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松齐带着鹿藏月一路走,偶尔说上几句话。
“你怎么样了?”
谈松齐停下来,面带浅浅的微笑看她,“姐姐是指什么?”
指的是什么,聪明人一下子就能听出来。谈松齐显然是不愿意回答。走了一阵,他似乎是自己想通了,再次停下来看着她说话。
“父亲的罪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我一下子觉得轻松了。再去做伤害动物的事情也觉得没意思。仔细想想,我变成现在这样,完全是因为七年前那一晚所发生的变故。谢谢姐姐帮我把兔子找回来,不过……”谈松齐低眉沉思,“过了这么多年,它还是和当初没有两样,这不是很奇怪吗?姐姐?”
这个?鹿藏月没想那么多。要是她在七年后把这兔子拿回来,肯定已经发霉腐烂了,还能圆满一个人的遗憾吗?
“没有关系,我不会告诉别人的。”谈松齐又想起别的事来,不知道是无能为力还是幸灾乐祸道,“这兔子上沾上了一滴血,是一个叫作惠子逢的人的,他特地找人来调查,我不能不配合。所以姐姐,如果你有什么秘密的话,最好小心点喽!”
他知道什么?鹿藏月听着这番话一阵发寒。难道现代人都是这么聪明的吗?一下子就看穿了她的与众不同。兔子和凶器是放在一起的,后来她知道了有人挖出凶器,却没想到那个人是惠子逢,会是她想要寻找的那位惠子逢吗?不过谈松齐说兔子上有惠子逢的血是什么意思?什么时候滴上去的?这两人什么时候有关系了?
“你究竟是怎么记得我的?”其他的事已经不重要了。她希望从这个人处得到经验,怎么才能让别人记住她,让她也不再忘记重要的事情。
谈松齐听她说完又停下来,呆着静默两秒,嘴角慢慢扬起少许弧度,眼睛闪了两下,看起来是想到什么好事了。他从袖子里摸出一把刀来,看着藏月后退一步,诡计得逞般笑着上前追赶一步,在自己手心里狠狠划了一刀,鲜血顿时汩汩流出,“姐姐,这个,你忘了吗?当时你留下了血迹,那些傻子说你是奇奇怪怪的人呢!你知道吗?你身上的每一件东西都是证据,以后小心点儿吧。”
“你怎么知道?”这确实吓到她了。那血流不止的样子,也让她感到不适,转头就去吐了。边吐边拍着自己胸口,安慰自己道,“不用怕,没事的。不要害怕!”
“这么脆弱怎么还一个人出来闯江湖呢?姐姐?”谈松齐用那只不断流血的手来扶她,被藏月瞬间给控制住,帮他给伤口止了血,撕了块衣服上的布料把伤口裹上。剩下的那一块布头被藏月攥在手里,拉着他往回走,“去找医院,处理一下伤口。”
她没能扯得动谈松齐。她一转身,那少年满脸悲伤的看着自己手上的布块,“我这样的人,谁都不欢迎。姐姐,我还有一件事要做,你陪我去吧。”
她猜到这人不是要做什么好事,趁其不备眼疾手快的要去制服了他的另一只手,再逼着他跟自己回去。她的身子倾过去,没想到却被谈松齐借着两人捆绑在一起的手上布条一拉,藏月整个人被甩出去,身体向后弯去,只有脚尖踩着地。
下方是高达百米的陡峭悬崖。这里本是挖来做垃圾填埋场的,不知什么原因搁置了下来。底下是一些建筑垃圾。
“我不会伤害你的,姐姐,放心好了。”谈松齐这么说着,又拿出了他的那把刀,在布条上轻轻划了一下,五厘米宽的布条裂开一半。“我只想要你听我说说话,要我拉你过来吗?”
他伸出手,假意道。明明可以将她拉回来,这人却故意如此逗她。
“想想你的外公外婆,他们年事已高,需要照顾。”
“像我这样的人还能好好活着吗?”谈松齐手上暗自用力,扯的那布条发出撕裂声,鹿藏月整个人却是往后掉了几分。
“作恶多端的人多了去了,哪个不是死皮赖脸的活着。你是犯了错,不过有句话叫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知道吗?只要你改过自新,总有一天你能体会到活着的幸福。”
“那你呢?”谈松齐立马接话道,脸上是一种期待的表情。
他在等她回答,如果是正确答案,等她的是一种命运;如果是错误答案,那就是另一种命运。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似的,所以说什么他这种做错了事的人不配存活于世的想法根本不是出自真心。鹿藏月觉得奇怪,但她又想象不到这人究竟为什么会是这样?
“我?”藏月认真回想,脑海里只有洞穴内墙壁上记录的那些事情,要说错误的话,这一次来到此地还没犯过错误呢!但是这人现在想要的肯定不是这个答案。她维持这个姿势已经到极限了,手臂不停发抖,布条在继续撕裂,眼看离她掉下去就剩几秒的时间了。“你做好我掉下去摔死的准备了吗?谈松齐!”
谈松齐被问的一愣,准备收手,藏月已经拉他一把,借着力翻身跳回了地上,相对的,谈松齐被拽了下去,不过被藏月及时拉住了手。
还是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比较安心。她很满意此时这个状态,只是还不能掉以轻心。那断崖处有许多可以踩踏的地方,想要爬上来也是易如反掌。她以为谈松齐已经得到了教训,会求她帮忙救他上去。
得意的想法在谈松齐的笑容之中戛然而止。他的另一只手也伸过来,抓住了藏月握着他的那只手。
“别放开!谈松齐,你先上来再说!”她着急了,这可不妙。
谈松齐却不是想要甩开她的手,而是为了万无一失的将她也拉下去一起见阎王。鹿藏月没想到自己顶不过他的力气,终于还是跟着掉下去了。
此时废弃的楼里一只猫从四楼蹿出来,只是一道黑色的雾气闪过,随之上升到空中消散不见。与它一起的男人走进光里,朝下看了一眼,用手捂了眼,无力的微微叹了口气,说,“你着什么急啊?不是约定好了吗?”
等他捡起猫咪,走到悬崖边上往下一瞅,心里“哐当”一声,出声道,“完了!”他看了眼怀里的猫咪,默默捂住它的眼睛。
悬崖底下躺了两个人。一个是谈松齐,另一个,自然就是鹿藏月了。水西来到尸体旁边,早已把昏过去的那只猫塞进了怀里,微微俯身,谈松齐口中吐着鲜血,还没有咽气。一颗尖锐的石头差点戳穿他的右边胸膛,一条腿也从膝盖处断开。
鹿藏月落地时掉在谈松齐身上,身体是完整的,只是没有呼吸了。水西跪在一旁,看着这一幕不知该作何感想。他难以置信,怎么就没有及时离开呢?她明明可以……为什么?这一刻,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其实是不想要她死的。
说起来,两人的仇恨也没有到非要你死我活的这一步。现在,该怎么办?他不知道。作为活了几千年的大神兽,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那么多年所经历的事情,从她雨夜闯进观门开始,到刚刚他看着她被拉下去的那一刻,他恨自己狂妄自大了。该怎么向少主交代?
他颤抖着,直起上半身,伸出了手,嘲笑自己竟然忘记了他没必要惧怕死亡,一边又逐渐内心发凉。他也忘了,自己撑到现在这样的面目和境况已经耗费了他极大的力量,似乎没有办法再起死回生了。不过,幸好,身边不是还有个没有咽气的恶灵吗?
“你是谁?”
埋首于地的水西听到这声音猛地从悲伤无措的情绪中惊醒,眼珠子转了转,迅速收回掩在尸体上的手,缓缓抬头去看刚刚还是尸体的鹿藏月。她睁大了两只眼睛,依然趴在谈松齐的身体上。水西有点吓坏了,小心翼翼的伸手碰她,“你怎么样?哪里摔坏了吗?”
要是需要去医院的话那就麻烦了。
藏月坐起来,看着眼前谈松齐的死状,有些茫然,又问了一遍水西,“你是谁?”
原来已经是避难回来了。这次这么快吗?水西想。她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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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认识我,认识他吗?”水西指着死去的谈松齐,试探问道,“还有惠子逢,听说过吗?那云生殿……还记得吗?朝来阁呢?都不记得了啊……那你记得鹿藏月是谁的名字吗?”
她想了想,反问道,“是我?你怀里装着什么东西?”
水西警觉,拿出和蔼给她,藏月却没有接,平静的看着它说,“这是我的和蔼。”
“对,还有呢?”水西鼓励她继续说,“还有呢?你还记得什么?”
“你是谁?你问这么多干什么?”藏月反问,满脸写着戒备。
“好了好了,你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肯定不记得什么了。”水西伸出手,却僵在半空中。藏月安安静静的看着他,脸上没有一点像是有想法的样子,懵懵懂懂,对这一切感到陌生、害怕。他的手还是落在了她的脑袋上,微笑着安慰,“好了,没事了,我……哥带你回家吧。”
“你是我哥?”藏月疑问,“是亲哥吗?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回忆里关于亲人的线索模模糊糊,她好像是有两位哥哥的,可没有一位是像他这样看起来有点吓人的面貌。
“不是。”水西扶她起来,拍一拍她身上的土,看她时的目光不住躲闪,“之前你在街上流浪,我家把你带回来,我就成了你哥,你就成了我妹妹,懂了吗?”
这人面目吓人,但对待她的时候极度温柔。藏月想怀疑也无处可疑。
“那我为什么会在这儿?发生了什么事情?”藏月惋惜的看着地上躺着的那个人。他胸前口袋里的兔子被顶得探出了脑袋,好像在坐着向他们打招呼。兔子的一只眼睛是纽扣做成的,另一只眼睛处是一滴已经干掉的血迹。“他死了。哥哥,我听见他对我说,他不想死。”
“别多想了,妹妹,你是受害者,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我会伤心的。我们回家吧。”水西应景的湿润了眼眶,提起她的胳膊,拉着人往前走。“你能没事,对我来说太好了,知道吗?”
“我记得他哭了,对我说,他不想死。”藏月不死心,被拽着往前走,她只好小跑着跟上去。“我还记得我听到这话的时候在想,为什么和刚才的想法不一样?”
水西看了一眼她的腿脚,皮肤上有些擦伤,凝重的神情回答了她的疑问,“人在决定要死的时候总是毅然决然的,等到真的快要死掉了就会后悔,但那个时候已经晚了。好了,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你能走吗?要我……要哥哥来背你吗?”
藏月沉思两秒,张开手臂。水西冷若冰霜的面目忽然融化开来,笑着转过去,俯下身子等她跳上背去,迎着阳光走去。藏月两条腿甩来甩去,下巴放在水西的肩头,和他说话,“是不是太可怕了?”
“你说什么?”他是问什么太可怕了。
“但我好像没那么怕。哥哥也不怕。”藏月歪头去看水西的侧脸,“为什么呢?对了,哥哥,你叫什么名字?我叫什么名字?我们家住在哪里?”
“我叫水西。”他等着背上的人回答,听见她说,“水西?这名字好奇怪!不过我很喜欢。水西水西,很温柔的感觉。”
“是一个地名。”
“为什么要叫地名呢?是在那个地方出生的吗?”
“算是吧。”
“那你知道我养的小动物为什么叫和蔼吗?”
“为什么?”
“我以前没和你说过吗?”
“说过,我忘了。”他没忘,只是担心对方在试探。“妹妹,你以前那个名字,改掉好不好?”
“好啊,我也觉得不吉利。那改成什么好呢?你姓水,那我就跟着你姓水,叫什么好啊?哥哥。你帮我起一个名字好了。我从今天开始就算是重生了!”
“就叫芳周好了。”
“怎么写的?”
“回去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