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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第 17 章

作者:南楼载酒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男人的马车中不算华丽。


    最里面简单的置着一张软榻,榻上放着一张梨花木方几,软榻的两侧靠近窗户下面是两张与软榻固定在一起的雕花条椅。


    姜稚月上去的时候,宋砚辞已经由常乐安顿好,正坐在榻上往香炉中添置香料。


    青白色烟丝袅袅如雾,散发出清冷的雪松香。


    同宋砚辞身上的一样。


    姜稚月上来后,犹豫了一下,寻了个离他较远的位置坐下,拈着裙子稍显局促。


    宋砚辞往她手上瞧了一眼,稍扬了声对外面驾车的常乐吩咐:


    “去天香酒楼。”


    瞧见姜稚月诧异地看他,他叹道:


    “公主与云笙在一起时,怕是未来得及用晚膳。”


    姜稚月脸色微微一红,轻点了下头算作回答,然后将脑袋微微埋进了胸前,摆弄眼前桌帘的穗子。


    她感觉宋砚辞的目光落在她手中动作上良久,之后听见他似是不经意问道:


    “手腕好了么?”


    姜稚月摆弄穗子的动作一顿,抬眸诧异地看向他,疑惑道:


    “你怎么知道我手腕有伤?”


    她看了下自己的袖摆。


    如今天气尚寒,她的衣裳穿得严实,即便抬手间也看不见腕上的青紫。


    她眼珠子一转,难不成……


    还未想个明白,姜稚月就听男人忽然笑了一声。


    她急忙抬眸看去,就见宋砚辞审视的目光紧紧凝视着她的眼睛,不紧不慢又意味深长地问:


    “公主全都……不记得了?”


    姜稚月在他这种目光的威压下,心里直打鼓,仔细回忆了一下那夜浑浑噩噩的记忆,硬着头皮摇了摇头,老老实实回答:


    “不记得了。”


    话音落下,马车里瞬间沉默了下来。


    她没敢抬头,但依然能感觉到,那道如有实质的目光压在自己头顶。


    不知为何,她今日面对宋砚辞的目光时有些心虚,总觉得自己忘掉的那些事,本不该被忘掉。


    渐渐的,车外街道上的喧嚣声和马车的辘辘声全都消失不见,姜稚月的耳中全剩下自己一下重过一下的心跳声。


    她口舌干涩,忍不住攥紧手心吞咽了一下。


    下一瞬眼前便递来一杯茶。


    姜稚月的目光顺着那只如白玉般漂亮修长的手,一路看向男人的脸,对他扯了扯唇角,道了声谢。


    才刚从他手中接过茶杯喝了一口,男人猝不及防地声音再度传来:


    “宋知凌……”


    他的目光落在她被茶水润湿的唇上,眯了眯眼,“他欺负你了么?”


    “咳……咳咳……”


    他才刚问完,面前的小女郎就似被吓着了一样,捂着唇剧烈地咳嗽起来。


    宋砚辞蹙了蹙眉,将她手中的茶杯接过去,替她拍着背顺气。


    姜稚月一连咳了好几声,才轻喘着停了下来。


    她清了清嗓子,重新坐端,脸颊微微发烫,心虚地否认道:


    “没、没有,我们只是在亭子里看了看风景。”


    宋砚辞手指轻点在桌上,发出哒哒的声音,“唔”了一声,温声笑道:


    “只是看了看风景么?”


    “还、还……”


    姜稚月支吾了半天,没了声音。


    她若是说还说了会儿话,那宋砚辞定要问她说了什么,所以她干脆闭了嘴不出声。


    宋砚辞似是也没准备等她将话说完,她刚一停下,他就接着道:


    “我在兰芳园等了你两个时辰。”


    姜稚月诧异抬眸,对上他平静的目光,她又匆忙低下头去:


    “可我也没说答应,要去见你……”


    她越说越心虚,声音慢慢小了下来。


    对面宋砚辞似乎被她给气笑了,胸腔颤了颤,叹气道:


    “手拿来。”


    男人伸出手,骨廓修长匀亭,瓷白的肌肤下隐约可见薄茧。


    “嗯?”


    姜稚月不解,盯着他的掌心颦起了眉。


    男人耐心解释:


    “我这里有化瘀的膏药,给你抹些。”


    “不用了!”


    姜稚月闻言像是被吓了一跳,非但没将自己的手伸出去,反倒全都背在了身后。


    末了,似是犹嫌不够一般,又往后悄悄挪了挪屁股。


    宋砚辞如何能瞧不出她的疏远,手在原地僵了片刻,忽然轻嗤一声,对着她欺下身来。


    姜稚月猛地瞪大双眸,僵硬的身体写满了抗拒。


    随着他的靠近,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好在宋砚辞适时停在了她眼前一臂的距离,盯着她的眼睛,再次一字一顿道:


    “手,拿来。”


    姜稚月感觉他滚烫的气息,缓慢而强势地将自己包裹、侵吞,紧张地吞咽了一下。


    到底犹犹豫豫地将手伸了出去。


    宋砚辞轻轻将她袖摆向上卷起,微凉的指腹无意间擦过她腕上薄而敏感的肌肤,姜稚月猛地一颤,眼睫飞快眨了眨。


    “疼了?”


    宋砚辞停下来看她。


    男人突然压过来的目光让姜稚月呼吸一紧,慌忙摇了摇头:


    “没、没有。”


    男人略带薄茧的指腹像羽毛,似有若无地擦过她手腕内侧的脉搏。


    姜稚月不自觉竭力压低呼吸,好似这般就不会被他察觉自己跳得异常激烈的脉搏一般。


    冰凉的药膏被宋砚辞一点一点推开在她手腕的青紫处,她抿着唇,略有些尴尬地看着男人给他上药,在换手的间隙悄悄抬眸觑了他一眼。


    宋砚辞面容倒算得上是平静,眼睫微微垂着,神情专注。


    他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离自己很近,近到姜稚月能看见男人薄薄的眼皮上青色的筋络。


    她盯着他看了半晌,犹豫了一下,忽然问道:


    “那晚……那晚我都说了什么胡言乱语,还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么?”


    宋砚辞给她上药的动作一顿,没回答。


    等了片刻,他将她的袖口拉下来,擦了擦手,从一旁的抽屉中拿出一把精巧的袖箭递过来。


    姜稚月一愣,“给我的?”


    “偶然得来的,觉得很适合你,公主留着防身吧。”


    姜稚月没接,摇了摇头拒绝道:


    “不用了,其实方才,云笙也送了我一把和这个差不多的,我……够用了。”


    既然那日他拒绝了她,她也就不想再要他的东西。


    然而宋砚辞这次却没将东西收回。


    他神色不明地定定瞧了她半晌,忽然笑道:


    “公主收着吧,就当是我提前送给公主的生辰贺礼了。”


    姜稚月没回答,心里有些乱。


    宋砚辞低头替她将袖箭装好,头也不抬随意问道:


    “公主择婿一事,可有眉目了?”


    姜稚月闻言猛地回神,飞快扫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意识到他正低头摆弄袖箭,可能看不到她的动作,她又小声补充了一句:


    “哥哥正在替我擢选。”


    犹豫了一瞬,姜稚月忽然抬头,眼神熠熠地看向宋砚辞:


    “倘若——倘若你现下说一句,只要说一句让我不要择婿,我便从此谁都不再相看了。”


    宋砚辞动作一顿:


    “好了——”


    他将袖箭装好给她,没再接着方才的话题继续下去,反而是问:


    “公主那夜去茶缘酒肆,是为了追查梁邵一事么?”


    姜稚月没想到他突然将话题转到了这件事上,忽然想起方才上车前他似乎就说过有关于梁邵那夜之事要问自己,这才反应过来他今日约自己的目的。


    她的心里微微发涩,但许是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又很快平复下来。


    想了想还是决定将自己追踪那个女人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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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隐瞒下来。


    “嗯,之前我有次从二姐府上回来的时候,偶遇梁邵,便察觉出他身上有股陌生的脂粉味,那日碰巧瞧见他与一个女人在一起……只是没想到他会对我痛下杀手。”


    “公主以为,他为何要杀你?”


    说到这里,姜稚月来了精神,她坐正了些,歪着脑袋沉思了一下,试探道:


    “兴许是那茶缘酒肆有问题,或许牵扯到前朝,他觉得我撞破了他的秘密?否则按照他养外室这件事,倒不必铤而走险去杀害当朝公主。”


    宋砚辞听她说完,语气带笑:


    “公主聪慧。那夜的事发生完没过两日,太子便清剿了吴王一党,查没了三个铁矿,两个金矿。”


    “所以梁邵真的与那吴王勾结,意图谋反?!”


    姜稚月诧异不已,震惊地抬头,一眼撞进宋砚辞含笑的眸中。


    她脸颊一热,又慌乱地移开视线。


    “嗯——”


    男人压着眼帘看她,“只是梁邵的外室,那夜趁乱跑了。”


    “那外室应当不足畏惧,更何况太子哥哥应当会继续追查的。”


    姜稚月觉得有些闷,掀开了一角车帘,让外面新鲜的冷风灌进来。


    两人一时沉默下来,谁都没说话。


    马车很快到了地方停下来。


    宋砚辞却没急着动作,反而睁眼漫不经心地凝视着她。


    少女微微低头,白皙修长的细颈线条优美,臂侧的弧度令人难以忽略。


    她不知在想什么,双手轻轻绞在一起,玉颊透粉,唇瓣泅红,纤长的眼睫毛颇显无辜地轻颤着。


    宋砚辞眸光渐黯,未收束的领口,隐约看见微耸的喉结。


    他眯了眯眼,眼神审视:


    “那夜之事,公主当真不记得了?”


    姜稚月放下车帘,也看向他:


    “我应当记得么?”


    宋砚辞轻笑,好看的眉眼间蓄满了深意。


    突然,车外的马不知被何处窜出的小野猫惊了一下,一阵嘶鸣后马车剧烈晃动了起来。


    宋砚辞猛地将人捞过来,护进怀中。


    姜稚月小脸煞白,下意识紧紧抱住男人的腰。


    不知过了多久,待到一切平稳,她缓缓睁开双眸。


    “吓到了?”


    宋砚辞凝视着她的双眸,说话时嗓音微哑,低低的似能安抚人心。


    姜稚月回了神,这才察觉自己与他贴得很近,男人紧实的腰腹和手臂和围起来,如铜墙铁壁一般将她桎梏在里面。


    无处不在都是宋砚辞干净清冽的气息。


    她的心脏陡然一紧,慌忙就要推开他。


    不料男人非但没有松手,反倒捧住她的下巴,强迫她将头抬了起来。


    宋砚辞的手指微凉,指腹的薄茧不经意摩挲着她下颌上柔软细腻的皮肤,带着不容人忽视的力道。


    一寸寸的酥麻感从相触的地方晕开,染上灼烧的热意。


    姜稚月呼吸紧促,抬着的眸不得不对上他幽暗晦涩的眼神。


    她忍不住吞咽了一下,无措地看着宋砚辞渐渐欺近的面庞。


    温热的鼻息喷洒在脸侧,姜稚月沁出冷汗的手心狠狠攥住,眼睫不可抑制地颤动。


    空气变得稀薄而滚烫,耳中只剩下自己沉重的心跳声。


    就在她以为他要亲上来的时候,忽听男人自喉咙里溢出一声闷闷的轻笑。


    宋砚辞的拇指指腹不轻不重地擦过她的唇角,低笑出声:


    “公主的唇脂花了。”


    说完,他在她下唇瓣上揉捻了两下,放开了她。


    随着他的离开,所有的感官一瞬间回笼,姜稚月说不清自己心里是失落还是松了口气。


    她怔怔地随着他的话又在自己唇畔擦了擦,慢吞吞回了句“多谢”,跟着起了身。


    然而才刚站起来,余光一瞥,桌角摆放的一个针包就猝不及防地闯进了她的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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