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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劫富济贫(六)

作者:偏信方寸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有人不是吗?”


    “位高者在意之人不是。”


    “那你觉得皇上在意我吗?”


    纪胧明问这话时步履不停,仍旧匆忙赶路。


    徐初元一时讶异语塞,见女孩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便也只得快步跟上。


    “你既知道个中干系,为何还纵着我抓绵生?”


    纪胧明不愿深究皇帝之事,他与前大佬的纠纷她一概不知,实在不知作何立场,便将话题转了个弯。


    “凡事都要有个例外。”


    “莫非表哥也觉得我可怜,确该给那公主一个教训?”


    “是。”


    未过多时,二人便赶到了周愿的庄子。


    见共卮从一处茅草屋出来,纪胧明便赶上去道:


    “可瞧见楼夫人了?”


    共卮摇摇头。


    纪胧明心中愈发不安,却也仍推开那茅草屋的门朝里头瞧了一眼。


    绵生低垂着眸子,手和脚都被捆了起来。


    共卮显是没有为她解穴。


    “你看着她,不论发生何事都不能离开。我们先去寻楼夫人。”


    纪胧明说完便继续朝外走去。


    “会去哪呢。”


    “不必过于着急,她对这一带想来比我们熟悉。”


    “这话不对,若有危险便是生与死两条路,赌不得。”


    徐初元似是觉得这话有趣,轻笑两声道:


    “若不搏命,凭何上位?世上万事都是人赌来的。”


    纪胧明并没细想这话,火急火燎地绕着庄子走了一整圈,终在一个角落听见了周愿的说话声。


    她立时将徐初元扯到自己身后,二人便在墙根边蹲了下来。


    若她在同匪徒谈条件,自己贸然闯入可便坏事儿了。


    “不论如何,莫要让姜族族长在这几日知晓此事。”


    “我会同族长禀告,公主是在北洲王府由王爷照看。”


    “不可。此事断不能牵扯到王爷身上。”


    “为何?若借了北洲王府的势力灭了姜族,岂不正如了我们的意?”


    “若北洲在明面上被扯进来,不知还有多少人会同你大哥一样的下场。”


    片刻静谧后,周愿又道:


    “你同族长说,公主欲刺杀安稳庄庄主不成,这才叫庄主扣在了庄内。”


    “可安稳庄庄主……”


    “无需多言,我自有打算。”


    见此二人谈话结束,纪胧明遂拉着徐初元闪进了倚靠的小屋内。


    “周愿要灭了姜族?”纪胧明皱起眉,“我早该想到的,她那日初次见我如何就肯帮我,原来是这样。”


    “至少她不准备牵连北洲,总之姜族于你我并无情分,由着她去岂不好?”


    纪胧明皱着眉,心里暗忖周愿的用意。


    她想利用自己抓绵生,然后以此作甚?


    的确,如果姜族覆灭,纪家自能被揪出来,可这刚来到此处便因自己导致一族被灭,她实在做不出这事。


    “周愿既已同那人下令,我们的计划便要往后拖延几日了。她既不叫姜族族长知晓公主被抓,我便没法同那族长谈条件。”


    “拖延几日倒也可,纪家想来还未至姜族。”


    “不可。你忘了,祝而今可不想我抓绵生。”


    “你的意思是……”


    “我们必须先说服周愿,或从别处寻人将消息传到姜族族长那里。否则条件还没谈,绵生就被祝而今放回去了。纪家同祝而今不过陌生人,他定不会放在心上。”


    徐初元点点头,又轻声道:


    “可即便此事成了,纪家被救出后,若姜族记仇,今后同北洲交恶又该如何?更别提在战场上倒戈玄英,那可就害了整个宁都了。”


    “所以我才用安稳庄的名头,这样即便姜族知晓,也不过是那庄主替我背了骂名。”


    言及此处,纪胧明颇觉那庄主可怜,竟白白叫自己利用了。


    “我这么做仿佛少了些道义。”


    “也不一定,万一那庄主也不是甚么好人呢?”


    徐初元素来豁达,此话一出纪胧明便笑了。


    “你说得对,世间万事,若将心思都用来考虑后果,那便什么都做不成了。”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纪胧明忙作了个噤声的手势,探出脑袋往外头看去。


    莫非这么快就有人来把人劫回去了?


    外头一片黑,纪胧明只能瞧见不远处一男子坐于马上。


    一个人就敢来,莫非是高手。


    念及此处,纪胧明就要推门而出。


    “做什么?”


    徐初元下意识便拦住了她。


    “我费尽千辛万苦才把她捉来,不论如何也不能被抢回去。”


    究竟血脉相连,救了纪家才能摸清过去万事。


    纪胧明刚出房门便叫一只手揽住了腰。


    【见面任务已触发】


    “你怎么在这?”


    纪胧明没想到这人连夜竟就赶来了。


    “我当这般问王妃才是。”


    话音一落,祝而今便要将纪胧明带上马。


    “诶!”纪胧明一个脚刹便艰难地定在了原地,“我还有事儿,先不回去。”


    这时,某吃瓜群众正摇着扇子出了屋,见此情景笑道:


    “哦,我来得不巧。”


    “徐大人,白日你竟诓骗本王,究竟何意?深更半夜带着王妃留于此处,莫非私会?”


    “当然不是!”


    “那你倒说说,你为何在此处?”


    “这……这……”


    莫非要将捉了绵生的事情和盘托出?定不能够。


    祝而今目光森冷,弯腰一提便将纪胧明整个抱了起来。


    忽一阵风动,纪胧明只觉自己飞速移动了不知几步,一时头晕目眩。


    “哦,看来是会小郎君来了。”


    祝而今看着面前戴着斗笠的少年嘴角含笑。


    纪胧明见状,心下暗叫不好,立时翻身便要下地。


    然男人铁臂偏箍得死紧,不肯叫她挪动分毫。


    “放了她。”


    “要人,就自己来抢。”


    祝而今薄唇轻启,眼中尽是阴霾。


    纪胧明只一个劲地偷瞄绵生那处,老天保佑可千万别有人抢这到手的肥鹅啊。


    然下一刻,自己便又被带着不知闪身何处,所见之处一时迷糊一时清晰,几次心提到嗓子眼儿里就怕自己摔倒地上。


    二人一个捉一个躲,然祝而今显处上风。


    他便是抱着自己,躲闪时亦游刃有余。


    “谁!”


    正值纪胧明脑袋迷糊之际,徐初元冲着不远处的房屋大喝一声。


    共卮随即停下,直朝那头飞身而去。


    “放我下来。”


    “做了甚么亏心事这般着急?”


    话音方落,庄子大门外便出现了一大群王府亲卫,个个手执火把,身披甲胄。


    “来找我,带这么多人,可有必要?”


    祝而今不答,只将纪胧明往马背上一送,便飞身而上驾马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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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


    纪胧明欲回头冲徐初元使眼色却已来不及。


    夜晚寒风阵阵,马背上的滋味并不好受。


    纪胧明心中乱得很,看着两旁飞速后退着的树木,慢慢回忆起曾看过的一本小说。


    女主欲报仇,男主却为了大局一味保全女配致使女主伤心欲绝,郁郁而终。


    谁都没错,可注定会因此伤了情分。


    总之现下有徐初元和共卮在,绵生一时之间不至于被劫走。


    至于情分不情分的,得往后稍稍。


    一路无话。


    到王府时,纪胧明已叫一路的狂风吹得泪流满面。


    仍旧一跃便下了马,然下一瞬手腕便叫男人抓着朝府里拖去。


    纪胧明一时挣脱不开,只得快步跟上。


    这时纪胧明才发现,那些个士兵竟都没跟着回来。


    他们是特地被派去救绵生的?


    共卮武功再高,一时也难挡住这么多人。


    何况祝而今曾说过要取他性命。


    共卮是大佬留的人,决不能将他连累了。


    念及此处,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


    她竟除了求面前的男人之外没有任何法子。


    熟悉的小院。


    男人松了手便朝院外走去,纪胧明瞥见门口两个士兵竟要给院门下重锁。


    “你给我站住!”


    “王妃魔怔了,现下竟伙同外男公然劫掠外族公主,本王只好帮你静静心。”


    尚秋好快的耳报神。


    “她几次三番要我性命也不见你为我出头,我如今不过将她关起来,你便如此恼怒?”


    祝而今回过身,站在纪胧明几步之外冷冷道:


    “你为了自己和纪家我理解,可这般行径置北洲百姓于何地。”


    “我置北洲百姓于何地?”纪胧明红了眼眶,一步步上前,“北洲百姓置我于何地!”


    “所有人都在背地里嘲笑我!讽刺我!我为何要将他们放在心上!我告诉你,不单他们,就连千百里外的那个人我照样不会再放在心上。姜族公主不仅要害我,还险些害得严姑丧命,我恨不得立时将她千刀万剐!她当着你的面羞辱我、刺杀我,你除了保我一命还能做什么?我宁愿我叫她一剑刺死,至少宫里的人还会为了面子杀了那狗屁公主!”


    祝而今微微抬手,身后两个士兵便轻轻将门掩上退了出去。


    其实纪胧明自己亦不知,为何铁了心要做成这件事。


    她不知纪家究竟品性如何,也不知纪家与自己是否亲近,她如今这般许大半是为了泄愤,也是不想叫自己所做之事连累家族罢。


    她咽不下这口气。


    眼泪簌簌而下,她头回痛恨着自己的弱小。因为没有权利,她连要人都要靠诓骗。因为没有权利,她也支使不动诓来的人。因为没有权利,她如今还要被囚禁在这院中。


    她不过是要个公道。


    而打碎这一切的人就站在自己面前,偏还是自己这一生最应亲近之人。


    祝而今只静静地看着她。


    纪胧明料想他亦回不出话。


    他才是现今伤自己最深之人,不论明里暗里,他都下了不少手。


    那些算计如今却混着几次救命之情,叫她恨也不是,爱也不是。


    那株泡桐仍静静立于院中,月光透过枝头洒下几分在祝而今颊边。


    原该是极好的美景。


    他身后的银质小兽仍流光溢彩,同他那张中原脸蛋极不相称。


    耳边银铃响起,来人却不是祝君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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