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景象如烟雾般消散,无尽的黑暗裹挟而来,奚云晚脚下一空,陡然间坠入万丈深渊。
她下意识朝光亮处伸出手,巨大的恐惧袭来,她倏然起身,却发现自己竟然身处在一间布置温馨的屋内。
手臂还直直地举在胸前,可眼前没有什么黑暗,也没有什么周家,仿佛那些令她恐惧的过往,都只是镜花水月,噩梦一场。
奚云晚轻抬鼻尖,嗅了嗅——
好香,是饭菜的香气。
她此刻坐在软榻上,原本盖着的蚕丝被退至腰间。
这间屋子不大,但整洁干净,桌案上摆放的牡丹格外鲜红。
这是她的家。
是她父母在世时,他们一起住过的家。
奚云晚顾不得其他,踩上两只鞋就急慌慌地跑出了屋子。
院子里,温婉清秀的女子端着菜肴,朝她笑道,“小阿晚,快过来吃饭。”
奚云晚鼻头一酸,不管不顾地扑过去,大声喊道,“娘!”
“好端端地哭什么,做噩梦了?”一旁的高大男人蹲下身为她擦去眼泪。
奚云晚抓住他的手,不停点头,“爹爹,我做了好长的一个噩梦,梦里你们都不在了,只剩下我一个人。”
“怎么会呢?”女子摸了摸她的额头。
“我们会一直陪着阿晚。”
其实奚云晚很怕痛,可她总是争着一口气,即使再痛苦,也绝不会在那些欺负她的人面前落泪。
可现在她见到了日思夜想的爹娘,就那样完好地站在她面前,她终于忍不住心里的委屈和难过,放声大哭。
“阿晚,以后就待在爹娘身边,哪儿都不要去,我们一家三口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女子温柔地擦去奚云晚脸上的泪水,那温暖的气息令人万般眷恋。
奚云晚张开双臂,紧紧抱住她,直到心中的痛苦慢慢消退。
她尾音颤抖,“我也想和你们永远不分开,可是—”
“你们不是我的爹娘。”
奚云晚哽咽着退后几步,泪水又止不住地夺眶而出,她的娘亲不会说这样的话。
那时,娘亲临死前握着她的手说,“一定要活出自己的样子,要拼命地闯出一番天地,我的阿晚要一直向前走,不要为任何人停下你的脚步。”
娘亲还是那样温柔的笑着,即使奚云晚道破了一切,她也只是轻轻抚摸她的发顶。
识破幻境并不难,难的是割舍下心中的那份思念,有勇气舍弃美好,转身走进黑暗。
撞钟声再一次传入耳畔,身上真切的疼痛让奚云晚明白,她终于回到了现实。
脸上的泪痕未干,奚云晚打量着面前的两个男人,显然,他们还沉浸在幻境之中。
为首的那个男人面露痛苦,崩溃地大喊道,“不要杀他,求你,不要再杀了。”
而他身边的窄脸男人正抱着他的一条腿,神情享受,嘴里不停念着,“美人,你好香啊,快让我亲一口,来嘛就一口~”
这画面着实诡异,奚云晚脸皱成一团,忍不住四下打量,她方才也抱住了幻象里的娘亲,该不会是......
她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飞速摇头,视线落在身后的枯树上,她转身一把抱住。
嗯,一定是这棵树,一定!
这棵树虽然已经枯萎,但却很是粗壮,奚云晚即使将双臂伸展到最长,也连它的一小半都环不住。
她一手扶着树干慢慢站起身,忍着小腿间的疼痛,一瘸一拐地走到那两个男人身边。
趁着这两人还没清醒,她必须先下手为强。
奚云晚小心地靠近窄脸男人,从他的手上解下了那副袖箭,她摆弄了一阵,将袖箭套在自己手腕上,退后几步,抬手瞄准了他。
奚云晚深吸一口气,虽然她从来没杀过人,可她知道,如果现在不杀了他们,她根本跑不了多远。
不能心软。
奚云晚眼神一厉,手指扣下了机关,一支短箭顷刻间射入男人的心脏,他还未从美梦里苏醒,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端着袖箭的手略微颤抖,奚云晚将袖箭平移向另一边,接着射出了第二箭。
“噗嗤”一声,是穿透血肉的声音,又是一击毙命。
待两箭射出,奚云晚走过去试探他们的鼻息,在确保他们都已经死了之后,她拔出两人胸口上的短箭,在衣角上擦拭干净,重新将短箭装回了箭筒里。
以后路上说不定还会遇到什么危险,武器有限,每一支箭都不能浪费。
做完这些,她看向破庙,里面还有最后一个人......
解决完一切,奚云晚一瘸一拐地走去枯树边上,准备处理一下小腿上的箭伤。
夜晚的凉风拂过肩头,身侧忽然传来细微的摩擦声,她警惕地低头,发现竟是从枯树上长出的一条树枝。
这条树枝贴伏在地上,一直延伸到了她的脚边,可奇怪的是,树枝上竟然长着两片翠绿的嫩叶?!
月黑风高,会动的树,分明枯萎却长出嫩叶的树枝......
奚云晚心里打鼓,她被关在周家的时候看过一些志怪杂集,据她所知,这样与众不同的植物只有可能是罕见的灵物,亦或者是......妖。
树枝似乎看出了她的恐惧,它又伸长了几寸,嫩叶轻摆,一圈圈缠上了她的小腿。
奚云晚吓得想要抽出腿来,却惊奇地发现被袖箭刺入的伤口正在快速愈合。
扎在小腿里的那支箭一点点被挤出去,“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箭尖还残留着血迹,可她小腿上的皮肤却已恢复如初。
这棵树在救她。
奚云晚站起身兴奋地蹦了两下,果真痊愈了,而那根树枝也在帮她处理完伤口之后,两片嫩叶迅速枯萎,化成灰烬飘散于空中。
树枝缩了回去,紧接着,地下传来一阵巨响。
枯树的根向四面八方蔓延而去,整棵树一点点沉入地下,灰尘四起,待这番动作平息后,奚云晚愣在原地,嘴张的足以塞下一颗鸡蛋。
方才立在那里的枯树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由树枝交叠而成,一路向地下延伸的‘阶梯’。
这阶梯一眼望不到头,下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奚云晚凑近两步,树枝上忽然飞出了两只萤火虫,一只落在她鼻尖,一只在她身边打转,她甩了甩头,两只萤火虫便一齐飞到了阶梯旁,一左一右,似乎是想一路为她照明。
奚云晚眸中泛起好奇之色,比起妖物这棵树更像是天地灵物,虽说贸然下去可能有危险,但若是就这么离开,她估计会悔的十天半个月睡不着。
来都来了,就赌一把!
她向来都不是谨小慎微的性子。
奚云晚小心地伸出一只脚踩上树枝,树枝纹丝未动,足以承受她的重量。
虽然有萤火虫伴在左右,但越往下走越是阴冷黑暗,她缩了缩脖子,一刻也不敢大意。
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奚云晚终于踩在了实地上,两只萤火虫倏然飞散,化作万千萤火,如同黑夜里的点点星辰,映出她惊喜的脸庞。
“太美了!”
奚云晚眸光闪烁,这些萤火不仅绚丽,还会随她而动,她的周围总是聚集着最多的萤火,方便她将眼前的事物看得更加清晰。
这里是一处洞穴,四周石壁光滑,似乎是有人精心打磨过,石壁上刻着四幅巨大的画,从左到右依次描绘着四季之景。
奚云晚走近了些,抬头去看那四幅壁画。
这画不知是何时刻上去的,栩栩如生,连细节之处都描绘的十分清晰。
初春、酷夏、立秋、冬至,四季颜色各不相同,但每幅画上的主角都是一棵树。
“好眼熟......”
看这棵树的大小形状,奚云晚一愣,随后反应过来,这不就是帮她治好腿伤的那棵枯树嘛!
原来这棵树曾经也是枝繁叶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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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忍不住倾斜了身体,伸手轻轻触摸石壁。
就在奚云晚指尖碰到壁画的瞬间,画上的景色却蓦地一变,本是空无一人的春景里竟凭空多出了许多人。
一道金光飞入她眉心,紧接着一股强劲的拉扯力将她拖入画中。
奚云晚此刻飘在空中,她看不见自己的身体,好像她只是这广阔天地里的一粒尘埃。
身边是一望无际的碧蓝,几个人影从她身侧匆匆飞过,有御剑而行的潇洒君子,也有衣袂翩翩,凌空御风的美人。
身后,一声嘹亮的凤鸣骤然响起,一个蓝衣仙子坐在青鸾背上,手持一酒壶,仰头一饮而尽。
“还是修仙好啊,酒驾不犯法。”
那仙子音色悦耳,面容姣好,只不过说的话令人摸不着头脑。
奚云晚愣神之际,那青鸾已经从她身边飞过,她忽然明了,在此方天地中似乎没人能看得见她。
浑厚的钟声自远方传来,竟和引她入幻境的钟声一模一样。
奚云晚朝着那方向飞去,在风的助力之下,身体轻若无物,瞬息间便能飘出十几丈。
不知不觉,她飞到了人群密集的地方。
此时正逢春季,温和柔软的风吹过,奚云晚看到了那棵熟悉的树,树冠如盖,枝叶青葱,散发着勃勃生机,与那四幅画中的第一幅春景图完全相同。
在那幅画上,最后出现的一群人也如眼前的众人一般,皆是围着一处巨大的圆台。
圆台是用特殊的砖石所建,上面刻着复杂的八卦图案,此时,台上站着两个男子,相对而立,尚在谈笑风生。
奚云晚想飘到圆台上,却被一道无形的空气弹开,她听见身边有人交谈,“一会儿打起来这结界能行吗?这可是两个金丹斗法!”
“啧,就说你新来的没见识,此界之中金丹遍地走,像这样的比试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结界?
奚云晚又飘回了刚才那处,她往前撞了撞,这次被弹开更远了,空气中隐隐显出几缕金芒。
看来这就是他们口中的结界。
奚云晚在一本游记上读到过,所谓结界,是由阵法而生,取四象八卦之道,布下结界的人修为越高,结界就越牢固。
如今这结界真切地出现在她眼前,让曾经拘泥于纸上的文字一瞬间鲜活起来,奚云晚又迫不及待地回忆起他们方才所说的金丹斗法。
在卧云界内,分为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五个境界,若修炼至化神以上,便可破界而出飞升到问霄界。
可是据奚云晚所知,金丹修士在卧云界内已经是当之无愧的高人了,怎么在这人口中竟仿佛是随处可见一般?
台上那两人就是金丹高人吗?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的金丹高人!
奚云晚内心激动,索性把方才的疑惑全都抛在了脑后。
圆台上的两人相互微笑颔首,面容白净的男修当先祭出一把剑,与他温和的气质不同,他出剑极快。
只听一声惊雷乍起,他整个人化作一道青光,以风雷之势袭向对方,眨眼间,剑锋便直指对方咽喉。
而对面的白衣男子面色沉着冷静,明明一动未动,面前却凝结出一条寒冰所化的蛟龙,龙啸震耳,昂头向剑气冲去。
一剑,一龙,陡然相撞。
纵使有结界庇护,众人依旧被这一幕吓得心有余悸。
奚云晚反倒是极度的兴奋,虽然她现在连身体都没有,可她还是生出了热血沸腾,心跳剧烈的感觉。
这是她第一次亲眼看到仙人斗法。
从前不曾见识过如此震撼的场面,只觉得能重获自由,平安度过一生便好,可如今她又怎能甘心平凡?
她也要踏入这修仙之路,去争一争那仙道之巅!
奚云晚心中豪情壮志,却倏然被身边的一袭热浪包裹。
眼前景色一变,不远处的树上,繁茂的绿叶慢慢褪去,转眼间开出了一片片火红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