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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翠竹峰(3)

作者:蜉蝣栖梦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转眼春光融雪,枝萌新芽,沈宁至此开始了正经修行的清苦日子。


    一日一轮分由两位夫子轮番授课,卯起酉归,中午只留半个时辰养神的功夫。虽说先前沈宁也不是像原身那般不务正业,看书上反倒还算得上吃苦,但在屋中看书是一回事,坐累了可以躺着,躺累了可以随时闭眼。


    夫子授业可就不同了,跟上辈子学校上课差不多。一个时辰一堂课,半天两节课,课上不得大声喧哗、不得举止不端,不得心思不专。沈宁身为掌门之女,她那爹爹特地赠送给她一对一教学的殊荣,夫子视线所及,除了手中书本就是沈宁,想搞点小动作难如登天。


    于是沈宁想了个培养男主好感度和摸鱼两不误的办法——拉上他一起上课。


    上午第一堂课讲得是玄门五派各自历史。


    授课的梁夫子体形消瘦,身长八尺,往那一站,像根会说话的竹竿。夫子一身青褂被洗褪了颜色,面上颧骨凸起,眼窝凹陷,总是带着一脸不苟言笑的肃然。沈宁托腮盯着梁夫子那苦大仇深的老脸,心道莫非苍穹门薪水竟如此微薄,让这夫子从头到脚都透露着“三月不知肉味”的贫困潦倒。


    梁夫子虽看样貌磕碜,声音却是洪亮,每个句子都能被他念出抑扬顿挫来。无奈那些诘屈聱牙的道史枯燥,远不如沈宁在藏经阁看过得史书有趣,核心内容都大差不差,无非说的都是那些玄门五派“匡扶正义”“舍身取义”的大道,听得沈宁眼皮愈沉,没多久便歪起了身子。


    一堂课尚且没完,沈宁已是第三次被夫子的叩桌声叫醒。凡事事不过三,梁夫子终于忍无可忍,停下课对沈宁道:“看看这位呃——”他忽想起还不知少年姓名,有些尴尬地捋了捋胡须“——这位小公子,人家还没到入学的年龄,作为旁听,却已比你沉得住气,你脸上可能挂的住?”


    沈宁依言望去,果见后者正襟危坐,姿势标准堪称典范。


    梁夫子没成想沈大小姐不仅不知悔改,这一看竟然还看出了几分得色,连连摇头,一张老脸皱成了朵层层叠叠的□□。


    符咒课紧跟玄门史。


    沈宁刚刚穿书过来便在符咒一道上吃了亏,“空穴来风”和“乌云罩顶”两符令她记忆深刻,虽然最后瞎猫碰上死耗子,使出了“九天惊雷”符,又差些将她抽成了人干小命呜呼。


    “符咒之道博大精深,共分低中高三阶。先以九天惊雷符为例,该符虽在中阶符咒中威力不小,且笔画少容易成,但使用一次需消耗大量真元。”说到此处,梁夫子视线扫过沈宁,意有所指道:“筑基期弟子最多使用一次,金丹期因人而异,可用三至五次。若真元不济却强行驱动,将会因灵脉枯竭而亡。”


    “学符咒,最基础便要记住笔画,越高阶的符咒笔画越繁,若弄错一笔,都无法成功。”说及此处,梁夫子从衣襟中取出已绘好的三张符咒。


    玄黄纸无风自动,在空中由左及右一一展开:“低阶符多不过十笔,大多为照明传音使用。中阶符咒至多五十笔,多为于降服寻常妖邪或追踪形迹所用。高阶符至少百笔,可在方圆百里之内呼风唤雨,威力非常。”


    沈宁往高阶符上一扫,顿觉眼花缭乱,笔画错综复杂,像团理不清头尾的毛线。


    梁夫子继而说道:“就算是低阶符咒的寥寥数笔,亦不可小觑。”他取出张空空如也的玄黄纸,伸指在纸上比划了几笔:“我现在演示给你们看的便是最低阶的照明符。乍观之下,低阶符咒极易绘成,实则横竖撇捺间皆有讲究,哪笔压着哪笔,哪笔是虚,哪笔是实,哪笔先起,哪笔后落,不可弄混。若不经意错了顺序或是虚实——”


    “呲”一声响,只见玄黄纸中脱出一团散发焦臭的浊气,在沈宁和玄桐眼皮子底下飘过,又向前飘了五步之遥,最后又化作缕黑烟,消散空中。


    “——便会如此符般,毫无作用不说,还空耗去了真元。”


    沈宁这才明白,“空穴来风”和“乌云罩顶”多半并非符咒的问题,只因她尚且不懂绘符的诸多讲究。这时,她和玄桐面前,各落下三张玄黄纸。


    “我先教你们起火符的绘法。”


    修士绘符,以真元为笔。沈宁托了原身记忆的便利,在紫龙庙中便已知调动真元的法子,但洛朝不说方法,身上灵脉通没通还不好说。


    沈宁至此亲眼见证了何为主角光环。


    少年见梁夫子用真元绘符后,阖目静默片刻,竟是无师自通,抬指间,指腹上已生出星点灵光,沈宁不禁将诧异之色明晃晃摆在了脸上。


    待玄桐落下最后一笔,夫子又道:“符咒之术中第二道难关,便是驭符。驭符者需心无旁骛,凝神静思,与玄黄纸中所灌真元感应,神思从横竖撇捺间有序流转——”


    未料话音刚落,玄桐面前的玄黄纸无风而起,从纸尾处燃起一粒火星,瞬息间,火星烧作火苗,火苗化作火舌——起火符成了。


    “此子可教,可教啊——”梁夫子活了一百五十年,从未见过如此有天赋之人,脸上如深沟断壑般的皱纹也跟着颤抖起来,他捋着白须笑道:“小公子,若今后能专心修道,不出二十年......不,不出十年,定能大有所成!”


    要知梁夫子从年少时一直在苍穹门传道授业,见识过不少大能,他说的大有所成,至少是元婴以上的修士。而普通玄门弟子,很可能穷极一生也不过金丹,若是天赋差些的,能混个筑基已是极限,遑论十年抵达元婴。


    沈宁暗暗啧声感叹,一时没感受到有道“朽木不可雕”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直到苍老暗哑的声音自头顶响起:“沈宁小姐,到你了。”


    有些东西永远是眼睛会了,手却不会。


    那些线条在沈宁的脑海中逐渐于上辈子学过的立体几何重叠在一处,她还未下笔,盯着梁夫子用作示范的起火符图案已不禁生了几分幽怨和愁苦,最后终于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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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极为艰难得从牙缝中憋出了几个字:“还、还请夫子再示范一次。”


    梁夫子揣着满脸果不其然的表情,叹了口恨铁不成钢的长气,又抬手一笔一顿,重新将起火符的图案演示过一遍,沈宁依葫芦画瓢,有样学样。梁夫子落下最后的一笔,片刻后,沈宁也将符绘制完成,终于到凝神驱符的这关。


    沈宁没去琢磨夫子说的那套理论,照记忆神思一动,玄黄纸翩然而升,这回梁夫子终于对沈宁头一遭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凝于梁夫子嘴角的笑意未歇,也不知沈宁搞错了哪笔,只见那起火符顷刻间竟化作火蝶,扑扇翅膀朝梁夫子头顶飞去。


    呲啦——


    梁夫子的满头白发着了!


    夫子可能是年纪大了,反应有些迟钝,待满头须发皆成焦丝,险些灼伤头皮之际,手中才慌慌张张掐了个法诀,熄灭了火焰。


    梁夫子横眉倒竖,怒不可遏,并指簌簌发抖指着沈宁道:“沈大小姐,我教的是起火符,不是点火符......起火符这等低阶符咒都能绘错,你、你、你......”


    这时,默然挨训的沈宁只听梁夫子惊呼一声,抬头见不知从何处又生出两只火蝶扑翅而来,所过之处,留下一路斑斑点点的星火。梁夫子道是沈宁心有不服,手底便搞些小动作。他怒意更甚,一挥衣袖,将只火蝶尽数打落,刚欲发作,第三波、第四波火蝶却从四面八方飞来。


    虽梁夫子说起大道理来有模有样,仿佛有洞天察地之能,但实则不过金丹修为,只是仗着见多识广教书育人,并非苍穹门诸位长老这般大能,活到一百五十岁高龄已是不易,身体真元均不能与年轻时候相提并论。


    在一波又一波的火蝶攻击之下,很快招架不住,本就洗得褪色的长衫被火蝶扑出了几个黑黢黢的布洞,眼见火蝶活见鬼般没完没了,他跳大神似地四肢乱舞,边驱火蝶边跑,最后用了风咒,唤来一方无形风台,将他送出了翠竹峰。


    整个离奇过程不出半柱香的功夫。沈宁在风中凌乱——她明明只画过一张符!


    她神思微动,回头觑了少年一眼。


    少年膝上叠着一摞略有厚度的纸片,每张纸片约莫不过一寸宽长,上面印着沈宁方才误打误撞绘的起火符图样,这是将剩下那两张完整的玄黄纸撕成了数片,全用来画成了起火符。


    剩下五六只失去目标的火蝶绕在玄桐身边翩翩舞动,少年眉眼如画,和着火蝶一齐远远看去,美幻得不可方物。


    玄桐抬头深深看了沈宁几眼,又若无其事将注意力重新放回玄黄纸上。


    沈宁有些讶异:他这算是......在为我打抱不平么?


    想到此,不禁脱口“洛朝——”


    话音戛然而止。


    沈宁脑袋一面空白:糟糕,忘记他还没告诉我名字了。


    孤身坐在原处的玄桐,身形陡然一僵,周围纷飞的火蝶登时破碎成了万千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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