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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睹物思人

作者:忆君清泪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彼时他们成婚不久,是汉军和楚军的战事最水深火热的时候。


    连他们的洞房花烛,都是匆匆而就的。


    现在想想,颇多遗憾,他未曾好好多看两眼她,未曾和她多说两句贴心话,就入了鸳鸯帐。


    那时她虽然已是他的王后,依旧在军中做着司马的事情。


    深夜,他练兵回来,见她还独坐灯下处理军务,心里泛起一阵心疼。


    听见他进来的动静,赵令徽抬起眼皮,脸上的笑压不住疲惫:“练完兵了?”


    韩信到她身后坐下,手指按上她的太阳穴,缓慢地揉着:“这么晚了,怎么还不歇息?”


    “最近事太多了。”赵令徽往后一靠,靠在了他的怀里,他怀里散着淡淡的松香气,让赵令徽放松下来不少。


    闻到这松香气,赵令徽就知道他来之前就沐浴过了,唇角勾了勾。


    “有什么事情,也别全让自己担着,不是还有曹参吗?”韩信的手指移动到了她的肩膀上,缓慢而有力地按捏着。


    “他呀,能把自己那份处理好就不错了,可别逼迫他了,再让他干别的,可就要一头撞死了。”赵令徽搁下笔,阖上眸子,安心靠在了他怀里,“你不也回来的挺晚吗?还说我呢,身上还带着凉气。”


    韩信身体僵了下:“可是凉到夫人了?”


    “没有。”赵令徽咯咯笑着,往他怀里钻了钻,心满意足地吸口气。


    “我可以为夫人分忧。”韩信松口气,继续给她按肩膀。


    他的呼吸撒在她耳朵边,弄的她痒痒地,往他怀里缩地更深了。


    “我可以的。”赵令徽应着,紧锁的眉头逐渐舒缓。


    韩信抬手,小心地帮她把眉间“川”字抚平:“阿初,我还没有字,你帮我起一个,好不好?”


    “怎么突然想起这个?”赵令徽睁开眼,侧脸去看他。


    韩信在她侧脸啄了下,以一种极为蛊惑的语气道:“阿初有字,我也想有字,好让阿初唤我。”


    其实,他是想让阿初暂时从繁琐的事务中解脱出来。


    “‘含德之厚,比于赤子’,‘神之听之,介尔景福’,含介。”韩信凑到她耳边,嗅着她发间的香气,嗓音醇厚,温润,让人忍不住坠入这样的温柔间。


    赵令徽轻笑两声:“重言。”


    韩信:“嗯?”


    “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考槃在涧,硕人之宽。独寐寤言,永矢弗谖’,重言,好不好?”赵令徽回头,恰好对上他酡红的面颊。


    “好。”


    强迫自己从前世的回忆中挣脱出来,韩信见曹参嘴开开合合,刚才根本没注意到他说了什么。


    曹参先是说了一堆有的没的,然后嘴角抽了抽,直觉告诉他他不应该再继续问下去,但好奇心促使他问出了口:“大将军也有心悦之人?”


    怎么看,他也看不出来大将军是什么儿女情长的人。


    “嗯,自小就认识,自小就喜欢的。”韩信笑意到了眼底,一双眉目情意深浓,任是无情也有情,饶是曹参也恍了神。


    不得不承认,大将军生了一张好面庞。


    既是放在心底的人,寻常又不曾听他提起,想到眼下这个乱世,曹参对那姑娘的命运已经有了几分猜测,不由地无辜生了几分叹惋,也就没再多嘴问下去,刚想说点什么安慰韩信,见他站了起来。


    “走吧。”韩信眸光的笑意瞬间一扫而尽,淬了寒光,看的人发冷。


    曹参对这眸光再熟悉不过了,战场之上,大将军动杀意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眼神:“重言去哪里?”


    “去亲自惩治扰乱军纪者。”韩信长身玉立,负手看他,周身的温度冷下去,但是语气坚定,“以儆效尤。”


    汉军有军纪,狎妓者,斩。


    这条规矩,是赵令徽来了汉军后新立的。


    说实话,军中对此条是颇有微词的,但都怯于对大将军和司马的害怕,不敢犯。


    哪怕是有怨言,也得咽下去。


    这名魏国收编的士兵,不知道大将军和司马的厉害,看着韩信平日待下宽厚,以为是个好拿捏的,故而犯了戒。


    韩信当众审问了狎妓者,犯者供认不讳,以为不过小事,挨几个板子就过去了。


    就当众人都以为此时要揭过时,韩信下令,将此人立刻斩首示众。


    又亲自去向那姑娘道歉,替她赎了身,韩信从自己私囊里拿了银子赠与那姑娘,此事才算了结。


    一时之间,汉军内部掀起哗然大波,众将议论纷纷,再无人敢狎妓。


    有一两个不满的,跑到韩信面前质问。


    韩信先问他们有妻否。


    答有妻则斥其对妻不忠,则是为臣不忠。


    答无妻则斥其对母不孝,则是为臣不节。


    天大的帽子扣下来,前车之鉴摆着,再无人敢荒唐。


    曹参则跟着他忙碌了一整日。整日下来,曹参觉得这比行军打仗还累。


    这一日下来,他对韩信更为改观。平日里韩信看着和煦好说话,但真正威严起来,那是说一不二。


    就是遇上无赖的,也能怼的他哑口无言。


    这点,倒像是司马的作风。


    要是赵令徽在这就好了,他就不必如此辛劳了。


    有什么天大事,让谁去不好,非让赵令徽去。


    他走了,这下好了,事情全堆到自己身上来了。两个人的军务落到他一个人头上,他都好几日没睡过好觉了。


    也不是什么难事大事,净是些琐碎小事,又不得不处理,堆叠起来,曹参烦不胜烦。


    一想到回营帐还有无数的军务等着他,曹参便不想回自己营帐了,干脆赖在了韩信这里。


    “夜色已深,阿参兄还不回去歇息?”韩信在竹简上勾勒几笔,头也不抬地问他。


    “我想着在这里,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大将军的。”曹参打了个哈欠,神色倦倦,半点不像是能帮忙的样子。


    韩信心里发笑,才不会觉得曹参是愿意主动忙军务的性子。


    看他哈欠连天,韩信就猜到了曹参是倦怠军务了。


    果然,人的性子不管几辈子都变不了。


    韩信笑了笑:“这几日司马不在军中,辛苦曹将军了。曹将军若有什么事困扰不堪,可以送到我这里来。”


    曹参巴不得这句话,懒得继续假客套下去,说了谢过大将军,美滋滋回营帐睡觉去了。


    曹参一走,韩信的帐子彻底安静下来。


    韩信搁下了手中的笔。


    营帐里静的落针可闻。


    这样的寂静,韩信习惯了,也有些不习惯,而今甚至些抗拒。


    做孤魂野鬼那些年,他习惯了也受够了这样的宁静。


    他静静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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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这世间一切,悲欢,离合,荣耀,折辱,似乎已经麻痹。


    唯一让他泛起涟漪的,只有赵令徽。


    她的苦,她的乐,她的一切总是牵动着他的情绪。


    心里升腾起一丝烦躁,强压下去后,韩信又提起笔,处理起军务。


    案几上的竹简全部清理完,已不知夜色是几时。


    又是那死一般的寂静。


    与其说是抗拒寂静,不如说是思念在寂静的夜里无处遁形。


    赵令徽乍离开这些时日,思念还能被军务压下去,随着时间的流逝,思念愈演愈烈,再也压不住了。


    甚至随着时间点发酵,浓烈到了一定程度。


    思念从他骨髓里生出,敲髓吸骨,一点点将他吞噬,完全占据。


    他难以自抑,总在夜深人静时,反复咀嚼他们前世的一切。


    事实上,他们前世也是聚少离多的。


    除却幼时的无忧无虑,一年别离后的一夜云雨,两年别离,后面的日子里,除去打仗的日子,哪怕他们做了夫妻,也没有几日能好好待在一起。


    仗打完了,天下定了,没过多久,他们就和离了。


    他其实一直在自欺欺人。


    他宁愿要她利用他,也不愿意相信她不爱他。


    思及此,他眸子里的光黯淡下来。


    罢了罢了,他还有一辈子,他会做到的。


    不管她爱不爱,只要她过得好就够了。


    她如今……应当身在彭城吧?她过的好吗?一切顺利吗?会不会有危险?


    他恨不得生了双翅,立刻到她身边去,风也好,雨也好,都陪着她。


    想着睹物思人,韩信惊觉,今生令徽未赠他任何物件。


    连睹物思人都不能。


    思念像蚂蚁一样噬咬他的心脏,密密麻麻,欲寻无果。


    手指搭在案几上,一顿一顿地,轻轻敲着案几,打破了这寂静。


    她应当,已经怀疑他了。


    那几日的躲闪,想是因为她觉得他会恨她、会叛汉,她在思索对策。


    他不希望躲她。


    也不希望令徽对他怀有愧疚。


    愧疚会让令徽不快活,他不希望令徽不快活。


    他想直接告诉她。他不恨她,也不会叛汉。


    扯掉面纱的时候他又该如何面对令徽呢?


    质问?愤恨?怨气?冷漠?


    都不是。


    换作还是孤魂野鬼的时候,他也许会质问,问她为何处处薄情,却处处演深情。


    年岁和思念早已将所有磨平,只剩下了希冀和爱。


    若说质问,他早就在令徽也重生的那一瞬间质问过了。


    尽管他没有得到答案。


    但他不需要一个答案,他从自己这里找到了答案。


    不论再来多少回,他还是爱她。


    不管她爱不爱他,不管她会怎么对他。


    明知是砒霜,他心甘情愿。


    那时他的质问,只是想让积压多年的情绪有一个发泄口。


    宣泄过后,他又后悔,后悔吓哭了她。


    他不想他们这一次再次以欺瞒结尾,不希望他们再次蹉跎,更不希望,令徽再落得那样的下场。


    她应当永远快活,游戏人间,指点江山。


    伴着悠悠一声长叹,天边的霞光扯碎夜幕挤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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