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宁去了季巡点名的日料店，她第一次吃这么贵的日料，要不是手机上每时每刻都在进账，她肯定立刻转头就走。
做菜的大师傅就站在她对面，每上一道食材就换一套工具，花里胡哨一通操作，然后每个盘子上放一口，再由服务员端到每位客人手边。
沈昭宁他们一行人坐了一排，眼巴巴看着师傅的操作，这让她想起了公园里张嘴等待投喂的锦鲤。
锦鲤都比她的食物多。
她一口将不知道是饭团还是鱼肉的东西夹进嘴里，问季巡，“你平时都这么吃饭？”
还不够装逼的。
季巡淡淡道，“不是。”
沈昭宁没再跟他说话，因为新的一口送来了。
旁边的男士也是一个人来的，看了她几眼，想要搭话，沈昭宁只好将嘴里的东西匆匆咽下，喝了一口手边味道奇怪的茶水，才回答道，“不是，不是会员，第一次吃，吃不惯。”
男士一愣，尴尬笑笑，放弃了搭讪的准备。
沈昭宁没有数自己吃了多少口，只知道最后喝了汤就代表结束了，她无语起身，抓起自己的包包，一边惋惜自己的3998块。
“够我吃一个月的拉面了，什么玩意儿，牙缝都没有塞满。”
季巡：“夸张了，你牙缝没那么大。”
沈昭宁哼了一声，问他，“怎么样，吃开心了吗，可都是按照少爷您的品味来的。”
季巡：“还行，除了我没喝过漱口水。”
沈昭宁：“哈？”
她想起刚才自己喝的奇怪味道的茶水......好你个季巡！
呕——
季巡在脑中闷笑出声。
沈昭宁听他笑起来没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他耍了，立刻报复心起，走到附近一条美食街，直冲最辣的那个烤串摊走去。
季巡无语了，“还敢吃，忘记你之前肠胃痉挛了？”
沈昭宁哼了一声，“那是意外，我之前吃都没事，我看你是怕了吧，让你戏弄我，我今天就要你尝尝什么叫火辣辣的心脏在灼烧！”
季巡没见过这么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提醒她，“你这次再肚子疼，救护车还是送到那家医院，到时候你就可以再见到你的陈茹茹护士了。”
往事涌上心头，沈昭宁微微打起了退堂鼓，嘴硬道，“不可能，我不会那么倒霉，还有，你怎么名字记得那么清楚，是不是看人家小姑娘漂亮，我跟你说，就你那吓哭人家的态度......”
季巡不知道她要往哪扯，十分无语道，“叫你呢，鱿鱼烤好了。”
沈昭宁立刻回神儿，果然听到师傅在问她，“吃不吃孜然和辣椒。”
“孜然要，”她犹豫了一下，“辣椒一点点。”
沈昭宁接过东西立刻放嘴里咬了一口，焦香脆韧，很有嚼头，虽然不怎么辣，但依旧很好吃，她心情好了，哼了一声，“暂时不跟你一般见识。”
季巡不知道这玩意儿有什么好吃的，而且一看就很不卫生，但他念在沈昭宁没有多加辣椒的份上，宽宏大量的闭了嘴。
夜晚的美食街很热闹，沈昭宁吃了这个还要那个，手里拿的满满当当，边走边吃，走到另外一条出口的时候，才发现这里离季氏大楼很近。
“啊，看到你的公司了耶，”沈昭宁在脑中跟他说话，抬手指着其中一层渐次熄灭的灯光道，“这么晚了才下班，你们公司也这么没人性啊。”
季巡：“那是元融在加班。”
沈昭宁想起罪魁祸首是谁，乐的咯咯笑，一个不注意，手里烤串的油直接顺着胸口滴落了下来。
“啊！”
洁白的连衣裙立刻浸脏了一大片，还在正前面，难看的很。
季巡无语了，“吃个东西也能吃身上，你是三岁小孩吗。”
沈昭宁着急去包里翻找纸巾，但怎么可能擦干净，只会越糊越脏。
季巡：“别擦了，去附近商场再买一件。”
沈昭宁知道这件衣服很贵，但也没别的办法，只能抬头寻找最近的商场。
然后，猝不及防和一个高大的身影对视上了。
林之文刚下班，拎着公文包匆匆过马路，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定睛一看，果然是沈昭宁。
“你在附近逛街吗？”他穿过马路，先注意到对方满手的串串，笑着问道。
沈昭宁在看到他的一瞬大脑空白，等人走过来开始说话时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捂住胸口，后退两步。
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巧，啊啊啊忘记他就在元融，啊啊啊该死，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为什么要在她这么糗的时候，为什么每次都这样！
林之文以为她只是有点惊讶遇到自己，笑了笑，指了下公司，“我们今天加班，就下班晚了。”
沈昭宁胡乱的点头，脑子一团乱麻，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捂住自己的胸口。
她该怎么办，她为什么不能原地消失，学长一定认为她很奇怪，任谁都看着都奇怪的，谁会一直捂着胸口，又不是遇到色狼！
“是不舒服吗？”林之文注意到她的异样，关心问道。
沈昭宁疯狂摇头，一边摇头一边后退，然后就在对方来不及提醒的惊呼中，一头撞翻了背后的垃圾桶。
她摔进了垃圾堆里，闻到了周围散发着的臭鸡蛋、腐烂果蔬和各种汁水包装袋混杂在一起的味道。
真好啊，她终于不用担心掩盖的脏污了，她浑身上下再也找不出一片干净的地方了。
沈昭宁崩溃过后出奇的平静，无视了林之文伸过来的手，平静爬起身，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一步步坚定退场。
她想打车尽快离开这个伤心地，但她身上太臭了，会臭到人家司机，左思右想，只好用脚走回去。
林之文追了上来，要开车送她回家，被她拒绝，她努力绷着表情，不让自己的伪装泄露。
季巡叫她，“沈昭宁。”
“让我来应付。”
沈昭宁很想说不要，但她现在已经在强撑着的边缘，她就是喜欢的逃避的人不行吗，她没勇气再面对学长了。
林之文不放心她一个人走路，坚持要送她回家。
季巡站住脚步，“行，你送我。”
林之文一顿，立刻点头，让他站在这里等自己开车来，想了想又改变主意，“咱们一起去吧。”
一路无话，季巡闻着身上不断散发的臭味，瞥了一眼林之文，对方心无旁骛的开车，表情没有一丝不适。
“谢谢了，”他淡淡说。
林之文轻轻摇头，“没什么。”
“洗车费我转你手机上，你收一下。”
林之文：“不用。”
季巡啧了一声，“必须用。”
林之文就没再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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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车前，季巡拉开车门又回头，看了对方一眼，“今天的事，忘了吧，否则我会尴尬。”
林之文没想到对方这么坦率，会心笑了笑，认真点头，“我记性不好，你放心。”
季巡冲对方扬手，转身走了。
“还自闭呢，”他叫沈昭宁，“你都听见了，他转头就忘。”
走出几步，想起什么，季巡转身，目视着林之文的车辆开走，才慢悠悠往回走。
“这还是第一次，”季巡自嘲笑笑，“我目送别人开车。”
回到家两人就换了位置，沈昭宁一言不发拿着衣服去洗澡，连提醒季巡封闭五感都没提，站在淋浴下努力冲刷身体。
季巡有点无语，合着不当我是男人啊。
这一次澡洗的有点长，季巡感觉自己脑袋有点晕，想叫沈昭宁，忽然感觉有点异样，他努力分辨了一下，问道，“你哭了？”
眼泪混在水中，他刚开始没有感觉到。
沈昭宁不说话，垂着头任由蓬蓬头淋着身体，肩膀微微抖动。
季巡没安慰过人，只能凭感觉摸索，“你又不是他什么重要的人，他犯不上记很久。”
“你忘了，元融现在上下一锅粥，他上班那么忙，怎么可能记得一件小事。”
“换你身上你想想，遇上一个小学妹，她不小心撞到垃圾桶，送对方回了家，毫不新奇的一件事，简直比今天吃了什么还没有记忆点。”
沈昭宁一点都没被安慰道，反而越哭越大声。
季巡叹一口气，“还是第一次，用别人的眼睛哭。”
“好像开水壶在响。”
“不要哭了，明天眼肿了就睁不开了，本来眼就小，明天还怎么看路。”
“实在伤心，换个星球生活吧，你忘了我投资航天计划了，我带你移民火星怎么样？”
“要不我投资个脑部实验室，把林之文的记忆清除了。”
“知道了，明天就把他绑来跟你拜堂成亲，他注意力肯定不在这个事上了。”
“我给你们当证婚人，送上一亿礼金，我看他答不答应。”
在季巡说的更离谱之前，沈昭宁止住了哭声，匆匆擦干身体，换上衣服。
季巡松了一口气，饶了他吧，这辈子他都不想再安慰人了。
“你看到了吧？”沈昭宁对着镜子问。
季巡盯着她，“看到什么？”
沈昭宁：“我的身体。”
季巡：“......”
沈昭宁目露凶光，“你没有封闭五感，你趁机占我便宜！”
季巡：“......真的没有，我担心你有事。”
沈昭宁：“会有什么事，你分明是趁机占便宜。”
季巡：“你有什么便宜好占的，我没跟你说过，我相亲的那些女人，都是名模身材。”
沈昭宁：“所以呢，你占便宜还挑肥拣瘦起来了？”
季巡：“说什么呢，我根本就没注意。”
沈昭宁：“没注意怎么知道我的身材！”
季巡：“我又不瞎。”
沈昭宁：“你！”
季巡不想再刺激她，叹气道：“我发誓，我真的没有趁机偷看。”
说完，有点不甘道，“还是第一次发誓。”
人生第一发誓，竟然是发誓没有偷看女人洗澡。
霸总自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