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正平和萧阳带头离开实验室，其他无关人等也都一一离场。
路霆啸被马明洪和邱宝冒死强行拖了出去。
这比试就算正式开始了。
尹识拿着一块挺大的白色亚克力板，轻轻搁置在实验台中间，竖立起来。
按定下的规则，这实验台一人一半。
“凌博士，”尹识对他点了下头：“这块板只是遮挡一下双方视线。如果您有什么事，随时招呼我。”
凌时点头：“谢谢你。”
“对了，”尹识补充道：“所有仪器都是公用的，提前打个招呼就好。”
他放完了亚克力板，却没有马上离开。
凌时看出了端倪：“你有什么想说的？”
尹识朝身后看了一眼，微低了头，凑过来说：“凌博士，其实.....苏教授人不坏。”
“他就是......对研究比较痴迷，很容易......被人利用。”
凌时点头：“知道了。”
从短短几次接触，能看得出来，苏良哲这人品格不坏，品性也算单纯，脑子还算好使。若是用好了，可以是一个帮的上忙的优秀科研人员。
尹识放下心来，转身回去了。
不过呢，现在他想要人家的东西，该下手的，他绝不会心软。
像苏良哲这种书呆子，就要在他在乎的领域彻底击败他，才能获得他的尊重。
凌时收拾了下自己这半边的实验台，准备开始实验。
“你有什么构想？”宁扶压低了声音问。
实验室面积很大，双方离得也不近，一旦他们压低了声音，就不用担心别人会听到。
“我想做个治疗剂。”凌时说：“俄州人留下的治疗剂，就是一坨屎。”
宁扶抬眉：“治疗剂？......是能稳定储存、批量应用的那种治疗剂？”
凌时：“对。我打算试试看，能不能把我的净化能力给抽离出来，制作成能救人的试剂。”
“这......”宁扶紧紧锁着眉：“行得通吗？”
“不确定。”凌时说：“要不怎么需要实验呢。”
他抬头看了下实验室门口：“我的实验品送来了。”
说着，他往门口走去。
宁扶跟在他身后，看到实验室门外站了七八个警卫。
警卫中央，是一个仍在龇牙咧嘴活蹦乱跳的腐人，以及......一个穿着囚服、手脚戴着镣铐的人。
这......怎么看起来有点过于刺激了......
凌时一边走、一边跟他解释：“我的净化能力，理论上可以抽取显细胞，从而达到治疗作用。但这只是设想，并没有临床的验证。”
“所以，第一步，要确认净化能力的治疗作用。”
“这也是我请你来当助手的原因。万一事实不是我们想的那样，还需要你把那个死囚犯治疗好。”
“死囚犯？”宁扶脚下顿了顿：“犯了什么罪啊？”
凌时愣了下，笑了：“我还真没问。只是跟于总理申请，要罪案累累、罪无可恕的那种。”
宁扶点头：“好。”
顿了顿，又问：“这人没什么躁郁症之类的精神疾病吧？”
凌时瞥他一眼：“担心囚犯会暴起攻击？”
“是啊，”宁扶说：“给他治疗时，需要近距离工作，还是小心点好。”
凌时笑了，突然抬手摸了摸他头，手下滑到脖颈，用力捏了捏：“别怕，有我在。不管他什么囚犯，都翻不出花样来。”
宁扶只觉得脖颈处一热，连带着脸上都要烧起来。
他略微低头，眼眸深处隐去了一丝渴望。
他们走到门口，从警卫手里接过腐人和囚犯，还留下两个警卫看守。
第一步的验证非常顺利。
凌时让腐人咬了囚犯一口，紧接着握住囚犯胳膊，抽取他身上的显细胞。
囚犯只来得及惊恐了一瞬，很快就安静下来。脸色红润，毫无异样。
宁扶见过程顺利，也放松下来，笑了笑：“看来没有我的用武之地了。”
“不会。”凌时说：“还有很多地方用得到你。”
“接下来，我要抽取自身的显细胞，尝试储存。”
“你最熟悉人体，知道哪个部位可以抽取出最多的显细胞吗？”
宁扶细细思量一番：“肌肉组织、或是血液。”
“比如......”这两个字刚说出来，他就有点脸红：“肱二头肌、胸肌，还有臀大肌。”
“嘶——”凌时笑着说：“听你这么一说，总觉得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了。”
“放心吧。”宁扶也笑了：“小伤口，我会帮你包扎好的。”
他们这边还没开始动手，实验室门口突然排起了长队，看不到尾。
各色人等，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男的女的，在警卫的安排下，一个个依次走到苏良哲那半边，不知在干什么。
宁扶伸长了脖子：“搞什么呢？”
“别管他们。”凌时拿起一把匕首，消过毒，在胳膊上切了一个小口子。
吧嗒一下，一小块肌肉掉在了培养皿中。
听到声音，宁扶一转头，吓了一跳：“你怎么说下手就下手？”
他立即动手，取过棉花，帮凌时止血。
凌时笑笑：“这点碎沫子肉，还要举行个告别仪式不成？”
宁扶抿着唇，一言不发，专心做手底下的事。
止血完毕，消毒、凝血、上药，最后盖上纱布，贴上胶带。
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下回能不能先打个招呼？你吓死我了。”
凌时敷衍点头，拿着培养皿里的肌肉做实验去了。
宁扶在他身后摇头叹气。
这一回，实验进行了很久。
宁扶坐在实验台旁，看着门口的人进进出出，无聊得开始数数。
一个、两个......十个......十五个.......
一直数到七十三个，他转了转僵硬的脖子，看了下时间。
已经晚上七点多了。
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宁扶站起身，正打算看看实验进度到哪儿了，就看见凌时拧着眉朝他走来。
“怎么了？”
“不太顺利。”凌时说：“我的净化能力，没我想象的那么牛。”
“经过实验，显细胞一旦脱离我的身体，这一点肌肉里的量，能净化的数量极其有限。”
“如果要净化一个伤口，按比例推算，得把我半个人剁成肉泥，抽取出所有显细胞才行。”
宁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实验失败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凌时叹口气：“强颜欢笑而已。不然怎么办，蹲下来和你抱头痛哭吗？”
“而且，显细胞脱离人体后，半小时就失去了活性，无法长期保存。”
“若要实现治疗剂的功效，需要找到适合储存的载体才行。”
宁扶看了眼他略显憔悴的面容：“明天再想吧，先去吃点东西。”
“好。”凌时脱下实验用的乳胶手套：“连累你饿到现在。走。”
出实验室门的时候，宁扶回头看了一眼，另外一边的“访谈”还在继续......
真牛，一个两个的，都是只需要做实验就可以不吃饭的狠人。
到了食堂，宁扶把凌时按在座位上，自己去打了两份饭，递了一份给凌时，坐下来一起吃。
刚吃了两口，就看到路霆啸从门口走进来。
他皱了下眉，这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怎么样？”路霆啸根本没正眼看他，直接在凌时身边坐下：“一天下来，有成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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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凌时嘴里嚼着饭，嘟囔着说：“成果是证明了我的设想不可行。”
路霆啸挑眉：“这么糟糕？”
凌时咽下了嘴里的食物：“研究员的家常便饭而已。算不得多糟糕。”
“这可不是你日常的研究。”路霆啸说：“关系到你负责人的位置呢。”
凌时笑笑：“胜败是兵家常事。”
“不行。”路霆啸斩钉截铁说：“这位置我好不容易帮你搞来的。”
他站起身：“苏良哲是吧？我找他谈谈去。”
“诶诶！”凌时一把拉住他：“你想干嘛？杀人灭口吗？还没到三天截止时间呢。”
路霆啸站在原地，想了想：“你还有其他办法？”
“我有。”宁扶插嘴道：“我有个主意。”
路霆啸嗤笑道：“你不过是个医生，能懂什么研究？”
宁扶不卑不亢：“巧了，凌博士想研究的是治疗剂，正好在我的专业领域内。”
他转向凌时：“你有没有想过，试试用我的细胞？”
凌时一下顿住了。
他的思路一直是如何转化自己的净化能力，却忽略了宁扶。
对啊，宁扶的能力，才是正儿八经的治疗。
为何不用他的？
凌时眼睛亮起来：“可以试试。”
一旁路霆啸的脸已经黑了：“喂，什么他的细胞？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凌时理都没理他，站起身说：“走，去实验室。”
人还没迈出步子，两只手一左一右按住他肩膀。
路霆啸蹙眉道：“走什么走？几点了？明天再说。”
宁扶难得和他保持了一致：“这一天强度够大了，休息一下吧，明天才有好的精神。”
于是，凌博士被两个势同水火的人一起架着往宿舍走。
凌时有自知之明，他打得过宁扶，但打不过路霆啸，只好老老实实被送回宿舍，按在床上休息了。
有了第二天实验的思路，他心里的大石也放下了，这一晚，睡得很好。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凌时就洗漱完毕，敲响了宁扶宿舍的门。
宁扶顶着一头乱蓬蓬的鸡窝头发，拧着眉心，看着凌时：“我闹钟坏了吗？现在几点？”
凌时掰着他肩膀推进了洗手间：“赶紧的，给你十分钟洗漱。”
宁扶拧着头看了看墙上的钟，长长叹了口气。
但他也阻止不了凌时这个变态。
十分钟后，他被拖出了门。
实验室很安静，除了门口常年执勤的警卫外，一个人都没有。
连对手都还没有来。
凌时兴致勃勃把宁扶拖到实验台旁，还双手合十对他拜了拜。
宁扶没睡醒，脑子有点儿迟钝，还没来得及反应，胳膊上就一阵刺痛，被凌时挑下来一小块肌肉组织。
好了，这下彻底清醒了。
他哭笑不得。
凌时动作很快，仿效他昨天的治疗步骤，给他止血、消毒、上药，一鼓作气包扎好了。
这个时候，腐人和囚犯也被警卫送来了。
不仅囚犯和警卫哈欠连天，连腐人都迷瞪着双眼。
宁扶一眼看过去，没忍住笑了出来。
再转头，凌时已经拿着培养皿走了。
宁扶：“......”
太敬业了吧。
这一回，不知道为什么，短短半小时，凌时就回来了。
“怎么了？”宁扶的心一下子提起来：“还是不行吗？”
凌时摇头，似乎有点难以启齿：“那个......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你想先听哪个？”
宁扶诧异抬眉。
堂堂一个博士，平日里特别爽快的人，怎么还卖起乖子来了？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