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雪黛一时间竟短暂地分不清自己到底身处于梦境还是现实。
酒液撒在身上洇湿衣裙的感觉过于真实。
那酒香迷人心扉,惹人醉乱。
顾雪黛的意识混沌,模模糊糊地想着,是因为酒醉后入睡,所以梦到了这样的事情么?
但这个梦,好像有些过于糜乱。
她的所作所为,堪称胆大。
顾雪黛跽坐于地,臀部抵在脚跟与小腿,她身下铺了厚而软的波斯毯,军帐内燃着暖炉,银丝炭燃烧,发出细微的火裂声响。
鹅蛋大小的夜明珠散发着皎洁的光辉,一颗又一颗地躺在波斯毯上。
隔着帷幔,有男子盘腿而坐,双手合十。
她在引诱那人。
她面前摆着小几,青樽酒盏中盛放着清澈酒液,晃动时,如明月光辉在水中轻摇。
酒水落入她的咽喉不久,她再次伸出纤细葱白的指尖,执起青樽酒盏。
她的身体已不稳,指尖颤抖,满脸薄红桃绯。
顾雪黛晃晃悠悠,抬起胳膊,倒出酒水。
她张开唇,饱满的唇湿润樱红,随着开口饮下酒水的动作,舌尖若隐若现。
越来越多散发着浓郁香气的烈酒顺着她的唇角滑落,湿透她敞开衣襟下的肌肤。
她整个人像是泡在了迷醉的酒中。
顾雪黛一双桃花眸湿润,眼尾飞红。
顾雪黛的意识感觉折磨。
她的衣裙半湿半干,酒水滑过她的脊背湿透小衣系带,须臾,松垮的外裙终究是支撑不住坠落。
梦中的她没有因此停下动作,她抬起玉白的胳膊,继续饮酒。
然而,青樽酒盏已空。
顾雪黛起身,赤着的足上,脚踝绑着舞女用的金铃铛。
她走动,金铃响起。
“你的酒呢?放在了何处?”顾雪黛的唇咬了下,轻声。
“你醉了。”帐幔后的男子出声。
他声如玉石相击,冷冷清清的音线透出劝她迷途知返的温润。
“我不要你的可怜,若你真的怜惜我,你应该好好地看我。”
顾雪黛听到梦中的自己说。
还是不要看她为好!
她的意识在羞耻呐喊。
“莫要再饮。”青年说,温柔慈悲。
梦中的顾雪黛觉得他铁石心肠,她露出笑容,艳丽蛊惑,像盛开到极致的海棠。
“你不想触碰我么?”她一步一步走近帐幔。
女郎声音缠着柔媚。
“你不敢看我。”
“因为你怕再次沉沦于那样的温暖中。”
顾雪黛的指尖触碰到帐幔,指腹在薄如蝉翼的纱上滑动,勾了勾。
“可是那夜......”她的嗓音温柔,像情人呢喃。
“那夜?”男子开口,语声晦暗。
顾雪黛的意识隔着帐幔,发现她隐约能够看到男子的面容。
并不是上次那模糊的,根本看不到的模样。
他的脸庞轮廓美丽。
但是,帐幔阻隔了她的视线。
“那夜的你如此贪恋我。”顾雪黛说,嗓音轻颤。
“法师,你忘了吗?”
梦中的自己所作所为,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让顾雪黛感到心惊。
她梦到的对象是一位出家僧人,她在引诱他破戒。
还好只是梦。
所谓的那夜,没有真正发生。
顾雪黛的手指从帐幔缝隙中伸入,要撩开帘帐。
一只冰冷的手突然握住她的腕骨。
冷意刺到肌肤,顾雪黛打了个哆嗦。
她脚踝上的铃铛跟着响了一下。
男子嗓音幽深,说:“施主,我不记得。”
他的话音落下,仿佛要让他想起一样,梦境的内容发生变化。
氤氲着酒意的军帐消失,暑热中的蝉声长鸣。
小轩窗内,檀香清冷。
屏风内侧,木桶内的浴水渐渐温凉。
顾雪黛的身体抱住男人,她的发丝缠绕着他,像攀附他的海藻。
肌肤贴在一起,他的雪白袈裟被她身上的潮湿染透。
犹如无物。
顾雪黛能感受到男人胸膛的温热。
他身上的气息包裹着她的身体,暧昧到极点。
是上一次的梦延续了。
顾雪黛的意识欲哭无泪。
还好是梦。
纵然羞耻,只要等到梦结束就好了。
“我想亲吻你。”梦中的顾雪黛笑着说,她的心房肌肤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胸腔的震动。
青年僧人顿了下。
顾雪黛抬头,看向他,但下一刻,她的眼睛被宽大的掌心挡住。
冰冷的手指捏起她的下巴,指腹揉压她微张的唇。
顾雪黛的睫毛在他掌心下颤抖,慌乱地发现自己梦中的身体在这时没有自顾自地行动。
她僵硬地贴在青年身上,唇瓣动了动,他的指尖覆盖湿润色。
“施主,该醒了。”
顾雪黛的意识骤然抽离。
她心跳不已,在迷醉感中睁开眼。
一碗醒酒汤已放在她榻旁的桌几上。
顾雪黛颤着指尖,拿起醒酒汤,一饮而尽。
片刻后,她平复下来。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这种梦。
梦中的一切,都糜乱不已。
难道是因为她今日饮酒了?所以才会继续做这种梦。
睡了半晌,喝了醒酒汤,顾雪黛的头疼退散。
她起身,走到庭院。
顾听眠正在听乘月念琴谱,顾雪黛看到一把古琴放在顾听眠身侧。
“小眠,我醒了,你可以弹琴了。”顾雪黛浅浅弯眸,微笑着说。
“好呀,姐姐,我今日新记了曲子,等会儿就弹给姐姐听。”女孩的耳朵听了听顾雪黛的位置,用空洞的眼睛看向顾雪黛,嘴唇勾勒着腼腆的笑弧。
“如果我弹的不好,姐姐一定要为我指正。”
顾雪黛:“好,我会认真听的。”
小眠看不见,不方便摆琴,顾雪黛怕她的肌肤不小心被锋利的琴弦划破,她走到小眠身边,与乘月一起拜好古琴,调整好高度。
“乘月,现在是什么时候了?”顾雪黛的指尖拂过琴弦,试了试音,刚搬进国公府的时候,小眠提心吊胆,不敢弹琴,现在婚约定下,小眠也大胆了起来,顾雪黛心底欣慰。
乘月轻松说:“小姐,戌时了。”
夕阳渐沉,天色渐渐暗淡,不久后,明月将高悬。
“小姐,您今晚还出去吗?”
顾雪黛摇了摇头。
“这几日我需要在屋内制香,为下一次品香宴做准备。”
乘月脸色浮现为难。
顾雪黛注意到。
“怎么了?”
“小姐,香料可能不够用。”
“我们离开顾家老宅匆忙,没有带那么多行李,小姐。”
顾雪黛的睫羽微垂。
她思忖着说:“尽量把带来的香料的找出来,剩下的,再去街市上采买就是了,顺便买一些时兴的香。”
用于品香宴上的香,不能太过简单。
顾雪黛需要在制香的时候使用名贵的香料,花费较多的银两。
顾雪黛有点捉襟见肘。
为了撑住门面以及为小眠治病购买药材,她已经花费了许多银两。
姜明说有困难可以找他,他是国公府世子,买一些香料对他很轻松。
她是否要去找他呢?
想了想,顾雪黛内心轻轻否定了这个想法。
她不应该在这种事情上麻烦他。
为了婚约的顺利,有些事情她可以接近姜明,有些事情不能。
未来国公府世子的夫人,总不能在品香宴上制香都无法独自解决。
“姐姐?”顾听眠小心翼翼的声音牵回顾雪黛的思绪。
顾雪黛看过去。
女孩病弱的脸庞上,神情苍白,语声小心,“姐姐,我是不是不应该占用你的空闲。”
“当然不是。”顾雪黛温柔说。
“小眠在我面前弹琴,我很开心。”
看着妹妹弹琴,顾雪黛恍惚回到了妹妹身体无恙的时候。
她的双亲在那时尚在,只是母亲身体不好,时常躺在病榻上,隔着窗户看她与妹妹。
与国公府的婚约顺利定下,以后一切都会变好的。
成为世子夫人后,她应该就能有办法找到更好的医者为小眠治病了。
顾听眠身体病弱,弹了半支曲子后就咳嗽起来,顾雪黛安抚地摸了摸顾听眠的脑袋,她接住古琴,指尖拨动琴弦,将剩下的曲子弹奏完毕。
曲声悦耳,干净如林中溪水涌动。
“姐姐好棒!”顾听眠听得如痴如醉。
晚上,乘月与顾雪黛在小厨房做了膳食。
“姐姐,你吃!”
一块散发着甜味的糕点被顾听眠抬起。
顾雪黛的指尖撩起发丝,垂首咬住糕点。
酥软甜腻的糕点填满她的唇瓣,糕点的边缘摩挲着顾雪黛的唇瓣,顾雪黛僵硬瞬间,不合时宜地想起梦中的摩挲,她含混吞下糕点。
夜色中,时间流淌。
顾雪黛掌了灯,坐在书案前。
她手中执着墨笔,正在雪白的纸张上勾勒图画。
为了能有更多的银两,顾雪黛在绘画。
她的笔触精湛,画作内容惟妙惟肖,之后,她会用化名将这些画卖出。
虽然不是什么大家名作,但是至少能当做谋生的手段,顾雪黛以此填补银两的窟窿。
接下来几日,顾雪黛白日拜见老夫人、王氏,参加国公府内的席会,常常走动,得了空闲便在院中绘制书画,悄悄让乘月带到坊市上卖出去。
许是心境平静,那糜乱的梦也不再出现了。
又是深夜。
顾雪黛正在绘制新的书画,收拾衣裙的乘月疑惑地问:“小姐,您将玉佩收起来了么?”
顾雪黛手中画笔抖了下,墨渍歪斜氤而氤氲。
她心脏骤然突突跳动,走到乘月身边,翻找衣裙系带。
一条断裂的穗子映入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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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黛的眼帘。
那是老夫人送她的玉佩。
虽然老夫人没有明说,但顾雪黛知道,那玉佩将是她与姜明的婚约信物。
玉佩的年岁久远,且分为两个,顾雪黛很难找到适合的穗子。
好不容易有了一个适合的穗子,却在她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断开了。
顾雪黛在衣裙中翻找,没找到玉佩。
看到顾雪黛变得苍白的面容,乘月的脸跟着白了,抖着手说:“小姐,怎么办?要不要喊更多的人来寻找?”
“不行。”顾雪黛在慌乱中冷静了下,“暂时不行。”
老夫人看重缘分。
如果让老夫人知道了,那她的婚约......
“我先找找,如果我能在今晚找到,那就无碍。”顾雪黛匆忙说着,披了衣,拿起一盏灯笼径直离开庭院。
这几日她对国公府已经熟悉了不少。
今日她去的地方不多。
昨日玉佩还在,所以玉佩一定是在今日掉的。
如果国公府内有人捡到了那玉佩,那应当会有音讯,但她没有知晓,所以玉佩是还没有被旁人找到。
她要先一步找回玉佩。
顺着原路返回,耐心一点,总能找到。
就算整夜都在外面,她也要找到。
顾雪黛的心在慌乱中渐渐变得冷静。
她提着灯笼,裙裳衣摆在夜色中晃动。
顾雪黛手中灯笼的光辉照亮了一处又一处黑暗的青砖石、草木。
深夜凄冷,风吹拂而过,林木婆娑。
她找不到。
顾雪黛的脸庞苍白到极点,心底泛滥绝望的情绪。
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弄丢。
怪她太不小心。
顾雪黛没有放弃寻找,她一边找,一边做好最坏的打算。
等明日,老夫人知道了,她会请罪。
之后,如果婚约不在,她会做好离开国公府的准备。
但是,她希望能求求老夫人,让小眠留下。
小眠不能跟着她奔波。
顾雪黛在夜色中走了许久,双足疼痛,她的身体疲惫不堪。
手中灯笼的光辉在风中闪动,下一瞬熄灭。
顾雪黛沉默地提着灯笼,周身陷入晦暗。
就在她要转身的时候,余光忽然瞥到一处反光。
月色落在玉佩上,散发出柔润的光泽。
顾雪黛赶忙去捡玉佩,玉佩落在了花丛角落,她捡起时,掌心蹭上灰尘泥土。
顾雪黛将玉佩按在衣襟前,发出劫后余生的笑音,她的眼眸弯起弧度,鸦黑睫羽沾染着水光,鬓发斜乱,云鬓微湿,锁骨随着剧烈跳动的心脏起伏。
“还好......还好......”顾雪黛轻轻喘息着说,欣喜不已。
她握紧玉佩,正要提着熄灭的灯笼回去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
脚步声很轻,照理说顾雪黛是不能注意到的,但是随着脚步声,还有一种沉闷的声音,像是什么重物被拖着走。
顾雪黛的脊背泛起寒意,她本能地止住声音,悄悄地藏在花丛后,不敢轻举妄动。
是国公府的下人在做什么活计吗?
但是这么晚了,应当早就歇息了。
顾雪黛身体紧绷,心中翻涌害怕。
那拖拽重物的声音诡异,不像正常的事情。
难道......是什么歹人?
“公子,人带到了。”一道声音响起,打破了顾雪黛的猜测。
她的唇紧紧咬住,皱起眉头。
公子?
那就是国公府内的贵人了。
这么晚,到底在做什么?
那公子是谁?
姜明吗?
不对。
顾雪黛很快觉得不是姜明。
国公府内能被称为公子的人有很多,她猜不出到底是谁。
不过,顾雪黛知道,这种时候,她最好不要被发现。
她悄悄蹲下,藏在角落。
“哼,我才不会答应!”
顾雪黛听到陌生的声音,义愤填膺。
被拖拽过来的人似乎与那公子的谈判失败了。
“公子没那么多耐心,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呸!”
随之响起的,是剑刃出鞘的声音,在夜色中透出寒凉。
“你不得好死!”男人充满恶毒的诅咒着。
“我咒你!永生永世陷入阿鼻地狱!”
霎时间,仿佛诅咒生效,剧烈的狂风舞动。
顾雪黛面前的花丛摇曳,她紧张、害怕,脸色苍白,遮盖她身形的艳丽的花朵中,枝叶在风中错乱摇摆,露出缝隙。
月光下,被称为公子的青年出现在顾雪黛窥探的视线中。
他容色出尘。
被狠辣杀死的人死去,过于惨烈,于是,死人的血水洒在他身上,染红他无暇衣衫。
他冷白的指尖还滴着血,似有所感,偏过头。
顾雪黛看到他眼尾溅上的血艳得惊人,她心跳如擂鼓,头皮发麻。
是姜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