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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第 25 章

作者:元元彬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幽州城门处,契丹骑兵突然调转马头,铁蹄碾过流民尸堆,向东城门杀去。马蹄声如惊雷炸响,被动过手脚的木栓在第三次撞击时轰然断裂,守城士卒甚至来不及架起鹿砦。


    “放箭!堵缺口!”彭义良的嘶吼瞬间被马蹄声撕碎。他亲眼看着守门校尉被弯刀劈成两截,箭塔上的弓手刚探身就被套马索勒断脖颈。


    契丹前锋分作三路:一路将火把抛向府衙,一路沿街砍杀奔逃的流民,最凶悍的百人队直扑城东朱门绣户,黑烟混着火星窜上夜空。最后一百亲兵拽着他退往钟楼,砖墙上溅满不知是血还是朱砂的暗红。


    而城里的富户们,此刻正疯狂抵住镶铜大门。崔氏当家扒着门缝哀嚎,“不是说好只吓唬彭刺史吗?王家骗我们!”话音未落,包铁马蹄已踏碎门闩。


    饿绿了眼的契丹兵嗅着酒窖陈香,弯刀映着火光成片收割。他们记得清楚,寒冬围城时这些宅院里飘出的炙羊香气,比城外饿殍的哭嚎更刺心。


    一时城中哀嚎四起,唯独王家宅院灯火通明。幽州城内哀嚎穿透夜空之际,王家大宅十二重朱漆门轰然闭合。正厅鎏金错银梁柱间,二十盏连枝灯照得耶律德光铠甲上的血珠莹莹发亮。


    王烈握着嵌七宝的金刀割向烤羊腿,刀刃切入焦脆外皮时,油脂爆裂声与宅外隐约的惨叫声微妙重叠。


    “将军可还满意?”他手腕轻抖,烛火在刀脊凝成的金线突然断裂,羊腿骨缝间竟渗出血水。这头清晨才从地窖拖出的活羊,终究没来得及放净血。


    耶律德光的弯刀直接插进羊肩,撕下足有婴儿臂粗的肉条。带着冰碴的胡须沾满油星,他咀嚼时露出的牙齿缝还嵌着羊肉碎屑,“三成粮草可喂不饱草原狼。”


    刀尖突然指向西窗,那里恰好传来某座宅院大门倒塌的轰响,“草原狼饿着肚子进城,闻着满街肥羊膻味——”刀背重重拍在案几上,“得用城里一些肥羊的血肉抹嘴,粮草再加两成,另添五百汉奴。"


    王烈指腹摩挲着金刀吞口处的睚眦纹,心中怒气漫上来,气这契丹人临时加价。“契丹狼牙果然名不虚传。”他突然轻笑,听着耶律德光撕咬羊肉的吞咽声,突然很想知道——当契丹人发现那些粮草里掺了三成沙土时,这柄饮过无数人血的金刀,能否也割开狼喉?


    击掌声惊飞檐下寒鸦,二十个捆着麻绳的少女被拖进厅堂。呜咽声里,王烈将金刀插进案几,“杀了刺史彭义良,幽州府库的钥匙任你取。”


    而千里之外的长安城紫宸殿中,武后甩出的密信擦过药碗。契丹狼头印与王氏家徽并排浸在血渍里,李治握拳抵住咳嗽,指节在帛布上压出褶皱。


    “陛下看够了?”她又抽出新到的鸽信,朱砂批注刺破夜色,“东城门已破,该给王氏送份大礼了。”


    药碗在掌心发出细微裂响,李治哑声道,“速派神策军......”


    “急什么?”武后蘸墨批红,在在幽州舆图上划出血色弧线。“传旨:洛阳粮队绕道太原,一粒米都不许进幽州。告诉王烈,他既爱喂狼,便让契丹人啃他王家骨肉。”


    她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讥讽,“本宫早说过,幽州王家不可信,早有逆反之心。”?


    李治闻言,脸色愈发苍白,手指微微颤抖,“皇后......此事当真?”?


    武后冷笑,“陛下莫非以为,本宫会拿江山社稷开玩笑?幽州王家狼子野心,早已昭然若揭。今日幽州之乱,正是他们一手策划。若非本宫早有防备,今日幽州早已落入敌手。”?


    李治站在殿中,目光透过窗棂,望向远处的冷宫,心中泛起一丝复杂。他想起了被废的王皇后,那个曾经与他共度青春岁月的女子。李治心中隐隐作痛,低声喃喃:“她终究是朕的发妻,朕是否太过无情?”?


    与此同时,武则天站在一旁,眼中却毫无波澜,只有冷冽的狠厉。她深知,这场皇权与士族的角力,必须以王家这种体量的家族来杀鸡儆猴。她冷冷道:“王家这些年暗中勾结契丹,豢养私兵,图谋不轨。”?


    李治闻言,眉头紧锁,心中挣扎。他想起王皇后的温柔与贤淑,也想起王家先祖对李唐江山的贡献。然而,武则天的声音再次响起,冰冷而坚定:“陛下,江山社稷为重。王家若不除,后患无穷。今日幽州之乱,正是他们狼子野心的明证。”?


    李治沉默良久,最终缓缓点头。


    而另一边,林夕面对昏迷过去的韩柳氏,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最终她用冻僵的手指费力撬开韩柳氏的嘴,将冒着白汽的虎血与退烧药迅速混合。眼看血水在寒气中即将凝结,顾不得腥气,强行灌入对方喉咙。


    她记得曾听老人说过腊月虎血能驱寒,此刻没热水,只能寄希望于此。直到看着对方喉头艰难滚动咽下药汁,才跌坐在枯草堆里。


    正午阳光惨白地悬在头顶,却驱不散骨缝里渗出的寒意,方才捅进契丹兵心口的匕首仿佛还黏在掌心。她蜷缩着抱住膝盖,指甲深深掐进手背。


    穿越前在急诊室见惯生死,穿越后也看过流放路上倒毙的罪囚,可亲手杀人还绝对是第一次,手忍不住抖了起来。


    “那是要杀娘的契丹人...“她反复呢喃着,直到颤抖的指尖终于平复些许。踉跄着起身时,她发现两人正窝在城墙外林子中的一个草窝子里。四周枯黄的长草被扒拉成巢穴形状,韩柳氏身下垫着件破棉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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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夕又扯来几把干草围在四周,指尖摸到藏在空间的火镰却不敢用,怕引来契丹兵或别的流民。只能焦急等待韩柳氏醒来,然后尽快转移地方。


    焦灼等待中,草堆忽然传来窸窣响动。韩柳氏枯枝般的手指动了动,喉咙里发出砂纸摩擦似的呻吟,林夕忙捧了融化的雪水凑过去。


    “颜儿……”妇人突然攥紧她手腕,指甲几乎掐进皮肉,“那些木棍和小刀...你从哪变出来的?”浑浊眼底迸出异样光亮,重伤初醒的人竟爆发出惊人力度。


    林夕喉头发紧。她早知瞒不过日夜相对的“娘亲”,却没想到秘密会在这等绝境下揭开。


    望着妇人烧得通红却依旧关切的眉眼,她终是垂下眼帘,“那日流放路上昏死时,梦见祖母塞给我个藤箱……醒来我就可以从那个箱子里取东西和放东西了....”


    “你奶奶?藤箱?”韩柳氏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她的婆婆早早就去世了,去世时相公都才两岁。没想到会出现在女儿的梦里,还给了女儿一个所谓的神奇藤箱。一时她想破脑袋,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而林夕则轻轻地按在手链上,突然从藤箱空间里拿出一个蒸饼来。韩柳氏看着她手上突然出现的东西,再次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不可置信。但定睛一看,女儿还是自己的女儿。


    林夕把葱油饼塞到韩柳氏手里,韩柳氏却猛地缩手,像被烙铁烫了一样。远处恰传来狼嚎,她突然将女儿死死搂进怀里,滚烫的泪砸在林夕肩头,“跟谁都别说!和你爹和哥哥都别说!”


    嘶哑的嗓音裹着恐惧与决绝,“这是你奶奶给你的馈赠,你要保护好这个神迹,直到带它到土里……"


    林夕鼻尖发酸。她原以为要编更多说辞,却不料这古代妇人竟自发将“空间”认作婆婆亡灵庇佑,并且竟然还交待她谁都别说,果然是爱女心切的人。


    感受着对方瘦骨嶙峋却拼死相护的颤抖,她终究咽下了“穿越者”的秘密——就让自己暂时贪恋这份不问缘由的母爱吧。


    母女俩于是不再提这个话题,而是开始数起了蒸饼的数量,足足八十个,就是这两次林夕悄悄藏起来的。


    “我不是故意藏吃食……”林夕话音未落,韩柳氏已把最完整的那张塞回她手里,“娘省得,乱世里雀儿还知道储粮。”龟裂的指尖轻拍她手背,所有猜疑都化作无需多言的默契。


    两人就着雪水啃完饼子,林夕搀着韩柳氏起身。夕阳将草窝子染成血色,她们必须在天黑前找到山洞。


    韩柳氏顶着头痛,絮絮叮嘱着待会儿去找家人的路线,却再没提半句藤箱的事。唯有林夕腕间被她死死按住,仿佛这样就能把秘密按回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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