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致辞结束后,太子宇文璟缓缓起身,举杯笑道:“太傅乃本宫恩师,今日为恩师祝寿,本宫自当先敬一杯。”
场中顿时一片应和声,气氛越发热烈。沈淮序看着这一幕,眸色淡淡。
太子宇文璟此人绝不简单,即使如今看着大度温和,面对太傅也眉眼间皆是尊敬之色。然而沈淮序却记得很清楚,幼时的这位太子殿下可并非这般谦和温润。
虽然人是会变的,但沈淮序也相信本性难移。
众人推杯换盏,笑语晏晏。
忽然间,一阵乐曲响起,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朝厅外望去。
高台上,不知何时竟多出一道娉婷身影。
灯火映照间,她玄衣广袖,云鬓轻挽,眉目如画,微微一颦一笑间,便夺尽满座宾客目光。
“是揽月楼的阿萝姑娘!”
底下传来一阵细小的议论,显然都未曾料到这位近来风头正盛的女子竟会在此出现。
沈淮序的目光落在台上女子的身影上,微微一怔。
叶瑾竟来了?
在此之前,她没有向他透露半分消息,这意料外的出现,哪怕是沉稳如沈淮序,心跳都不由在一瞬间加速。
高台上的少女,虽是同样的身姿,却又已与当年初见时有了不同。灯影摇曳,映照着她细致眉眼,原本清冷的轮廓,多了几分说不清的动人韵致。
不知为何,沈淮序心头蓦然生出几分难言的复杂情绪,手中执着的酒杯,也不觉攥紧了几分。
台上乐声响起,丝竹婉转悠扬。
阿萝抬眸环视四周,微微一笑,广袖轻扬,翩然起舞。
她的舞姿柔美而不媚俗,疏离而不冷漠,每一个回眸,每一个抬手,似无意却又带着一丝别样的意味。
在场宾客皆为之沉醉,纷纷放下杯盏,走到栏杆处欣赏。
沈淮序静静凝望着台上的阿萝,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明,指尖在袖中微微蜷缩。
出现在这种场合,本就引人注目,她这样一个身份的人出入太傅府,免不了被人议论非议。但他清楚她的用意——她是在借机把自己暴露在沧都权贵们的视线之中,让自己成为一个可以引出背后势力的筹码。
但即便如此,当亲眼看到她将自己置身于此,他依旧止不住地蹙紧眉头,心头泛起隐隐的酸涩与不适。
一曲终了,满堂寂静。
片刻后才响起喝彩之声,众人纷纷赞叹,太傅温崇礼含笑点头,言语之间也颇为满意。
叶瑾盈盈福礼,面容淡然,袖摆轻垂,仿佛全然未觉厅内一些意味不明的目光,礼数得体地退下高台。
厅内顿时响起了或赞叹或含义不明的议论声,气氛也随之热闹起来。
沈淮序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叶瑾离开的方向,眼底情绪幽深难测。正在此时,一道温和清朗的声音在他身侧响起,似笑非笑道:“怎么,淮序也被阿萝姑娘的风采惊艳到了?”
沈淮序微微一顿,回头对上温懿含笑的眸光,神色很快恢复淡然:“阿萝姑娘确实舞姿过人,你不也是特意请来为太傅贺寿吗?”
温懿闻言,眼神微微敛去笑意,语气也多了一丝郑重:“淮序,我并不迂腐,我祖父亦然。况且阿萝姑娘的舞姿确实难得一见,不过……”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又道:“请阿萝姑娘来府,并非我的意思。”
沈淮序听了这句话,眉梢微微一动,但面上却未流露更多情绪,声音依旧淡然:“太子。”这并不难猜到,太子对于自己的几个弟弟一向很关注,在知道宇文珩对某个女子上心,他自然会想见上一见。
温懿没有回答,但一切又都回答了。片刻后,温懿才微微抬眸,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许久未曾与淮序同席饮酒,只可惜今日时机不太合适,若有机会,望能再一聚。”
这指的自然是私下,这个含义两人都懂。
沈淮序听到这里,神色微敛,沉默半晌后才轻轻点头:“好。”
温懿面上平静,眼却带着笑意,也不再多言,只略一拱手,转身走入人群之中。
沈淮序看着温懿离开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
叶瑾换好衣物,没有再多做停留,带着陶三准备从太傅府侧门离开。夜风徐徐,行至回廊转角,却意外地看到了一道身影正静静地等在那里。
那人负手而立,神情温润而疏淡,似乎特意在此等候多时。
见她出现,他缓缓抬眸,微微一笑:“阿萝姑娘,请留步。”
是温懿。
叶瑾略微一怔,随即微笑着上前行礼:“温公子有事?”
温懿眸色温和,轻笑道:“今日多谢阿萝姑娘献舞,家祖十分喜欢,特意让我代他向姑娘致谢。这份薄礼,还望姑娘收下。”
叶瑾微顿一下,旋即吩咐陶三上前接过,又含笑道:“太傅喜欢便好,多谢温公子费心。”
她的目光微微流转,心中却有些疑惑,以温懿的身份,本无须特意亲自来送礼。就在她暗自思索间,温懿目光落在她身上,低声开口道:“揽月楼名利场深,姑娘能自保至今实属不易,往后……若有什么难处,可来寻我。”
叶瑾听着他的话,眉梢微微一挑,旋即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多谢温公子好意,叶瑾记下了。”
温懿没有多解释,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轻叹道:“姑娘小心些。”
话音落下,他也不再多言,转身缓步离去,身影很快便消失在月光映照的庭院之中。
陶三轻声道:“姑娘,温公子是什么意思?”
叶瑾望着温懿消失的方向,唇边的笑意渐渐淡去,神色微微敛起,淡淡道:“不清楚,随他去吧。”
回廊拐角处忽然传来一阵低缓的脚步声,她心头一动,转眸望去,便瞧见沈淮序正缓步而来。这还是叶瑾第一次在正式场合见到沈淮序,一身风度……似乎与当初那个同她一路的人不是同一个人。
见到沈淮序,她心底并未太过意外,只是眉梢微扬,神情不动声色,仿佛只是与一位不甚熟稔的贵客偶然相遇,行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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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沈王爷。”
沈淮序步履沉稳,不疾不徐,伸手虚扶,语调平静:“倒是没想到今晚能见到阿萝姑娘?”
并没有故意压低的音量,旁人看来,只当他们是偶然擦肩,客套寒暄几句而已。只叶瑾懂了其中的意思。
她神情未变,只是笑意盈盈地道:“能见到王爷是阿萝的荣幸。”
沈淮序步伐略顿,片刻后才平静道:“今日贵人多,姑娘当多加小心,还是尽快离开的好。”
叶瑾声音柔和如常,微微颔首:“多谢王爷提醒,阿萝告辞!”
二人语气疏淡客气,仿佛不过是礼节上的偶然寒暄。短暂的对话结束后,两人便再未停留,各自向着不同方向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叶瑾踏出太傅府,没有回头,径直上了马车。
而回到厅内的沈淮序神色如旧,只有温懿似乎朝他看了一眼。
……
夜色渐深,宴席散场时,沈淮序并未再多做停留,带着顾言踏上归途。
马车缓缓驶过夜幕笼罩的街道,车窗轻轻开启一线,夜风裹挟着微凉的气息,拂过沈淮序的衣襟,带来几分沉寂的寒意。
他半倚在车壁上,手指无意识地轻叩膝盖,目光却幽沉地落在窗外,思绪却还停留在方才的寿宴之上。
“我并不迂腐,我祖父亦然。”
温懿的话在耳畔低回,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探究,仿佛是故意点到即止,又似乎别有所指。
他与温懿年少时曾是极好的朋友。
那时,沈家还未遭大劫,他的父兄仍在,他尚未背负“镇北王”之名。他与温懿脾性相投,一个出身世家,一个家族虽非名门贵族,却靠着战功封王,两人自小便同在沧都求学,策马街头,长谈政事兵法,偶尔也曾在酒楼听曲,对人生畅想高谈阔论。
那时候的温懿,眼神清亮,眉宇间总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仿佛天下没有什么难题能够困住他。他才学出众,谈吐温雅,旁人皆言他未来定会入朝为官,成为温家新一代的支柱,而他也从不曾否认。
至于沈淮序——
他虽承袭了沈家血脉,天赋极佳,但彼时的他尚未真正踏入权谋之局。他的父兄将他保护得很好,纵然日复一日操练兵法、策论军略,心境却仍是赤子。他曾对外祖所言,他不想单纯成为一个武将,哪怕承袭了沈家军的战魂,也想以笔墨辅之,不止做一个只知战阵的将领。
外祖很是开心,说沈家孩子中只有他承继了母亲的文才。
温懿也曾笑言:“若你当真弃武从文,日后入朝,恐怕比我还要更风光些。”
他那时只是淡笑不语。
可后来,一切都变了。
父母兄长战死,沈淮序也成了沈王爷。禁锢在沧都之中,成了皇权的一颗棋子。他自此只能沉稳隐忍,谨慎谋划,不再有半分任性与轻狂。
而温懿——
他明明出身名门,前途无量,却始终未曾入朝。
后来,两人即使再相见,却也不复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