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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第三十二章

作者:顾巳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雨一直下,狂风携带着股海腥卷入洞内。


    洞穴变得潮湿,雨水顺着岩壁往下渗透,弥漫着腐朽与血腥的气息。


    魏文野仰面躺在冰冷的地上,腰部黑色衣服已被鲜血浸透,暗红色的血迹在潮湿的空气中慢慢晕开,只有气味却看不见。


    他的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脸色苍白,紧蹙的眉头,额间的汗珠顺着脸往下淌。


    “魏文野!你他妈别睡!”李星河单膝跪在他身旁,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他用力拍打着魏文野的脸颊,手指上沾满了混合着雨水的血迹。“你还记得你父亲的事情吗?我找到当年的那个人了!回去了你自己亲自问!”


    洞穴外,暴雨如注,雨水顺着岩壁渗入,在魏文野身边积成小小的水洼。他的睫毛颤了颤,却没有睁开眼睛。


    李星河咬紧牙关,从怀中掏出一块布条,用力按在魏文野胸前的伤口上。布料很快被鲜血浸透,温热黏稠的液体顺着他的指缝溢出。


    "操!"李星河咒骂一声,迅速撕下自己的衣袖,叠成厚厚一叠重新压上去。他的动作粗鲁却精准,每一分力道都恰到好处——既不能加重伤势,又必须止住那不断涌出的鲜血。


    魏文野的嘴唇动了动,发出微弱的呻吟。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抓住李星河的手腕,力道轻得像是垂死之人的最后挣扎。


    "撑住,兄弟。"李星河俯身在他耳边低语,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急切,"你死了,谁去给你父亲讨回公道?"


    雨声渐歇时,李星河终于将魏文野背出了洞穴。他的靴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泥泞中,每一步都让背上的伤者发出痛苦的闷哼。魏文野的头无力地垂在李星河肩头,散乱的黑发被雨水打湿,贴在苍白的脸颊上。


    "大人,他们回来了!"


    府邸门前,守卫的喊声惊动了整个院落。李宜安正在书房翻阅医书,闻声手中的书册"啪"地掉在地上。她提起裙摆快步跑向大门,素来端庄的仪态此刻全无踪影。


    当看到李星河背着血人般的魏文野跨入门槛时,李宜安的脸色瞬间变得比魏文野还要苍白。但她很快镇定下来,指挥下人准备热水、干净布条和伤药。


    "我来。"她简短地说,声音里有一丝几不可察的颤抖。


    李星河将魏文野小心地放在床榻上,退开一步让出位置。李宜安跪坐在床边,眼眶微微发红,手上的动作却稳如磐石。她熟练地解开魏文野血迹斑斑的衣衫,露出那道狰狞的伤口——从左肩斜贯至右腹,皮肉翻卷,深可见骨。


    "刀伤,有毒。"她简短判断,指尖轻轻探查伤口边缘。魏文野在昏迷中仍因疼痛而绷紧了身体。


    李宜安取过银针,在烛火上快速消毒,然后精准地刺入伤口周围的穴位。她的手法娴熟得令人心惊,每一针都恰到好处地阻断了毒素蔓延的路径。汗水顺着她的额角滑落,她却浑然不觉。


    "热水。"她伸出手,立刻有侍女递上铜盆。


    李宜安用浸湿的布巾小心清理伤口,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易碎的瓷器。当布巾擦过最深的那处伤口时,魏文野突然睁开了眼睛。他的目光涣散,却在看清李宜安的脸时闪过一丝清明。


    "宜...安..."他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李宜安的手停顿了一瞬,随即继续手上的工作。"别说话,"她低声道,"保存体力。"


    魏文野却固执地抬起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他的掌心滚烫,力道却虚弱得可怜。李宜安没有挣脱,任由他握着,另一只手继续为他上药。


    "你...哭了?"魏文野的目光落在她泛红的眼眶上。


    李宜安别过脸去,"雨水罢了。"她的声音冷静自持,却掩饰不住那一丝哽咽。


    魏文野的嘴角微微上扬,还想说什么,却被一阵剧痛打断。李宜安趁机将一碗药汁送到他唇边,"喝下去,能止痛。"


    药汁苦涩难当,魏文野却顺从地咽下。药效很快发作,他的眼皮越来越沉,最终无力地合上。即使在昏迷中,他的手仍紧握着李宜安的手指不放。


    李宜安没有抽出手,只是静静地坐在床边,看着魏文野的睡颜。烛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显得格外脆弱。她轻轻叹了口气,用另一只手拂开他额前散落的碎发。


    "他会没事的。"李星河站在门口,声音低沉。


    李宜安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点头,"我知道。"


    -


    一个月后,海患终于平定。魏文野的伤势好转了些,却远未痊愈。当李宜安提出要去江宁看望何叔时,他毫不犹豫地表示要一同前往。


    "你的伤……"李宜安皱眉。


    "无碍。"魏文野活动了下肩膀,尽管这个动作让他疼得脸色发白,"何叔对我有恩,我理当前去。"


    与此同时,李星河与裴理启程返回京城复命。临行前,裴理站在魏文野床前,欲言又止。


    "有话说?"魏文野抬眼看他。


    裴理摇摇头,"保重。"简短的二字,却包含了太多未尽之言。


    返京的路途起初平静无波。李星河骑在马上,不时回头看一眼跟在后面的裴理。自从离开府邸,裴理就异常沉默,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如今深不可测。


    "在想什么?"李星河终于忍不住问道。


    裴理抬眼,阳光透过树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魏兄的伤,"他顿了顿,"还有当年的事。"


    李星河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你也怀疑..."


    "嘘。"裴理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目光警觉地扫过四周的密林,"隔墙有耳。"


    就在此时,一支箭矢破空而来,直取李星河咽喉!


    裴理的反应快得惊人,他纵身一跃,长剑出鞘,精准地格开了那支暗箭。金属碰撞的脆响在寂静的林间格外刺耳。


    "埋伏!"李星河大喝一声,同时抽出佩刀。十几名黑衣人从树丛中窜出,刀光剑影瞬间笼罩了两人。


    李星河与裴理背靠背站立,默契地应对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刀剑相交的火花在阳光下闪烁,喊杀声惊起了林中的飞鸟。


    "是冲你来的。"裴理在格挡的间隙低声道,声音冷静得可怕。


    李星河没有回答,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眼前的敌人身上。这些黑衣人训练有素,招招致命,显然不是普通的山贼土匪。


    战斗持续了约莫一刻钟,地上已经躺了五六具黑衣人的尸体。李星河的左臂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顺着手臂滴落。裴理的情况稍好,但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就在他们以为胜券在握时,一声细微的机括声从树顶传来。李星河抬头,只见一点寒光直射向他的面门!


    "小心!"裴理猛地推开李星河,自己却被那枚淬毒的暗器击中肩膀。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地,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裴理!"李星河目眦欲裂,挥刀斩杀了最后两名黑衣人,然后冲到裴理身边。


    裴理的嘴唇已经开始发紫,他勉强笑了笑,"没...事..."


    话未说完,他便向前栽倒。李星河一把接住他,触手之处滚烫如火。那暗器上的毒发作极快,裴理的呼吸变得微弱而急促。


    "撑住!"李星河撕开裴理肩头的衣衫,露出那个细小的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经变成了不祥的紫黑色,毒素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李星河毫不犹豫地俯身,用嘴吸出毒血。每吸一口都伴随着火烧般的疼痛,但他顾不上这些。吐出的血水在地上积成一小滩暗色的水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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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傻...子..."裴理微弱地抗议,却无力阻止。


    当再也吸不出毒血时,李星河迅速从怀中取出随身携带的解毒丹,捏碎后敷在伤口上。然后他撕下衣角,紧紧扎住裴理的上臂,延缓毒素向心脏蔓延的速度。


    "附近...有村落..."裴理气若游丝地说,手指无力地指向东南方向。


    李星河二话不说,将裴理背起。裴理比他想象中要轻,这个认知让他的心狠狠揪了一下。他迈开大步向裴理所指的方向奔去,背后的人呼吸越来越微弱。


    "别睡,听见没有?"李星河厉声道,声音里是无法掩饰的恐惧,"你要是敢睡,我就...我就..."


    他说不下去了。雨水突然倾盆而下,打湿了两人的衣衫。李星河在泥泞中艰难前行,每一步都让背上的裴理发出痛苦的呻吟。


    "李...星河..."裴理的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


    "闭嘴!保存体力!"李星河吼道,却将人背得更稳了些。


    裴理的头无力地靠在他肩上,滚烫的呼吸喷在他颈侧。"其实...我..."


    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李星河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自己的脖颈流下——是血。


    "别说了!"


    -


    暮春时节的苏府,满园的海棠开得正盛。粉白的花瓣随风飘落,铺满了青石小径,宛如一场永不停歇的雪。苏清苓倚在朱漆栏杆上,手中握着一柄未出鞘的剑,目光却穿过重重花影,望向远方的天际。


    自从李星河前往燕南,已经过去整整三十七日。这个数字她记得格外清楚,因为每天清晨醒来,她都会在妆台的檀木匣子里放一粒红豆。如今那匣子已经快要装不下了,可那人却杳无音信。


    "小姐,该练剑了。"丫鬟捧着汗巾站在廊下轻声提醒。


    苏清苓回过神来,手腕一抖,三尺青锋应声出鞘。剑光如水,在满园春色中划出一道银亮的弧线。这是李星河临行前教她的"流云剑法",说是最基础的入门招式,可她却总也练不好。


    "手腕要再抬高三分。"记忆中那人的声音仿佛还在耳畔。苏清苓不自觉地调整姿势,剑尖挑起一片飘落的海棠花瓣,那花瓣在空中打了个旋儿,又轻轻落在地上。


    午后时分,苏清苓照例去了醉苓楼。李芙正在柜台后拨弄算盘,见她来了便笑道:"苏小姐今日气色倒好,莫不是有了星河的来信?"


    "哪有的事。"苏清苓强作镇定,接过账本假装翻阅,"他怕是早把我忘在九霄云外了。"


    李芙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从袖中取出一封盖着燕南官印的信函:"今早刚到的驿报,说燕南那边发了瘟疫..."


    苏清苓手中的账本"啪"地掉在地上,脸色瞬间煞白。


    是夜,苏清苓辗转难眠。窗外雨打芭蕉,一声声像是敲在她心上。她起身点亮烛火,从枕下取出那封已经写了月余的信。信纸边缘都起了毛边,显是被人反复摩挲过。


    "见字如晤..."她又读了一遍开头,忽然将信揉成一团扔进纸篓。提笔蘸墨,在新纸上重重写下:"若三日内再无音信,我便亲自去燕南寻你。"


    写罢又觉得太过直白,想撕掉重写,可最终还是没有动手。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她眼角未干的泪痕。


    翌日清晨,苏清苓打开檀木匣子,发现里面的红豆已经堆成了小山。她拈起一粒放在掌心,鲜红的豆子衬得肌肤愈发苍白。


    "小姐!"丫鬟突然慌慌张张跑进来,"门房说有个燕南来的商队..."


    苏清苓手中的红豆洒了一地。她顾不得披外裳,提着裙摆就往外跑。穿过重重院落时,海棠花瓣纷纷扬扬落在她发间,宛如一场迟来的花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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