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清从帘缦后走了出来,她穿着青色长衫裙,头上用一根碧清色竹簪简单地挽了个发髻,面容恬静柔和,气息不似寻常妖怪诡异。
“我心中有股恨意,但我不知道这股恨意的由来是什么,是因为花神庙里的妖怪,肆意残害凡人吗?可我与她本属一类,又有何立场去恨她。”
竹妖声音带了些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是在压抑心中的挣扎。
她的面色有些迷茫无助:“若是恨我自己,没能救下他们,可妖与凡人之间本就有天大的不同,凡人性命就像琉璃瓦,一碰便碎,作为妖类的我,又有什么能力去救回他们?”
荣青微微张口,面上表情复杂,与师父在修行之时,遇到吸食人精气和魂魄的妖怪有很多,可像竹妖这样的却尤为少见。
随潮生怀抱长剑倚在窗前:“虽说凡人性命比纸还薄,你本可以袖手旁观,在你出言劝阻江幼莹又阻拦县民们触碰妖花的时候,你的一言一行便已经与县民的生死搭上关系。”
竹妖苦笑一声:“我只是不忍心罢了…”
不忍心看着凡人受死吗,李有涯微不可察地叹口气,他收回锁在竹妖与山挥身上的禁锢,说:“道法自然,顺应心生,你幻化做江幼莹,恐怕也是为了救县民们吧?”
听到李有涯这话,荣青反应过来江府的异香,她暂时抛却心中复杂情绪,朝竹妖问:“所以江府的异香有什么用?是为了除去县民们身上妖怪的禁锢吗?”
“我化作江幼莹后,回到了江府,府里的人面容消瘦,若是再过上时日,下场便会和江幼莹一样。”
扶清顿了顿,望向地上已经缩小一大圈的山挥道:“山挥与我在竹林一同修行,它面目看着丑陋,心思并不坏,每日来江府带了狂风也只是为了把我调制的香吹向县中。”
“调好的香?”荣青问。
“是江幼莹死前未完成的香,回府之后,江幼莹痴迷于制香,她收集来许多关于制香的秘法,我看了之后,试着在其中加了竹粉,没想到这香居然能解一点罂离花的毒。”竹妖缓缓说着。
荣青疑惑道:“罂离花?就是长在清源泉边的,县民口中所谓的神花吗?”
扶清点点头:“是的,妖花神利用罂离异香,激发人们心中的欲念,跌入为他们编织好的一场幻梦中,日间清醒,夜则癫狂,待体内毒香积重难返之时,便会爆体身亡。”
听到这话,荣青想到了庙里惨死的六具尸体,她默不作声地吸了下鼻子。
这动静还是被随潮生给发现,他移开视线,向众人说道:“等天亮了,再去探探花神庙,昨晚上死了人,也不知这一晚上过去,情况如何。”
“随兄弟说得不错,这外头天色,怕是寅时了,离天亮倒也没多久。”李有涯抬头往窗外看,手里不自觉掐起诀来,嘴里念念有词:“利剑斩蛟之卦,先损后益之象,虽为吉卦,但此行怕是多有不易。”
“荣青,潮生兄弟,你我三人都是修行之人,客套话贫道不说了,花神庙这事处理起来有些艰难,好在结果为吉。”
听到这话,荣青放下心来,:“既如此,那我们便手握利剑斩恶蛟,管他是神还是什么狗屁妖怪!”
随潮生说:“我可提醒你,李道长这卦虽说为吉,但你最好别冲动行事。”
“知道了,知道了。”荣青嘴一撇,又朝扶清问道,“对了,那你可知陶管家是怎么一回事吗?”
扶清眼里飘起一层疑虑:“陶管家?他有什么问题吗?”
“你竟不知?”荣青说。
扶清摇摇头,看上去并不知陶管家身上的异常。
荣青心想,扶清曾说她的同类也被庙里的妖怪所蛊惑,性格大变,妖亦如此,若凡人也动了这番心思,为了分一抔“花神”蚕食凡人魂魄的羹,从而帮“花神”做事?
而陶管家身上那股异香,又和夜里神像飘来的香味如出一辙。
这个答案昭然若揭。
“哼,这个陶管家铁定就是妖花神的伥鬼了,与虎作怅,谋害同类,简直不可饶恕。”荣青捏紧拳头。
翌日清晨的阳光洒在林荫道上,显得空气也十分爽快。三人站在花神庙外,随潮生提溜起正准备大步朝里面跑进去的荣青:“说了要一起进去,跑这么快做甚,赶着去投胎?”
“难道你不着急吗?里面还躺着六具尸体未收!”荣青拧着眉头。
不过话又说了回来,此时日头慢慢升起,庙里已经有来来回回的县民往返其中,若六具尸体还躺在里面,
这会不是应该吵闹一片,反倒是平静和谐。
这股宁静中透露出一丝诡异。
荣青三人都察觉到这个问题,三人互相探看一眼,随即朝庙里进去。
虽是上午时分,庙里也汇聚了许多人来,手里都捏着香,嘴里念念叨叨,朝着殿内的花神像,不知所谓地说着些祈祷的话。
夜里身亡的六具尸体早就不翼而飞,甚至连县民互相打斗的血迹都消失不见。
李有崖单手叉腰,另只手摩挲着下巴:“啧,看来这陶管家身份多半可以坐实了。”
原来在他们三人出府前,便在府内询问了一番,这陶管家昨晚上安顿好他们之后,就出了府至今未归。
看来是到花神庙里善后了。
庙里香火气息缭绕,空气中飘散着沉闷的烟火香味,本来该是神圣庄严的地方,可是隐藏着恐怖的真相。
荣青被心中念头被吓到,心里咚咚打鼓,一股凉气从脊梁骨穿梭到头颅中来。
荣青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依我看,咱们要不把要把真相说出来呀,可不能再让县民们到这鬼地方来了。”
“这假花神到现在都并未显形,若是现在做些什么,反倒会引起县民恐慌,甚至打草惊蛇。”随潮生缓缓说完这话后,眼神随即瞟向殿内花神像上。
李有涯说:“来的路上,听你们说了夜里的异象,这花神怕是有点道行在身。随兄弟说得没错,青天白日里不好出手,不如绕道庙后,去看看那长在清源泉边的罂离花?”
听完李有涯的提议,三人出了庙,按竹妖说的方向,往清源泉走去。
行至山林中,浓烈的阳光被层层密布的树林挡住,林中幽暗的像是另一片天地,安静得只能听见三人的呼吸声
沿着只容一人穿行的小道往前深入,周围的气息越发往诡秘,看着四周的景色,荣青忍不住开口说道:“我师父给我讲过他年轻时候,也曾四处除妖降魔。”
“有一次他到了一个只有老人和小孩生活的偏僻村子里,他觉得村里的场景有些奇怪……”
随潮生走在荣青身后,出声打断:“早些年,人间大乱,年轻点的人不都被征兵外出了吗,只有老人和小孩不是很正常?”
“哎呀,你这个人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荣青回头瞪他一眼。
随潮生嘴角挂着笑:“那你说说,你师父觉得奇怪在哪?”
“我师父说奇怪就在,虽然只有老人和小孩,但是不缺吃喝,可那村头田间野草有三尺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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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废得像是好几年没人下过地一样。”
荣青边走边说,脚步踩在枯树枝桠上,发出沉闷的嘎吱声。
走在最后的李有涯听完,嘴里惊叹一声,“这到确实奇怪,只有老人和小孩的村子里,良田也荒废了,那他们靠什么活下来的。”
荣青点点头接着说下去:“还有更奇怪的呢,老人都还好,小孩反倒都痴痴傻傻,有十岁孩童竟像襁褓幼儿一般,不会自理。”
“我师父察觉不对,整日整夜游走在村子里,结果还真被他找到了缘由,原来是山里妖怪为了吸□□气,诓骗村民说它是山神,于是村民们都将它供奉起来,后面山魈与村民们做了交易,让他们不愁吃喝,可代价确是要吸食孩童们元神,丢了元神的小孩,可不就成了不知世事的傻子。”
“这种交易村民们也愿意?”随潮生问。
“被世事惨淡逼得活不下去了,面对这种交易,还有什么不愿意的,在哪个时候,吃得饱活得下去,让孩子活下来,只变成傻子已经是村民们心头最大的侥幸了。”
荣青说完,顺手扯过旁边草丛里伸出来的一根树枝,拿在手里胡乱把玩,又慢慢说着:“我师父将这个真相告诉村民的时候,他们都哭着说怎么会不知道妖怪是在骗他们呢,可是能让自己的血脉活下去比什么都好。”
“后来呢?”随潮生问。
“后来我师父自然是把妖怪收复了,但是村民们也受到了妖术的反噬,老人们变得更加苍老甚至逝世,孩子们依旧痴傻,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的结局自然是不会太好的。”荣青回答道。
她丢掉手里树枝,语气怅然若失:“我师父也曾困惑,是不是让村民们继续沉沦在妖怪的骗局中,也总比揭开真相后,让他们失去希望要好。”
随潮生轻启唇畔,听出荣青的语气里的意思:“这个事没有对错,你师父也只是做了他该做的事。”
荣青微点着头,不疾不慢地往前走着。
“哪些痴傻孩童呢?老人们离去之后,谁来照看他们”李有涯开口问道。
荣青回过神来:“那时候人间被妖魔骚扰,乱成一片,我师父也知道这些痴傻的小孩对于妖怪来说,是可口的食物,于是将他们送去了临近苗疆的翠英谷里。”
“翠英谷,原来是你的师父。”随潮生脸色恍惚,思绪仿佛飘去了另一处。
“什么?”荣青没听清,扭头看向随潮生。
“没什么。”随潮生说完,朝前面路上的碎石一指,“走路不要回头,当心脚下。”
荣青腹诽,这人藏的事真多,神神秘秘,真没劲儿。
李有崖感叹道:“不过你师父所遇之事和清源县这场劫难有些类似,妖怪利用人们心中欲念,编造一出谎话来吸食凡人精气,真是违逆天道。”
随潮生冷哼一声,暗嘲道:“对于妖怪编织的美梦,人们甘愿沉沦其中,何尝不知其中的危害,都是为了逃避苦处而已。”
“如果可以心平气和地接受发生的痛苦,谁还会被幻境给欺骗,不过是从中找安慰,经苦难处,方知梦美。”荣青说。
“经苦难处,方知梦美。”李有涯低声一声,“荣青倒是看得通透。”
从花神庙绕到林里,约莫费了半刻钟时间,往前继续走了没多久,一股幽凉的气息渐渐萦绕在三人身侧。
荣青停下来,在空气中嗅着味:“这气息,和庙里的一样,似乎还带了些妖异的香味。”
“看来没多远了,往前再探探。”李有涯开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