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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第 13 章

作者:鹤松楹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云镜纱睁眼,眼睛一侧,触及枕边巴掌大的木盒。


    纤长手指拨了下箱扣,手肘放在枕上,她撑着头,懒懒低眸看着木盒里的墨玉手串。


    若是送她的,说明他对她还是有几分兴趣的。


    若是无意间落下的,那她更有理由见他。


    无论是哪一种,结果都对她有利。


    当然,她更希望是前一种。


    将手串连带木盒放在枕下,云镜纱缓缓起身,朝外唤了声。


    尹寻春第一时间察觉,蹑手蹑脚从珠帘中穿过脑袋,扒拉了下落在脸上的珍珠,小声道:“姑娘醒了?”


    云镜纱含笑回:“醒了。”


    听了声儿,敏良和芳音进去服侍她起身。


    为云镜纱穿衣时,芳音笑着调侃,“姑娘今个儿瞧着心情不错。”


    云镜纱笑笑,“睡得好,心里自然开怀。”


    自己系好带子,抬眼时目光微顿,“外头有雨?”


    “是啊。”芳音道:“奴婢寅时起夜时瞧见的,下了有两个时辰了。”


    用帕子擦了脸,又抹了药带好面纱,云镜纱来到窗前,轻轻推开窗。


    风吹来的瞬间,细密雨丝迎面扑来,脸上霎时添了湿意。


    天色暗沉,大地仿佛蒙上一层灰。院中桃花恹恹地垂了头,不复昨日的光彩照人。


    云镜纱手心朝上,接了一手的雨水。


    “今日风寒,姑娘当心着凉。”


    敏良劝道:“要看雨,离远些看也是一样的。”


    “这点雨算不得什么。”


    云镜纱摇头,面纱随着动作微扬。有雨丝浸透面纱,一小块布料贴在脸上,让那张如雪砌玉般的脸显出几分脆弱。


    尹寻春板着小脸拿来披风,把云镜纱整个裹住。


    云镜纱好笑,“都当我是泥做的不成?风一吹就倒,雨一淋就散。”


    敏良:“姑娘近几日身子骨弱,还是别吹风的好。”


    “好好好。”云镜纱无奈,“听你们的,我不吹了。”


    她离开窗。


    芳音正在摆早膳,云镜纱落座,打趣道:“方才还说我,你今日面上不也带了喜色?”


    芳音乐滋滋道:“月底了,府里马上要发月银,奴婢自然高兴。”


    听说侯府丫鬟的待遇不错,像她这样的大丫鬟一月能有足足一两银子。


    这还是芳音头一次即将有这么多银子入账,自然兴奋,“到时,奴婢要给我娘寄些回去。”


    云镜纱握着勺子微怔,“月底了?”


    “是啊。”


    敏良随口道:“今日二十四,离下月不剩几日了。”


    云镜纱莫名问:“这是几月?”


    芳音看她一眼,笑道:“姑娘睡傻了,当然是三月啊。”


    尹寻春立即不满地瞪了芳音一眼,“姑娘聪明着呢,不准说姑娘傻!”


    芳音失笑,“好好好,我不说了。”


    云镜纱捏着勺子的手微紧。


    三月二十四。


    今日,是小圆的生辰。


    云镜纱恍惚间察觉,原来昨日是她的生辰啊。


    不知不觉,她已经十八了。


    云镜纱搅着白粥,轻柔的嗓音有些委屈,“吃了一日的粥,我都快吃不下了。敏良,午膳我能吃面么?”


    敏良:“只能吃清淡的。”


    云镜纱弯眼,并不介意,“不是粥就好。”


    撩起白纱,往口中送了勺粥,云镜纱面不改色咽下。


    她和小圆是双胎,相隔了一日,二人的生辰却是各过各的。


    小时候,她最是期盼自己的生辰,那意味着娘亲不仅会为她准备生辰礼,更会连着两日做一桌子好菜。


    如今无人给她过生辰,她这做姐姐的,却不能连碗面都不给妹妹准备。


    长而卷翘的羽睫微颤,云镜纱静静看着碗里的白粥。


    ……


    早膳过后,雨还未停。


    桃杏照常躲在屋里不出来,敏良几个围坐在榻下,手里拿着帕子做绣活。


    云镜纱本也想做香囊,可延绵不断的雨扰得她心中堵塞,实在提不起兴致,握了本书恹恹地靠在榻上。


    她垂眸出神,手里的书许久也未翻过一页。


    敏良小声和芳音讨论绣法,尹寻春怀里抱了个小盅,仔仔细细地剥着瓜子。


    听着细碎的声音,云镜纱心情稍缓,偏眸瞧着窗外的雨。


    午膳果真是一碗面。


    云镜纱捏着筷子,一根一根,细细品味。


    侯府大厨的手艺非寻常厨子能比,精致可口,汤鲜味美。可她总觉得,还是记忆中的那碗长寿面更好吃。


    云镜纱垂眼,一口一口吃完了整碗面。


    小圆,生辰快乐。


    尹寻春在一旁看着,总觉得姑娘身上仿佛笼罩了一层阴云。


    她虽跟在姑娘身边多年,可许多事,姑娘并不会与她说。她知道姑娘与舒家有仇,可是什么仇,她却一无所知。


    尹寻春也无意去探究。


    在她快饿死时,是姑娘给了她馒头,让她活了下来。从那时起,她就认定了这辈子都会跟着姑娘。


    她只需要守着姑娘、保护姑娘,听从姑娘的命令就是了。


    可这么多年下来,尹寻春也发现,一年中,姑娘总会有几个日子心情格外沉郁。


    今日,恰是其中一个。


    她想让姑娘开心些。


    想了想,尹寻春戳了戳芳音的手臂,用屋内所有人都能听见的音量道:“芳音姐姐,你方才想和我说什么?”


    “啊?”


    见所有人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芳音愣愣的,“我要和你说什么?”


    “我不知道才问你啊。”尹寻春理直气壮,“你只说了个‘夫人’,随后就没话音了,我还等着听你说呢。”


    “对对对!”


    芳音一拍大腿,想起来了。


    她偷偷往外看了眼,凑近云镜纱,小声道:“姑娘,你猜我去拿饭时听见了什么?”


    云镜纱用帕子轻擦唇,轻声道:“夫人怎么了?”


    芳音眼睛大亮,压低的嗓音掩饰不住兴奋,“夫人今晨误食了落花生,脸上生痒,抓出许多疹子。夫人身娇体贵,哪受得了这等苦,凝芳阁闹得人仰马翻的,当即请了太医,据说今日为夫人取饭的丫鬟都被发落了。”


    云镜纱微愣。


    舒含昭吃不得落花生?


    这么隐秘要紧的事,舒含昭的丫鬟们不该如此大意。


    愣神中,又听芳音道:“上次夫人梦魇,凝芳阁就换了批丫鬟,如今竟又换了。”


    话音戚戚,颇有些怜悯遭受无妄之灾的丫鬟们。


    既是换了丫鬟,出了纰漏也正常。


    云镜纱抛开此事,叹了声气,“为奴为婢者,皆身不由己。”


    不过听闻舒含昭倒霉,云镜纱的心情确实好转不少,吃了敏良端来的药,寻来笸箩,慢条斯理地绣香囊。


    午后雨停了,云镜纱让芳音放只纸鸢。


    芳音把东西寻来,嘟囔一句,“姑娘可真爱放纸鸢。”


    尹寻春默默低头。


    姑娘哪是爱放纸鸢,分明是爱见某个人才对。


    幸好姑娘不爱让人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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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又有她暗中盯着敏良几人,这才没露馅。


    露在外头的眼睛弯弯,云镜纱笑意柔和,“我不喜欢放,倒是喜欢看人放。你若不喜,我另外再找个人来。”


    “喜欢!奴婢当然喜欢!”


    芳音连忙拒绝,快步出门。


    能有光明正大偷懒玩耍的机会,干嘛要便宜别人。


    敏良勾唇,尹寻春毫不客气地笑出声。


    芳音瞪她一眼,“哼”一声偏头。


    ……


    长极宫。


    四角瑞兽香炉上空香烟袅袅,有风自窗外来,吹得白雾朦胧。


    一只手关了窗,垂首恭敬后退。


    “啪——”


    折子被阖上,修长五指按上太阳穴,眉心渐渐起了褶皱。


    “陛下。”


    高德容奉上热茶。


    俊美男子神情淡淡,一手撑头,单手拿起杯盏喝了口。


    “怎么,谁惹你了?”


    平静殿宇内响起吊儿郎当的一声。


    红木嵌黄杨木大理石落地屏风后,修长身影斜斜倚在榻上,玉冠歪斜,黑发散了一榻,一腿支起,手里捏了颗核桃,有一搭没一搭地剥着。


    把核桃肉送到嘴里,男子双眼眯起,赞道:“香。”


    领口处衣襟微敞,锁骨流畅,肤若白雪,桃花眼潋滟旖旎,端的是风流跌宕,放荡多情。


    孟桓启淡淡横他一眼。


    闻人故扔掉核桃壳,笑道:“杜空致那老匹夫?”


    见孟桓启不答,闻人故便知自己猜对了。


    他懒散道:“这老东西,越老越糊涂。听说他儿子最近和你表妹夫走得挺近,可要我请他们喝一杯?”


    孟桓启语气平淡,“不用。”


    闻人故失望一叹。瞥见孟桓启腰间墨玉,他又笑道:“看来表哥这礼是送到你心坎上了。这玉我瞧见的第一眼便觉和你相配。”


    孟桓启垂首,凝着墨玉玉牌,眉间松了些许。


    “哒哒”的脚步声进了殿,小太监恭声道:“陛下,卫大人求见。”


    孟桓启:“宣。”


    高德容服了一礼,恭顺退避。


    他往外走时,一身玄衣,面覆银色面具,身形高大的男子与他侧身而过进了殿。


    “陛下。”


    行完礼后,他俯身在孟桓启耳畔低低道了两句。


    孟桓启颔首,吩咐道:“去备上两盘蜜饯果脯。”


    卫焱应,“诺。”


    闻人故吃着松子百合酥,睨着孟桓启,“上次许玉淮进宫,你借口要赏他府中古画,去常远侯府找了一趟,没找着也罢,派人接着找就是,何至于你亲自去。去便去了,还带什么蜜饯果脯。”


    他笑着挑眉,神色揶揄,“表弟,你不对劲哦。”


    孟桓启不理他。


    “啊。”


    闻人故似想起了什么,咬了口百合酥,含糊道:“进宫时碰见太医院的周太医,据他所说,常远侯夫人误食了落花生,脸生红疹,很是可怖。”


    “我记得,几年前太后娘娘曾说过她吃不得落花生,当时你我正好在场。”


    闻人故好奇道:“你那表妹疯得很,好端端的,你整她做甚?”


    孟桓启:“与你无关。”


    闻人故习惯了他这表弟不说人话,也不生气,笑眯眯地吃着点心。


    本是诈他一诈,可他竟然没否认。


    蜜饯果脯,明显是姑娘才喜欢的。


    莫不是那常远侯府里藏了个绝代佳人,勾得他这冷血无情不近女色的表弟动了凡心?


    他可真是,好奇得心都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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