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应来得太快。
□□撞在铁板上的声音、狗的短促的哀嚎、刺耳的刹车声,一场惨烈的事故在短短几秒之内结束了。惠子逢看了一眼自己举起来去挡狗的那只手,皮肤上赫然三道鲜红的伤口。那只狗被压在黑色吉普车的车轮底下,鲜血汩汩流出。
惠子逢起身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蒙在罗玉头上,让她背对那惨状,“别看,没事的。”
另一边狗的主人大喝一声,冲屋内喊了一声什么,三个身强力壮的年轻小伙子走出来了,手上拿着出头铁锹等工具,气势汹汹的走到车边一把将下了车的司机给揪住。
“冷静冷静,各位大哥,我赔,我肯定会赔偿你们的狗命!”司机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浑身上下透着不羁的气质。他似乎见惯了这种场面,被人揪着领子,锄头就要砸下来还能笑得出来,再无意骂对方一回。
“你说什么?”三个人揪着司机往车上狠狠一撞,连两吨重的车也动了一下,司机猛咳。
“我的命也是要赔的,各位大哥,想让我赔你们的狗命还是你们赔我的命?”
“那是我养了七年的狗,跟我儿子一样,你就这么把我的狗给撞死了,没有三十万你不能走。”
“我出来又没有带那么多钱。我们叫警察来处理好不好?到时候该怎么赔就怎么赔?你就说我撞死你两个儿子我也认了。”
“嘿!我CNM的。”
司机挨了一拳头,吐血了。
“别动手!别动手!”惠子逢听着那动静于心不忍,终于还是闯进来了。两方劝着,安抚那几个刁民,“我来赔,你们要多少我来赔。”
“四十万。”老头穷凶极恶。
“好。我赔。”惠子逢说,“这属于交通事故,得叫警察来走个过场,你要多少我答应了就会赔给你。”
这么爽快,几个人倒是畏缩了。互相瞧了几眼,心中达成了统一,老头代表发言,“车也得留下。”
司机发笑。老头身后的儿子又要动手打人,惠子逢再次拦着,“有话好好说,大哥,别把事情闹大,对谁都不好。”
“宝贝儿,你先去车上待着,我来处理。”司机双手扶着惠子逢的肩膀把他拉到自己身后。惠子逢听了这话一阵恶寒,这人到底是有什么毛病?要不是他救了自己和罗玉,惠子逢才不想惹这一身骚,结果这男的怎么这么恶心?既然他这么说,惠子逢巴不得能全身而退呢,塞给司机一张名片到他上衣兜里,溜了。
惠子逢带着罗玉离开,回头再看了一眼那乱糟糟的场面,暗自报警。哪知那门边的老女人手里正端着盆,大叫,“他在打电话!”
接着就是一阵吱哇乱骂,惠子逢听出几个字眼来,例如“贱东西”,“死丫头”,“死爹死妈”之类的。惠子逢扶着罗玉走快了些。他没有应付这类人的经验,现下只知道远离伤害是最重要的。可是转念又一想,罗玉生活在这里,她的世界充满了这些恶人、污言秽语,该怎么办呢?
各人有各人的命。
走着走着,路边出现了一片荷花池,纯洁无瑕,在夏日的晚风中摇曳着,金黄的花蕊丝丝散开,无限风情。罗玉把头上的衣服往后撤撤,看着那荷花池,对惠子逢说,“老师,我说的地方就是这里,那边是一片杨树林,后面也是荷花池,这是我爷爷奶奶家种的,别人家没有。”
惠子逢听出她话里的骄傲,但这时候没有心情去想这件事。
“那儿就是我住的地方,老师你不用送了。老师,你的衣服,谢谢你。”罗玉把衣服折了折,迟疑着,“我应该给老师洗一洗吗?”
“不用了,那罗玉你回家吧,我在这看着你进去就走。”
罗玉点头,转身跑回了荷花池边上那家修了五十多年的房子。虽然房子足够老了,但是可以看出主人是很爱干净的人。惠子逢回到出事的地方,所有人都不在,地上的血迹也已经冲刷干净,只留下水渍和汽车刹车的痕迹。
惠子逢难以置信,这么快的吗?没有警察来找他问话?放任烈狗咬人这事怎么说?他那摔到地上的相机也不见了。那户人家的门紧紧关着。惠子逢心生恐惧,再不敢在此处停留,快步离开。又扫了一眼紫槐树上那串花,纯洁无瑕之物,叹了又叹。
外出写生之事终是没能成行。惠子逢担心罗玉每天从那条路上经过会有什么危险,罗玉有点恼了,说,“我被那条狗咬过的,是爷爷救了我,被讹了很多钱,他们心甘情愿为我好。我为他们做不到什么,只是爷爷奶奶还有一番心事未了,我什么也不怕。。”
女学生眼中含泪,坚韧不屈,稳了稳情绪说,“对不起,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不该寄希望于老师。”
惠子逢在那天回来之后打听了一些,大概知道罗玉所说的未了心事是什么。事情是这样的,罗玉的爷爷奶奶是村里的高知夫妇,老年得子,对女儿十分宠爱。女儿长大成人,和同村老实巴交却是建筑老手的男人好上了,就这么顺理成章的结了婚。大家都很看好,因为那时候正是盖楼房的热潮,男人的工作很能挣钱。然而婚后那女儿却过得不顺心,尤其生了一个儿子之后,更是频繁往娘家跑。两家离得近,旁人多话,兴许是那老实人爱面子,越来越见不得这个,吵得很凶。那家女儿说要出去见见世面,说了许多年,等小孩子长到七八岁还是五六岁的时候,说是趁着夜里跑掉了,后来就一直没有回来。老夫妻两个就在老家一天天的等,连女儿的一个口信也没有得到过。
村里人问男人,“不找你老婆去?”
男人卖猪肉生意失败后,在门口摆了个钉鞋的小摊,憨憨一笑,“不找,要走就走吧。”
走的时候整个村里只有一台座机电话,现在人人都有一部手机了,村里也通车了。那家女儿还是没有音信。报了警,仍是没有消息。
女人走后,男人常去岳父岳母家里看望两位老人,大家都夸他,骂那女人不安分,不识好歹。那么有文化的老夫妻两个怎么就教出了这么一个女儿?
罗玉带他去看的那座房子,是那对老夫妻的女儿和丈夫的家。
“那房子盖了有二十多年了吧?”
“什么啊?才十多年,没人住才荒废的快。不过很奇怪,老婆连夜跑了,那男的连夜修好了地基,没日没夜的盖房子,或许是觉得给自己家盖得阔气一些,老婆就会回来了吧。”
“那他们一家是什么时候搬走的?为什么搬走?”
“房子盖好还没住就搬走了,一家三口去找老婆了吧?”
“一家三口?”
“还有个老娘在。”
没几天听说死了狗的那户人家吃了狗肉,在家上吐下泻了几天,送医院去了。去了七个,回来两个,可惜了那个八岁的男娃,那可是家里的宝贝。吃得最多,还没送到医院就死路上了。
他家要办丧事,没人帮忙,孤儿寡母求助了村支书。当官的也动员不起老百姓,只好自己下手,还拉上学校里的老师去帮两把。大家本不愿惠子逢去掺和,叫他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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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早点回家算了,惠子逢自告奋勇,就这样又来到了那地方。
别人家遭了报应,有点善心的人也不会光明正大的看笑话。他们用慈悲的口吻说出对这件事的看法。
“一家十口,就剩了四口。”
“不是三口吗?哪里来的四口?”
“不是还有条狗儿子吗?”
“这到底是咋回事?”
“横行霸道几十年遭报应了。我们也别多话了,说人家干什么,人都是苦命的。”
恍如隔世。惠子逢分到的任务是陪着还没出月子的一对母子。那女人眼里没什么悲伤,准确的说,是没有任何的感情。麻木的,哄着怀里的孩子。旁边院门前被来往的车辆碾踏多次,杂草没入地面,女人就坐在槐树旁,说什么也不回家里去。旁边放着她的行李,是孩子用的一些东西。
等到快天黑的时候,有一辆车来了,接了女人离开。惠子逢就去别处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学校里的老师一直在阻止他进门,大概是觉得脏吧。惠子逢这样高贵的人不该踏进污浊的地方。
现在是惠子逢坐在树下等。百无聊赖,他去寻找树上那串花,忽然眉头一紧,唯一的一朵花不知道被谁摘了下来,随手扔在地上。是那个女人吗?为了逗孩子,摘了花只玩了几秒就毫不可惜的扔掉了。
他蹲下来,看着这串花。鲜艳的颜色,纯净的质地,散发着悠悠香气。老树看起来已经存活了长达百年,旁边立了“政府文物”的牌子,用一圈一人高的铁栅栏围着。这串花是不是他今年唯一的心血呢?就这样过早的被剥夺,死掉了。
没有风,树梢动了一下,像是有人撞到树干。树上的一块皮掉了。老槐树只靠着那一圈皮活着,中心是空的。惠子逢没能在周围找到那块掉了的树皮。顷刻间,电闪雷鸣,而后晴空万里,没有一丝乌云。
树干内侧有一个发着绿光的东西,惠子逢盯着看了又看,心想这是文物,不可以随意触碰,万一搞坏了可怎么办?但是那闪着绿光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他实在好奇。
铁栅栏内没有一丝杂草,树皮内部的土壤是黑色的,生着绿苔。现在惠子逢看到那土壤的颜色一点点发生了变化,而且正在变少,中心凹陷下去,露出内里白色的沙子。是他昏头了吗?惠子逢拍拍自己的脑袋,但他暂时选择相信自己。
最终他还是摸了过去,好像有什么从他手里滑过去了,惠子逢以为是蛇,连忙退出,又仔细回味起来,刚刚那种感觉像是珊瑚绒的料子,柔软轻盈。他用手机打光,仔细往里瞧了瞧,连只蚂蚁也没有看见,又伸了手进去扣下那块绿色发光的东西。
原来是一颗绿翡翠。纽扣一样大小,用金子镶着,上头多出来一块皇冠形状的金上刻着一个“月”字。上面干干净净,一点儿泥土也没有沾到,洁净如新。这个东西,他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了。他正准备离开,又瞧见那树干中心的沙里似乎埋着一只铁盒子,已经满是铁锈。他用木棍轻轻一碰,上面的流沙自动散开,露出全部面目。
盒子被掀开了一角,惠子逢拨开盖子,手被刺了一下,里面装着一个兔子样的小娃娃和一只包着什么东西的塑料袋。
“就是这个!”
是谁在说话?惠子逢吓了一跳,四周张望,槐树叶无风而起。
“是凶器!”
或许是他心底的声音。
罗玉,或许我帮到你了。惠子逢想。不过那只小兔子去哪里了?刚才明明是有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