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的暖风开起来后，外面的寒冷就与车上的人毫无关系了。
庆海市的晚上十点，正是夜生活刚刚开始的时候，路上的车丝毫不见少。十一月中旬没有任何节日可以庆祝，就连主干道上的灯带都摆不出花样来，显得特别敷衍。
尹颂时根据导航行车，车上没有放音乐，却并不无聊。余商就坐在他的斜后方，他不知道余商的目光停在何处，是在他身上，还是在窗外，又或许是在玩手机，总之他是一点都不敢往后瞄的。余商身上的香水味不时会飘到前排，味道清冷、干净，有距离感，又不是那么低调。
“明天早饭你自己点外卖吧。”可能是车里太暖和了，周仪的酒意慢慢上涌，语速都变慢了。
“行。”余商没有意见。他有自己的营养师，需要吃营养餐的时候，每天都会有人给他送三餐。不需要吃营养餐时，会有阿姨来做两餐。而这段时间他处在放纵期，想吃什么就很随意了。
“别吃垃圾食品，我可不想听营养师发飙了。”周仪做了余商助理那么多年，两个人又是同龄人，她在为他好这件事上说话并不会特别顺着余商。
余商不接话，明显是听见了想装听不见。
赶上红灯，尹颂时停下车子，说：“要不明天早上我给老板送饭吧。”
余商抬眼瞥了他一下。
周仪立刻像找到了同盟：“方便吗？”
尹颂时如实说：“我住的地方离老板家不远，坐地铁就一站地。小区周围有很多小店，都开了很多年了，无论味道还是食材新鲜程度，都有保障。”
“太好了！”周仪帮余商做了决定，“那明天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这是属于尹颂时的工作范畴。
周仪：“你不用去太早，余商起床怎么也得九点。”
“好。”尹颂时想的是余商现在回家，再洗漱一番，怎么也要十二点才能睡。加上又喝了不少酒，九点能起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车子一路开进小区的地下停车场。余商下了车，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就上楼去了。
尹颂时又将周仪送了回去。周仪下车前对尹颂时道：“你住的小区有停车位吧？”
“有。”尹颂时不知道她怎么问起这个。
周仪笑道：“那正好，这辆车你先开着，车子在余商家小区和工作室都有登记，你出入方便些。这是余商家楼下的门禁卡，刷卡可以上电梯。”
尹颂时没想到当个生活助理还能混辆车开，之前孟婵并没跟他提过：“明天老板吃完早饭，我直接送他到工作室开会吧，就不用让司机跑一趟了。”
余商的工作行程尹颂时是必须要知道的，主动提出送余商去公司也是他的工作范畴。
“行。”周仪没有犹豫地同意了，对于尹颂时这样会自己把工作安排好的生活助理，周仪很满意，有这样的下属，她就不用费心一步步都帮着安排了，“不早了，你也赶紧回去吧。有事随时联系我。”
打开舒缓的音乐，尹颂时一路把车开回住处。
这套房子是他租的，租房时附带了一个停车位，一直空在那里，只有家里人过来看他时，才会有车停在那里。
洗完澡已经快十二点了，尹颂时正准备睡觉，就收到了好友傅君驰发来的消息，问他今天工作怎么样。
尹颂时正回他消息，傅君驰应该是看到“正在输入”的提醒，干脆一个电话打过来了。
“喂？”尹颂时钻进被窝，拿了另一个枕头过来倚着，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我还怕你已经睡了，所以先发了消息。”傅君驰那大嗓门即便看不到他的脸，也能猜出他现在的表情。
“正准备睡呢。”尹颂时完全不跟他客气，并不需要非得大半夜的听他叨叨，“你在家？”
听傅君驰那边挺安静的，应该是没出门。
“对啊，你这一开始工作，我妈看我在家游手好闲就各外不顺眼，又怕我去公司工作纯属添乱，不知道怎么安排我，也不许我晚上出去玩了。”傅君驰精神状态不错，并没有被关在家里就发疯。他喜欢出去玩，可并不表示跟谁一起玩都可以。
尹颂时笑起来，他和傅君驰从幼儿园就是同班同学，从比谁尿得远，到一起惹事打架；从一起上补习班，到一起逃课被抓包。从好事都糗事都有对方参与，不说无话不谈，也是真的没有什么秘密。
“你什么时候休息？我去找你玩。”傅君驰很清楚，现在他只有去找尹颂时，他妈才会同意。
“我刚上班第一天，你问这个问题多少有些歹毒了。”尹颂时的工作性质跟别人不一样，确切地说他没有周末。余商不需要他，他就休息，需要他，他随时要赶到。只有余商去外地拍戏，或者参加商业活动，他是不用跟的，只要孟婵没有事吩咐他做，他就可以一直休息。
“好吧。”傅君驰像泄了气的气球，“第一天上班感觉怎么样？”
他一问，尹颂时的分享欲就来了：“我倒是不忙，但不得不说，当艺人可真不容易。今天工作室周年庆，余商陪着所有客人喝了不知道多少轮，就为了搞好关系，以后能继续合作，真是太惨了。”
傅君驰惊道：“怎么着？还有人敢灌他酒？”
他听说过的可没有这个版本啊。
尹颂时：“灌酒倒没有，不过人家端着杯子来了，哪一个他都不敢拒绝啊。真的是太不容易了，不就是为了多争取一点资源吗？”
傅君驰被他说得共情了，叹了口气，说：“这样的应酬总是难免的，你看我哥，不也是一周好几天酒局吗？”
“傅哥去参加酒局是别人供着他，余商能一样吗？”在尹颂时看来，余商作为艺人，即便履历已经相当漂亮了，可在这个圈里，依旧是弱势群体。
“颂时，你这个语气听起来可太粉丝了，平时得注意了。让余商知道你是粉丝，分分钟就得开除你，说不定还得给你打上‘私生’的标签。”傅君驰不担心尹颂时丢工作，但他不能接受自己的好友被贴那样的标签。
“放心，我警惕得很。今天我连张照片都没敢拍。”他的工作是傅君驰的哥哥找关系给他推荐过去的。像艺人助理这样的职位，是不敢随便找的，更不会招粉丝做助理。尹颂时是装成路人，所有社交账号都没关注过余商，没有在余商的话题下签过到，也没有评论过任何余商相关的事，最多就是音乐软件里有几首余商的歌。这才顺利通过了面试。
两个人聊了半个小时，尹颂时实在是困了，这才挂了电话睡觉，明天他还有工作，是得有点职场人的自觉才行。
*
九点整，尹颂时按响了余商家的门铃。过了好一会儿，余商才来开门。
余商带着几分起床气，睡袍穿得松松垮垮的，露出漂亮的胸肌线条，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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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话都没说，转身去洗漱了。
尹颂时换好拖鞋，直接进了厨房。他带的早餐是牛肉豆腐汤饭，前一天喝了大酒，第二天早上来这么一份醒酒正正好。
洗漱完，余商带着一丝水气坐到餐桌前，看到热腾腾的汤饭，原本不怎么高兴的脸柔和了不少。
尹颂时将一小碟特制的辣酱放到他手边，让他吃多少自己加，然后就进卧室去帮他收拾房间了。
两个人安静的就像陌生人，不过确切地说，的确不熟。
余商的房间不乱，只有昨晚宴会上穿的西装被丢在地上。尹颂时开窗换气，整理了床铺，把西装捡起来，暂时搭到沙发上，这套衣服是要送回工作室的。
尹颂时的动作不快，但每一步都是一次到位，所以并不显得拖沓。
收拾完房间，尹颂时又去衣帽间找了衣架和袋子把西装套好，这才重新回到饭厅。
余商已经吃完饭了，正坐在餐桌前用手机回消息。尹颂时收拾起碗筷，他担心余商没有胃口，汤饭点的是小份。看余商都吃完了，他还挺有成就感的。
看尹颂时在那儿收拾，余商开口道：“你左撇子？”
尹颂时没想到余商这么快就开口跟他说话了，他记得之前看余商的采访，他说自己起床气比较大，一般起床后的一个小时都不想说话。
“嗯。”尹颂时克制着自己多话的冲动，还是希望给余商留个好印象。
“不爱说话？”余商把目光转回到手机上，问得很随意。
余商起床没多久，说话的声音不免有点哑，却很好听，像是在尹颂时的心上轻轻拨了一下，心脏也仿佛能共鸣出让人沉醉的声响。
“没有，怕影响你处理工作。”尹颂时还没小白到把余商之前的采访拿出来说事。
“不是重要的事。”余商看了下时间，“十分钟后出发去工作室。”
往常晚上喝完酒，哪怕是稍微吃了点早饭，他都不是太想动，就觉得脑子没清醒，完全不想出门，就更别说去工作室了。但今天并没有这种感觉，虽然汤里有不少牛肉，但汤很清，一点都不油腻，加上豆腐的细嫩和豆芽的脆爽，添上一点辣酱后就更加开胃了。喝完从胃里到身体全暖和起来，身上残存的那点酒气仿佛也被这股暖意给蒸发殆尽了。
“好。老板，你先去换衣服吧，我刷好碗就能出发了。”尹颂时是没什么要准备的。
余商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放，就去衣帽间挑衣服了。
十分钟后，两个人都收拾妥当。余商把尹颂时叫到门口，帮他把指纹录入进去，省得他还得起来给尹颂时开门。
这边指纹刚录入完，那边余商的手机就响了，是孟婵打来的。
余商想都没想就接了：“怎么了？”
“你们出发了没有？”由于余商接得太快，孟婵没反应过来，开口前还“嗯”了一声。
“正要出门。”余商拉开门，示意尹颂时先去按电梯。
“今天这么早？”孟婵已经不掩饰惊讶了，而且她还没从余商的语气里听出起床气带来的不耐烦，就更难得了。
“有事说事。”他今天一早心情挺好，但并不表示他想煲电话粥，他也知道孟婵没事不会找他。
孟婵叹了口气，说：“你赶紧来吧，杨导一早从酒店跑过来，说他昨天晚上被一个十八线女艺人给强了，找我们要说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