, 其余时间秦樾都在家里。


    他没有试图叫醒陷入昏睡的人, 只是间歇性地将人托抱起来,小心翼翼地搂在怀里, 喂一些温水或是牛奶,用以维持最基本的生命体征。


    第三天清晨, 顾祁安终于睁开了眼睛。


    卧室里很暗,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 缓缓撑起上半身。


    顾祁安赤着脚下床,走到落地窗前,抬手拉开窗帘,仰起脸感受久违的晨光。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秦樾走进来,目光投向沐浴在晨光中的那道身影,忍不住屏住呼吸,像是生怕惊扰了对方。


    直到顾祁安回首,朝他露出一个清浅的微笑,嗓音沙哑道:“早上好。”


    “早上好。”秦樾这才走上前去,伸手轻轻拂了拂凌乱的额发,“饿了吗?”


    顾祁安摸了下几乎要凹进去的小腹,诚实地回道:“饿了。”


    秦樾牵起他的手,语气亲昵而又寻常:“早餐已经做好了,就等你起来吃了。”


    顾祁安进浴室洗漱了一番,坐到餐桌前开始进食。


    两天没吃主食,秦樾怕他脆弱的肠胃受不了,没让他一顿吃太多。


    吃完早餐后,顾祁安擦了擦唇角,平静地问道:“葬礼结束了吗?”


    “今天是第三天,准备下葬了。”秦樾边说边观察着他的脸色,“好像跟阿姨是同一个墓园。”


    顾祁安蹙了蹙眉,回道:“没事,我打算把顾女士的坟迁出来。”


    当初顾女士葬礼的一切事宜都是孟业一手操办的,墓园自然也是孟业选的,从头到尾他都没有任何话语权。


    “好。”秦樾顿了顿,突然问道,“七七,你想去看一眼吗?”


    “看什么?”顾祁安抬起眼眸,冷冷反问道,“看他下葬吗?”


    “你不想去就不去。”秦樾注视着他,声音低沉温柔,“如果你想去的话,我陪你。”


    *


    早上还晴空万里,下午却猝不及防地下起了雨。


    顾祁安一身黑西装站在墓地边缘的老松树下,远远地望着那群墓碑前的黑衣人。


    盛泰集团董事长的下葬礼,来悼念的人不少,人群最前面的是孟思耀,同样一身黑色西装,面容消瘦,神情肃穆,早已不见几个月前的阳光开朗。


    雨越下越大,很快就打湿了顾祁安的西装肩头,但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恨了多年的男人变成了一捧骨灰,一张墓碑上的黑白照片,他以为他会感到畅快,或者是解脱,但事实上,此刻他心里什么情绪都没有。


    一把黑伞悄无声息地笼罩在他头顶,为他挡去了大雨。


    顾祁安鼻尖嗅到一股熟悉的木质香,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来的人是谁:“怎么还是上来了?”


    “下雨了,来给你送伞。”秦樾在他身旁站定,低声问道,“要过去吗?”


    “不过去了。”顾祁安侧过脸,雨水顺着漆黑的发梢滑落,像一滴泪落下来,“只是来确认他是真死了。”


    秦樾从左胸口袋内取出巾帕,帮他擦拭脸侧的雨水:“那现在确认了,我们回家吧。”


    顾祁安最后看了眼坟墓的方向,转身正要离开,身后却传来一道急促的呼喊:“祁安哥!”


    他脚步一顿,却没有回过身:“秦樾,我们走吧。”


    但孟思耀并未放弃,冒着大雨快步跑过来,绕到他们前头,挡住了他们下山的路。


    顾祁安站在台阶上,语气冷漠地问道:“有事吗?”


    孟思耀自动忽略了他身旁的人,气喘吁吁道:“祁安哥,你……你还是来了。”


    “我来看顾女士。”顾祁安冷笑一声,“你该不会忘记了,我妈也葬在这个墓园吧?”


    “我没忘,我知道顾阿姨也葬在这里。”孟思耀目光紧紧盯着他,“祁安哥,你是来送爸最后一程的对吗?”


    “孟思耀,你是以什么立场来跟我说这些话?”顾祁安拧起了眉心,“你不恨他,也不怪我吗?”


    “我——”孟思耀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声音低了下去,“当年的事,确实是爸对不起你和顾阿姨,你做这些事爸都能理解,所以我没资格怪你。”


    顾祁安沉默了几秒,再度开口:“既然如此,那我跟你们孟家的账,就此一笔勾销。”


    孟思耀反应了几秒,猛地上前一步:“祁安哥,你的意思是你放过盛泰了?”


    “孟业已死,我不会再报复旁人。”顾祁安垂着视线,“以后盛泰是死是活,与我无关。”


    孟思耀嗫嚅了两句,抱着最后一丝期望问道:“哥……你真的不回盛泰了吗?”


    “桥归桥,路归路。”顾祁安绕过他,继续往下走,“再见面,就当做陌生人吧。”


    孟思耀还想再追上去,却见站在顾祁安身旁的男人回过头来,漆沉的眼眸冷冽凌厉,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他本能地停住脚步,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疑惑起来。


    祁安哥怎么会和寰宇集团的人一起出现在这里,两人看起来还如此亲密?


    *


    回到家后,顾祁安脱去身上半湿的西装,进浴室洗了个热水澡。


    洗完澡出来,他走出卧室,循着食物的香气来到客厅。


    秦樾正在厨房里忙碌,衬衫袖口卷至臂弯,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拿刀切菜时神情很是专注,像是在完成什么大项目。


    “秦总又亲自下厨吗?”顾祁安靠在岛台前,语气懒洋洋的,“今晚有口福了。”


    “对啊,我亲自下厨。”秦樾笑着回道,“其实顾总可以一直这么有口福的。”


    顾祁安没接这句充满暗示的话,倒了杯水来到沙发前,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


    他之前一直用的那部手机屏幕摔碎了,今天上午才买了部新手机。


    顾祁安握着新手机走到阳台上,拨了一通越洋电话。


    厨房里的秦樾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放下手里的食材,站在厨房门口偷偷听他打电话。


    但顾祁安只用英语跟对面简单交流了几句,不一会儿就挂断了电话。


    秦樾迅速转身回到料理台前,却还是被他瞥见了那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顾祁安嗤笑一声:“秦总,想知道我在跟谁打电话,怎么不正大光明地听呢?”


    “我可以吗?”秦樾转身面向他,“我可以正大光明地听吗?”


    “其实也没什么。”顾祁安漫不经心地解释道,“我在跟留学时认识的朋友打电话,之前拜托他们帮我做一些事,但现在不需要了。”


    秦樾沉吟道:“跟盛泰有关?”


    “对。”顾祁安微一点头,“不过现在都不重要了,我听你的,放过盛泰也放过我自己。”


    秦樾走到他面前,张开双臂将人拥进怀里,低头吻了吻他的头发:“一切都会变好的,七七。”


    “嗯。”顾祁安在他怀里轻声应道,“我知道。”


    秦樾做了一顿很丰盛的晚餐,顾祁安吃得心满意足,放下碗筷时,薄薄的肚皮都被撑得鼓起来了。


    怕他积食,秦樾收拾好厨房后,带着他下楼去散了会儿步。


    雨已经停了,空气清新而湿润,夜晚的凉风迎面吹来,很舒适。


    两人肩挨着肩走在人行道上,昏黄的路灯下,两道影子时而被拉长,时而又变得很短。


    秦樾不动声色地伸出一只手,慢慢蹭至顾祁安垂在身侧的那只手,试探着碰了碰他的手背。


    顾祁安没什么反应,只是继续朝前走着。


    秦樾胆子大了起来,先是握住细长白皙的手,又将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塞进去,形成十指相扣的亲密姿势。


    顾祁安侧眸看了他一眼,却没有挣开那只大手。


    秦樾唇角扬起一抹得逞的弧度,扣着他的手指收紧了,身体也往他身上靠去。


    顾祁安被挤得往旁边歪了歪:“路这么宽,你非要挤着我走吗?”


    秦樾理直气壮地回道:“我喜欢你,所以才挤着你走。”


    顾祁安:“……”


    散完步回家,秦樾坐在沙发上喝水,磨磨蹭蹭地不想离开。


    顾祁安看了眼时间,提醒道:“挺晚了,你该走了。”


    秦樾放下水杯,眼神幽怨地盯着他:“这么快又要过河拆桥了吗,顾总?”


    顾祁安没说话,径直走到他身前,抬手按上结实饱满的胸肌。


    秦樾顺着他的力道,往后仰靠在沙发背上:“怎么了,七七?”


    顾祁安俯下身,望进他的眼眸深处:“秦樾,你说你喜欢我,能喜欢我多久?”


    秦樾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神色变得认真起来:“我要是说我会喜欢你一辈子,你大概不会信,但是七七,我秦樾可以指天发誓,这辈子我绝对不会抛弃你,或是伤害你。”


    平稳有力的心跳声震得顾祁安手心发麻,泛红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下,却没有收回去:“是吗?”


    “你如果不信,我可以把我所拥有的一切都给你,房子车子还有寰宇的股份,只要是我有的东西。”秦樾覆上他的手背,让他的手和自己的心脏贴得更紧,“或许你觉得人心易变,但物质永远不会背叛你。”


    顾祁安眼睫颤了颤,轻声骂道:“疯子。”


    “我早就疯了。”秦樾笑了,“如果能得到你的爱,当个疯子又如何?”


    顾祁安沉默地和他对视,像是只有几秒钟,又像是过了好几个世纪。


    就在他一颗滚烫的心渐渐往下沉时,顾祁安终于开口唤道:“秦樾。”


    秦樾的心脏又疯狂跳动起来,沉声应道:“嗯,我在。”


    顾祁安抽出自己的手,扯住他的领带,将他拉到自己面前:“我们谈恋爱吧。”【你现在阅读的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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