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已出口，苏轻芽后悔也没用了。
因为阿宅已经比老员工率先反应了过来，趁着对方愣神之际猛地挣脱了对方的束缚，连滚带爬地远离了打印机的位置。
老员工也没有在意，只是目光死死地盯在苏轻芽的身上。
苏轻芽丝毫不怀疑，如果她现在开口说自己只是睡懵了，误以为自己还在原本的公司里，所以才条件反射地接话，那个老员工会直接活撕了她。
于是，她只能拖着脚步，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不情不愿地往打印机的方向走去。
所有老玩家紧紧地盯着苏轻芽的动作。甚至还跟着苏轻芽的动作上前了一步，完全没有了之前恨不能离打印机十万八千里的样子。
虽然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新人要主动领走这个烫手山芋，他们猜测大概是因为老黑出事的时候，苏轻芽并不在现场，对当时发生的事没有概念，所以才初生牛犊不怕虎，但既然她自己跳出来了，他们也不要浪费，正好借此机会看看打印机里到底有什么。
只是老员工的话，打破了他们的幻想：“怎么？”
守在打印机旁的老员工忽然从苏轻芽身上移开了目光，抬眼看向了那些正调整位置准备围观的老玩家们，语气不善，“你们是也想上来帮忙？”
众人火速摇头拒绝。
“那你们还在这里站着干什么？！”老员工不满地呵斥着：“一个个的，是不用上班吗？”
几个离得近的玩家被呵斥得脖子一缩。
“行了行了……”李明明拍了拍手，把玩家们的注意力都引了过去，“（参观的）时间也差不多了，你们差不多也可以投入工作了！”
几个老玩家对视了一眼，还是由谭云出马陪着笑脸，“李哥，我们第一天上班，不是很知道要怎么做？”
李明明瞪了谭云一眼，“就催债这么简单的事都要教吗？！”
虽然态度不佳，他最终倒还是说了，“名单不是已经给你们了吗？”
他隔空点了点谭云手里的名单，语气中满是不耐，“上面不是写了欠债人的地址和名字吗？你们随便选一个欠债人，直接上门去要钱不就行了？！”
“这么简单的事都弄不明白！”
“一群废物！”
什么？
正垂头丧气网打印机方向走的苏轻芽抬头看了一眼李明明。
催债不就是坐在办公室打打电话催人家还钱不就行了吗？
怪不得……
苏轻芽像是想通了什么，扭头看了一眼那些老员工的工位。
怪不得他们这些新员工的工位上没有放座机。
原来她们的这个岗位，竟然不是坐班的工作？！
可外面……不都是浓雾吗？
苏轻芽的脑袋上缓缓冒出问号，下意识地看向了窗外。她还记得副本加载完成前，谭云警告他们的话——不要进入外面的浓雾中。现在办公楼外面全是浓雾，他们去哪儿找这些欠债人啊——
等等……
苏轻芽看着窗外的景色愣在了原地。
外面的场景变了——原本弥漫在大楼四周的浓雾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消散了个彻底，露出了一条条空无一人的街道，和一幢幢灯火通明的房子。
“还在磨蹭什么？！”
在苏轻芽愣神的时候，李明明再一次不耐烦地催促了起来：“难道还要我手把手帮你们把钱要回来吗？！”
“公司招你们进来是让你们好好为公司工作的，可不是让你们吃白饭的！如果不能干，现在就给我走人！”
这话一出，其他玩家们便不能再犹豫，生怕老员工觉得他们不能干、从而剥夺他们新员工的身份一般，急匆匆地朝着大门的方向涌去。
很快，办公室里就只剩下了苏轻芽一人。
“我们……”再一次回到了电梯里，茵茵在电梯门完全关闭前，看了一眼公司的方向，咬了咬嘴唇，“我们就留她一个人……一个人在那、那里吗？”
之前那个叫做老黑的老玩家都没能搞定那台打印机，她一个新玩家……能够解决吗？
“那你想怎么办？”老黑嘲讽地瞥了茵茵一眼，“既然你心肠好，那你回去陪她呗？”那老员工又没说，打印机只能一个人修理。
茵茵讪讪低下头，不说话了。
“行了行了。”章胖子出来打圆场，“那是她自己应下的事，又没有人逼她。”在这个游戏里，他们没有必要为他人的选择负责。
虽然，那个叫做小苏的新玩家……大概率是活不成了。
章胖子有点可惜。
可惜……那些老员工不让他们留下，他们无法从苏轻芽的身上获得什么线索了。等他们回来的时候，估计就只能看见一具尸体了。
啧，白白浪费一个新玩家。
“那、那我们，我们，等会真的要去讨、讨债吗？”阿宅哪怕离开了办公室，现在依旧站得离老黑远远的，刚才发生的事，无论是老黑自断手指，还是老黑让他替死，都给他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先去看了再说吧。”谭云拍板。
讨债这件事听起来简单，但是任务具体是要做什么的，任务难度如何，甚至他们讨债的对象，都需要他们见到名单上的那些欠债人才知道。
“这个名单上的人有不少。”谭云看了看手里的名单，提议道：“为了节约时间，我们分散开，每个人找一个人。”
其他几个老玩家没有意见，点头同意了；新玩家倒是有意见，他们还以为能够像之前那样继续跟在老玩家身后，但是看到老玩家全部同意了提议后，他们也不敢反对了，只能被迫应下。
“叮——”电梯门打开，谭云等人大步离开了电梯。其他的新玩家赶紧跟上，打算同路蹭一波老玩家的保护。
茵茵落在最后，看着前面因为体型关系、同样也落在最后的章胖子，犹豫再三之后，还是咬了咬牙凑了上去：“章哥……”
*
另一边，苏轻芽正丧眉搭眼地站在打印机前，旁边还站了一个还在喋喋不休催促的“监工”。
苏轻芽一边“是是是”一边在心底骂骂咧咧。
都怪她的老板！
如果不是她的老板不做人，让她连续工作了这么久，她现在又怎么会因为睡眠不足而头脑不清醒，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在哪里。
如果不是她的老板老是在办公室里使唤她，导致她都形成了条件反射，听到任务的反应就是先应下，她又怎么会接下这个原本和她没有一点关系的任务？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台打印机她还真会修。苏轻芽只是打开打印机的上盖看了一眼，就知道了问题所在。
“修好了……”苏轻芽丧着脸抽出了卡在打印机纸卷轴里的纸，重新盖上了打印机的盖子，有气无力地跟旁边的老员工汇报。
这台打印机是老式的喷墨打印机，和她公司里的那台差不多。她不知道已经在公司里修了多少回了，十分驾轻就熟。
一想到这里，苏轻芽身上的怨气顿时更重了。
原本在苏轻芽刚进入公司的时候，她们的公司虽然比不上外面的那些大型企业，也还是有不少的员工的。
但是就在苏轻芽入职之后没过多久，就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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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她的老板突然地发什么疯，明明公司的效益挺好的，但他却忽然宣布要降本增效。
然后他就把其他老员工陆陆续续全部都辞退了，只留下一个苏轻芽。
至于为什么是苏轻芽？
因为苏轻芽是应届生刚入职，价格（工资）最便宜：）
所以在那之后，公司里的杂活就全部落在苏轻芽一个人头上。
而那个天杀的老板，居然还冠冕堂皇地对她说，说这是为了锻炼她的能力，是他对她的期望。
哈！谁要这样的期望，谁要这样的锻炼？！
甚至现在，苏轻芽都能一秒想起她老板笑眯眯说出这番话的欠揍模样。
一想到老板那时候的神情语气，苏轻芽周身的怨气更是控制不住地冒了出来，甚至隐隐能够在她周围看到一层淡淡的灰黑色。
可偏偏在这种时候，还有人找茬：“你确定吗？”
那老员工忽然神经兮兮地对着她笑了起来，“你确定这个打印机，真的修好了吗？”
那不然呢？苏轻芽看了一眼已经在“咔嚓咔嚓”工作起来了的打印机，向老员工投去一个疑惑的目光。
这么一目了然的事，有什么好确认的？也不知道刚才老黑是怎么受伤的……
“这就是你说的已经修好了？！”
老员工一把扯出了出纸口刚打出来的纸，“你自己看！你自己看！这打出来的都是什么东西？！”
“这是修好了吗？！”
苏轻芽后退了一步，躲过了那张差点戳到她脸上的白纸。
她抬眼看去。
只见打印机吐出来的纸上，出现了一根奇怪的黑线。那根线细细长长，带着十分自然的弯曲弧度，随意地散落在白纸上，远远地看去，还以为是谁的头发落在了白纸上。
这是……墨盒坏了？
苏轻芽正要接过那张白纸仔细看看，就听见打印机还在继续“咔嚓咔嚓”打印。苏轻芽干脆走到了出纸口旁，准备看看下一张纸上有没有同样的印记，好方便她定位问题。
下一张纸很快就被吐出来了。
好消息：纸上有同样的印记。
坏消息：纸上不止有同样的印记。
因为第二张打印出来的纸，在上一张纸的基础上，竟然又多出了一根黑线。
然后是第三张、第四张、第五张……
随着一张又一张的白纸接连不断地吐出，纸上的黑线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密集——
苏轻芽黑色面积越来越大的白纸，有些不合时宜地想到了自己小时候看过的、印在书页角落里的简易连环画。
那些连环画就像现在这样，一开始只有一个物品，下一张就在上一张的基础上增加其他物品，让画面逐渐丰富。然后在最后随着纸张快速翻动的过程中，整个画面就像是活过来一样。
——就和现在一样。
——那些黑线从像是散落在白纸上的凌乱发丝，变成了像是一缕缕的头发；然后到现在，在一缕缕的发丝之间，开始浮现出了模糊的轮廓。
那个轮廓，看起来就像是……一张人脸。
并且那个轮廓，还隐隐透着熟悉。
嘶……她是在哪里看过呢？
苏轻芽不由得低下头，咬起了指甲。
只是才低下头，她就注意到了自己胸口的工牌。
她看到了工牌上的自己（的照片）。
下一秒，苏轻芽猛地抬起了头。
她终于知道她为什么会觉得眼熟了！
这不就是她每天洗脸的时候，都会在镜子里看到的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