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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Chapter 6

作者:山花对酒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屋里一下安静了下来,三双眼睛,齐齐看向贺青昭,都等着他揭晓答案。


    贺宗浔原本只是开玩笑的心态,现在也充满了期待。


    贺青昭在三人的注视下,动作优雅地端起红木茶桌上的紫砂壶茶盏,慢条斯理地喝了口龙井茶,又优雅地放下茶盏,笑着反问:“爷爷希望我喜欢谁?”


    换作别人这样问自己的爷爷,人家的爷爷肯定气得跳着脚骂人了。


    然而贺老爷子却丝毫不动怒,仍旧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对官帽核桃,语气沉缓地说道:“你从小就是个有主见的,向来聪明懂事,也从不让家里人操心。爷爷就是随口问问,无论你喜欢谁,或者想娶谁,爷爷都支持。”


    末了,老爷子又补充一句。


    “爷爷相信,你不可能像那些没出息的纨绔子弟,整天沉迷女色,养些什么女明星、女学生之类的。你绝不会做出那种事,就算宗浔金屋藏娇,你都不会。”


    贺宗浔不乐意了,瞪着眼为自己辩驳:“爷爷,什么叫我会金屋藏娇?我整天在部队,我能藏谁?你不能污蔑我啊。”


    老爷子拍拍他的背安抚他:“好了好了,爷爷就是那么一说,这不主要是在说你哥吗?”


    贺宗浔往椅背上一靠,两手抱臂,傲娇地说道:“你说他就说他,别扯我。”


    贺青昭站起身,温文尔雅地笑道:“时间不早了,爷、奶,你们早点休息。”


    贺宗浔也站起身:“我也走了,你们好好照顾自己,有事随时给我们打电话。”


    兄弟俩从屋里出来后,沿着鹅卵石甬道往大门口走。


    两人的车都停在门外,院里没有车位,老太太不让弄,说停在院里会污染了她的花花草草。


    因此大家每次回来,车都停在院外。


    快到门口时,贺宗浔停了下来,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又捏了根递给贺青昭。


    贺青昭摆了摆手,脚步不停地往外走。


    贺宗浔快步跟上,笑着问:“大哥,你真有喜欢的人了?”


    贺青昭脚步一顿,转脸看向他:“当兵当傻了?”


    贺宗浔被骂得一怔,回过味来后,摇头笑了笑。


    他可能真的在部队呆太久,人都变傻了,不然怎么会问出这种蠢话?


    这可是贺青昭啊,他们贺家的长孙,已经确认了的下一任掌权者,不光长得帅、气质好,性格更是一等一的好,关键是从小读书也很好,每次都是全校第一名,十六岁本来能保送京大,可他自己却偏要参加高考,然后那年以文科状元的身份考进京大。


    除了成绩好,他还多才多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十二岁就过了钢琴十级,而且钢琴还是他最不擅长的一项才艺。


    他最擅长的是书法,三岁便临摹王羲之的兰亭序,六岁在少年书法大赛中获得了第一名。


    书画向来一体,他十五岁时画的一副青绿山水画,拍卖出六百多万。


    在围棋方面,他也很有天赋。


    七岁在围棋锦标赛中获得了全国冠军,九岁打破少年围棋大赛的世界纪录。


    用他大爷爷的话说,贺青昭是他爷爷撞了十世大运才得来的一位天选之孙。


    他大爷爷那辈的几个孙子都不太行,别说跟贺青昭比,就是跟他们几个都比不了。


    “贺青昭”这三个字,是贺宗浔他们几兄弟的噩梦,也是所有京圈子弟的噩梦。


    四九城那群公子少爷们,从小听得最多的训斥便是“你们看看贺青昭,再看看你自己这副臭德行”,之后便是长达半个多小时的数落。


    一群养尊处优的富家子弟们,被家里长辈批判得狗屁不是,而贺青昭却被奉成了神。


    可以说,跟贺青昭年龄相仿的京圈少爷,几乎都是在贺青昭的阴影下长大的。


    小孩子嘛,最烦的就是大人拿自己跟别人对比,尤其是夸别的小孩再贬低自己。


    久而久之,贺青昭成了所有京圈子弟的公敌。


    大家表面上客气地称呼一声“贺公子”,背地里却拉帮结派地骂他,说他装腔作势,阴险虚伪,都盼着他从神坛坠落。


    然而贺青昭从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一直都很清醒,很独立,小小年纪便沉稳老练,随着年龄的增长,性格越发稳重,蜕变得喜怒不形于色,比官场老油子还老道。


    这样一个心机城府深似海的人,年少时都没喜欢过任何女孩,现在快三十岁了,更不可能单纯地喜欢谁,要喜欢也是权衡利弊后的喜欢。


    “大哥。”


    临上车前,贺宗浔推心置腹地劝道。


    “真正有本事的男人,江山美人两不误,你没必要为了前程,把自己搞得跟苦行僧似的。就算你没有特别喜欢的女人,找个有好感的也行。”


    “你这么风雅的一个人,累了一天后回到家,屋里有个温柔漂亮的女人等着你,你写个字画个画,美人在身旁陪伴,红袖添香,多有情调啊。再说了,爷爷是泥腿子出身,咱们贺家能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你我哪怕不往上走,也……”


    贺青昭打断他:“你可以不往上,但我要。”


    说这话时,他脸上仍旧带着温和儒雅的笑,但眼中却锋芒毕现,滔天的野心毫不掩饰。


    贺宗浔怔怔地看着他,心湖震荡。


    他看着这个与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很熟悉,却又很陌生。


    这一刻他才意识到,他从不了解贺青昭。


    两人站在门外,谁也没说话,只有瑟瑟秋风的吹拂声。


    雨已经停了,但树上枝叶间却积了水,风一吹,水珠砸落在车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这一声响,打破了清寂沉闷的氛围。


    贺宗浔开口:“哥,我走了。”


    贺青昭声音清冽:“一起走。”


    -


    第二天又下了大半天雨,第三天放晴后,桂花香得更浓了。


    这天上午程嘉茉满课,下午课少,只有一节,不过是下午第一节,所以她决定请贺青昭吃晚饭。


    早上起来,上完第一节课后,她给贺青昭打电话。


    “贺先生,我今天上午满课,下午的课又是第一节,中午时间可能不够,晚上请你吃饭,可以吗?”


    贺青昭今天依旧很忙,上午十点有一场项目研发会,下午三点约了唐敬尧商谈军科方面的事,晚上八点要去出席一场慈善晚会。


    他其实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跟一个小姑娘吃饭,正想说今天就算了,以后有时间再说,话到嘴边,突然想起贺宗浔说的话,红袖添香,美人守候。


    香艳的画面在他脑中一闪,喉口蓦地发燥,连心里都窜起一股燥劲儿。


    凸起的喉结滚了下,他压着嗓音,沉声说道:“可以,晚上我去接你。”


    程嘉茉急忙说:“不用,你加一下我的微信,就是我打电话的这个手机号,一会儿我把地址发给你,你下了班后,直接去餐厅就行。”


    加她的微信?


    贺青昭被逗笑,嗓音沉沉地笑出声。


    程嘉茉本来就紧张,听见他莫名其妙地开始笑,更紧张了。


    “你,你笑什么呀?”


    贺青昭忍着笑意说:“笑你可爱。”


    程嘉茉脸上一热,脸颊火烧火燎的烫,整张脸都红了起来,从脸红到了脖子。


    “贺先生,您别逗我。”她拖着绵软的调子,羞答答地说。


    贺青昭听着她柔软娇甜的声音,像春日里的微风,夏季山涧里的清泉,好听得骨酥心痒。


    他还想再逗她两句,秘书过来催他开会,他只能收起那点微妙的欲念,正色道:“先不说了,我还有事。”


    “哦好的,您忙。”


    挂了电话后,程嘉茉发现手心里面全是汗。


    她在裤腿上蹭了蹭手,打开某软件,搜索餐厅,直到上课铃声打响,她才挑选出一家环境优雅,价格适中,评价也比较好的餐厅,距离他们学校不远,坐地铁三站就到了。


    光请客,她觉得不足以表达谢意,毕竟贺青昭帮了她两次,而且三年前那次,等于救了她的命。


    那么大的恩情,哪是请一顿饭就能还得起的?


    下课后,她在校内的饰品店买了一盒编平安结的红绳,趁着吃午饭的时间,编了一个简易的平安结,又到学校外面的金店,买了两颗黄豆大的金珠,坠在平安结下面。


    即便这样,她觉得还是不够偿还恩情,但她目前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她把编好的平安结放在包里,等着晚上送给贺青昭。


    一下午的时间,贺青昭都没加她。


    她想着贺青昭忙,便主动加了他好友,只是贺青昭一直没通过。


    下午五点,她洗漱完,吹干头发,换了身白色棉纱长裙,外面套了件杏色针织衫,正准备给贺青昭打电话,想问他几点过来,却接到李竹悦的电话。


    “程嘉茉,我在你们学校北门,出来一下。”


    程嘉茉拿好东西,背上包,快速去了北门。


    正好贺青昭也到了北门,他正准备给程嘉茉打电话,看到她已经出来了。


    程嘉茉注意看旁边的车,她的注意力都在李竹悦身上,欣喜地喊道:“竹悦。”


    李竹悦却冷着脸吼她:“程嘉茉,你是傻逼吗?”


    坐在车里的贺青昭,瞬间皱起了眉头,搭在方向盘的手用力握紧,手背上青筋凸起。


    程嘉茉被吼得一愣,脸上的笑瞬间僵住。


    李竹悦气冲冲地走到她跟前,猛地推了她一把,将她推得摔了一个屁股蹲儿。


    这一瞬间,程嘉茉感觉摔的不是屁股,而是她的心,一颗赤诚的心,被摔得粉碎。


    她没急着站起来,也没说话、没喊叫、没哭,仍旧坐在地上,仰着头,神色平静地看着李竹悦。


    李竹悦重重地呼了口气,一脸厌烦地说道:“程嘉茉,裸贷是我自愿的,不需要你烂好心帮我。”


    程嘉茉扬起唇角,娇甜地笑了下,这才站起来,慢吞吞地拍了拍裙子上的灰。


    “我知道你是自愿的,也知道你是想成为明星才做那些事。”


    “可那又怎样,你裸贷也好,卖身也好,那是你的事。而我帮你,是我的事。”


    “在我最困难的时候,高二高三那两年,我穷得经常吃不起饭,是你半养着我,让我度过了艰难的两年。”


    说到这儿,她垂下眼,长长的眼睫盖住了眼中的情绪。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你帮过我,所以我也要帮你,就算你不接受,我也要帮,我要把欠你的钱和情全部还给你。”


    这次轮到李竹悦发愣了,她像是不认识程嘉茉,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温软恬静的女孩,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在她的印象中,程嘉茉一向乖巧懂事,是所有老师都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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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学生,乖到甚至有些木讷,看着就很软,很好欺负。


    可眼前这个柔软娴静的女孩,却给人一种平静的疯感,甚至有一种利刃般的冷感。


    她突然没了语言,不知该如何回应。


    而她之所以生气,是因为担心程嘉茉,她不希望程嘉茉为了帮她惹上麻烦。


    她要走的路,跟程嘉茉要走的路,是两条完全不相干的路。


    因此她在得知程嘉茉为了帮她,独自去找齐英杰时,又气又怕,急急忙忙便赶来了M大,将程嘉茉凶狠地骂了一顿。


    她想趁此机会跟程嘉茉绝交,让程嘉茉远离她,再也不要跟她有任何瓜葛,以后就算有人想用她威胁程嘉茉,也威胁不到。


    但是现在,她觉得自己想多了。


    程嘉茉毕竟在泰京生活了三年,那样一个混乱的地方,她都能保全自己,甚至还能只身一人安然无恙地回到中国。


    可想而知,她并不是软包子,是一把裹着糖霜的利剑。


    “你现在已经还清了。”李竹悦一腔怒火散了下去,心平气和地对程嘉茉说,“嘉茉,我们不是一路人,注定不能长久地成为朋友。”


    程嘉茉没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李竹悦继续说:“高中时,我因为很孤单,需要有人陪伴。而你呢,你需要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需要能解决三餐温饱。那时候,你陪着我,我赏你一口饭吃,所以我们成了朋友。”


    “但其实,我们根本玩不到一块,压根不是一类人。你性子安静,喜欢看书,喜欢写毛笔字,喜欢古风歌曲,喜欢听雨煮茶。我好动,喜欢Rap,喜欢动感音乐,喜欢去酒吧,喜欢喧嚣的夜场。”


    “我们的性格和喜好,没有一样重合。离了象牙塔般的高中校园,我们就像两条平行线,完全没有交点。而现在,我们更是背道而驰。”


    “这次谢谢你,裸贷确实不是什么光鲜的事,以后我就算出了名,也会被扒出来成为黑历史。”


    程嘉茉温柔地笑了笑:“不谢。”


    李竹悦又说:“但是我只接受这一次,别再有下一次了,以后我们各走各的路,我的事,你别再管,你的事,我也不会管。你就算穷得饿死,我也不会再帮你了。”


    程嘉茉自幼颠沛漂泊,如无根的浮萍。


    七岁离开出生地庐城,去了曲城读书,十三岁又远赴南洋去了泰京,十六岁逃难般回到庐城。


    短短的十六年,她过得跌宕起伏,比别人的一生都曲折。


    在庐城遇到李竹悦,无异于在泰京遇到贺青昭。


    他们对她来说,都是深渊里的一束光。


    所以她把李竹悦当朋友,最好的朋友。


    在得知李竹悦裸贷时,她宁可毁了自己,也要帮李竹悦。


    然而李竹悦却说,跟她从来不是一路人,无法再做朋友。


    程嘉茉没哭,也没嘶声力竭的大吼,只是默默地难过。


    她很喜欢梁实秋在《送行》里的一句话——你走,我不送你;你来,无论多大风多大雨,我要去接你。


    李竹悦不想再与她同路了,她不强留。


    人生就是这样,每到一个阶段,都会有人从你的生活中离开,也会有新的人闯入你的生活,来来去去,终归都是一个人。


    她温柔地笑着答应:“好。”


    李竹悦看着她温柔的神色,听着她温柔的语气,心里却像是被刺扎了一下似的。


    程嘉茉,这个人如其名,像茉莉花一般淡雅的女孩,永远温柔恬静,可骨子里却给人一种凛冽感。


    李竹悦走了,坐上一辆黑色的奥迪,扬长而去。


    程嘉茉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很平静掏出手机,给贺青昭打电话。


    贺青昭没接,任由手机在车内发出嗡嗡声。


    他点了根烟,在朦胧烟雾中看着车外的小姑娘。


    程嘉茉挂了,等了一会儿,又打,依旧没人接。


    她准备打第三次时,听到响声,抬头一看,贺青昭夹着烟从银色的车里出来。


    “贺先生。”她脸上漾起甜软的笑,快速朝贺青昭跑过去。


    跑到跟前,她仰起白里透红的小脸,眼眸晶亮地看着他,眼中仿佛盛着漫天星河。


    贺青昭见证了她“报恩”的全过程,很清楚,她这满眼的星河,可以随时点亮,也可以随时陨落。


    突然心里泛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阻塞感,闷闷的,涩涩的。


    他偏头吁出一口烟,被烟气熏过的嗓子带着些哑:“对我也会这样吗?”


    程嘉茉茫然地看着他:“贺先生什么意思?”


    贺青昭直接点明:“像对你朋友这样,急切地还完恩情。”


    程嘉茉说:“我并没有那样,是她不要我了。”


    说完,她抿了抿唇,目光潋滟地看着贺青昭,猜测贺青昭问这种话的意图。


    她想了又想,终于想明白了他的意思,朝他笑了笑。


    “如果贺先生有顾虑,怕我会打着‘报恩’的名义赖上你,那我可以向你保证,绝不会发生那种事。”


    “今天我请贺先生吃完这顿晚饭,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哪天贺先生需要我,我再报答您对我的恩情,你不需要,我绝不会给你添麻烦。”


    贺青昭看着秋光下她白皙粉嫩的脸,伸手在她脸上捏了下,似笑非笑地说道:“如果我现在就需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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