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大敞,风雪飞了进来,雪花落在墨水中,笔尖沾墨,笔寒三寸。
顾若枝一早就提笔写字,写了一张又一张。
她的手指渐渐麻木,雪花落在她的脸上,化成水滴,一片八瓣落在手上。
顾若枝伸手触摸,皮肤上的温凉让它消失得无影无踪,脑海中是临安洒雪,她还是一个待嫁的姑娘。
可恨那夜雪大夜黑,她看不清他的模样,俩人同床异梦数十年。
“就好像做了一会熟悉的陌生人,我的荣华与富贵都是顾家给的,身上的锁链扣在我的身上,好像从一开始就错了,那一年的大雪太大了,雪模糊了记忆……”
“绿俄。”顾若枝轻轻喊了一声,随手将窗户关好。
唤作绿俄的侍女匆匆而来,步履轻快,“姑娘。”
以前称呼娘娘,废了封号后,绿俄便换回了以前的称呼。
顾若枝道:“我要见皇上。”
绿俄为难道:“只恐怕……”
又见顾若枝像北风中的残花,摇摇欲坠,想起以前她刚进宫时,帮了一个小太监。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小太监摇身一变,成了皇上身边的近侍。
话到嘴边,她又吞了回去,福了福身子,低头称是。
绿俄一路来到了承乾殿,守在大殿外的侍卫自带威严。
她站在台阶下,仰望云端。
阳光了眼,转眸片刻,双手交叠,以最周全最得体的姿态,一步又一步走上了阶梯。
苏公公送奏折时,遇见了她。
绿俄心脏跳得厉害,头顶冒汗,双手行李,正欲拿当年的恩情为挟,故事从提,只见苏公公伸手制止。
对绿俄还了一礼,“我知道了,你回去等消息吧。”
绿俄对他投了感激的目光,步子带着成功的喜悦,跑回了坤宁。
承乾殿,梧帝少时最爱抚琴,这把玉人陪着他多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被锁在了琴盒中,不见天日。
一股潮湿的味道蔓延,梧帝用手抚摸琴弦,琴音沉重。
苏公公跟着皇帝,自然也知道他最喜琴,见琴音嘶哑,连忙道:“这琴弦已经锈了,琴身蹉跎,音就不灵了。”
梧帝将琴置在一旁,伸手翻开奏折与各地的信,双刀送来关于西北雪山战略情况时,他的眉头一瞥,黑笔换朱笔,批了疑问给了结论。
“哟,西北的要事就是和其他地方不一样,染上风雪的信总会有些潮湿。”
苏公公随意望了一眼,眼前好像鹅毛大雪,感慨道:“今年的雪和往年不同。”
梧帝道:“有什么不同?”
“今年雪真大,奴才好久没见这临安下这么大的雪,上一次还是十年前吧。”
“是吗?”
梧帝端起茶喝了一口,茶香冰雪好意境。
“奴才昨日个还碰见宋姑娘了,一晃而过,她也从啼哭的婴儿变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她一向体热,奴才见她加衣,还打趣了她,她跟奴才说雪下大了才好,厚雪沃土,地下的虫子都死了,明年土地里的庄稼才好长。”
梧国确实有厚雪沃土的习俗,以至于若是今年的雪又大又冷,人们晚上裹着被子,心中会窃喜,明年有一个好收成。
“十年前的雪比今年的还是要大一些。”
苏公公突然拍了一下头,一脸懊悔,“瞧奴才这记性,险些忘记了坤宁宫的绿俄要见陛下。”
绿俄是顾氏带进来的,梧帝不会不记得,他轻轻放下茶盏,手指轻轻敲打桌面。
三日后,顾若枝在坤宁宫中闲走,刚踩了几步雪,明黄色的鞋子让她心头一颤,她连忙行礼。
“你有事要同朕说?”
梧帝开门见山,顾若枝点点头。
“罪人想同陛下做一笔记忆。”
梧帝偏头,径直走向屋中,顾若枝连忙跟了上去。
同床异梦是真,和一个人相处这么久,对于他的神情动作早已经了若指掌。
她将前些日子写的纸张推了出去,“陛下可请人证实。”
梧帝扫了一眼,“为什么等到现在?”
“因为现在才是最好的机会。”
“你想要什么?”
“罪人没有想要的。”顾若枝的头低下,心中默默思索下一步。
梧帝起身离去,她望着雪地上的脚印,走了半天的神。
绿俄担忧道:“姑娘怎么啦?”
“我真担心身体里有俩个我。”
—
严寒将至,昼短夜长。
薛家半夜聚集在门前,薛映水进了门。
西北一战身负重伤,他突然回临安让这一夜多了几分问责的意味。
薛夫人受了风寒,不能见人。
他住在薛府的角落里,薛不弃多次提议要将北屋那间大屋子收拾出来,被他拒绝。
小寒生了好几盆火,又请了大夫,煮了药汤,让薛映水喝了。
“公子,他们真是欺人太甚了,仗着我们平日不回来,就连这屋子也不找个人打扫一番,你看看这桌子上有这么多灰,还有这破的桌腿。”
小寒见他脸色苍白,闭住了嘴。
自己的公子从来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他心有余悸。
“郎君,是不是乌蛮人使了阴谋诡计?我就不信他们有这么大的能耐。”
“在战场上不叫阴谋诡计,叫战事策略,他们似乎很了解我们都一举一动。”
他捂住胸口,躺在床上,整个人的魂不知道去了哪里。
小寒没有眼力见,补了一句。
“以前也了解啊,也没有见过郎君你受这么重的伤,肯定是这些蛮人用了见不得人的方法,还鬼的战事策略,呸呸呸,蛮人鬼子。”
薛映水用手捂住眼睛,“拿笔纸,我要面圣。”
“啊?你……”
小寒想叫他在家中歇息几天,见薛映水不听,只好慢悠悠将笔纸给他,为什么他不愿意停下来,哪怕一时一刻。
薛映水一早穿了朝服,进了宫。
梧帝讶然,委婉提醒他可以在家中多修养一阵子,却换来他委婉的拒绝,透过他的眼睛,梧帝最后只能无奈摇头。
西北的雪让他多了几分坚硬,就像雪下藏着的冰层,坚不可摧。
希望寒冬过去会有春天。
薛映水离开承乾殿,一步一步踏着白雪,宫中重衣衫,上至发丝下至鞋袜,无一不透露着对宫门的尊重,他绕过人群,抬头见枯树枝干穿墙而过。
他轻轻一笑。
小寒用头摸着脑袋,真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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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自己家的主子在想什么,一个雪球砸到脚下,他顺着方向望去,前面的一块空地里,有不少人正在打雪仗。
他惊道:“是雪人!”
薛映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俩男俩女蹲在地上,正在给雪人雕刻眼睛嘴巴。
紫衣少女捡了俩颗石子充作眼睛。
青衣姑娘用簪子削着胡萝卜,比了比大小,与旁边的红衣少年相视一笑。
雪球从远处飞了过来,薛映水下意识想说出来。
一旁的红衣少年用肩膀挡了下来,青衣女子温柔地用手拂去他肩膀上的雪。
雪球在天上乱飞,宋玳不由得缩了缩身子,她的目光由近到远,从脚下的雪花到远处的红墙,最后落到一个人身上。
明明穿着厚衣衫,却让人觉得他很单薄,像一块薄冰。
让宋玳意外的是,他的目光与自己相视,久久凝望。
宋玳不明所以,微微行礼。
莫非他认识自己?
小寒捕捉到了这一幕,兴冲冲摇了摇薛映水的衣袖,“公子公子,刚刚那个姑娘好像在跟我们打招呼,你快回礼回礼。”
薛映水示以微笑。
“走吧。”
小寒险些滑了脚,“为什么要走啊,他们一看就是学堂的学生,我们也跟他们一块玩呗,我们也去堆雪人打雪仗。”
薛映水脸色不好,捂住嘴用力克制,最后还是咳出了声。
小寒马上闭嘴了。
郎君体弱,不宜受寒。
他叫来了马车,又将手炉塞进他手中。
天地好像安静得不得了,天寒地冻,人们不出门,街道上只有寥寥几人在走动,雪花洋洋洒洒飘着。
进了眼,小寒揉了揉。
车内静得不行,小寒突然想了起来,惊道:“公子,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薛映水缓缓睁眼,“我忘记了什么?”他像是在疑问,又像是在叹息。
“梨园呀,你的未婚妻子!你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太子殿下写信告诉你薛夫人从中作梗,擅自解除了你与宋姑娘的婚约,你不是说要回来同她解释清楚吗,你不是说回来要将屋子换大一点吗,你不是说要重新买一个宅子吗,你不是要同她说,等乌蛮人投降就娶她么?”
小寒见他不以为意,急得要跳脚。
薛映水静得像一片水,不知道是身体太虚弱,还是心情低落。
千言万语躲在心口,他最后淡淡道:“我忘记了,也不要在提了。”
小寒惊得下巴都掉了。
合该他这个主子年年准备礼物,年年托薛家人送过去,最后来了一句忘记了。
就像上天给他开了一个玩笑。
虽然当年宋玳脸上长了一堆麻麻赖赖还带了面纱,小寒背地里老是担心她脸上的麻麻赖赖消不掉,偷偷同郎君说:
万一宋姑娘脸上的红痘消不了,是一个丑婆娘怎么办?
薛映水嗤之以屁,“薛夫人貌如天仙,可我一眼都不想看。”
“就不能找一个既温柔,又好看的婆娘吗?”
“心美的姑娘很难得,就不要要求人家长得也好看了,在美的皮囊都会老去,宋姑娘不嫌弃我是庶子,已经很好了,况且,薛家不愿给母亲戴孝,她是唯一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