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声的人是老黑和章胖子。
在抬出来的黑板上，只有跟在他们两个名字后面的数字还未完成。
“为什么会这样？！”
章胖子脸上一直游刃有余的笑容不见了，他指着自己的名字，语气里控制不住地充满了质问：“为什么我今天上交的钱没有加上去？”他名字后面的数字，还是和今天上班的时候一样。
“这不是很明显吗……”李明明扫了一眼章胖子，语气轻蔑：“当然是因为你没有交钱啊。”
“不可能！”章胖子斩钉截铁，“我肯定上交了！”他的目光开始在办公室里扫过，像是在寻找着什么，片刻之后，他的目光一亮，抬起手臂直直地指向了工位上的一个老员工，十分肯定：“我当时把钱交给他了！”
章胖子十分确定。他那时候拿着钱回来上交的时候，李明明并没有在办公室里，是这个老员工主动上前来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助的；并且在得知章胖子是要上交还款之后，他还热情地表示会帮章胖子带给李明明。
当时的章胖子也没敢拒绝，也没有必要拒绝，所以就直接把钱交给了那个老员工。
而被指到的那个老员工，则是慢吞吞地抬起了头，“什么钱？”
“我不知道。”
章胖子瞬间愣住了。他原本还抱着通关的美好幻想，以为那个老员工只是忘记帮他上交欠款，所以只要老员工把钱拿出来，他依旧可以通关。但是现在，他的幻想被狠狠打破了。
“怎、怎么可能？！”
章胖子难以置信地往老员工的方向前进了一步，“我明明把钱都给你了啊！”
“是吗？”那老员工抬了抬眼皮，“那你有证据吗？”
章胖子彻底愣住了。
证据？他哪儿来的证据？
他上交钱的时候，哪里知道要留什么证据？！
“你看吧……”见状，苏轻芽凑到了谭云的身边，小小声道：“我就说工作留档很重要吧……”现在章胖子不就被坑了吗？
谭云十分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
“既然你没有证据，怎么能说我拿走了你的钱？”那老员工见章胖子一言不发，脸上的表情更加得意，“我今天可没有收到你的钱，我今天只收到了我负责欠债人的欠款。”
“没错……”李明明跟着点了点头，“我确实没有收到你（章胖子）的欠款，倒是他（老员工）今天拿回了两千块的业绩。”
这话一出，章胖子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他辛辛苦苦哄骗其他玩家拿回来的钱，最后却进了老员工的口袋，变成了老员工的业绩。
他失魂落魄地后退了几步，扶住了桌子才勉强撑住了摇摇欲坠的肥胖身体。
“那还有问题吗？”李明明环视了一圈玩家们，“没有问题的话——”
“我有！”老黑阴沉着脸举起了手，“为什么我的还款也少了一截？！”他可没有向章胖子一样是把钱交给其他老员工，而是一分不差地全部交给了李明明。他计算过的，他带回的钱款刚好满足欠款的金额。
“这个啊……”李明明扫了一眼老黑，一脸沉痛：“因为在昨天，我们接到了一个来自欠债人的投诉。”
“投诉的内容就是——”
他的目光落在了老黑身上，“有员工在催债的过程中，使用了暴力胁迫等手段。”
“违反了我们公司的规定。”
“按照公司规定，被投诉一次扣500罚金，所以……”
“凭什么？！”老黑瞪着眼睛，已经顾不上会不会得罪老员工了。按照李明明话里的意思，他会被扣钱是因为他昨天在要债过程中，和欠债人动了手。
但是这显然是没有办法的事啊！那个时候如果不和对方动手的话，死的人就是他了！
“我根本不知道公司有这个规定！这不公平！”老黑低声吼道。
连苏轻芽也有点为老黑鸣不平了，又要玩家涉险，又不让玩家反击，这不是直接让他们送人头吗？
“你不知道？”李明明瞥了老黑一眼，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不，你知道的。”
不仅如此，他还扫视了其他玩家一圈，“准确的说，是你们所有人……其实都知道。”
咦？苏轻芽愣了一下。
“所有人？”她向李明明确认：“是我们10个人都知道吗？”
“对。”李明明意味深长地点头。
他们10个人都知道……也就是说，这条消息其实是公知消息了？
苏轻芽摸了摸下巴，仔细回忆了一下。
他们一行人，只有在第一天的时候，是所有人聚集在一起的；之后大家就各自分散各自找线索想办法通关，人就再也没有到齐过，再加上第一天下班的时候就有人死亡，所以如果是公知信息的话，那就只有在第一天，刚进入副本的时候，告诉了他们所有人。
可是，苏轻芽陷入了沉思。
她是真的不记得有什么线索，是警告他们不能对欠债人动手的……
那就只有——这个线索就直接放在办公室里，放在一个确保所有玩家都能看到的地方。
那么，会是哪里呢？
她的目光开始在办公室里巡视着，开始寻找有什么地方是玩家一定能够看到的，一定不会错过的——
等等……苏轻芽的目光忽然停住了。
如果说有一个地方，所有玩家都一定会看到的话，那就一定只有——
公司的大门。
——一个玩家在进出公司的时候，绝对会看到的地方。
尤其是，他们这些人在接到正式的通关任务之后，还额外接到过一个任务，一个需要仔细寻找公司大门位置的任务。
当时苏轻芽只以为是游戏没事找事、提升副本难度、故意为难她们。现在看来，倒是她冤枉游戏了——这显然就是游戏给出的线索之一了。
那么，公司的大门有什么呢？
有……公司的招牌。
公司的招牌上写着什么呢？
写着……“温声细语催债公司”。
“温声细语”。
苏轻芽终于恍然——
原来坑在这里！！！
因为这里是温声细语催债公司，所以他们在催债过程中就要保持温声细语的柔和态度，不能使用暴力手段。
幸好……幸好……
苏轻芽十分庆幸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幸好她和谭云打劫的时候，直接把事情做绝了！
她们两个直接干掉了欠债人，免去了被投诉的风险！
如果他们只是取走那些欠债人的部分身体，现在可能受到投诉的就是她和谭云了！一想到她们两个绑架了多少个欠债人，就会收到多少个投诉，苏轻芽只觉得自己的冷汗都要出来了。
“好了……”李明明没有再搭理一脸不甘的老黑，看了一眼时间，“下班时间到了……”
“已经通过试岗的员工可以下班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公司的大门口亮起了白光。
“至于其他的……”李明明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在了老黑和章胖子的身上，“没有完成任务的员工，就辛苦你们——”
“留下来加班了……”
“不——”
章胖子和老黑立刻朝着亮起的大门方向跑去，只是他们才刚冲出去几步，就感觉自己的脚腕忽然被什么东西狠狠抓住。只是他们两个并没有低头查看的机会，因为只是这么一停顿，几只手就恶狠狠地扣住了他们的肩膀、胳膊……然后，硬生生地将他们两个拖了回去。
看倒退的方向，似乎是……经理办公室。
“走吧……”
谭云拍了拍苏轻芽的肩膀，招呼苏轻芽一起离开，“别看了，他们两个走不了了。”
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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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也就不用担心老黑通关之后找苏轻芽麻烦了。
“哦哦……”苏轻芽被谭云带着踏进了白光中，把经理办公室里传出来的惨叫声抛在了身后。
“叮——”
“当前副本：《加油打工人！》已完成！”
*
一阵白光过后，苏轻芽出现在了一条街道上。
“这里就是中转世界了……”谭云从她身后走了上来，介绍道：“玩家可以在这里停留。”
“可以停留多久？”苏轻芽一边打量着和现实世界没有什么区别的街道，一边好奇地问道。
“只要你的积分足够，想要停留多久就多久……”谭云摊了摊手。
“……积分？”苏轻芽忽然升起了一个不好的预感。
“对啊……”谭云理所应当地点了点头，“在中转世界生活是要耗费积分的，不管是住宿还是吃喝。”
“当然你要是积分充足的话，还可以选择玩乐，这里的设施很齐全的。”只不过一般不会有玩家闲到用自己用命换来的积分去玩乐。
“……要、要花多少？”苏轻芽小心翼翼地问。
她清点了一下自己的积分。第一个副本通关，她获得了30个积分，再加上谭云交易给她的15积分，一共获得了45个积分；再扣除她欠副本的10积分，这次副本之后一共结余35积分。
如果太贵的话……
“这个倒是不用担心。”谭云似乎知道苏轻芽在担心什么，安慰道：“刚出副本的前三天是免费的。”这是游戏留给玩家们恢复的时间。
“三天之后，居住一天耗费5积分起，能满足生理需求的基础食物则是3积分起，并且这两个数值，会随着你停留在中转世界的时间增加而增加。”这是游戏催促玩家进入副本的手段。
“一旦你的积分归零，游戏会立刻把你投入副本。所以我个人是不推荐拖到最后一天才下副本的。”
苏轻芽赞同地点了点头。
她主要是不舍得花这么多积分。
她辛辛苦苦在副本内“上班”，不但一分钱工资没有，好不容易出来之后，竟然还要倒贴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积分……怎么不抠死这个抠门游戏算了！
“那我到时候怎么下副本？”苏轻芽问。
“如果你准备好了的话，只要在脑海中直接跟游戏系统说自己要进副本就可以了，之后游戏会给你安排的。”
苏轻芽和谭云认真道了谢，然后走向了谭云指给她的、可以去休息的旅馆。
推开门，苏轻芽“咚”的一下倒在了床上。
太累了……这过副本简直比之前在她老板手底下加班还累。
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苏轻芽甚至诡异地怀念起了自己的老板。
她随手在床头柜上摸摸拍拍，摸到了电视遥控器。
还是先看会儿电视放松一下吧……
也不知道这个中转世界里都有些什么节目……
“滴。”
电子屏幕缓缓亮起——
……
“下面播送一则新闻——”
“近日，在我市前往邻市的郊区路段上，发生了一起公交车碰撞侧翻事故。”
“初步调查显示，涉事车辆损毁轻微，所幸车上司机及乘客均无大碍。仅有少数人受轻微擦伤，已及时得到处理。”
“但在调查时，警方在车厢后座发现了一只背包和一部手机，但现场无乘客进行认领。”
“警方怀疑有一名乘客在车祸过程中失踪，目前警方正在调取监控，并且同步在车祸路段附近展开紧急搜索。”
“如有关于这位失踪的、苏姓乘客的任何消息，欢迎致电提供相关线——”
老旧的办公室内，一直不断重复拨打同一个手机号码的高大男人，忽然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缓缓扭头看向了正在播放新闻的电子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