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欲走的哪吒停住脚步，拧眉望着她。
桑余心领神会，连忙过去，轻声道，“哪吒大王最是珍惜东西，所以不会随随便便浪费的。”
这无中生有的夸赞让那种漂亮的面庞有了松动，他终于抬眼起来看她。
“师弟怎么在你这儿？”
“我之前不是拜托你么，可是担心耽误了你的课业和修行，所以思虑再三，就先请人家帮帮忙。”
话语说得周全，她见着哪吒的脸色好了些，“我们先进去？”
几日没来，屋子里的摆设没变，但是多了许多人的气息。这屋子长年累月的无人居住，即使保持洁净，但是一片清冷，现在倒是多了些很微妙的味道。
是很奇异的馨香，和他以往在陈塘关总兵府以及师父太乙真人那儿闻见的熏香都不一样。
他说不上来那到底是什么香气，又去看金霞童子。
金霞童子见他看过来，道了一声师兄。
哪吒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垂眸见着放在案几上的麻布，随意抽来看，见着上面歪歪扭扭画着几个扭曲的字，顿时毫不客气“嗤”的一声笑得肩头乱颤。
“你写得？”
哪吒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问桑余。
桑余没得半点恼羞成怒，不仅没有，还跟着他一块笑，“是啊，不过才学，功力不到家，所以就成这样了。”
她这幅丝毫都不放在心上的豁达样子，让哪吒觉得笑都笑得没意思。
桑余把上回喝剩下的那半瓶可乐拿了出来，哪吒一头就看向了金霞童子。
哪吒行事霸道，认准了是自己的，不管是谁，都别想来分。
金霞童子自然是领教过他这唯我独尊的霸道脾气，赶紧起身，对着哪吒就是一拜，“师兄，我先去师父那儿看师父有没有什么吩咐。”
桑余见着金霞童子要走，哎了一声，“怎么就走啦？”
金霞童子笑容可掬，“出来也好一阵了，师父那儿若是有吩咐，找不到人就糟了。”
说着对着桑余又是一揖。
桑余见状，一手扶他，一手在他手里塞了两颗糖。
金霞童子见状，眼睛都亮了亮。那笑容里又真挚了几分。
送走金霞童子，桑余一回头就见着哪吒沉默的盯着她。
“那个是我自己吃的，好的都给你留着呢。”
说着就示意他去看袋子里的巧克力礼盒。
“都是你的。”
哪吒撇头过去，“你这人好生奇怪，我又没有问你。自顾自说上这么多。”
桑余嗯嗯点点头，“说的对。都是我自己要说的。”
哪吒唇角动了下，对上她这姿态，只能沉默下来。
不过好在她已经取来了陶盏，把剩下来的快乐水都给倒给他。
她全然的包容，虽然这里头偶尔可见针锋相对的脾性，但他见着她满嘴说好，然后又好好待他，原先的那一副霸王脾气倒是不好施展了。
“这里头的气要是消了，那就不好喝了。我原先想去找你的，不过你也知道我畏高，而且也不知道你住在哪。毕竟我也不好到处乱跑的。”
做客人的，没有主人邀请领着，怎么可能在人家家里到处乱走。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哪吒都没能挑出半点错处。
不过她这么一番话下来，心头比最开始要舒畅了很多。
他拿着陶盏饮了一口，没有初尝时候的刺激，不过气泡在嘴里炸开，依然还是那独一无二的味觉。
“喝了这瓶，以后也不会有了。”
哪吒听了蹙眉，只见着她正在那儿清点。
她把袋子里所有剩下来的东西全都拿出来，一一清点。
当初她是提着寝室四个人的零食口粮的。毕竟女孩子么，多屯点零食很正常的。不想出门，超市配送也麻烦，宿舍区谢绝社会人士拜访，外卖也好，啥也好，全都得一路狂奔到大门口那儿去。
不如拜托外面玩儿的室友带回来。
除了饮料有些沉之外，其余的饼干之类的也没多少重量。
哪吒见她在那儿盘点，忍不住瞧过来。
当初是一大袋子的。后面被哪吒一个人干掉一半有余。
他明明长得和个小姑娘一样明媚漂亮，谁知道嘴一张能把人给吃穷。
“现在剩下的只有这些了。”她一边叹气一边拨拉着手下的薯片浪味仙，还有一些巧克力夹心饼干。
哪吒望见她愁眉苦脸，“我又不白拿你的，担忧什么？”
她摇头说不是，“其实你长得这么可爱，我很乐意投喂你的。”
说完，她就望见哪吒手上一顿，而后凶恶的向她瞪来。
她有些不解的眨眨眼，又低头下去。
“这些要是吃完了，之后要怎么办？我现如今又回不去，这些要是”
她曲指在巧克力礼盒上敲了敲。
哪吒闻言，心下那股被制约的诡异感又生了出来。
他心头不痛快，随手就将瓶子拿来，见着剩下的那么一点，终究是又放了回去。
“喏。”
她递了两颗夹心巧克力过去。
哪吒望着手心里的巧克力，只拆了其中一颗，放入嘴里。
“你的字写得真难看。”
说罢，又歪头仔细的瞧了瞧，“我还以为是地里的蚯蚓成精，知道爬出来涂上墨汁骗人了。”
哪吒不知道该说是性格耿直，还是纯粹的欠揍。都说吃人嘴短，但是吃了她的，这货说话简直了淬了毒一样。
要是真的和他较真，打不过他，都要被他的那张嘴都毒死。
她直接点头就认，“是啊，挺难看的。不过我才刚学呢。要不麻烦哪吒把这个埋到地里，好让蚯蚓赶紧遁地，也是有好生之德？”
桑余不生气，哪吒的讥讽顿时落了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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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难得一而再再而三的在人前吃瘪的。想要皱眉，却又看向她满脸的毫不在意，顿时又生生按捺下去，不想被她察觉，因此叫她在他跟前得意。
一时间那张浓丽的脸上神情古怪的很。
桑余忙着干脆扭头过去也不搭理他。只留给他忙忙碌碌的侧影。让他自己一个人在那儿目光深沉。
哪吒坐在那儿，见她头都没往自己这边看一眼，皱了皱眉。自顾自的站起来，打量屋内。
这处屋子他以前也曾来过，摆设在她住进来之后，大致不变。他瞧见靠窗台那儿多了一张案几，案几上放着几个他没有见过的小玩意儿。
他走过去，案几上有常见的梳篦，那东西没有什么稀罕的，他自己那儿就有一只一模一样的。不过另外一个圆圆的小盒子，还有一只方方正正的类似于筒子的东西，当初他瞟过一眼，虽然有些稀奇，但没放在心上。现在又见到，颇有些好奇。
哪吒拿了那只像是髹了漆的盒子，摸索着打开了中间那只小扣，整个的打开。清晰的照出了他的脸。
哪吒面上露出微微的惊愕。
平日里所用的铜镜也可以清晰照出人的容貌，但是手里的似乎完全映照出来。
他看着镜面上自己的眉眼，有瞬间的不习惯，干脆啪的一声合上。转而拿起那只细细小小的方正小筒子。
那只筒子通体通白，但是棱角全都是金色，他把玩了小会，无意里拧动了下上端，竟然发出咔咔的动静。
哪吒一下来了点兴致，这里头似乎是有磁石，他要把上头拔开，就有吸力拉回去。如此玩了几个来回才打开。
一打开，内里就有香甜的味道从内里散溢而出。
和刚才自己吃的味道很相似。再仔细看内里，是朱赤的膏体。
他拧动了下，内里的膏体竟然真的出来了。一时间鼻下弥漫着那股香甜的滋味。
桑余整理好，抬头就见着哪吒拧出口红，嘴唇微张，打算一口进去。不由得吓了一跳，几步作一步过来拦下。
“你这是做什么！”
“你藏了这个。”哪吒手腕微抬。
她明了哪吒的意思，无外乎是觉得她竟然私藏糖果。毕竟她之前许诺过，那些巧克力都是给他留的。
“这个不是吃的。”她无奈的力气都快没了。
哪吒不语，只是盯她。
“真的，这个是用来擦在嘴上的，你难道没见过你母亲用吗？”
哪吒多数时光都在乾元山的男人堆里，对女子的那些用具一概不知，就算回家，又是另外一个男人堆。就算偶尔见到女子，也未曾注意过这些旁支末梢的东西。
桑余见着他还是满眼不信，又想起商代哪里来的这么显色的化妆品。只能把口红从那他的手里拿过来，在嘴唇抹开。
红豆一般的艳色在唇上漾开，那张甜蜜的面孔在如此鲜妍里，换上了全新的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