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亭宴躺到下午才勉强起得来床，因为要去工作。
“周六加班，真厉害啊宋三宝。”陆应萧在他旁边故作阴阳怪气道，“加班费多少啊？”
“少讽刺我，你加班的时候我都没说过你。”宋亭宴淡声道，“嫉妒我的话，你现在也可以去公司找点事做。”
“你让我跟你去呗？”陆应萧把宋亭宴按回被窝里，不顾宋亭宴的反抗非要揉他的头，“反正我也没事情做，去了还能给你打打下手。”
“你在家里练练性功能好了。”宋亭宴撩起眼皮，面无表情地说，“技术烂得要命，又菜又爱玩。”
陆应萧笑出声来：“下次做之前，我们先赌你能坚持多久。”
宋亭宴不说话了，躲进被窝里闷头刷手机。
今天晚上有个游戏七周年的预热直播，他作为制作人，要提前到场做好监督和统筹。好在前一天已经把准备工作都做完了，今天就算自己起得晚，也不至于兵荒马乱。
就是不知道起床后自己的身体是什么状况。
“你最晚什么时候去？”陆应萧抱着他问，“再陪我一会嘛。”
“不要，滚。”他说，“别摸我后面，痛。”
陆应萧坏心眼地问道：“屁股还是屁l眼？”
继而诚恳道歉：“不好意思啊，昨晚又做过头了。”
宋亭宴最佩服陆应萧床上床下两幅嘴脸，瞪了笑眯眯的陆应萧一眼。
他不理解陆应萧为什么一□□就浑身透着病态的占有和阴鸷，而只要拔出来，就又是一副嬉笑明朗的模样。
到底哪个是真正的陆应萧，哪个是原始的陆应萧，他不想知道，也懒得探究。
“松开我，我要起床。”宋亭宴用力推陆应萧的胸膛，“拦着我不让我工作，这就有些不道德了吧，陆总监？”
“没拦，就是有些舍不得。”陆应萧垂眸看他，语气中竟真的带上一丝不舍，“你只有在做完后是最乖的。”
“我又不是你的玩物，凭什么对你百依百顺。”宋亭宴把陆应萧搭在自己腰上的手掰开，撑着床起身，不再分给陆应萧一个眼神，强忍着浑身酸痛去收拾东西。
他知道陆应萧在身后看自己，即使腰和双腿都是发软的，却竭力表现如常。
陆应萧太爱对他发泄汹涌的占有欲了，好像真的把他当成一件独属于自己的物件，只允许被自己拿捏把玩，不允许他有任何反抗或“出格”。
他不喜欢被这样对待，即使做的时候很爽，但在情感方面，他无法理解陆应萧。
等他艰难地穿好衣服，陆应萧也打扮好了。
“你干什么？”宋亭宴看了眼在镜子前面和他抢着臭美的陆应萧，凶道，“别挡着我，你又不用工作。”
“你已经够好看啦，宋三宝。”陆应萧拽着宋亭宴的发丝晃了晃，“所以带我去呗？”
宋亭宴就烦陆应萧黏黏糊糊的性格，当即把陆应萧推到一边，趁陆应萧倒入沙发里还没爬起来，果断把陆应萧锁在了家里。
身后传来石破天惊的“宋三宝！让我去嘛！”“你敢锁我，我下次就锁你”“你以为我开不了锁吗？！”，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快步走入电梯。
吵死了，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脑袋搭错筋让这种人住进家里。
他一路开车到直播场地，请来的外包团队已经在做最后的布置。他对几个打招呼的同事点点头，站在不影响别人的地方环视一圈。
整个场地明亮又宽敞，整体布置成中式风格，与游戏的武侠定位十分匹配。
直播的机位已经架好，主持人在和策划作最后的沟通。宋亭宴本想在场外观看，策划却跑了过来。
“老大，你等会跟我们一起出镜吧？我们几个都嘴笨，还是你来镇场子比较好。”
采访的提问是从玩家中收集来的，回答的稿子也几乎是宋亭宴一手撰写的，策划和程序他们几乎只需要照着说就行。宋亭宴本来就不爱面对镜头，没想到兜兜转转，自己还是被拉上场了。
他之前就作过这种设想，也没有推脱，坐到最中间的位置，先对着直播大屏练表情管理。
八点一到，直播间立刻全平台投放。
观看人数直线上涨，宋亭宴喝了口水，脸上保持微笑，同时迅速捕捉弹幕看实时反馈。
“下一个问题：请问制作组是怎么想到做这款游戏的？现在初心还在吗？”
宋亭宴不易察觉地眯了下眼睛。当时准备的问题里并没有这一条，而且第二个问题暗含犀利。
主持人继续笑眯眯道：“这道题请我们的制作人来回答吧。”
宋亭宴调整了一下麦克风，清了清嗓子。
弹幕又在乱飞，什么“制作人你晚上睡觉最好两只眼睛轮流站岗”“懂了兄弟们今晚就围攻他老巢”，还夹杂着几声“老婆你真美”“老婆我拿铜钱养你”。
他笑笑，徐徐道：“我从小就喜欢看武侠小说，但是家里管得严，只能在去少年宫上兴趣班的时候骗我父母下课晚，在阅览室里偷偷看。当时就特别羡慕那些侠士们自由又潇洒，来去随心，而不是像我一样禁锢在一方天地里，做什么事情都是被安排好的。
“上高中后有了mp3，我就把小说下载下来，带到学校去，有时候藏在课桌里看，有时候躲在厕所里看。后来有一次和同学去网吧，第一次接触到网游，萌生了做游戏的想法。
“大学考入了计算机系，一直在研发游戏，从单机游戏一路到端游手游，《诀歌》就是我和我的几个同学一起做出来的，现在他们是我团队的核心成员。”
弹幕飘过一堆“呜呜呜哭辽”“感动了，今晚不骂你了”，宋亭宴轻轻松了口气，继续温声道：
“做游戏的初心，一直是想构建一个心之所向的世界，无论是儿时的向往，还是长大的恣肆，都能在策马江湖中尽数展开。
“最后我想对所有‘侠士’们说，江湖永在，快意长留，非常感激一路走来所有人对制作组的支持，也希望能和大家一起走下去，一起描绘那卷每个人心目中的江湖。”
他站起来，两手搭在身前，对着屏幕深深地鞠了一躬。
策划在一旁帮腔：“周年奖励已经发放到各位邮箱里了哦。”
他笑着附和：“对，请大家注意查收。”
直播继续按流程进行，宋亭宴也越来越自如，对什么问题都回答得落落大方，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真心。
直到弹幕随机提问环节——
“想知道对询风的评价。”
彼时《询风》的制作人正在宋亭宴家里，用着宋亭宴的锅，打发宋亭宴的奶油，给宋亭宴做千层蛋糕。
乍然听到自己游戏，他忽地有些紧张起来，擦干净手，拿起手机盯着屏幕中的人，期待又害怕。
他一直想知道宋亭宴对自己的看法，又害怕宋亭宴说出自己不想要的答案。
他从宋亭宴直播开始就一直在看，坐着看躺着看，连去楼下超市买东西都要捧着个手机，恨不得把屏幕盯穿直接穿越到宋亭宴身边。
越看越喜欢，想要侵占那个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儒雅得体、谈吐之间皆透露涵养的男人。而一想到宋亭宴昨晚在自己身下翻白眼□□的反差模样，他就更加血脉偾张，忍不住因为只有自己看到宋亭宴的另一面而窃喜。
宋亭宴温和的声音在安静的家中响起：“很优秀的一款游戏，十分具有特色和巧思，我非常欣赏。”
陆应萧笑了起来，隔着屏幕狠狠亲了口宋亭宴，乐颠颠地重新回到锅旁，猛地吸入一股烧糊的味。
……千层皮烙焦了。
他一点也不在意，甚至还拍照发了个朋友圈：做千层的时候千万不能分心，不然就会得到一锅黑炭。
很快就收到一众同事的点赞评论，他美滋滋地一条条回复完评论，语气中处处透露着“是给某人做的”的暗示，也不知道几个人能懂。
不过无所谓，反正炫耀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他把直播小窗移到手机一角，又打开微博，直接在搜索栏搜“诀歌”，相关话题已经跳了出来。
怀揣着“看看大家是怎么夸我喜欢的人”的心思，他把整个词条仔仔细细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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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遍，大多数人都在讨论宋亭宴本人——实在是过于漂亮了。
网友的截图中，宋亭宴穿着新中式刺绣立领衬衫，锁骨间搭着泛温润光泽的吊坠，长发用一支银簪挽起一半，正安静地对屏幕浅笑。
他又忽然记起，几年前还没有和宋亭宴成为同事时，他也是这样遥遥望着宋亭宴，像追逐心爱的明星一般，珍重地翻阅宋亭宴的每一张照片。
宋亭宴为人低调，即使出席活动也存在感不强，只有一些路人随手拍照，却足够令他欢喜。
相较于之前，现在的宋亭宴随着年岁增长，身上更添了一分沉稳从容，像古典画中端庄大气的美人。
陆应萧保存了宋亭宴的每一张图片，点回顶部，视线落到热度最高的营销号视频上。
他郑重其事地点进去，合成的电子声替代了宋亭宴的直播声：
“天哪，我就说上网能刷到老公！宋亭宴，本硕均就读于顶尖学府，中学连跳两级成为班内最小学生，高二被A大提前录取，读研期间收到十余家大厂offer，最终入职凌创科技，不仅是诀歌项目负责人还是云飞工作室总监……好优秀的男人，所以什么时候和我结婚啊！”
配的视频就是宋亭宴的直播录屏，视频文字是“我的互联网老婆”。陆应萧虽然喜欢听别人夸宋亭宴，但还是轻轻皱了下眉。
宋亭宴的优秀并不应该成为他“讨喜”的包装，他想。
认可不应该是这样来的。
但他没有多说多做什么，只是回到直播，把自己的昵称改成“询风制作组”。
宋亭宴和他的同事们还在聊天，气氛明显越来越活跃，聊天的内容也越来越开放，已经不局限于游戏本身了。
直播的效果也很好，宋亭宴他们请的主持人业务能力极强，又会调动气氛又会控场。
但还不够，他还想投入石子激起千层浪，让氛围达到顶点才好。
他确认自己用的是制作组的名义，找到送礼的地方，慷慨地发射了一架大火箭。
由于数额实在太大，直播间自动感谢送礼的电子音都冒了出来：“感谢‘询风制作组’”送的火箭。”
顿时，直播间炸开了锅。
随后陆应萧便看到宋亭宴眉头微皱，端庄了一晚上的表情出现了裂痕。
他满意极了，嘴角噙着一抹恶劣的笑，将宋亭宴那一瞬间的失态截图保存下来，放大了细细欣赏。
人人都觉得宋亭宴是件精美的、冰冷的瓷器，他偏要打碎拨乱那繁复的花纹，将其化为齑粉后，重新铸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而宋亭宴很快恢复平静，淡笑着说谢谢，表情无不真诚，好似他们两个真是挚友。
陆应萧动作稳妥地把蛋糕送入冰箱里，关上冰箱门，又有条不紊地收拾好厨房，然后转手便给宋亭宴送了十颗大爱心。
像故意引起老师注意的小学生一样，只是代价大了些。
“今晚直播收益将全部捐给山区儿童。”宋亭宴两手交叉搭在身前，体面地开口，“感谢询风制作组的爱心，也祝你们越来越好。”
陆应萧忍不住笑了起来，点了点屏幕中还不如自己一个指节大的人。
“这么可爱呀，宋三宝。”他和宋亭宴隔空对话，满心满眼喜欢，“乖死了。”
他想直接逗宋亭宴玩，但找了一圈，没见到“申请连麦”的按键。于是只能遗憾地退而求其次，用着榜一专属的气泡发弹幕：不谢，宋总监早点下班休息。
弹幕很快带起了节奏：
【什么意思，让我们游戏早点倒闭是吧？】
【祝我老婆早日失业？异想天开了吧你】
【别以为你砸钱就能为所欲为】
【原来这就是真实的商战吗，见识到了】
陆应萧扶额，哭笑不得——他真的只是想让宋亭宴早点回家，能和自己多温存一会是一会。
直播中，宋亭宴瞟了一眼弹幕，根本没有想理会的意思；屏幕外，陆应萧穿上外套，驱车前往公司的直播孵化基地。
他一刻也等不住，只想和宋亭宴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