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秦桑没想到的是,遥影见她暂时不想和他走,私底下偷摸准备,在一日清晨,装成来春江镇游历的书生,还租了一间小院,就是为了陪她。
秦桑远远看见被人群簇拥着的遥影,整个人都呆住了。
遥影一来便引起了全镇人注意,在外人看来,他是个有点修为,游历到此想生活一阵子的俊俏书生,姑娘家们嬉笑着悄悄看他,男人们坐在廊下敲烟管,嘴里嘟囔着“可不得了”。
在镇民的注视下,遥影笑道:“我来这里也是为了寻我一位亲戚,先前是秦家村的人,比我小两岁。”
众人一惊,纷纷道:“那不是秦丫头吗!”
虽然秦桑嫁给了王家,但因为年龄小,嫁来没一年又死了丈夫,镇民总是习惯喊她秦丫头而不是王三嫂。
这时,有人喊:“秦丫头在这呢!”
众人往后一瞧,下意识往两边走,秦桑穿着灰布衣裙,有些怯生生的扣着手指,遥影温柔笑笑,对她道:“秦表妹,我们好几年不见了,我记得你会给牲畜看病,正好,我几只兔子病了,能请你来帮忙看看吗?”
乔铃心中嘿嘿然,心道这小兔子还挺会办事,说秦桑是他表妹,这样帮助她也不会有人多话,还能正大光明让秦桑去他家,不过,若有心之人去秦家村打听的话,或许还是会探出些风言风语。
这些镇民显然不知道秦桑还会给牲畜看病,不禁目瞪口呆,遥影看她有些害怕,正想说提前准备好的借口时,秦桑却不知哪里冒出股勇气,扬声道:“好……表哥,只是我有阵子没动手了,恐怕看不出什么。”
这下镇民们更惊了,自秦桑嫁到春江镇后,他们鲜少看见她在镇上闲逛,王老三死后也只见她每日都往山上走,实在没想到她竟还会给牲畜看病。
忽然,一个男人哼笑了声,冷嘲热讽道:“看病是可以,可别耽误了时辰,就算是亲戚,孤男寡女待在一起也不合适。”
听见这声音,秦桑肩膀缩了缩,神色又胆怯了不少,遥影看过去,见是位鼠眼长嘴的精瘦男人,拱手道:“阁下此话是何意?秦姑娘是我表妹,能有何不妥?”
这男人一甩衣袖,撇嘴道:“有何不妥?她是我老王家的媳妇,你说有何不妥?!”
乔铃感到遥影心中泛起极度的厌恶之感,是对这个男人的,通过记忆,她也得知这男人是王老二。
这时的遥影还不知道王老二对秦桑做过什么,但对他这个样子很是不喜,面笑心不笑道:“原来是王二哥,我表妹嫁来这两年还得感谢你们照顾,改日我定来府上一聚。”
王老二也不好多说什么,斜了遥影一眼便离开了。
这下秦桑去遥影的院子不是难事,也不是日日去,更多时候还是去山上一聚,不知怎么回事,遥影成熟了不少,不再一个劲让秦桑和她走,日常很是照顾她。
原来遥影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衣服是秦桑做的,乔铃能感受到秦桑对于这份感情的认真,在那样的环境下,她还给遥影做了好几件衣裳,每次送他时,都十分不好意思,放在桌上就跑,面色红润脚步轻快,和热恋中的少女无异,哪里像成过婚的样子。
因遥影会识字作画,甚至文采很不错,还有修为傍身,这些镇民总会高看他几眼,连带着对秦桑也好了不少,先前不是喊她秦丫头就是秦寡妇,现在也会喊几句王家三夫人了,只是秦桑并不喜欢,还是让他们喊秦丫头。
乔铃看着他们有些谨慎却甜蜜的日子,少男少女认真起来,就像春日里新结的梅子,清新酸甜。
只是,对于命运坎坷的人而言,这样的好日子总不会太久。
这日,秦桑和遥影坐在树下,傍晚时秦桑便要回去了,遥影拉着她的手,道:“阿桑,我送你吧。”
秦桑摇了摇头,低声道:“不了……”顿了顿,她声音苦涩:“阿遥,日后恐怕我不能出来这么勤了,他们说我一个寡妇,就算和自家表哥待一起,也不成体统。”
遥影豁然起身,愠怒道:“那些人惯会嚼舌根了,不过就是妒忌你,看到你难受,他们就高兴!”
秦桑不解:“妒忌我?”
遥影颔首道:“对,阿桑,你生的好看,心地也好,又是从外面嫁过来的,他们就乐意看你不顺利的样子,这样他们心里就痛快。”
乔铃不由一惊,这小兔子看得还挺真,说得太对了!秦桑于这些镇民而言就是一颗石子掉进一滩死水,荡起涟漪,给他们无聊乏味的生活增添了些热闹。
他们就想在她身上看乐子,从她嫁来冲喜那日起,看她小小年纪变成寡妇改不了嫁而幸灾乐祸,看她被王家人压迫欺辱却一言不发,就像皮影戏一样精彩。
她的苦难,就是他们的饭后谈资。
秦桑叹息道:“在这里活着,确实没意思。”
遥影忙道:“那我们去外面,阿桑,外面和这里不一样,吃的用的,尤其是人,到其他地方去,他们不知道你是寡妇,我们也不用以表兄妹相称,可以做一对真正的夫妻!”
真正的夫妻,少年夫妻,不是先前那个病秧子,也不是王老二王老大两个粗狂的男人,而是一只小兔妖,一个俊俏的少年。
秦桑红了脸,她虽经常听遥影说这些,每每听到都犹豫,总要推脱,今日,她却认真地想了想,似是拿定了主意,道:“我……我跟你走!”
她决定了,不管日后如何,总不会比待在这里差,就算遥影变心,她也不后悔,起码她问心无愧。
遥影一听,高兴的差点蹦起三尺高,他抱起秦桑,欢快地转了好几圈,秦桑又怕又害羞,拳头轻轻捶了他几下。夕阳的光,就萦绕着他们,镀了一层暖光,连带着把心都暖了起来。
遥影笑着道:“好!好!明日我就去安排,你身子弱不能走山路,我准备一辆马车,我们光明正大走,先去兰陵城!”
秦桑被他的话弄得红了眼睛,哽咽道:“好,我等你回来。”
次日遥影便去了,只是天不遂人愿,连着下了几日大雨,发了山洪不好走,遥影本第二日就能回去,这样一耽误,他也不闲着,动身去兰陵城外买了一栋小院,因秦桑喜欢清静,又布置了家具等东西,等雨停了立即就回春江镇。
到春江镇时已是下午,遥影内心激动睡不着,停了马车变成兔子去找秦桑,几日不见,他想先看看她,告诉她过去就能住新房的好消息,路过河边的大槐树时,却听树下一阵吵闹。
遥影往那边望了一眼,这一瞧,滔天怒火直冲遥影和乔铃天灵盖。
槐树下,王大嫂正扯着秦桑的头发辱骂,王老大在旁边面露不耐,好些镇民对着秦桑指指点点,嘴里骂着:“不知检点”、“一看她这狐狸精样就知道不安分”、“明明是个寡妇,还整日缠着她表哥”。
秦桑一边挣扎一边喊:“我没有!我没有!”
她身体本就瘦弱,在遥影这些日子的照顾下好了些,可在王大嫂动作彪悍又力大,秦桑根本承受不住,被她扯得连站都站不稳。
王大嫂厉声破口大骂:“死狐狸精!臭不要脸的!你多大的能耐多大的本事啊!把你自己男人克死了,现在还来勾引我男人了?你是不是想死啊?!老娘看你每日都去那书生家,那还是你表哥,你要用这张狐狸脸去勾他吗?!啊??!!”
乔铃气得牙痒痒,明明当初是他们王家娶秦桑来冲喜,那病秧子死了,倒说秦桑克夫,好一出颠倒黑白!
秦桑被这样辱骂,脸憋得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没有掉下来,或许是被冤枉,气到了极点,她奋力一挥手,竟把王大嫂推开了。
秦桑怒道:“我没有!是你男人次次都来找我!你怎么不让他管好自己?!”
众人皆是一愣,在镇民眼中自打秦桑嫁进来后,从来是低眉顺眼不与人发生争执,在王大嫂王老大眼中,秦桑被打被骂从不会还嘴还手,这也导致他们愈发猖狂肆无忌惮,没想到她还有凶狠的一面。
可惜,这不能叫他们适可而止。
王老大见秦桑发怒,眯起眼睛摸着下巴,好像发现了乐趣,王大婶气喘吁吁,从旁边摸来一张凳子要打她,秦桑四处躲,遥影这时冲进去,护住秦桑,冲几人怒喝:“你们疯了?!凭什么打她!”
镇民们呆了瞬,一妇人哎呦了声,道:“秦表哥你不是回去了吗?”
遥影道:“回去?我不过是出镇子办些事路上耽误了,你们就这样对她?她做错了什么?”他顺水推舟:“好,你们这些镇民无法无天,我表妹没了丈夫,还被自家人这样欺负,看来这日子不必过下去了,我今日就带她走!!”
他拉住秦桑便要走,乔铃能感受到他心中的忐忑,实在是不能不担心,他本是只兔妖,化为人形不久,修为不高,要是这些人一拥而上,还真没办法全身而退。
刚走出一步,那王大婶扯住秦桑衣袖,厉声喝道:“走?走什么走?!她在家勾引我男人,现在还想走了?门都没有!”
一男人道:“就是,我们春江镇可是有规矩的,伤风败俗的女人要吊进河里淹死!”
乔铃愤怒之余,发现这男人正是那个老杨。
她痛骂一句:“真是死有余辜!”
遥影话还没说,一群人就冲上来,硬生生将两人扯开了,秦桑大叫道:“我没有勾引他!是他强迫的我!”
王老大呵呵道:“三妹,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们都是一家人,这事闹这么大也不妥。”说着,他眼神示意王大婶,不料对方根本不理会他,继续怒吼:“死狐狸精还敢嘴硬是吧?我昨日都瞧见了,你们苟且了多久?竟然都怀孕了!”
遥影面色变得煞白,喃喃道:“怀孕?”
秦桑双眼通红,咬着唇道:“对不起……”
有人问王大嫂怎么知道秦桑怀孕了,王大嫂嗤道:“今日我让大夫来瞧了!怀了有一月了!”
镇民发出唏嘘声,秦桑浑身发抖,不敢去看遥影。乔铃想起她身上的痕迹,心道:“恐怕秦桑嫁进来后就一直……”
王老大盯了眼秦桑的肚子,拽着王大嫂道:“行了!这事回去处理!闹这么大也不怕让人笑话!”
王大嫂拍开他,怒道:“笑话?我怕什么笑话!这死狐狸精敢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我还不能说出来了?!她可是三弟的媳妇,这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都不清楚!这种女人能留着?!”
她铁了心要秦桑不好过,王老大啧了几声,他心里清楚,他们兄弟二人和秦桑的事不是秘密,只是若继续护着秦桑,日后王大嫂还要闹个不停,若放任王大嫂,那秦桑今日难逃一死,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那就只能选其一。
这时,人群中走来两人,正是王二嫂和王老二,像赶来看热闹,浑然不在乎这是关于他们家的事。
王老二冲王老大扬了扬下巴,问:“怎么,这是闹哪出?”
王老大啧道:“这婆娘非说三妹怀孕了,拉到这里来要大家评理!”
这评理,自然是王大嫂一味说秦桑勾引王老大,还怀孕了,要大家给个公道。
王大嫂一听不乐意了,指着秦桑对王老大道:“好啊,你平时在外面我不管,现在竟然和一个寡妇苟且?!王老大我说你就是个畜生!老头子老婆子走了,家里不如从前,我拿我的嫁妆补了多少亏空?你呢?!在家和一个寡妇你侬我侬?!你对得起我吗你!!”
王老大道:“我说你够了啊!我怎么对不起你了?我缺你吃缺你穿了?你觉得我亏待了你,那你滚回娘家去!少在这碍事!”
王大嫂瞠目结舌,难以置信道:“你让我回娘家?!因为这个死丫头?!这话你真说得出来啊!你还是人吗你?!”
她哭了出来,一把鼻涕一把泪,镇民们纷纷上来劝,王老大坐在槐树下,看也不看她一眼。
王二嫂上前安慰,让王大嫂看宽点,王大嫂哭着道:“看宽?我怎么看宽?!他都要被这死狐狸精迷得找不到道了!!”
王老二大声呵斥道:“行了别吵了!”
他走到王大嫂身旁,声音极轻:“大嫂,看来你还不知道,我就直接说了吧,这秦丫头,从嫁进我们家那晚上起,就没有和我三弟接触过,平日里呢,就陪我和大哥消遣消遣,你也别生气,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把她娶进来总不能放在那供着吧?”
这话他没有刻意避着谁,遥影听觉本就好,一字不落全听了进去!
秦桑似乎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能默默垂泪,遥影更是如坠冰窟,他了解到不少凡人间的事物,听到这些话,稍加思考就明白怎么一回事了,原来秦桑先前一直被他们强迫!
可因为王老大的话,王大嫂气得红了眼,根本不管王老二说的话。她嘴里嘟囔了几句,又去扯秦桑的头发,骂着喊着“狐狸精”、“不要脸的东西”。
王二嫂拦住她,劝道:“好了大嫂,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他们和秦丫头的事,怎么今天就要闹这么大?叫全镇人都知道了,多难看啊,我们自己家里解决不就行了。”
王大嫂咬牙切齿道:“昨夜我看那死东西去找那狐狸精,本来不做理会,没想我听你大哥说……要她把孩子生下来,生下来就把我休了!把她扶上去!你说我能不气吗?!”
王老二摆手道:“大嫂这你放心,不会的啊,就算真生了,那孩子也会过继到你下面。”
更何况,秦桑若真成了他大哥的媳妇,那他日后怎么方便?
王大嫂气歪了脸,压低声音道:“想都别想!谁要那孬种!二妹,你别装个没事人一样,那死狐狸精在家一日,我们家就不得安宁,你自己看看二弟有多少日子没去你屋里了?当初爹说要秦桑下去陪三弟,他们两个不干,就是打得这个主意!你还护着!”
王二嫂沉默了,王大嫂又道:“我这还只说是那狐狸精勾引的我男人,没有说其他的!这狐狸精一死,我们全家干净!你看看她,不仅勾搭自家男人,连她那表哥也被迷了魂!”
自遥影来了镇上,是多少女人眼中的香饽饽,年轻俊俏,身体看着也好,好些出阁的没出阁的都上门去找过他,可惜遥影一直保持着距离,眼里就只有秦桑。
王老二道:“大嫂你真是……”
王大嫂瞪着秦桑道:“今日我是非收拾了她不可!”
乔铃明白了,王大嫂一直知道王老大和秦桑的事,但她不像王二嫂那样无所谓,一直气结在心,秦桑怀孕,王老大说要休了她的话被听见,这股气一下憋不住了,但王老大她又没有办法,只好处理了秦桑,把所有火,所有错都怪在她身上。
可她想不到,没了秦桑,凭王老大的性子,还会有其他女人。
王大嫂扬声喊:“大家都知道!这死狐狸精本是我家三弟的媳妇,三弟死了,她没跟着去已是格外开恩,没想她不知好歹竟然勾引自家大哥!这叫三弟如何安息啊!真是不把我们放眼里啊!”
这些镇民何止知道这些,还知道不少,毕竟王老大王老二,都把床上那门子事拿出来当笑话聊。
王大嫂拍着大腿义愤填膺,王老大也知道这事被摆在明面上说了出来,胡乱收不了场,只好一言不发,众镇民听了,七嘴八舌了半日,最后一位年迈的老人站出来,道:“行了,就按我们镇的规矩处理,吊进河里淹死。”
秦桑瞪大了眼,一时也不害怕了,奋力喊:“是他强迫的我!凭什么是我死!”
王大嫂上前扇了她一巴掌:“死贱人,要不是你,我们家不会变成如今这样!”
秦桑被打得险些摔倒,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她按着,遥影目眦俱裂,大喊:“滚!别碰她!我带她走,离开你们镇子就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我来养!”
有人咯咯笑道:“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啊?那要真是你的,岂不是这寡妇私会外男,更加罪加一等!”
遥影怒道:“是谁的重要吗!你们在乎吗?!放开她,我马上带她走!”
他摆脱束缚,刚上前一步,一股巨痛从后脑袭来,顿觉眼冒金星,回头一看,王老大那张扭曲的面孔挂着得逞的笑,手里还举着铁锹。
他道:“早就看不惯你这小子了,既然你说那孩子是你的,那你们两个一起死啊!”
说完,他又给遥影来了一下。
乔铃只觉痛到极致,想晕又不敢晕,想吐又不能吐,白暮雪拿着手帕擦拭她额上的汗珠,瞥了一眼对面的兔妖,急道:“怎么还没好?”
关昭也是慌张的不行,结结巴巴地说:“应该……应该快了,师姐不会有事的!”
他们不知乔铃看到了什么,只见她汗珠不断,面色苍白,死咬着嘴唇,心中很是担忧,站在兔妖身后的纪清澜双目定定地看着,手不自觉拽紧了衣衫。
遥影单膝跪在地上,前面的秦桑看他被打,扯着嗓子喊:“阿遥,走!快走!”
她知道遥影虽是妖,但还是只小妖,这么多人一起上的话,根本没有逃脱的可能,加上还有她这个拖累。
遥影晃了晃头,强撑着站了起来,咬牙道:“我不走!”突然,他双眸变得血红,众人被吓一跳,纷纷往后退,遥影奔上去,那些压着秦桑的人忙撤了手。
遥影把秦桑护在怀里,勉力道:“阿桑,有没有事?”
秦桑摇了摇头,手一探他脑后,摸到了大片湿润,收回一看果然流血了,她眼瞳颤动,抽泣道:“阿遥,你走吧,离开这里,是我对不起你,我怀孕了,不知道是王老大还是王老二的,你快走,不然他们会连你一起打死的!”
遥影却坚决道:“我不在乎你有没有怀孕,也不在乎你的过往,是我的错,耽误了这么久,如果早点回来,你就不用受苦了。”
秦桑听了,泪珠滚滚落下,颤声道:“是我……是我……我应该早点答应你,我们就不会……你也不会受伤,我知道你修行不易,你走吧,今日我是走不了的。”
遥影道:“不可能!除非我死,否则我绝不和你分开,一会儿我拖住他们,你往镇外跑,我停了马车在那里,你先走,我是妖,他们打不死我,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秦桑哭着摇头:“不……不,你不知道他们的手段……阿遥……是我害了你,我害了你……”
遥影抱紧了她,轻声道:“你没有害我,你是我的妻子。”语气又转为痛恨:“是他们,他们害了我们。”
这些镇民见此情此景,以及遥影异于常人的眼睛,顿时明了,有人大喊:“他哪里是秦丫头的表哥!他是妖啊!”
有人激动:“这小寡妇和一个妖私通!她肚子里的孩子还真有可能是这妖的!”
有人担忧:“他是什么妖啊,不会把我们全杀了吧!”
有人嘲讽:“怎么可能?他刚刚还被打了两下,要是真厉害,早带着这寡妇走了!”
王老大一看,乐呵道:“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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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竟然是只妖!看来还是人妖情未了啊!难怪日日都跑去这小白脸家中,看来是去寻欢作乐了啊!你把我王家的人放在哪里?又把我三弟放在哪里!”
乔铃心中愤慨:那你把你三弟放哪里?!把伦理道德放哪里?!把天地良心放哪里?!
秦桑瞪着他,压住哭腔,怒道:“分明是你强迫于我,自我嫁进来那晚,来洞房的就是你们兄弟二人!你竟然还有脸说你三弟,真是……真是太好笑了,你有没有良心?!”
自己受了这么多年委屈,如今被冤枉,心爱的人又被连累,秦桑已经不怕了,当着众人把这些给说了出来,镇民们窃窃私语,王家人面色一变,王大嫂气冲冲道:“你这死贱人胡说什么!”
说着,她再次抬起手,被遥影一脚踹中肚子,摔在了地上。
王二婶忙去扶她,王大嫂哎呦了阵,大叫道:“把这两个伤风败俗的玩意一起淹死!这小子还是个妖!不打死他,日后一定会来寻仇!”
镇民们也是这样想的,无论秦桑说的是不是真的,无论这孩子是谁的,真相如何,都无所谓,只要秦桑遥影一死,这事就被他们拿来当饭后谈资,当日常笑料,大不了几月,几年,人们迟早会忘记。
秦桑和遥影是外来人,死了就干净了,王家人再怎么乱俗伤风,都是春江镇的人,日后还得听他们聊这些事呢!
在王大嫂王老大的号召下,镇民一拥而上,遥影紧紧护着秦桑,他们的脚、拳头、口水,全落在了他身上,有人嘲笑:“还真是一对有情人哟!我们这还是棒打鸳鸯了!”
有人怒斥:“得了吧,我们这叫纠正风气!人和妖一起,简直有违天理!应该被天打雷劈才对!”
没人再说秦桑和王老大的事,谩骂的方向转向了两人的身份,他们无聊平淡死水一样的生活来了乐趣,每个人都要上去打两人几下,连小孩都在旁边扔烂菜叶。遥影护着秦桑,身上骨头都断了几根。
乔铃疼痛之余更觉愤怒,她还不能动手,只能以遥影的视角看着,看着怀中浑身颤抖的秦桑,看着周围镇民面目可憎的嘴脸。
半晌,有人道:“把他们两个分开!分开淹死!”
“别直接淹死,听说这妖死了不得了,要先割了他的舌头!”
一呼百应,哪怕遥影使出浑身解数,两人还是被分开了,秦桑被几人控制拉到一旁,双脚被绑住,后面吊了一袋石头。遥影被几个男人压到槐树下,一人用小刀刺中他的肩膀,遥影一张嘴,手起刀落!
乔铃感觉人都死了一遭,嘴里有血腥味,双眸有血涌上来。原来遥影的舌头是这样被割的!
秦桑痛哭着喊:“阿遥!”她挣扎不开,只能求饶:“你们放了他!放了他!随便怎么对我都好,把他放了……”
遥影舌头被割,说不了话,勉强撑起来对秦桑摇了摇头,实则他意识都有些模糊了。才化成人形的小妖,怎么能想到人有这么恶毒的手段!怎么能想到自己会遭遇这些事!
王大嫂使劲扯着秦桑的头发,晃着她的脑袋,尖声叫道:“还敢在这护着你的情郎啊!你说你贱不贱,贱不贱!”
哐哐打了秦桑两下,又喊:“勾引自家大哥二哥就算了,还去勾引妖怪!你多大的能耐啊!真是反了天了,打你都脏了老娘的手!”
她一把甩开秦桑,将她甩到地上,又拉了起来,秦桑满面通红,嘴角都溢出血,瞳孔涣散,忽然有人惊恐地喊:“天啊!她下面流血了!”
众人一看,果真见秦桑身下正往外流血,遥影瞳孔骤缩,怒不可遏,又被人按在地上,只能发出呜呜声。
一镇民喊:“应该是小产了!”
王大嫂哼道:“正好!这孬种本就该死!”
王二嫂王老二站在旁边,一语不发,时不时啧啧几声,哪怕他们知道秦桑是被冤枉的,也毫无帮她的意思,于王二嫂而言,只是少了个出气筒,于王老二而言,他还能去找别人。
乔铃感觉到有两行清泪滑下,不是她的,而是遥影的,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头被人死死踩着,只能眼睁睁看着秦桑生死不明。
王大嫂道:“快快,把她丢进河里,淹死了事!”
秦桑慢慢抬起头,赤红着眼环视他们一圈,幽幽道:“我死了,变成厉鬼,你们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她说这话时毫无生气,脸上又都是血,众人不禁打了个寒颤,但又转念一想,秦桑平时胆小怯懦,变成鬼又有什么可怕的?何况那石头里放了东西。于是有人道:“把她眼睛挖了,看她怎么害人!”
一句话下,秦桑眼珠便没了,很意外,她居然连哭也没有哭一声,倒是遥影哀叫不停,被踢打了数下。
这些人抬起秦桑,旁边就是贯通春江镇的河,到了河边,秦桑抬起脸,这张小巧精致的脸,如今却有两个血窟窿。她对遥影喊:“阿遥……是我对不住你……”
如果重来一次,她一定在认识遥影的那日就和他走。可惜,没有如果。
众人把她推了下去,就在此时,遥影哀嚎一声,几乎用尽全身妖力,冲破了束缚,他奔上前,对着河跳下。
水里,秦桑因为脚下挂着石头,沉得极快,遥影浑身都是伤,忍着痛往下游,企图抓住秦桑,终于抓住时,秦桑却早就没了气。
遥影抱着她,好像要把她揉进身体里,痛哭不止,不顾河水漫进他的口鼻,乔铃感受到,他打算和秦桑一起死。
在意识逐渐消失时,一团阴魂从秦桑身体内飘出,她托起变成兔子的遥影,带着他顺河流而下,把他放到河流下游,离春江镇有很长一段距离。
妖有自我保护,变成本身后各方面都要强悍许多,上了岸便清醒了些,乔铃看见,这团阴魂只是秦桑魂魄的一部分。
她霎时明白了,这条河一定不止淹死过一人,秦桑脚底的石头不只是加快下沉速度,应该还贴了镇魂符之类的东西,让秦桑的魂魄都没有转世或者化为厉鬼的可能,永远被困在河里。
难怪秦桑说要害他们时,他们根本不怕。
救了遥影后,秦桑的阴魂又沉了下去,遥影在河边待了几日,他身上都是伤,动也动不了。
画面一转,眼前景象变成了乱坟岗。
根据记忆,乔铃得知这是十几日后,遥影为了报仇开始修炼邪术,但他是只兔妖,修炼这种东西难且不说,还很伤元神,他还用了一种极端的方式——吃腐肉,吃腐烂的人内脏。
吃腐肉,加上修炼邪术,慢慢的遥影就和死人没区别。他趴在地上,乱坟岗好多尸体根本没人埋,丢在这里就没人管了,遥影也不挑,只要是腐烂了的,他就大口大口吃。
其实吃生肉和生人内脏要更有成效,但遥影只是想给秦桑报仇,没有想过要害无辜的人,因此全然不顾身体,整日整夜待在乱坟岗。
腐肉的味道在乔铃_口中蔓延,她只觉得生不如死,内脏仿佛都颠倒了。山洞是遥影改成他们看到的那样,遥影离开乱坟岗就在这里修炼,也是守着他和秦桑最初相遇的地方。
每每遥影痛到满地打滚生不如死时,他就会强撑着身体到石桌旁,拿起笔画了一张又一张秦桑的画像。她在他心底从不是凄哀的寡妇,而是纯良无邪的邻家姑娘,是他的妻子。
修炼到后面,遥影的身体发生了变化,眼睛变红,发色变白,这代表他此生修为就此止步,只剩下不到两百年的寿命,这对于妖而言,实在不如死了痛快。
可他还要报仇,画面一转,是两月后,遥影修炼成功,从月桂树下俯瞰春江镇。
彼时春江镇寂静无声,每人都进了梦乡,早已忘了两月多前,他们共同杀死了两个相依为命的人。
遥影变成兔子,潜入了王家,挖了他们的眼睛,割了他们的舌头,不顾他们跪在地上祈求,让王大嫂和王二嫂咬断了王老大和王老二的子孙根,又掏空了他们的内脏,让其死后化为厉鬼为他所用。
惨叫划破夜空,等镇民赶到时,只看到几具赤裸被开膛破肚的瞎眼断舌尸体。
起初还没有人当回事,以为只是被妖害了,直到遥影把这四具魂魄炼成恶鬼,让他们一家一家,一户一户,附身到这些镇民身上,自己了解自己,这才引起了镇民的恐慌。
他们想逃,只是外面被遥影布了阵,普通人根本走不出去,只能在里面挨个等死。
有些人被附身挖掉眼睛咬掉舌头后,会跳进河里,乔铃觉得,这应该是遥影要他们下去给秦桑陪葬。
就这样,遥影几乎杀红了眼,他不只是杀,还要折磨他们,浮生宗的巡查员注意到春江镇的不对他也不怕,也料定两人不能阻拦,直到春江镇只剩下几人,乔铃他们来了。
遥影不停下,一是怕他们找到自己,二是担心他们强行破了鬼打墙,把几人保护起来,到时候他要再杀几人就有些麻烦。
被找到山洞时,他是准备先控制住乔铃他们,再去杀了剩下的人,只是看乔铃拦着白暮雪,还询问他事情真相,才决定告诉他们。
乔铃从遥影心中感受得到,他只是想复仇,不想害无辜的人,并且现在他祈求几人救救水下的秦桑。
通灵结束,乔铃和遥影双双睁开眼,弟子们围上去,师姐师姐喊个不停,乔铃面色尤其难看,她捂着嘴,隐忍地看着几人,白暮雪担忧地道:“乔乔?你……”
话未完,乔铃猛地起身,冲到角落处,呕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