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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完美

作者:白清溪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今夜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天幕漆黑一片,弯曲盘绕的小巷子里没有亮灯,只剩微弱的亮稍稍照亮眼前人。


    储璎觉得,此时天上地下万物都没有陆聿衡的脸黑。


    她难以形容此时的他,仿佛一个花瓶砸在地面那一瞬间的崩坏,碎裂感即将来临的一瞬间,陆聿衡生生将时间暂停拽回了那些情绪,一点点的将碎裂的部分黏合,维持着他一贯以来的理智与冷静。


    “听不懂,好——很好。”陆聿衡声音平静得如同宫中地面平铺的冰冷大理石。


    “从今日开始,你需得循规蹈矩,不可被人寻得半点错处,有拿不准,第一时间问我。”


    “那怎么样算拿不准呢?”储璎十分认真的问他。


    陆聿衡缓缓阖上眼,黑暗中,他的长睫宛如尖刀一般锐利又整齐。


    他半晌没说话,储璎眨巴着眼睛等着他回话,可他却仍旧没开口。


    “那现在这个问题是不是就属于拿不准?那我现在问殿下,殿下是不是要回应?”


    储璎又问。


    甜腻的香味顿时萦绕在他的鼻尖,那味道很奇怪,仿佛有两个层次,一层是浮在浅表的,浓郁又腻人的味道,另一重却是之前白日里他闻到的,如同栗子酥一般淡淡的甘甜,却侵略感极强,如她聒噪的声音一样,轻而易举扰乱他的神经。


    令人烦躁。


    “太子殿下,您怎么了,是睡着了吗?”


    她抬起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


    陆聿衡却缓缓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再次紧握腰间的剑柄,拇指一颤,那剑柄便轻微被拔起一毫,寒光便从刀鞘中迫不及待的倾斜出来。


    储璎发现了他的动作,立刻退后一步,大惊失色。


    “不是殿下您让我第一时间问的吗!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男主终于缓缓睁开眼,这次,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话来。


    “听不懂,孤便再直接一点——以后,你万事需得听孤的。”


    “如若违反,死。”


    “这回听懂了吗?”


    储璎一愣,终于恍惚地点了点头。


    “这回听懂了。”


    秋夜的风卷起地上的灰尘,将地面的树叶拐成一团,在地面胡乱飞。


    外头街道上有打更人路过,不知不觉,已是戌时末。


    储璎老老实实跟在陆聿衡的身后回到了马车附近,她一出现,等待许久的老李和元宝就是一阵激动,元宝眼泪哗啦啦往下流,哭得鼻子都红了。


    “小姐,小姐,太好了。”


    仿佛储璎总算逃离了魔爪,捡回了一条命似的。


    陆聿衡的眼眸从她身上一扫而过,元宝一哆嗦,吓得连眼泪都差点缩了回去。


    “东西。”陆聿衡看向流泉。


    流泉立刻从车厢侧面的匣子里拿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小瓷瓶,他面无表情的将瓷瓶朝储璎双手奉上,完美的礼数,毫无情绪。


    储璎一皱眉。


    “什么?”


    “回储姑娘的话,这是殿下吩咐给您的烫伤膏。”流泉毫无感情的解释道,“请您拿好。”


    烫伤膏?


    储璎都已经忘了自己手背上还有烫伤,难怪她一直觉得手上辣辣的,只是一直无暇在意。


    储璎看了那瓷瓶好几眼,又看了一旁的陆聿衡一眼,心中惴惴不安。


    真是烫伤膏吗?此人会有这么好心吗?


    万一里头加了砒霜呢?


    她今日入宫,算是被上了一课,得出一个结论——宫中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大多都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前脚跟你好好长,好好短,姐姐妹妹叫着,后脚就把你关小黑屋,没有半点真诚可言。


    于是储璎摇了摇头拒绝道,“没事的,我这烫伤回去用猪油涂一涂就好了。”


    陆聿衡已经准备上车返回东宫,听到“猪油”这个离谱的方子,脚步一顿,侧眸蹙眉看向她。


    储璎咽了口唾沫。


    “不完美之人,不配站在孤的身边。”陆聿衡睨了她的手背一眼,“你必须将伤养好。”


    储璎倒是猜到他会这么说,只是没想到他会说的这么直接,可能是怕她听不懂那些弯弯绕。


    “可是人没有完美的呀。”储璎小声嘟囔。


    陆聿衡微微眯起眼,眉头蹙起三分。


    不等陆聿衡再度开口,储璎立刻说,“但是,太子殿下是当今最完美的男子,那么,我从今日起,也要好好努力,向太子殿下学习才是!”


    她说完,立刻从流泉手上接过小瓷瓶,然后朝着陆聿衡行了个礼,“多谢太子殿下赏赐!”


    陆聿衡半点松快也没有,深深看了她一眼,终究还是没有叹气,只如往常一般上车马车。


    “回宫。”


    自他这一声吩咐下来,他身边跟着的诸位侍从立刻动了起来,各自负责分内的事情,要做什么根本不必说,丝滑连贯的动作完美且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让人看着浑身都觉得舒适至极。


    流泉入车内伺候,枫亭被惩罚,在外驾车,枫亭走之前,还是没忍住看了储璎一眼。


    却见储璎笑着跟他摆手。


    “走好啊。”


    枫亭也不知道该理还是不该理,最后害怕太子殿下怪罪,还是没理她。


    只是他实在想不通,储璎此时应该很狼狈才对……如果是寻常人家的姑娘,早就哭成泪人,再弱点的,被殿下用剑指着的时候就已经下晕过去了。


    他跟了太子殿下六年,迄今为止,没有人能够抵得过太子殿下给人的压力,至少他没见过。


    往往殿下几句话、一个眼神,对方的精神便全方位垮了,即便没垮,太子殿下也有的是手段让他们垮。


    但是这个姑娘不一样。


    她就像个水里的空心葫芦,按下头便浮起屁股,即便双手将她摁得沉进水里,稍一个不注意,她又浮起来朝你笑。


    实在是令人暴躁,又无可奈何。


    马车掉头前,枫亭又鬼使神差的看了储璎最后一眼。


    她披着大氅,双眸弯弯,头发零散又规整的被她束着,就像她本人一样随性又自在。


    枫亭脑子里忽然拂过一个念头——其实她,笑得比阮姑娘好看多了。


    ……


    马车抵达储国公府门前的时候,发现门口灯火通明,站了不少人。


    储怀谦的马车已经备好,他正在跟汪氏低头嘱咐着什么,汪氏眼泪婆娑,仿佛与夫君生离死别。


    忽然有人喊道。


    “小姐!小姐的马车!”


    “好像是小姐回来了!”


    储怀谦精神一震,转头一看,果然见熟悉的小马车已经在门口停了下来,不过一会儿,储璎便从马车上蹦了下来。


    “爹!娘!”


    储璎像个兔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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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接窜了下来,飞快跑向储怀谦和汪氏,扑进了他们二人的怀里。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储怀谦见她一身乱七八糟的,身上还穿着陌生的大氅,知道她定是经了不少事情,一颗心五味杂陈。


    “好好,吃苦了吗?有没有人欺负你啊?你爹实在是!气死我了,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以身犯险!”汪氏眼眶也红红的,“这么大的事,也不跟娘商量一声!”


    “娘,你别担心,我能有什么事。”储璎笑了笑,“有饭吗?好饿!”


    “有有有,小厨房什么都有,给你做了你最喜欢的豆角炖面,地三鲜,醋溜排骨,蚂蚁上树……”


    储璎听得肚子里馋虫打架。她一抬头,便看着家里灯火通明,从上到下,所有人看到储璎回来,都是一阵喜庆,乐呵呵的簇拥着她们进屋。


    储璎听着身边杂乱喧闹的声响,胸口满满的,十分温暖。


    家里的秋夜,仿佛都比宫里要温暖了许多。


    储怀谦和汪氏一道陪着储璎用了饭,饭后,储璎换了身衣裳,三人一块儿坐在院子里的暖炉旁,一面用小碳炉烤红薯花生红枣桂圆,一面给储璎煮些姜茶暖身。


    储璎抱着一小碗姜茶,把今日的事情大概说了些,当然,略过了自己被人欺负的部分。


    听了这些,汪氏面容有些苍白,紧紧抓着储璎的手,仿佛有后怕,今日之事,只要有一步行差踏错,都难以收场。


    “正如我所料。”储怀谦缓缓叹了口气,“太子今年十九虚龄,比你大两岁,与你却并不是相同年纪的心性,就连爹爹我,也不是他的对手。”


    汪氏闻言,在一旁一面翻着红薯一面说,“你是谁的对手啊,你谁都斗不过,若不是老太爷当年用军功挣了爵位,咱们国公府哪有今日……”


    储怀谦干咳两声打断汪氏,仿佛没听到一般,一本正经跟储璎道,“那个太子殿下啊,最大的问题,便是太过完美,什么事情都做到极致,令人找不到任何错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不犯错,他的对手无计可施,只能从旁的事情下手。”


    “可于他而言,犯错更加不可饶恕,以他的地位与身份,若是犯了错,更是万劫不复。”


    储璎光是听到都觉得脑袋疼,“我就是那个‘旁的事情’?从我下手?”


    储怀谦沉重点点头,“赐婚一事,虽然不一定是由皇上提起,却已经得到了皇上的授意,便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太子殿下即便不愿,也一定要娶的。”


    “好好,以后若是你给太子殿下捅了篓子,非但他保不住你,他也会被你拖下水。”


    储璎点了点头。


    “所以日后一定要小心行事,不可轻易冒险,更不可被旁人发现什么错处,你仔细想想,还有无隐患,就此改了,莫要为日后留下祸端。”储怀谦郑重其事道。


    “隐患?”储璎想了想,像是想起什么,忽然抬眸道。


    “爹爹,您之前让我自己物色夫婿,要对我好的,温柔的,包容我脾气的……”


    “我物色了八个,全都给留了信物,现在四个在筹备科考文举,两个在筹备武举,一个在国子监上学,还有一个在经商。”


    “我原本打算看看他们八个发展如何再挑选一个靠谱的夫婿,如今岂不是努力全都白费了?”


    储怀谦蓦得站起身,脸色大变,差点掀翻了烤红薯。


    “什么?那些人你还没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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