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注视着自己。她在迷迷糊糊中这样想。她头昏脑胀,感到整个人好像被泡的肿起来的烂木头,重的要死,又一碰即碎。但是,她还是爬了起来。
摩闪盯着她看。
摩闪在门口盯着她看。
摩闪在门口,不知为何,跪坐在地上盯着她看。
这儿只有他们两个。
发生川留意到自己被换了个房间,但仍然觉得不太对头,奇妙的直觉对她说:有人不见了。本该在这的。是谁呢?她不知道。她的脑神经元尝试抓住这个瞬间,就像失去粘性的粘勾试图留在柜子表面。她的意志为她选择了下一个目标,挂钩随着重物下坠,像行刑架下一颗人头落地。
她听见摩闪用一种毛骨悚然的声音问她:
“你为什么会一个人在这儿呢?”
她顾左右而言他:“我被抓来了。”
摩闪加了重音:“我的意思是,电次去哪儿了?”
“他……他先走了。我觉得,毕、毕竟,啵奇塔跟着他,电次应该没事——”发生川的胆怯恰好可被类比为一个没好好背书却被抽起来回答问题的学生。回答磕巴,眼神躲闪,果不其然。摩闪毫不客气地打断,“——电次当然会没事。那些肚子里全是脂肪的东西拿什么强留电次?我想问的是,电次走了,你没有跟上他?”
不必等到回答。摩闪从她的反应里看出不是的。要想让发生川好好把话说明白,也许下辈子也等不到——要多久,她才会成年?像被宣判的原罪,发生川意识到自己没法儿忽视摩闪手指上某个隐约的微光,似有若无不可或缺,但令她双眼疼痛,仿若直视太阳后的隐痛。回答他。心底的声音这样说,令人心乱如麻——你没跟上他?是你没主动跟上他。为什么?他的声音很难理解似的——电次知道吗?电次并不同意。所以是你,主动,提出要让他先走?
“为什么?”
摩闪最后还是没有得到回答。他凭着自己长久以来的经验,轻易的,探究了这颗不设防的心的答案。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但又有话说过,一个勤劳的蠢货比一个懒惰的蠢货造成的危害大得多。据说德国佬打二战的时候把大兵分成四类:又聪明又懒的适合去做将军,因为他们不会下多余的命令;又聪明又勤快的适合做参谋,他们会准备很多用不上的计划。又懒又笨的去当大头兵,因为什么都听;又笨又勤快的立刻推出去枪毙:他们能害死所有人。
起因只是电次多给发生川端了一杯水。就这样简单。而发生川呢,我们先积极地猜想:也许是她真的下定决心,痛改前非,真诚地对待与自己相熟的人——
但她用力过猛了。她和电次一块儿被抓住,啵奇塔悄悄地把链子锯开,二人要被运往不同的目的地:电次去卖肾,她去酒吧。电次想救她。但——此情此景,仿若当年事;那个地下室,那个搭弩的孤独魔人——发生川推了推电次。说,别管我了。
问题是不管你,也没见你有解决的办法啊。
你为什么要……
其实,摩闪的心底划过了一丝颤抖的难过。这种难过来的莫名其妙,好像春晚小品最后生拉硬拽的煽情。他痛恨一切试图让他停止痛恨的力量。谁我也不原谅。
当然包括我自己。
摩闪同发生川相对无话。发生川低着头,不敢看他;生怕挨骂。是对的。假使抬头,她会看到摩闪正以一种看见克苏鲁从海里上岸一般的目光瞅着自己。往往有这样的事。小孩被妈妈抱怨不去厨房帮忙,等他真去了,又被嫌弃笨手笨脚的不如当妈的自己来。做什么都错,什么都不做。她的一举一动那么坦诚,不加掩饰,摩闪简直能看得出她在想的所有事。有时候摩闪眼前恍惚,场景是十五岁时蹲警察局,那是毫无争议的噩梦;十五岁时自己泪流满面,现在已经平静。他知道,或许出于心理因素,或许因为身体虚弱,他感到自己手心后背全被汗水濡湿;但他清楚,自己眼眶中绝无泪水,干涸酸涩,如久旱的土地。
最后,摩闪什么都没说,只是打了个手势,示意发生川跟上。
发生川问他:“我们去做什么?”
“找电次啊。”摩闪的回答相当自然,就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但真的没有发生过吗?
离开房间,走在门槛上,他抬起头。仰望上一层的玻璃回廊;就在刚才,他越过诸伏景光的已经遭到扭曲的意志,遥远地同神野希瓦相望;最终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此情此景,恰似碇真嗣要于最终教条区杀死渚薰时,绫波丽却站在其上,远远地遥望。亚当与莉莉丝,血红色的双眼。
电次并没有跑太远。这是明智的选择。很幸运,找到他的时候,这个孩子同啵奇塔抱在一起,并没有变成电锯人。啵奇塔毫无疑问,是世界上最好的小狗。它很清楚谁是好人,知道人类做了什么。看到发生川,小狗似的啵奇塔立刻挥舞着四只小短腿凑了上来,绕着圈。啵奇塔很可爱。发生川没忍住,蹲下来摸了摸它。
摩闪问电次:“你还有地方去吗?”
电次脸上劫后余生的喜悦立刻消失了。显然是想到自己那被暴力拆解的门,家里的东西不可能毫发无伤。摩闪说:“没事儿。你能吃苦吗?”
这显然是一句笑话。吃不吃苦,对电次来说没什么所谓;他早就被不容拒绝的自愿吃过很多苦了。摩闪显然也意识到这个事实,于是直说:“带着啵奇塔去找公安的恶魔猎人。找一个长得像汉尼拔的男的,或者戴眼罩的女人,接着使劲压榨啵奇塔就好了。”
我还以为他会让电次去找早川秋。发生川想。但她没说。
电次问:“你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吗?”
摩闪一笑:“我知道啊。”
“知道你不告诉我?”
“有条件的嘛。”
电次像个发动机似的一直响。响了一会儿,还是生着气问他:“什么条件?”
摩闪指了指小狗似的啵奇塔。电次大惊失色:“啊?!你把它带走了那我压榨什么?”
摩闪大笑出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好半天才挥挥手:“你只管让我和啵奇塔聊一聊就好了。”
此言非虚。电次想了想,又同啵奇塔征求意见,最后狠狠心,抱着啵奇塔交到摩闪手里,目送二人找了个小屋一缩,不知道在聊什么。再出来的时候,电次先是一愣,然后大叫:“啵奇塔!你怎么了!”
小橙狗没精打采地被摩闪抱出来,最明显的是头上的电锯,被纱布包了个结结实实,里三层外三层。相较之下,摩闪不过脸色白了一分。电次受不了了,刚想上来讨个说法,摩闪精准的把钱包卡进电次张着的嘴里,搞得电次比被拉普兰德打了一套还沉默。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电次用嘴拿的,顿时失去了力气与手段。
发生川小心翼翼地过来问:“电次接下来该干什么了?”她凑过来的时候,瞧见摩闪鼻子上沁出薄薄的汗。也瞧见摩闪打从屋里出来的时候,腰后别着一把刀。
“去公安吧;不知道。”摩闪随意地回答。那小子从前又要杀恶魔又要还债,这都没有死,没道理成了自由人,还攥着钱,却活不下来。
“……我以为,我以为……”
她定了定神,又试着开口:“以为你会说:找谁谁谁,报我的名字,然后万事大吉。”
一道笑声刺过来。摩闪反问:“我的名字?我的名字管什么用?找谁说?到时候电次真把我说出来,被赶跑都是小事。谁知道会不会一圈儿人打量一遍,眼神交流,最后问电次:‘摩闪’是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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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们该干什么?”
摩闪瞥了他一眼。声音轻轻地,内容却不下于一记惊雷:
“送你回家。”
他领着发生川坐电梯去了大厦顶楼,然后四处搜寻,找到了工具箱,接着开始对电梯过河拆桥。摩闪的动作很慢,做一会儿就要停一下。
但是,发生川什么都不会,没有办法代替。摩闪也没说什么。
三个客梯,一个货梯。
最后,控制面板还是被成功的卸除,电梯用不了了。发生川胆怯地问:
“这是在做什么?”
“拖延时间。”摩闪简明扼要地回答。或许也是不想多说话耗费体力。能拖延一会是一会。
他知道qb快要没电了。到了最后,两头都在抠细节。qb想尽可能从缝里找点能量,摩闪则尽可能地令观众不满意。原先可以一两天地浪费,现在,多一分钟少一分钟、多一秒,少一秒,最后的结果或许都会有不同。
在他所看不到的,那个早已对他关闭了大门的论坛里,无数的声音对他的所作所为议论纷纷。大概的意思就是:先前,百利甜对摩闪害成那个样子,他抵抗;现在,到了所有人都义愤填膺地对百利甜人人喊打的时候,摩闪却又不遂他们的意;他到底分不分得清楚好坏?也许我们都错了。他并不是孤僻,而是纯粹喜欢犯贱。
这种指责在摩闪惊世一跪,当着诸伏景光——也是所有观众朋友的面前——对百利甜发出爆炸般的“真爱宣言”之后抵达了顶峰。大家收拾收拾,把红鼻子戴上吧!这人真的是纯纯的贱人啊。
要知道,现在的读者是很挑剔的。宛若豌豆公主,被垫在几百层褥子下的一颗豌豆膈的浑身青紫。哪怕你写重生复仇文,这样一个已经相当契合读者口味的作品大类下:重生之前遭的罪写多了,咔;重生之后爽少了,咔;对前世念念不忘,咔;总而言之,耽误爽的都咔了。从前的重生文,上辈子受的罪都是真实的,也变成主角做任务/迷糊什么都不知道/故意的,反正没痛到自己身上。最好是一句话带过,直接写被亏欠的爽文部分。
也就是说,摩闪那一跪,成功赶走了许多观众。大家期待的是所有人一起对百利甜反攻倒算,谁料刷出这么个汉奸,令人不爽。真爱宣言更是炸的人直呼恶心,避雷条像瀑布似的刷新。qb必然元气大伤……
也许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摩闪想:也许现在有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从前他觉得得先送走百利甜,再处理qb。这顺序确实不太对,因为只要百利甜在这儿,观众就永远想知道百利甜最后的下场能有多惨,就会永远追更,qb的能量就拖不垮。但反过来的话,只有qb能带走百利甜,就算他成功处理掉了qb,百利甜还得永远待在这儿。
但是现在也许有了更好的方案。
他敏锐地发现了征兆。自己那一跪一定切到了qb的大动脉上,所以qb对人的控制减弱了。结果就是,摩闪成功地把怔愣的,好似断电的机器人似的诸伏景光甩在原地,拽着发生川火速跑路——qb如果没问题,是绝对不可能放他俩走的。
所以如果要说摩闪对论坛一无所知,也不对。至少那一瞬间,他愉快地盯着诸伏景光的脸,知道论坛一定骂自己骂的很凶。
摩闪有了一个主意。他推开消防通道的门时,微微吃痛地吸气,但马上调整好示意发生川进来。关上门。他们蜷缩在黑暗的回廊里,摩闪伸出腿来抵住门的时候,断了电的小机器人诸伏景光先生在气急败坏的qb操控下开始一层一层地爬楼,要将二人捉拿归案;而论坛正为摩闪为何不同仇敌忾而怒火中烧。
倘若要摩闪知道了,一定会嘲笑。如果你只能像罗果仁一样爱,你的钱就活该被娜斯塔霞丢在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