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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演戏

作者:三五望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皇差办事,必先下旨,陵州城早已接到消息,总督亲自率众官员接风,只见浩浩荡荡车队而来,待到最前方羽林军排开,几名太监弯腰垂首侍立,而这位四皇子也终于露出面目。


    因着当朝接了旨意南下,又是出官差,朝中皇便要穿朝服,四皇子本身身姿挺拔,朝服制式在身上越衬得人身形如松竹,阳光照射在衣角滚边,折射出金线光芒。


    如今便窥得三分天家威严。


    这位四皇子自车队之中缓步而行,众内侍恭敬而立,如此气势,竟叫江南官员一时几乎忘了说话。


    最终还是总督反应极快,笑呵呵上前行礼,“问四皇子殿下安好,在下江南总督王忠,特来给诸位接风洗尘。”


    这位四殿下便微微一笑。


    他不笑时眉眼冷淡,有些生人勿近的锋利,但轻轻一笑,却又如春风拂面,“有劳王总督,我等奉陛下旨意来此办差,还望总督多担待。”


    “哪里哪里,”王忠搓搓手,“殿下且放心,此次办差若有需要,我等必鼎力而为,几位,请!”


    “王总督且稍待。”裴晏却此时出声,“还有一人要与我等同行。”


    还有谁?


    王忠有些疑惑地站住脚,却见龚尚书身旁有一人转出,飘逸俊秀,顾盼之间神采飞扬,自带风流。


    “这位是我的老师,”裴晏回头望着那道临风而立的挺拔身影,眉眼含笑,“亦与我来了江南,多有叨扰,还望见谅。”


    当今四殿下只有一位御口亲批的“老师”,名唤宋铭川,据说他亲手将四殿下带大,二人关系甚笃。


    看起来的确关系匪浅,能让四皇子和颜悦色当众叫人等待。


    王忠不由审慎看了几眼这位四皇子的老师。


    ——长得倒是非常好看,但应当不是负责查案的,倒是不知道这位深浅。


    江南风景与京城几乎是两个天地,王忠更是将地点精心安排在了最大的临风酒楼,丝弦之声婉转,旁边便是湖泊,风景醉人。


    既然是接风宴,那必然少不了安排歌舞,一时间场中满是莺声燕语,更有俏丽少女前来斟酒,眼波流转。


    四皇子殿下言有官差在身并饮酒,有几位美人想靠近,被他淡淡一瞥,忙知情识趣地退下,汪太监处则满是美酒和美人,到了龚尚书处时,龚尚书却是冷淡一挥手,酒与美人全然硬邦邦地拒绝了,至于宋大人,他似乎是挑拣了一番,选了个模样最标志的给他倒酒。


    王总督在观察着。


    汪太监与龚尚书虽然对面而坐,但彼此好像关系很不好,谁也不看谁。


    四皇子坐上首,其余人坐下席,开席后目光不放在他身上,反倒……嗯?


    王总督跟着他的表情一看,这位四皇子不知为何目光时不时落在他那位老师……和旁边的美人身上,看一眼又若无其事收回,接着又看一眼。


    这种看法他也没怎么遮掩,但表情又不像见色起意,反而透露出一种不悦。


    这又是怎么回事?早知道把宋大人坐席往前挪点好了。


    王总督一边疑惑着,一边开席敬酒。


    裴晏不喝酒,只用茶杯轻轻碰了碰,在座也没谁敢劝他酒,各自笑着坐下了。


    开了席,自然就要谈事,王总督便主动提起了贪腐案。


    “各位大人远到而来,还请听下官汇报,本来是寻常的贪腐案,下官也没料到,竟然出了这样的差错。”


    龚尚书:“还请王总督细讲。”


    “是这样,我们陵州临海,海上贸易十分发达,常与外国经商,运来货物后定价再销往京城,这位如今关在牢里的张巡抚便是海商总舵的主管,每次海上有货来,他便抬高一厘的价格,将这一分当做自己的抽成,几年下来竟然累计百万白银之多,我等虽然发觉了他的罪证,但他却将账本藏匿,那银子也找不到下落,只能扣住人了。”


    “可有证人?”


    “有的,张家下人三名,均说曾见主子做出内账,与平日我们看到的账本不同,还有张巡抚同僚也曾有供述。”


    “照你这么说,”汪仁哼笑一声,“这案子倒不必查,处处都明了了?”


    “倒也不是,”王总督汗颜,“不过事实倒很确凿,只要找到账本与银子,问题定然就能迎刃而解。”


    “那刘尚书呢?”龚尚书问道,“以刘尚书之能,早该查出江南诸事,但他如今人又在何处?”


    “这……我等也不知,”王总督赔笑道,“刘尚书确实查出了案子,与我等所说是一样的,他本来便要回京复命,不知为何回京路上遇到山匪,陵州这边已派了官兵去救,但目前还是下落不明。”


    ——好大胆子。


    宋铭川冲身边暗送秋波的女子一笑,把对方脸笑得通红,再移开目光不动声色地轻抿一口酒。


    能如此颠倒黑白,看来王总督已然将罪证灭得七七八八,只要刘尚书一死,就是死无对证。


    龚尚书哼了一声,“到底如何,还是要我等查过再说。”


    王总督连忙笑到,“自然,自然,待饭后我便送各位回去,住处已安排下了,您几位是要……”


    龚尚书先开了口:“我要你们近些年来的账本,关于海商的,还有张巡抚往日在何处做事,一并待我过去。”


    王总督又转向裴晏,但四皇子没说话,汪仁倒是扯着细细的嗓子先开了口,“咱家就不劳总督操心了,陛下有令,咱家自有去处。”


    “我资历尚浅,给诸位大人打打下手便是,”最后裴晏开口,“既然几位都已有了安排,那我便去问一问张巡抚吧,他人可还在牢中?”


    “在的。”王总督恭恭敬敬回答,眼神跳到宋铭川处,又不知该不该问问这位。


    “总督倒不必问我,”宋铭川未语先笑,“我不是皇差,只是奉旨下了江南凑个人数罢了,几位大人操心正经事最重要。”


    他说话有趣,表情也很随意,把先前紧绷的氛围冲散许多。


    “好好好,”王总督顺着台阶下,也跟着笑起来,“那宋大人想去何处游玩,也只管与我说,我叫个小厮带路,江南风景最宜人,也好感受一下这边气候如何。”


    “那便多谢总督。”宋铭川敬了他一杯。


    宴席气氛一松,仿佛方才的拉扯不存在一般。


    裴晏不动声色地又看了眼宋铭川。


    这场宴席足足延续了几个时辰,宾主尽欢,王忠满意地送回了几位,再立刻回府,府上已经有不少人在焦躁不安地等着。


    “如何?”


    酒喝得有点多,王忠撑了撑头,“应当无妨。汪太监另有密旨,只怕不会久留陵州,那四皇子殿下不懂查案,上来便说要提张巡抚,叫他提便是,反正问不出什么东西。”


    一人道:“此次办差,最重要的便是龚尚书了,这倒与我打听来的差不多。我在朝中听闻过龚尚书此人难缠,只怕与刘尚书不相上下。”


    说到刘尚书,屋内又重新沉默下来。


    “还没找到他人么?”


    “你以为我不想找?”王忠脸色阴沉,“那日他找到账册时我便想早早解决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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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不料刘尚书身边倒还有几个好手,掩护着他逃走了。”


    一名白须老人重重敲了敲拐杖,“还是尽快寻到,他身边那几个好手我以往从未见过,只怕来头不小……”


    “我明白,这几日诸位的人手且集中在这位龚尚书与汪太监上,看看汪太监是不是离了陵州,我带人接着查刘尚书和账册,一经发现,就地——”王忠做了个砍头的动作。


    “那四皇子呢?”


    “四皇子要注意些,他毕竟是个皇子,想立功也很正常,他和三皇子之间,我们必然是要跟着三皇子的,至于他那位老师,我看倒是个上道的,先将人供好,能拿捏住是最好的,到时候做一步棋子。”


    “是。”


    客栈中。


    裴晏跟着宋铭川进屋。


    他是滴酒不沾的——从发现自己一杯倒开始。


    但他以为宋铭川也不喝酒,毕竟在东南军劝酒时,宋铭川是笑眯眯地扯话题一圈儿也没喝一口。


    而在今天,宋铭川在酒席上从容得很,敬酒喝酒可以说是来者不拒。


    “老师,你头晕么?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裴晏小心翼翼地嗅了嗅周围的酒香,打量着他的神色。


    酒这东西误人,他上次喝完以后一整个不受控制,此后是分毫不敢沾的,并且其实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些人喝了酒竟然像没喝一样,比如此时的宋铭川。


    宋铭川心下有些好笑:哪里就有这么浅的酒量。


    他在现代酒量是练出来了,到了古代虽然没有这种场合,但平日兴致来了也会小酌一杯,试探过自己的底线,江南的酒偏甜,度数也低,就席间敬的这么点还不至于让他醉。


    但裴晏是一杯倒来着?这或许就是另类的“以己度人”?


    这段时间被裴晏的小性子折腾得够呛,宋铭川无缘无故起了点捉弄人的心思。


    “好像是有点醉。”他摁了摁额角,故作昏沉,“唔,席间光顾着喝酒去了。”


    这话好像什么开关,裴晏立马紧张起身,“我去叫他们做醒酒汤,再给老师打些水来。”


    ——这时候又是最乖巧懂事了。


    宋铭川笑着摇摇头任由他折腾,看着裴晏出门吩咐下人,他索性靠在床沿闭上眼。


    而等裴晏回来时,就看到这样一副景象。


    宋铭川靠在床边,闭上眼,好像是睡着了,乌发散乱在床沿。


    “老师?”


    裴晏轻轻叫了他一声,有仆从端着水进门,正要说话,被裴晏伸手止住。


    他接过了帕子,示意其他人退下。


    帕子沾了水再被拧干,裴晏轻手轻脚像擦最宝贵的瓷器一样小心地擦拭,隔着手帕,指尖好像能清楚地描摹宋铭川的五官。


    从眼到鼻再到嘴,每一处都都用手帕轻柔地触碰过。


    先前还隔着帕子,待到后来那碍事的手帕不知何时已被他甩开。


    裴晏咬住嘴唇轻轻伸手。


    他的指尖慢慢悬在宋铭川嘴唇的上方,目光专注深邃,似乎想揉摁那唇瓣,动作缓慢,但距离已是越来越近。


    而就在那指尖要碰到时,裴晏停住了。


    他神色不明地静静看着那张沉睡的面孔,似乎是在思考,片刻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挑了挑眉,神色已经恢复清明,他轻笑一声,稳稳地将手收回。


    方才的欲触又离仿佛只是一个错觉,他重新拾起手帕,浸透凉水,有条不紊地整理好一切,再施施然离开。


    而随着门轻微“咔哒”一声合上,宋铭川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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