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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24

作者:相吾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姮沅对镜梳妆,将轻薄的脂粉拍在嫩颊上,枝头的栀子开得正闹,重瓣层叠的花朵将枝丫压得低沉,恰好送进窗内,暗香浮动。


    玉珠昨夜听着锁春园那儿传来的琴音许久未睡,原来是嫌吵,后来等琴音熄了,心里就更吵了,担忧了半宿,熬出眼底半片青色,终于等到天明,便迫不及待去寻素日的姐妹打听昨晚的动静。


    现在她便趁着给姮沅梳妆之时,精神饱满地将最新鲜的消息说给姮沅听:“昨夜大司马就听方美人弹了几回曲子,后来就叫她回去了,似乎还觉得她弹得不好呢。”


    她撺掇姮沅:“娘子不是也会弹琴?奴婢替娘子去寻把古琴来罢。”


    姮沅觉得她在痴人说梦:“大司马连方美人的琴艺都看不上,我何苦去自讨没趣,丢这个脸。”


    玉珠一想也是,便问姮沅:“除此之外,娘子可还有能拿得出手的技艺?”


    姮沅摇了摇头。


    其实她还会些字画,也是谢长明教她的,可谢长明教她这些是要她开阔眼界,陶冶情操,而不是与人争奇斗艳。


    姮沅不想给自己添麻烦,便都说不会。


    玉珠有所失望。


    姮沅不在意,她打听了,谢长明那儿的人参仍是供着的,就轻松了不少,懒得理会那些美人的事,只闭着院门自寻其乐。


    谢长陵却来了。


    姮沅正在用晚膳,膳房做的清口小菜酸辣脆爽,她就着粳米粥吃了大半盘,倒是将花菇鸭掌、炒珍珠鸡这些荤菜撇在一边不顾,谢长陵蓦地出声道:“这般挑食。”


    唬了姮沅一跳,她捧着粥碗抬头,见谢长陵掀了帘子,正站在帘栊处,着丝衣外袍,淡着神色看她。


    姮沅讷讷起身。


    帘子放落一阵连绵的脆响,谢长陵撩了长袍,上得坐榻,姮沅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赶紧将最后一碗粳米粥舀给谢长陵,谢长陵不客气地将剩下的小菜都拨到他的碗里。


    姮沅敢怒不敢言,只越发觉得她与谢长陵不合,只要他出现,就喜欢为难她,她保管没好事。


    谢长陵的胃口不佳,就着开胃的小菜也只吃了半碗粳米粥就作罢,女使捧进盥洗盆,谢长陵净完了手,擦着帕子呢,突然问道:“哪来的香味,倒不是熏香的味道。”


    姮沅今日就没叫人点香,若说屋内还要哪处香,应该只有美人耸肩瓶里那一株枝丫错落有致的栀子花了,她便指了指。


    谢长陵的目光落在那重瓣栀子上,顿了顿,又转回到姮沅的身上:“你倒是有闲情逸致。”


    剪枝花能要多少时间,姮沅不懂谢长陵在阴阳怪气点什么。


    谢长陵道:“用完了晚膳,准备做什么?”


    姮沅不解其意,只能一板一眼道:“看会儿书,练会字,思念会儿长明,就沐浴更衣,准备安寝了。”


    谢长陵道:“看不出来你倒是挺日理万机。”


    看着无所事事,却有一堆琐事,否则思念谢长明这种事怎么也能被排进日程内。又或者是这思念究竟该多长,才会被当作一项日程。


    谢长陵懒得去分辨,反正无论哪一种他都不喜欢就是了。


    他道:“你还会写字画画?”


    姮沅道:“嗯,长明教我的。”


    她的嘴角翘起弯润的弧度,眼里亮闪闪的,让人一看就知道她回忆到了什么甜甜的东西。


    谢长陵微顿:“弹琴也是谢长明教的,你为何不弹?”


    姮沅理所当然道:“我没有琴啊。”


    谢长陵:“叫人取来。”


    不一时,古琴,琴桌,琴凳都备齐了,谢长陵还是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的,只是看着姮沅,姮沅方才恍然大悟,谢长陵大抵是来听她弹琴的。


    多有趣,放着古琴圣手方美人的琴不听来听她的,谢长陵的审美大抵是出了问题。


    谢长陵道:“就弹昨日那首。”


    姮沅道:“长明谱的曲子好听吧,连你都没忍住一遍遍听着呢。”


    谢长陵头疼:“闭嘴,弹琴。”


    姮沅只好闭上嘴,开始弹奏。


    谢长陵微微呼出口气,就是这个旋律,让他魂牵梦萦,久久不能平静。如今他在现实中听来,就是失了回忆的润色,也不失活泼浪漫,谢长陵闭目听去,仿佛自己就是那个武陵人,幸运地找到了属于他的桃花源,却终究只是客,畅游几日后,终


    要离去。


    一曲毕,谢长陵却没有停止的意思:“再弹。”


    姮沅只好再奏起琴来。


    如此往复,半个时辰就过去了,谢长陵单手撑着脑袋,姿势懒散地侧靠在榻上,仍是没有叫姮沅停止的意思。


    他大抵是惬意地睡着了。


    姮沅愤怒地播重了两个音,谢长陵缓缓开口:“这里重了。”


    这狗耳朵,倒把音律记得牢。


    姮沅只好继续默默地弹琴。


    一墙之隔外,方美人着素衣罗裙,立成了一株淡薄高雅的冷梅,她的女使抱着琴囊坠于身后,古琴大,女使抱得吃力,可方美人始终没有离去的意思。


    女使手酸,小声道:“娘子可要叩门?”


    院墙内,琴音逐渐敷衍滞涩,可见奏者的不耐,方美人抚了抚耳畔的坠子,摇了摇头:“等着。”


    无论她的琴学得如何好,不得大司马的喜欢,那就连沿街的乞儿都不如,方美人再不甘心,可在琴艺方面她就是输给了姮沅,她不得不想办法从别处弥补回来。


    美貌,身材,以及一双爱人的眼睛,同样是方美人的杀手锏。


    姮沅倔强,总叫谢长陵吃瘪,须知男人的征服欲也就那么回事,次数多了,还是会喜欢为他风露立寒宵的痴情人。


    院墙内,琴音断绝,姮沅揉着酸麻的手,不满地瞪了谢长陵一眼。谢长陵缓缓睁开眼,置身事外的模样,道:“怎么不弹了?”


    姮沅没好气道:“手酸,弹不动了。”


    她方才都弹成那般曲不曲调不调的模样,谢长陵都没有任何不满,可见他意不在赏乐,而是教训昨日胆敢忤逆他的姮沅。


    这种训诫让姮沅不满。


    谢长陵倒是随意,出了回神,道:“不弹就不弹吧。”


    听着这口气,倒让姮沅瞠目结舌,早知他这般好说话,方才那一个时辰她又在干什么。


    此刻天已经完全黑了,跟被磨出的墨汁浸透般,到处都是黑,唯有点起的烛火向上映出了点浅光。


    自恩准了姮沅不必弹琴后,她就呆呆地站在琴凳旁,既没有出口请谢长陵留下,也不曾有服侍他吃茶的意思,谢长陵并不怀疑若他此刻走了,姮沅必将鼓掌放鞭炮庆祝。


    他那些援引狐朋狗友的法子在姮沅身上似乎没有起到一点效用。


    谢长陵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失落么,可能有一点,但并不多,毕竟他只是嫉妒谢长明得到了难能可贵的真情,而不是真的喜欢上了姮沅。


    虽说她的身体有趣,琴音动听,但谢长陵富有四海,未必不能找到更好玩的小娘子。


    至多,至多,就是不甘。


    谢长陵是个很看重回报的人,送给姮沅的金银珠宝不算什么,但与她同床共寝陪她逛坊市,却是谢长陵难能可贵的付出,但得来这么个油盐不进的结果,谢长陵不可能高兴。


    但也就这样了,这一次游戏,他连让姮沅爱上他的先决条件都没有做到,他再一次输得彻底。


    幸好无人得知,否则在人生游戏里无往不利的大司马竟然在同一个小娘子手里连输两盘,传出去真要让人笑掉大牙。


    谢长陵缓步出结萝院,玉珠总有种若今日叫大司马离开了,他日后必然不会再踏入此地半步的预感,她拼命地给姮沅使眼色,无奈姮沅就是个木头,看到也当没看到,没事找事做地将古琴上的流苏摆弄端正。


    方美人在结萝院外已站到腿麻,院内却迟迟没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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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在她疑心谢长陵会留宿结萝院,懊悔方才自己没有直接进去时,谢长陵出来了。


    他是那般得俊美,如巍峨玉山,萧萧孤松,常叫方美人怀疑是天上月精化形,否则世上哪有这般的绝色,叫她见一次便心脏怦然一次。


    能被送到谢家,献给大司马,是她的幸运。


    方美人那双天生的含情目此刻多了真切的情意,动人了许多,她迎上去刚要屈膝行礼,却因腿麻差点没站稳,一个踉跄,谢长陵目不斜视,轻巧避开,顿时让方美人狼狈又尴尬。


    女使小声解释:“大司马,娘子在这儿候了快一个时辰了。”


    方美人忙轻斥:“多嘴多舌。”


    却见谢长陵冷漠离去,连半点理会的意思都没有,方美人的计划顿时被打乱,忙提着裙摆小步追了上去,硬邦邦地道:“大司马,妾身新学了支曲子,想献给大司马听。”


    谢长陵终于有了反应,他的目光瞥向方美人的手。


    与姮沅不同,方美人昨夜弹了足足半宿的琴,谢长陵没有发话她就不敢停,而且为了讨谢长陵的欢心,方美人就连半点松懈都不敢有,弹到了最后,她手上已经血肉模糊。


    看到谢长陵下意识地望着自己的手指,方美人的呼吸都停滞了半分,很是高兴。


    大司马竟然记得她手指受伤的事!


    原本弹琴也只是个幌子,方美人早准备好了一套能助她成功自荐枕席的言辞,她待要开口,便听谢长陵淡淡地说:“弹吧。”


    又是熟悉的院落,熟悉的琴凳,方美人抚上琴弦,手指轻轻一拨,便隐隐作痛。抬起头,哪里见得到谢长陵的身影。他在做什么?沐浴?看书?还是别的什么,方美人想象不出来,她这般努力,却连屋子都进不去。


    血渐渐湿到了琴弦上,方美人的手指都在颤抖,却还在咬牙坚持。她的女使早得了她的嘱托,见状便依照安排,屈膝在院子里跪下,给谢长陵磕头。


    谢长陵既未看书,也未沐浴,而是在作画,画姮沅指下的桃花源,只是总免不了要回想起姮沅弹琴的模样,于是笔墨凝滞,画不成画,谢长陵正不耐,听得院子里吵起来,便要叫人将方美人赶出去,但他听清了女使的话,也就改了主意。


    血丝湿琴弦,方美人眼泪涟涟,还在咬牙奏弹,好不可怜,望向他的目光,无怨无恨,唯有含蓄的情动,谢长陵临轩打量半晌,觉得莫名,道:“既手疼,你还弹什么?”


    他以前不会问出这般无聊的问题,他的命令在前,除非手断,方美人就该一直弹,直到死为止。


    如今他也会探究起这种无聊的问题,说到底,还是因为姮沅。


    她叫他输了两次,还给他找了一堆烦恼,真是可恶的人。


    方美人盈盈起身,脉脉含情道:“妾身见大司马心有不悦,便想叫大司马开心。”


    谢长陵微蹙起眉:“想叫我开心,便是连受伤流血也无所谓?”


    方美人红了脸,含蓄地点头,一副含羞的小女儿姿态。


    谢长陵倒是觉得好笑,他尚且弄不明白姮沅与谢长明的感情从何而来,为何能至深至此,此刻就有人跑出来,宣告对他的情谊竟然也深到了不顾身体的程度。


    方美人看上去,似乎就是另一个姮沅。


    而且是一个眼里只有他,独属于他的姮沅。


    谢长陵稍许沉默后,便微勾了唇,半带恶意道:“那就继续弹,但我给你随时停下的权利。”


    方美人怔住了。


    在谢家的维护下,谢长陵在外素有美名,像方美人这般只是被人送来送去的美人是无从得知他本性是多么的恶劣。


    因此听到谢长陵这话,她不觉得这是个陷阱游戏,只当是个考验,若能叫谢长陵感受到她的真情实意,她必然能在大司马的后院站稳脚跟,压过得宠的姮沅,甚至……还有那更诱人的正妻之位。


    方美人忍住疼痛,雄心壮志地继续抚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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