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珥笑吟吟地受了她的礼：“单赔罪可不行，不如跟我们比试一场射箭，司马赢了，就一切好说。”
赵令徽忙摆手推举：“冯都尉，你这就为难于我了，我这细胳膊细腿的，哪能跟你比。”
彭城之战，冯珥一箭拦了项羽的箭。
“来嘛来嘛，曹将军也在，只要司马射中就算赢，大将军也跟我们一起吧。”冯珥拉着赵令徽往前走。
韩信在她旁边低声提醒：“司马，你臂上的伤口还没愈合。”
赵令徽这才想起来自己伤还没好，就道：“实在有愧冯都尉盛情，我这身上还带了伤，实在挽不起弓来，不如，让大将军跟你们比吧。”
冯珥吓了一跳，把赵令徽上上下下拍了一遍：“司马伤哪里了？我瞧瞧……”
赵令徽笑着看她满面紧张：“无妨无妨，臂上小伤罢了，不必慌张，走，我看你们和曹将军比试去。”
射箭场里，曹参正对着一张弓扯来扯去，他头发乱成了草窝，脸皱成成一团，看起来有些气急败坏。
赵令徽笑他：“曹将军，几日不见，好生潇洒啊。”
曹参放下弓，用力挤出一个无奈的笑：“司马，您就别调笑我了。”
冯珥在赵令徽耳边小声道：“曹将军跟我比了五场，输了五场了，所以，这会子正苦恼呢。”
赵令徽忍俊不禁，伏在冯珥肩膀上笑得一抖一抖地。
曹参气地跺脚，拿手指她们：“别以为我没看见你们两个在笑我，还有冯都尉，你存心的吧，声音一点都不小，我听见了呢。”
赵令徽忙否认：“不不不，我们在说曹将军英明神武，箭无虚发呢哈哈哈哈……”
“你们还笑！”曹参抓起弓来直跳，全然没了平日的儒雅，“大将军你看看她们！他们简直是……简直是……欺负人！”
韩信以手握拳掩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曹将军英明神武、箭无虚发何人这么大胆敢欺辱曹将军？”
曹参被他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把弓往冯珥手里一塞：“再来！再来！我不信！”
冯珥接过弓，感觉手往下一沉，瞟了曹参一眼，原来他这是拿了张更沉的弓给自己。
冯珥挑了挑眉，转身拉弓搭箭，一气呵成，曹参还没看清，箭就“嗖”地射了出去，正中靶心，力透射鹄，震地射鹄晃了几晃。
曹参眨眨眼，缓慢地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你刚才干什么了？”
冯珥学他眨眼：“我再来一遍，曹将军可看清楚了，这次，莫晃眼了。”
接过赵令徽递过来的箭，冯珥再次拉弓，箭猝然离弦，在空中带过一阵风，直直地将原本那支箭从中间劈开，扎进了射鹄中间。
曹参眼都快要瞪出来了，看看裂开的箭，又看看冯珥，目光在二者之间逡巡了好几遍，难以置信。
方才、方才冯珥还让着他了？
“曹将军可看明白了？”冯珥笑盈盈地，轻佻地点下下巴。
赵令徽看地手痒，韩信早看到她的小动作，找来了一张轻弓：“这张弓轻，你拉起来应该没什么问题，别用太大劲就好。”
赵令徽点头道谢，执弓搭箭，手一松，箭从她手中脱了出去，，最终扎在了冯珥的箭往左一寸的地方。
虽然没有正中射鹄之心，准头却也不错了。
韩信在一旁给她递箭，连射了几发，箭无虚发，皆中了射鹄。
曹参脸上的表情裂了又合，合了又裂，从震惊到心服口服，几番下来，就差给赵令徽冯珥二人叩拜。
曹参略微收拾下表情，不自在地咳嗽几声：“司马好生厉害！何时会了这般箭术？”
他是没想到，赵令徽看着文弱，箭术竟然也不错。
赵令徽把弓递回韩信那，活动下手：“幼时所学罢了。”
她总不能告诉他，是她上辈子学的罢？
论起来，她的箭术也是冯珥教的。做了廷尉之后，她有时候烦躁了，就射箭解闷，有次冯珥来寻她便看见了，就提议教她。
冯珥教的好，她学的也快，虽然做不到次次都中射鹄之心，但至少是箭无虚发的。
可惜的是，她这箭术还没多精炼，就是白登山之战了。
自那就没了教她射箭的人，她的箭术也就没什么精进了。再后来，肩上担子重了，她也更无暇顾及这些了。
现下再摸到弓箭，赵令徽喜出望外，自己居然没有手生。
出神间，曹参已经到了她二人面前：“司马，冯都尉，受我一拜，在下佩服，实在是佩服！”
曹参彻底接受了自己的挫败。
赵令徽扬起眉毛：“曹将军，你这不如求求冯都尉，看她能不能教你，冯都尉的箭术，那可是一等一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曹参便开始围着冯珥都尉长兄弟短地央求，赵令徽和韩信在一旁看地直发笑。
“司马，司马，司马——！”
好大的嗓门，赵令徽不用回头就知道是陈贺，笑着望过去，招手让他过来，问他发生了何事。
陈贺挠挠头，欲言又止，看了看韩信，又看了看赵令徽，脸上赤红。
“大将军在这里，没什么不能说的，你说。”赵令徽噙着笑。
“嗯……司马……这个……”陈贺支支吾吾半天，终于憋出来一句，“下面有人来说，说……说军营门口，有人在找您，说是……说是……说是您的妻儿，还说……还说您抛妻，置妻儿于不顾。”
赵令徽的笑僵在了脸上。
她何时有妻儿了？她一个女儿身，怎么来的妻儿？
她随口编造出来的一个妻儿，应当指的是早就烂成泥的苏应，哪里来的妻儿？
她不过是为了方便，胡扯了一个，这下真来了个妻儿，叫她如何应对？
韩信眼里也闪过一丝惊愕，别叫他一语成谶，那死了的苏应真从地里爬出来才好。
“她有说从哪里来的吗？叫什么名字？”赵令徽按下情绪，咬牙问，别是个别有用心之徒才好。
“她说她从淮阴来，说与您青梅竹马，名字……名字好像叫什么张清还是什么……”陈贺拧着眉，努力去回想，涉及到司马的私事，又不好多言。
因为……因为那女子的原话实在是太过大胆了。
听了一半，赵令徽那悬起来的心就放下去了，不仅放下去了，还带了些庆幸，还好还好，还好张望卿跑出来了。
庆幸些许，赵令徽就恨不能咬牙切齿，好你个张望卿，跑来作践我名声来了！
韩信自是认识张望卿，知道她是陈平的妻子，也是赵令徽的好友，但此时也只能装作不认识。
“大将军您看……”赵令徽带些羞窘，颇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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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人的不好意思。
“少年夫妻，难舍离分，很正常，左右今日也放假，没什么事情，司马便去吧，好好和妻儿聚一聚。”韩信道。
得了韩信应允，赵令徽出了军营，果见一素衣女子在坐在地上掉眼泪，“你们是不知道，那个赵令徽，是如何个负心汉，哄我上了榻就走……”
守营的将士面面相觑，一句话不敢说。
赵令徽听到这，攥紧了拳头，下一瞬，看她脸上灰扑扑的，想必吃了不少苦，赵令徽默默叹气，上前拉过了她起来，面无表情：“跟我来。”
赵令徽在平阳城内给张望卿开了间客舍，两人坐于房内说话。
等着张望卿擦完脸，拾掇一番，赵令徽正要开口说话，张望卿就端起面前的茶，仰头一饮而尽。
赵令徽张了张嘴，终究是没说话，锁着眉头给她倒了水。
连着喝了五杯水，张望卿才有了打住的意思。
“说说吧，你怎么到平阳城来了？还弄成这副落魄样子？还在军营门口说我坏话。”赵令徽又气又恨，看她这幅可怜模样，偏又说不出什么重话来。
离开前夜，张望卿去寻她的时候，还是潇洒不羁，怎么就搞成了这副落魄样子。
张望卿撇撇嘴，张口就是怨气十足，直冲九霄：“这不是拖你的洪福齐天，项羽疑神疑鬼，身边人都怀疑了遍，把我关起来，审问用刑，还好我聪明，用你给我的地图从小道溜了。这家伙还不放过我，一路通缉我，我不得不扮作乞丐。夫人那里我不好意思回去，只能临时来投奔你了。”
赵令徽眉头收紧：“他对你用刑了？”
“他是想，不过被虞姬劝下了，没用上。”张望卿打个哆嗦，想起那些时日，当真是劫后余生。
赵令徽缓口气，方开始挑张望卿她话里的漏洞：“你是不是干了什么被项羽抓到了？”
不然，项羽何必大费周章单跟她一个琴师过不去。
张望卿呲了呲牙：“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赵令徽。我不过是偷偷去项羽书房，想找点什么，东西没找到，被他当场逮住了。”
赵令徽深吸口气，目光灼灼，盯着她不放：“还有呢。”
张望卿顾左右而言他：“还有、还有……我截住了几个宗室的机密信……”
说到后面，几乎没了声音。张望卿低着头，不敢看赵令徽。
赵令徽差点一口气闷过去，反复深吸了几次气，才让自己缓过来，指着她就开始数落：“张望卿啊张望卿，你做事一向谨慎，你这次怎么如此冒失？你还要不要命了？啊？你嫌命长是不是？啊？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张望卿试图解释：“其实这些还是做成功了的，一开始他们并没有发现……”
“你知不知道你这无异于刀尖悬命！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死在彭城了！你真是不要命了！”赵令徽气地拍桌子，“一次两次你还不赶紧收手赶紧溜！你还继续干！你以为楚国那群宗室真的是蠢的吗？万一、万一有一次你被拿住看，你今日还能坐在这里吗！”
无怪乎赵令徽生气，张望卿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我就说你留在虞姬身边想什么呢，原来为着这个！我真是糊涂了，居然不劝住你！”赵令徽骂完，冷着脸抱着胳膊不理她，“我不管你，你自己回栎阳跟姊姊解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