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姚仲兰被褚萧禁足在主院,但是得了皇后娘娘的手谕,她明白,褚萧是不可能不让她去的。
行了礼,接下手谕之后,她一如既往的让巧慧去把公公领到旁厅喝茶,而自己拿了手谕同褚萧站在一起看向他。
“你放心,我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不是吗?”
从两人成亲起,一开始确实是姚仲兰每月都要入宫一次,可慢慢的,就变成了来往的信件。
姚仲兰已经记不清她都多久没入过宫了。
褚萧自然也是明白自己不可能阻止:“你明白就好。”
姚仲兰在主院穿着素雅,但是进宫,可不能就穿这么一身。
同巧慧回屋,梳妆打扮一番之后,才准备出门。
那皇后娘娘身边的公公吃了茶之后,也一直都在院子里等着。
现下见国公夫人收拾好了,一同跟着二人往外走。
宫里会派人过来姚仲兰入宫,是褚萧意料之中的事情,只不过他没有想到人会来的这么快。
快的他有些措不及防。
接姚仲兰的马车晃晃悠悠的朝着宫里过去,国公府又开始热闹起来,下人七嘴八舌的在私底下讨论着。
可是这些,明珠都不知道。
她还在昏睡着。
小果子早就替她换了一身干净衣物。
换的时候,把她心疼的不行。
身上红肿发紫,没一块儿好肉。
连带着那张倾城绝色的脸,都挂着伤。
小果子一边小心翼翼的给明珠的伤口上药,一边又谴责的看向一旁站着的大公子。
虽说她一个丫鬟,不能说些什么。
但是她爹说了,不能保护好自己女人的男人,不是好男人!
哪怕小果子与明珠的关系再好,褚晏也容不得她在心疼了明珠的伤之后,又用责备的目光是不是看自己。
索性把她给直接打发了出去。
床榻上,明珠昏睡的安详,脸上那一条条细小的伤口,仿佛是破坏了白瓷的裂痕。
除了她的脸,连她的手上,也有许多擦伤。
看起来密密麻麻的一大片,比脸上的和身上的恐怖多了。
褚晏也不知道自己的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只是抿起唇,面无表情的拿过刚才小果子替她擦的药,一点点的,继续涂在了她的手上,然后用干净的布条包扎起来。
这段时间,明珠好似在前院和梅苑吃了不少苦。
原本在入府之后,身上养的肉,现在肉眼可见的都没了。
瓜子一般的脸,又带了伤,确实是惹人心疼。
看的他心里一抽一抽的。
“公子。”
青山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褚晏掀起被子,把明珠还露在外面的手放了进去之后,站起来,走到一旁的屏风外。
为了让明珠好好养伤,原本就不大的屋子,偏偏弄来了一架屏风,放在床榻前。
小果子说,这样的话,开门关门的风,就吹不到床上,明珠姐姐的身上了。
现下褚晏与青山站在屏风后面,从屏风上投下来一高一低两个身影。
而床上的明珠,却在褚晏走出去的那一刻,就已经在床榻上睁开了双眼。
明珠的眼睛原本就生的好看,像一只小狐狸一般。
可是现在,那一双漆黑的眼睛里,充满了恨意与迷茫。
放在被子下的双手,紧紧握起拳头,在看不见的地方,丝丝鲜血浸湿了洁白的布条。
只听屏风后的青山把主院的动静一一都说了出来。
“公子,那现下?”
“不急,褚萧把司徒梅抬为了平妻,虽说她已经是个死人,但是当年他娶姚仲兰的事情,是皇上下的旨意,现在他这样做来,不过是在打皇上的脸面。”
“那这些事情,皇上既然知晓,又何必让国公夫人入宫一趟?”
“姚仲兰是皇上那边的人,这件事情,褚萧一开始又有何不知的?现在这么明目张胆的宣她入宫,不过是为了做给褚萧看的,也算是一个警告。”
“这可是个好机会,皇上为何不趁这个机会,直接削了国公爷的军权?”
“两人还没有闹到撕破脸皮的地步,军权,可不是这么容易收回去的。”
明珠虽说看不见两人的动作与神情。
但是她清清楚楚的听到,褚晏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轻笑了一声。
“公子,那我们后面?”
“不急,宫里的那位,一直对褚萧都提防着,这一次,褚萧是直接打了他的脸,他的心中芥蒂只会更深,青山,有些事情,是急不得的。”
青山一直都知道,越是到关键时刻,公子的出事会越发的淡定。
好似是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过几日就是清明节了,到时候还是老规矩吗?”
“嗯,希望明年的清明节,我不会再顶着仇人的姓氏。”他的语气里带着一股惆怅。
“公子一定会得偿所愿!”
话到这里,就结束了。
明珠一开始还听得云里雾里的,不明白是不是因为那些人下手没轻重,把她脑子给打坏了。
直到她听到最后的话,‘不再顶着仇人的姓氏’。
褚晏这是说的他自己?
仇人的,姓氏?
仿佛一切的不对劲,都有了说词。
为什么她好几次私底下听见褚晏叫他的父亲都是连名带姓的,丝毫没有属于父子的感情。
为什么褚晏不得宠却不嫉妒褚玉。
为什么他明明知道明珠来者不善,却不仅不捅破她的身份,反而还百般的维护她,做她背后的靠山。
难道真的只是因为蛊虫?
明珠觉得,可能并不是如此。
她从床上站了起来,绕过屏风,看向刚说过话的二人。
青山站在褚晏的对面,是第一个看见明珠的,被惊了一跳,瞪着眼睛望着褚晏的后面。
褚晏听到动静倒是不着急,转过头来,首先问的,却是明珠的情况:“身体怎么样了?怎的不躺在床上好生歇息?”
嘴上的关心不作假,他也一直看着明珠的动作,想要上前扶一把的心被他按耐住。
只是冷眼瞧着明珠慢吞吞的坐到了他一旁的桌子边。
还悠闲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一饮而尽。
“躺了一整天,实在是躺不住了,公子,你我原来有共同的仇人,那你为何不早点告诉我?害的我误会你好久。”明珠的语气里,带了些撒娇与责备。
面上,却是冷冰冰的。
褚晏眉头一挑,瞥了一眼一旁装聋作哑的青山。
看来,明珠早在二人谈话的时候就已经醒了。
青山也非常识趣的退了下去。
屋里就只剩下了褚晏与明珠二人。
褚晏也坐在了明珠旁,看到她手背渗出的鲜血,拿过来瞧了瞧。
却被明珠一把甩开:“怎的?公子心疼了?可惜,明珠现在的心更疼。”
青山如此熟练的同褚晏说道主院国公夫人的事情,那说明,他让人去盯着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既然如此,那么当初国公夫人来梅苑找事儿,那褚晏是不是也是知道的?
明珠人心险恶的往下继续猜测。
这些事情,褚晏都知道,一清二楚,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包括她母亲的死?
司徒梅死了,受益者是谁?
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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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夫人?
褚萧最爱的女人死了,恐怕最高兴的,就是褚晏了。
想到这儿,明珠眼底的冷笑,止都止不住。
“不知道今时今日的一切,可还如公子的意?”又结合刚才褚晏与青山的谈话,明珠明白,褚晏,这是在下一盘大棋!
而原本想利用他的明珠,到现在才明白,自己恐怕也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
唯恐她还自作聪明,自以为是的觉得有蛊虫,就能把褚晏给拿捏住了。
娘亲的死,让她看清楚,自己以往做的一切,在褚晏的心中,仿佛只是一场笑话。
微不足道的笑话。
“自然。”
话音刚落,明珠手中的杯子洒向了褚晏。
他居然还敢这般说!
明珠气急。
茶水不偏不斜的落了褚晏一整脸。
滴滴答答的从他的脸上滑落。
娘亲的死,确实是姚仲兰下的手不错,可是,要是当时褚晏能够出面阻止,又何必闹到一尸两命的地步!
他明明知道的,明明知道,司徒梅就是明珠寻找三年之久的娘亲。
哪怕她现在已经成为了褚萧的梅夫人,还为他怀了孩子。
褚晏一动不动,任由那些茶水浸湿他的衣袍。
屋里安安静静,除了明珠气急了的喘息声,相比起来,褚晏更安静一些。
“哎哟!小猪儿,听说你出事儿了!”
房门猛的被推开。
门口站着的,是提着药箱,一脸关切又带着看戏眼神的柳白衣,而青山站在一旁,像是要阻止,又没能拦得下来的模样。
还未等青山说话。
柳白衣又惊呼一声,直接从门口走了进来:“哎哟哟?这是怎么了?弄的这般狼狈。”
那看好戏的眼神,怎么遮都遮不住。
也许,柳白衣就没想过要遮掩。
有了旁人,褚晏也不想自己再这么浪费,从身上掏出一张帕子,胡乱的擦拭着脸上的水。
柳白衣则是上前一步,凑到了明珠跟前:“哎哟哟,瞧瞧!瞧瞧你这张如花似玉的脸!还好,我这里有药膏,保证不出三日,你这伤,一点儿痕迹都留不下!”
看着柳白衣如此殷勤,明珠又回过味来。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对,从进了国公府之后,还是蛊虫种到了褚晏的身上之后。
柳白衣就开始无条件的支持明珠报仇。
连人皮面具这样的东西,都任由她使用。
她再看了看一旁在药箱子里翻来覆去找东西的柳白衣,又看了看一旁刚擦完脸上茶水的褚晏。
“你俩,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说这话的时候,明珠死死的盯着柳白衣。
褚晏那张死人脸,如果真的要隐瞒什么的话,那是一点儿破绽都不会让她看出来的。
只有柳白衣。
柳白衣向来自由洒脱,随性得很。
明珠突然间的质问,让他一愣。
随即他倒是像搞不清楚一样:“小猪儿,你在说什么啊?怎么听不懂呢?”
要说柳白衣这人,邪门是邪门得紧,但是有时候,却单纯的不成个样子。
“我都知道了,柳白衣,说说吧,你和褚晏,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柳白衣瞟了一眼气定神闲的明珠,又看了一眼什么表情都没有的褚晏,一屁股坐在了二人的对面:“怎的你把事情,全都告诉她了?”
褚晏抬起头来,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自然没有。”
“那你。”就说了这两个字,他才回过味来,自己是被小猪儿给炸了话!
明珠轻笑:“原本我是不知道的,现在,我可真的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