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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良玉

作者:花生生华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摄像头里的画面许久没有动静。烛光熄灭,月华皎洁。


    坐在轮椅里的惠子逢终于抬眼看了看窗外。他所在的地方正是早晨八点,阳光明媚的时候。另一边的藏月已经陷入沉睡之中。


    他知道今天的藏月和水西发生了怎样的矛盾,水西不敢隐瞒。


    “如果和蔼还在的话,一定不会那么对她。”


    这是在怪怨水西粗鲁。但是也只有几分怪怨而已。对一个如今只会听从命令行事,没有自己的主观行动能力的家犬来说,他不能要求太多。


    “我记得告诉过你,要用和蔼的身份去照顾夫人。”


    “司坛见谅,我能力有限。”


    墙角的老式翡翠玛瑙摆钟上显示的时间是八点一刻。


    房门被敲响,推开门的人是一名护士。惠子逢已经换好了手术服,正等着这一刻来临。五个小时之后,他就能获得新生,距离见到藏月的时间也不远了。没有什么能比得上这种快乐。


    “司坛。”水西推着轮椅的步伐突然停下,“她跑了。”


    “谁?”


    “罗玉。”


    敞开的门前一连串的黑的白的人跑过。那护士见情况不对,先让惠子逢再等等,而后关上了那道门。


    惠子逢的心脏功能急速衰减,照这样下去,活不过三天。医生是这样说的。


    “叫冯良过来。”


    那个擅长预言的人,一定能够知道罗玉跑到哪里去了。一个柔弱的学生,能做出什么翻天的事来?竟然引得这么多人去抓。


    “叫其他人别找了,我们不是还有两颗备用的吗?让医生准备一下,明天应该可以继续照常进行。”


    “继续进行什么?先生。”水西问道。


    惠子逢一愣,回头看见水西平静无神的眼神。有人在外面敲门,又试着推了推,没能成功,接着那人开口说话了,是冯良的声音。


    门明明开着,但是门外的人打不开。惠子逢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淡然的笑笑,转身迎面晒着太阳。


    “我一个人赎罪就够了,不要搭上整个惠家,和惠家的世世代代。”


    “从前你好歹是一个正直有底线的人,现在的你和你的父亲根本没有两样。在你需要的时候,你也会变成那样的恶人。”


    “惠家子孙不管是怎样的人,你不都是守着惠家的镇宅兽吗?对你来说,有什么分别?”惠子逢讥讽道。


    这句话果然戳中了水西的伤心处。见他陷入忧思沉默之中,惠子逢又有心劝慰一番,转移话题道,“果然,过了几千年,就算你这样的神物,也学会了做人。什么都约束不了你了。”


    “和蔼他很早就产生了主见,有了自己想要跟随的人。而我,永远没有勇气。”


    “你没有学会所有事情都有两面性。”惠子逢说,“和蔼背叛了主家,你不是一直这么坚持吗?所有人都这么认为,但你内心并不这么认为,为什么?是不是因为你也想背叛?你觉得和蔼是对的,守着鹿藏月,比守着惠家人更让你们觉得问心无愧?你们是镇宅兽,众人的心,又不是你的心,你哪里有心呢?”


    水西抬眼盯着惠子逢的眼睛,以前只是知道他表面温润有礼,实际上骨子里冷漠至极,最讨厌的是人,没想到他如此洞察人心。水西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这样的想法,那股子纠结恨意,原来是因为他也想像和蔼一样,走到藏月身边去。只是因为藏月不喜欢他,所以他选择留在惠家。他一直都在嫉妒,无关身份、责任、与生俱来的使命,他根本没有那些东西,坚守在慧家几千年,只是因为他是被抛弃的那一个,他无处可去。


    惠子逢又说,“我很不理解,鹿藏月她有什么好,为什么你们两个镇宅兽都做出了背叛主子的事,你是心里想,和蔼是不顾一切的这么做了。不要狡辩,你就是这么想的,对不对?所以现在我才会被你困在这里?以前的你,帮惠家犯下的罪孽还少吗?到我这一代,你就觉得应该停止了?”


    “镇宅兽,同时生,同时死。你懂这是什么意思吗?”此时两人之间全然没有了互相针对的意思,而是像两个知心的朋友深度交谈。水西在惠子逢身边这么多年,他们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平等。而这位惠子逢,仍然是四千多年前那位令人闻风丧胆的“恶王”。


    “和蔼他没死。我们两个合二为一了。他天生优越的那颗喜欢人类的心,现在在我的灵魂里,我既是和蔼,也是水西。”水西顿了顿,“更多的是和蔼。”


    因为他一直都希望成为和蔼。


    “所以,惠家的辉煌,要结束了。”水西说,“不管是你,还是你的父亲,还有整个惠家在这个世界上的名誉、财富,我都不会再帮你们守着了。”


    “就算你是和蔼,我始终不明白一件事,你为什么选择鹿藏月,背弃惠家?”惠子逢清楚自己的命运,但他此刻丝毫没有恐惧。他对某些未知的事情很感兴趣。


    “我不是背弃了惠家。”水西变成和蔼的样子,耐心的回答,“我是坚定的选择了云生殿司坛惠及卿。是我送他去了刑场,我答应他照顾他喜欢的人。我也是为了自己的私心才选择这么做。本以为还有你和水西,可惜的是,你们都太令人失望了。”


    “你为了自己的私心,我也是为了自己的私心,你说谁让人失望?”


    “对,我不该这么说。”和蔼露出一副“我早知你是这等货色”的鄙视表情,“怪司坛意志不坚定,怪老祭司偏心司坛,无论如何也不能怪你天生目光短浅,心胸狭隘,不能担当大任,对吧?”


    “你是说云生殿司坛目光短浅、心胸狭隘、不能担当大任?惠及卿是这样吗?那他怎么能盘踞一方,成为影响鹿骑山界三百年的霸主?”惠子逢从轮椅上站了起来,支撑着他那随时可能碎裂的脆弱身体,一双明亮的眼睛里透着浓浓的不甘。


    像极了那四千年前的恶王。


    和蔼仍然温和、宽容,厚重如天地。这个渺小的恶王不可能从他那里夺走任何东西。一瞬间,他又自然而然的幻化成了水西常常示人的面目,双眼中的感情更加浓烈。不过,那些感情是恨,是憎恶。


    他一把将惠子逢推回到轮椅上。惠子逢的身体狠狠撞在把手上,一口鲜血不受控制的从嘴角流出。


    不需要水西亲自动手,只要没有及时更换心脏,他的生命不过剩几天的时间了。


    “你还在玷污惠及卿的名字?过了几千年,没人记得你是谁,惠及卿是谁,你却还在顶着惠及卿的名头舍不得放下!


    看着你哥哥去送死,表面上心急如焚,不顾一切的要去救他,实际上到了你抛弃所有就能救他的时候,你却亲自动手杀了他!那个时候我就该弃你而去,你这个卑劣的小人!”


    “我让惠及卿的名字成为了神迹,让云生殿声名鹊起,牺牲一个人,成全更多人,不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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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西无暇同他争辩对错,他只想痛痛快快的指出这个人的所有卑劣事迹。从来都没有人敢提起,埋葬于时间,所有过错都烟消云散?他这个见证人还在,当事人也还在,他要把没过说出来的话和恨在最后的机会里一吐为快。


    “你天生平庸,不去努力上进,只管嫉妒你的哥哥样样优秀。他为情所困,为情而死,你趁机篡位不说,连你哥哥喜欢的人也要霸占。更是借着鹿藏月的名头屠杀全城,拜了新主,自立成王。你让那么多人牺牲,就为了你想要向你的父亲证明你不是平庸之辈!你的父亲向你下跪行礼,不是臣服你的能力,而是屠刀,你知道这一点吗?你愚蠢,你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你不光愚蠢,你还歹毒!卑劣!身为人的优点,你的身上一点也没有。你的后辈,也是一样,没有一个好的。和你哥哥相比,他是天上,你是地下,肮脏至极。”


    “原来如此。”


    惠子逢似是自言自语。他说话的声音极其微弱,已经不足以被离他只有一步的水西听到。


    “四千多年前没能下手杀你,现在我会亲手了结你。”水西在惠子逢耳畔说完这句话,直起身子,又规矩的像是一位受过高等培训的仆人。


    他看了一眼房门,继续俯视着轮椅上几乎奄奄一息的惠子逢。为了能够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水西费力让这个人看起来精神一些,也让他的身体能骗过检查。


    “冯良,进来吧!”


    那道打不开的门,被人从外面轻轻的推开。出现在门外的人,除了冯良,还有罗玉,明严,宋时文,以及四名穿着警察制服的人。


    不该出现的人,都出现在了这里。


    “惠先生,我们现在以限制他人人身自由罪、谋杀罪起诉你,请你配合。”


    冯良在房间里扫了一圈,指向一个保险柜。获得惠子逢允许后,冯良同一名警察走到那保险柜前。


    “密码是什么?”


    惠子逢刚要开口。冯良抢先说道,“我找到了。”话音未落,锁扣打开的声音像一枚定时炸弹,紧紧揪起在场所有人的心。


    冯良再一次展现了他预言的能力。


    “真是聪明。”惠子逢欣慰地笑着。预言不是神力,而是从现象看本质,一种高明的推理。世界上还有这种人,连惠子逢也叹为观止。


    不过,罗玉和这些人站在一起,真让人意外。


    “对不起,罗玉,让你害怕了吧?惠家会继续提供你的上学资金,不对,是你往后的所有生活资金需求。”惠子逢一如往常的面貌,礼貌和蔼,又有很远很远的距离感。


    “应该是对不起我爸爸。慧老师,不是你对不起,而是你父亲。”


    “什么?”惠子逢忘记了言多必失,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没有办法挽回。


    罗玉从包里拿出一个摄像机,“你还不知道吧?我因为你送去参加摄影比赛的那张照片见到了你爸爸。是他把我留在身边,本来以为我能救你们家人的命,没想到我是来复仇的。这个摄像机是你爸爸送给我的,里面记录了他是如何威逼利诱三个人来为他提供心脏的。你知道那三个人是谁吗?”


    惠子逢发呆。刚刚表现得极其配合,现在又不愿意交代了。


    因为他不知道。


    “第一个是我爸爸。”罗玉说。“第二个,是文戒的哥哥。第三个人,是文戒。不过,文戒很幸运,被慧老师你救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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