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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断塔

作者:花生生华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天亮时分,藏月坐在床上,正对着窗户,怀里是正在熟睡的和蔼。她看着窗外那葱郁的绿色,阳光逐渐在那油亮亮的叶子上渡上一层金。


    “你说,他们要是看见屋子里多了一个陌生人会是什么反应?”藏月抚摸着和蔼的毛皮,觉得它比以前健康了一些。“能留下来当然是好的,对你我来说都很好是不是?”


    和蔼换了个姿势放脑袋,没有发出声音。


    “我们要不还是走吧?趁着他们还没有醒。不然吓到人家,到时候又闹得鸡飞狗跳就不好了。等我多来这里几次,穿着明严那件衣服,她肯定会慢慢记着我的。还有,你说那水西是什么人呢?我真的是他妹妹吗?鸠占鹊巢这事我觉得做不得。万一人家妹妹真的丢了,那正主不是有可能继续受罪呢嘛,你说对吗?”


    话是这么说的,但她有些舍不得。一个可以安心睡觉的屋子,一张柔软的床,真令人着迷。看着钟表指到了六点钟,她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胡乱整理整理被睡乱了的床单和被子,一伸手,苏醒的和蔼爬上她的胳膊,攀在后肩。


    推开窗子,她抬腿一跨,轻松的爬了上去。窗户下方有屋檐,旁边是棵槐树,她已经规划好了离开这栋房子的路线,刚准备跳下去,背后的门开了。藏月回头看了一眼,对那人很是熟悉,但是记不清楚是谁了。不过她去意已决,只听得那开门的人追过来时,已经蹲在屋檐上了。


    “芳周,你到哪里去?和蔼!拦着她!”水西站在窗口大喊,眼看着她爬上了树,又从另一面攀上阳台,接着沿着铺着瓦片的斜屋顶一步步往前走去。


    一只木盘子扔飞出去,藏月听见后背袭来的风,蹲下身子,躲掉了,却不想脚下一滑,身子往檐下倒去。她一个后空翻又站稳了,听见几只瓦片掉到地面上摔碎,此刻她也管不了那么多,继续往前走,又是一滑,只好再来一次后空翻,还没站定,再来一次侧空翻,手上着力点不稳,落下来时整个身子都贴着瓦片。


    接着,瓦片连带着她一起往下滑。


    “救命!救命!”她嘴里喊着,身体控制不住的往下掉,内心还要强行安抚自己不要紧张,没事的,不疼的。


    果然,着陆之后不疼。难道是又转移阵地了?鹿藏月睁开眼睛,看见那陌生男人的脸,以及站在他脑袋顶的和蔼。


    “完蛋了,我们。”男人的目光盯着屋顶,满眼惋惜。他低头不屑的瞧了一眼怀里的人,有些愤怒的把她扔到一边。藏月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感觉右腿十分疼痛,正想管这人要个说法,对面的门被踢开了,出来一位面容姣好却睡眼惺忪,不大有精神的女人。


    她看了一眼屋顶和地上的瓦片碎片,立刻气呼呼去抓水西的耳朵。水西贴心的低了身子给她抓。


    “水西,你又在干什么好事?不让你养猫你非要养!把我这里当你家了?”


    藏月唤了和蔼,想要悄悄离开。


    “不是猫做的。”水西委屈巴巴解释。


    “那是谁?”女人看向了芳周,瞧见芳周身上的绿苔和泥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清了清嗓子,笑盈盈拉了芳周过来,抱着她,把脑袋放在她肩头补觉,撒娇道,“哎呀,你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早就醒了?上屋檐上干什么去啊?宝贝,有什么事叫你哥去不就好了吗?我今天带你去买衣服好不好?带你去我店里看看我的成就怎么样?”


    被下迷魂汤的效果也不过如此吧?藏月一怔一怔的,甚至在想象自己是不是到了什么精神分裂机构,她小心翼翼的说,“姐姐,我今天想去一个地方。”


    “哪里?”肩上的女人立马抬头看她。


    “一个有塔的地方。”


    “你是说朝来寺啊?唉,没意思,那让你哥哥带你去吧,我改天带你去玩,可别再拒绝我了哦!”


    看着女人打着哈欠离去,藏月使劲的想,这个女人的名字到底是什么。只需要再努力一下下,就可以想出来的。为什么这个女人和这个男人都没忘掉,自己先忘了。


    “明严老板果然对你很好。”水西凑过来说。


    原来是明严啊!她想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的,转头看向水西,只觉得这人太过招摇了些,“你是我哥?”


    “我不是你哥难道是你妹?水芳周,你睡一晚上睡傻了!”水西赏了她一个头槌,怕被报复似的连忙躲远,一本正经的去干活。


    和蔼对着水西叫了一声。


    芳周无奈,揉着脑袋,想,真是两个笨蛋。既然如此,那么她就先待下来好了。


    “过来帮忙,你愣着干什么?等着吃席?”


    水西搬过来一把梯子,正要爬上去,扭头来吼了她一声。芳周此时已经决定在他人屋檐之下寄居,态度也好了些,顺从的走过去帮忙扶着梯子。见他爬上去了,芳周问,“哥哥,你可以带我去这里有塔的地方吗?”


    “什么塔?哪里有塔?”水西正在将松动但还未滑落的瓦片拿下来,漫不经心道,“你要去看哪里的塔?以前你总是到处乱跑,还没看够吗?”


    “你怎么这么讨厌呢?”芳周觉得自己对这样的场景很是熟悉。她被气的满腔怒火却只能忍在肚子里,只因对方是她惹不起的人。不过,这水西是她惹不起的人吗?算啦算啦,和气生财,她这么劝自己。


    “生气了吗?”水西在上方坏笑着,朝她丢下一小块土,满脸虚伪的笑着,“咱们这条街对面就有一座塔,你想要去的是不是那个?”


    “对面?”芳周立刻提了裙子就跑,泥脚印在大厅留了一路。她冲到门外,还没看见什么塔,先被阳光刺到了眼睛。她本能的抬手挡了眼睛,听见铃铛声逐渐靠近,这勾起了她的好奇心,眯着眼睛从胳膊底下去偷看。


    一个年纪不大的女人,穿着普通但得体的麻布衣裙,推着一辆小吃车,牌子上用花花绿绿的卡通体粘出了菜单。那铃铛声来自她的车把上的一串银质风铃。


    “你是卖什么的?”芳周问。


    那女人掀开了车上的圆筒形状的容器盖子,糯米香夹杂着桂花香味弥漫出来。


    “怎么卖呢?”


    女人指指牌子。芳周认识其中几个简单的字,也能认得数字,不过奇怪她怎么不说话。用语言交流不是更方便吗?难道说,是哑巴?芳周的猜测刚浮上心头,一看向那女人,对方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做着手势,发现芳周听不懂就拿出手机来打字。


    “不好意思,我说不了话,如果不嫌弃的话,想要买点麻糍尝尝吗?”


    芳周点头,随手指了菜单上的一串字,发觉自己没有带钱,连忙和女人说声抱歉,叫她等等。半分钟之后,芳周拖出来一个身材修长,面容俊秀却一脸不耐烦的男子。此时明晃晃的大厅上留下了三行泥脚印。


    “快点哥哥,帮我付钱。”


    “我真是欠你的!怎么这么嘴馋?”


    “谁让你把我带回来的,你该!”芳周两眼直勾勾盯着那圆滚滚的小东西,没意识到自己本性暴露,对这人说了不礼貌的话。


    “吃完去把地擦了吧,给你半小时,不能恢复原状小心我揍你哦!”付完钱水西走回去时又留下一串脚印。


    这边芳周吃着麻糍,在打着别的小算盘。她问,“请问这片地方有一座塔吗?”


    女人指向对面。只顾着吃差点忘了这茬,水西也说有的。芳周抬眼望去,只见街对面确实立着一座塔,不过塔上楼阁是专门供人跳舞用的,才三四米高,这也能叫塔吗?


    “我是说很高的塔,塔檐上挂着红灯笼?”


    女人点头。


    芳周兴奋道,“那你能带我去吗?这个给你。”她在袖子里掏了掏,倒出来一小块金子来给这卖小吃老板。


    女人推辞,为难片刻,答应了。


    芳周兴奋的抢了女人的车一边推着往前走,一边叫卖。


    “姐姐,你今年芳龄几何?”


    小吃老板抿着嘴笑,指了牌子上的两个数字,是“28”。芳周觉得她年纪应该更小才是,不知道是为什么要做这种走街串巷的买卖。这个时代,只有年纪稍大的人没有其他路可以走才会坚持以前的营生方式。想要再问问,又觉得不方便,芳周便不问了。


    一路上卖力吆喝,遇见群善良的学生,一箱麻糍不出半小时便见了底。芳周兴奋,“以后姐姐都到这里来卖,不就能很快回家了?”


    女人只是看着她笑,之后带路将芳周引到了朝来寺。


    “朝来寺。”芳周念着,心底并没有过多的触动。门前被黄色的带子挡了,芳周往前冲,被小吃老板拉住手腕,冲她摇头。


    “怎么了?这里是有鬼吗?”


    芳周推开大门,被风吹来的尘土扬了一脸,迷了眼睛。待她能够再次看清时,一个和尚正在匆忙走来,“这儿今天不开放,施主请回。”


    “为什么?”她一眼看到那断了半截的塔矗立在不远处的地方。“怎么回事?是怎么回事?”


    和尚见女施主要闯,脸上写了“麻烦”二字,脸色变得冷峻,抬手挡了,却是女施主背后的猫从他肩头跳过先闯了进去。文戒先去追猫,不想这一举动放了那女施主进来。


    里边正在干活的工人们看到和尚追猫,女人追和尚,感觉挺新奇的,纷纷探头来看。那猫身形敏捷,一路轻巧的越过挖掘机,蹿上了断塔处,站在上面四下里张望。芳周跑上九层台阶,又上台阶,看见“朝来阁”这三个字的牌匾被当作垃圾放在了一个水缸旁边,和易拉罐、烟头、食物包装袋等物堆在一起。


    芳周还要继续往里闯,惹急了文戒,不顾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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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形象大喊,“哎呀,别往前去了,里面危险!”


    文戒跑去阻拦,被芳周一把推开。文戒没想到那女人力气挺大,一下子给自己推得撞到柱子上,额头猛然痛得很。芳周还是进了塔内,烟尘飞扬,阳光从断壁残垣的缝隙里洒进来,照得那一粒粒尘土十分清晰。塔内倒没有什么物件,芳周看了几眼便退出来了。


    其他的和尚看见有人疯了般硬闯,也来劝阻。芳周像猫一样身形灵巧,躲过了几个大汉挡路,飞身越树,来到后花园,不想又见那塔倒了一半是将镜池上的瀑布给堵死了,塔顶浸泡在下面的潭中,看样子已经是一片死水,臭了有一段日子了。


    “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芳周眼中无神,恍然不知今夕是何年?“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面对女施主无助的眼神,文戒放下戒心,慈爱的回答,“三天前。”


    三天?三天那水就死了?三天那池水就臭成那样了?芳周不信,踢掉了鞋,寻找方便下水的地方准备跳。一看这架势还得了,那群和尚都叫起来了。之前小女孩落水,寺庙被封,尸骨无寻,好不容易渡过那一劫了,朝来阁被雷电击倒,现在又来个如花似玉的年轻姑娘要跳水,万一出了什么事,这群人没法活了。


    和尚顾不上许多,只想着拦人。可他们谁也想不到七八个人拦不住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一个个都被掀翻在地,多多少少受了伤。


    她终于是跳下去了,只是脚刚离岸,就被一只长臂给揽回来了。


    文戒赶紧谢天谢地,屁颠屁颠跟着水西去了,想起女施主的鞋子,还不忘返回去用衣摆兜了给送到主人身边去。


    水西搂西瓜一样将芳周带到偏院,把她放在石桌上。这里人少,松树皆有百年树龄,枝叶茂密。像水西这样身高的人走进去只能看到他腰部以下。芳周坐在石桌上,整个上半身就隐藏在枝叶间,不靠近的话没人看得见她的表情。那只猫慢吞吞跟过来,跳上石桌,被水西训斥道,“你是做什么吃的?也不拦一下!”


    文戒默默哀叹一声,想着这水西怎么找了一个疯姑娘来谈恋爱?不过,一般的肯定配不上水西。


    水西似乎听到了他心里在嘀咕什么,瞪着眼抢走了文戒衣摆上的鞋子,扔在石桌前,“把鞋穿上吧,你个死丫头,一会儿时间你就跟人跑了!知道我找你找的有多辛苦吗?你老哥我还有房子要修,还有书要读,有作业要交,还有个人要伺候,你看得见我有多辛苦吗?你知道为了让你留在店里有个去处我有多么努力吗?你做什么做不好?干嘛非得学人家轻生呢?来,你告诉我,你想做什么,让我听听好不好?刚吃完我买的麻糍就跑过来跳那大水坑,水芳周,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人家教训妹妹,文戒不好在旁听着,中途就出来了。只是那声音已经传到了院子外面。他忍不住停下来,疑惑这水西什么时候有个妹妹了?他的妹妹,会是什么人呢?想到刚刚那厉害场面,文戒想,肯定也不是好惹的主。这寺庙注定了要多灾多难啊!


    芳周往前倾身,露出一张充满挑衅的脸来,伸手一推水西,“知道了,唠叨老哥。”她跳下桌子,蹬上鞋子,趾高气昂往外走。水西扶额,闭眼默默哀叹一声,转身去抢在了芳周前面。


    在文戒看来,那幅画面就是做哥哥的带着不懂事的妹妹前来向自己赔礼道歉了。


    “实在对不住,给各位师傅添麻烦了,造成的损失我一定会加倍赔偿。”水西瞥了眼文戒头上的那片出血的地方,扭头凶巴巴拉了芳周一下,“快向师傅道歉。”


    水西这么正经,真是难得啊!这女孩子到底是什么来头?文戒很感兴趣,他倒要观察观察她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道歉?怎么道?芳周不解。


    “对不起?”芳周说着这话板正站着,斜眼看水西反应。


    见他又叹了气,芳周伸手,觉察到文戒吃惊,又换成作揖鞠躬,这还不成,芳周退后一步双膝要跪。文戒连忙上前来拦,水西却是退后了一步。


    那一跪确实跪在了地上。文戒猝不及防碰到了芳周的胳膊肘,心中一时慌乱,毫无理智插手本能去扶她起来的时候又被莽撞的芳周撞到了下巴。他忍着痛,终于将冒失的小姑娘扶起来,笑呵呵客套道,“没关系的,施主没事就好,以后不要随便来这危险的地方就是了,你看,那儿立了正在施工的牌子,就是闲人勿进的意思。”


    一番闹剧收场,文戒将两人一猫送出门,返回来走上了去往朝来阁的台阶,两棵相思子上的祈愿带在风中飘扬。他不免停下脚步,靠近那相思子,猛地嗅了嗅,好像又有了野兽的味道。


    为何如此明显?之前都不曾注意过的。文戒在其中翻找,一条写着他看不懂的字的带子果然散发着某种浓烈的味道,令人越吸越上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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