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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记忆

作者:熹微修竹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一顿小烧烤把程砚生吃得很满足,一向失眠多梦的人,竟然一夜无梦。


    转醒的时候天边刚泛起鱼肚白,他从阳台往外看,小巷子里早市已经出摊了,打眼一看,五颜六色的被子铺了两公里。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闲下来去随意逛逛,也不记得他上次没有目的性地去做一件事是什么时候。


    他的记忆里,每一天都那么忙碌,他有送不完的外卖,要处理很多无法预料的麻烦,他甚至连生病都不敢。


    沉重的生活压得他喘不过气。


    洗漱之后,他下楼去转转,顺便买点早餐。


    隔着道就闻到了包子的香气,他顺着一个个小摊向前走,等走到最后一个摊子的时候,一抬头,总觉得眼前的地方有点眼熟,但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再回去时,沈清涿也刚好从卫生间洗漱出来,见他手里拎了一堆东西,顺手接过来,“怎么起这么早?”


    程砚生笑笑,“忽然想去有烟火气的地方逛逛。对了,一会儿我还得再去昨晚上周绍元去的那家理发店看一看。”


    沈清涿一边放碗筷一边说:“一起吧,正好我也想去买点东西。”


    那家理发店的具体方位程砚生不记得,但是他记得从周绍元家走的路线。沈清涿开车带他兜了一圈,等看见早市最后一个摊子的摊主蹲在地上卷被子的时候。


    程砚生:……


    难怪他那会儿就觉得这地方眼熟,可是眼前分明是一片空地,根本就没有理发店。


    “是不是记错地方了,你再想想?”


    就算这里拆了,也不可能一夜之间就搬得这么干净。


    程砚生下车转了一圈,在看见一边的电线杆子上印的偏方小广告之后,确定了这就是那个理发店。昨天他去站牌的时候路过这个已经倾斜了的电线杆,那张扎眼的深蓝色广告纸吸引了他的注意。


    摊贩见一辆车始终停在他面前,上来搭话,“你俩是来买菜的?”


    “是的。”


    原住民的消息是最灵通的,程砚生下车,假装就是来买菜的。


    摊贩嘟囔着把装菜的袋子拿下来,“你们怎么来这么晚,我这都收摊了,你看还剩这一点,你都要了我便宜卖你。”


    程砚生难得体验一把土大款的感受,手一挥:“都要了。”


    好几斤菜加起来才三块钱。


    程砚生开始跟摊贩搭话,“几年没回来,这里的变化很大啊。”


    摊贩疑惑:“大吗?也没有什么变化啊。”


    程砚生:“这里我记得有家理发店,是搬迁了吗?”


    “什么理发店?”摊贩皱着眉回忆,“这里这几年一直是空着的。”


    说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拍了一下脑门,“你看我这记性,对,之前这里确实是一家理发店,后来关门不干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得有四、五年了吧。”


    又是四、五年。


    程砚生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他想在这里等等,起码等过了昨天晚上的那个时候再看。


    “沈哥你有事就先去忙吧,我再等等。”


    正好旁边有家五金店,沈清涿把车停在阴凉处,“没事,我去买点东西,一起等等吧。”


    这么一等就是一天,一到傍晚,这座城市就像被按了停止键,街道上连车都变得很少,商家们纷纷关门回家,仿佛这里从一开始就是一座空城。


    阳光洒在车上,烤得人暖洋洋的直想打瞌睡。


    等再恢复意识的时候,是有一束光照在了程砚生的眼睛上,他坐起来时还有些茫然。


    原本空无一物的场地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多了一栋二层小白楼,把程砚生照醒的就是挂在门外的白炽灯。


    他反应过来之后,转头叫沈清涿,“沈哥,来了。”


    偌大一条街,只有这家店在营业,此时穿着白色半袖和浅色牛仔裤的年轻老板正在屋里扫地,就跟正常的理发店一模一样,但现在这个时候大家都睡着了,他在这接待鬼吗?


    两人下车进屋。


    挂在门上的铃铛响了一声。


    老板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欢迎光临,二位是理发还是染发?”


    程砚生正要旁敲侧击,哪知道沈清涿一开口就是:“盒子放哪了?”


    程砚生:?


    人竟然可以这么活着的?


    老板看起来波澜不惊,依然笑容得体,“您说什么盒子?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沈清涿也不废话,直接把他按在椅子里,另一只手拿过推子就要把他的头发剃了。


    老板挣扎了一下,发现干不过沈清涿,立马说:“哎哎哎哎,别冲动,我说,我说。”


    沈清涿按开推子的开关:“3。”


    老板动弹不得,眼睛被勒得都快从眼眶里掉出来了,他吼道:“在墙那,在墙那。”


    屋里只有一面墙,上面甚至连涂鸦都没有。


    老板说:“把洗发水拿开就好了。”


    程砚生过去拿洗发水,果不其然,下一秒,整面墙像推拉门似的向旁边移动,露出了藏在后面的空间。


    这是一条长方形的走廊,除了两边的书架,没有任何的物品。当门完全打开后,架子上的灯泡缓缓亮起,程砚生这才看见书架上密密麻麻摆着的都是盒子,它无止境向前延伸,用肉眼根本看不到尽头。


    沈清涿收起了推子,但力道没有松,他问老板:“你是谁?那些盒子是干吗的?”


    老板这回是真的愣住了,他沉默了好久,然后问沈清涿,“我就一定要是‘谁’吗?”


    “我真的回答不了你的问题,事实上我也不知道我是谁,我好像被困在这了,我每天睁开眼,就重复着之前的每一天做的事。”


    沈清涿皱眉,“盒子是干吗的。”


    老板说:“存放人的记忆的。”


    沈清涿:“?”


    老板:“剪掉的头发、还有裁掉的衣服,都可以读取人的记忆,所以我们会保存客人的碎片,以防万一。”


    程砚生听着觉得稀奇,那这也不是理发店啊,这怎么好像还有科技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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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往里走,看见盒子上都贴着名签,是按照姓名首字母排序的,他一眼就看到了周绍元的名字。


    程砚生抱着个盒子出来拉着沈清涿就要走。


    老板低声请求,“你们可以在这看,不要带走盒子,如果丢了盒子,我会很麻烦。”


    两人对视了一眼,程砚生也不想为难无辜的人,他依言去到柜台。


    “只要触碰就可以读取记忆吗?”


    老板已经完全放弃挣扎,“对,但如果身体太弱的话,恐怕承受不住。”


    沈清涿说:“我来吧。”


    他嫌人类毛发恶心,只拿起一片衣角。刚刚摸到个边,大量的画面像是泄闸的洪水倒灌进他的脑海,尽管已经做好了准备,但他还是被冲地攥紧了桌角。


    画面的开头,背景音里是女人声嘶力竭的哭喊声,看起来也就四、五岁的周绍元坐在房间的角落里,冷漠地抠着地板上的污渍。


    他身上全都是伤,最严重的地方是被条状物抽到皮开肉绽,因为没有及时处理,伤口已经化脓。


    他像是坐累了,干脆躺到了地板上。窗外阳光很足,照在他肿得像馒头的眼睛上,这种伤的形成应该是被重物击打或者被人抓着头撞到哪里导致的。


    但这一切似乎都与他无关,他抬起瘦得皮包骨的小手,缓缓伸到最强的那道光线下,慢慢张开遮住阳光。


    下一秒,“咣”地一声,门被人猛地踹开,一个面黄肌瘦的女人跑了进来,她披散着的头发像黑色的海草,眼下挂着很重的黑眼圈,明显精神状态不是很好。


    进屋之后她不容分说从地上把周绍元暴力拉了起来。


    “你怎么这么没用??你为什么这么没用??你怎么连你亲爸都留不住!”她疯了似地摇晃着周绍元。


    才几岁的孩子在她手里像个被拆了线的布娃娃,她再摇几下就散了。


    但是周绍元只是冷漠地看着眼前的女人,不发一语,就像被虐待的人不是他一般。


    女人越说越生气,一见他这样,咬紧了后槽牙,她把周绍元又扔回地上,无头苍蝇似地在屋里转着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片刻之后,她的目光落在凌乱地茶几上。


    上面随意扔着一个沾血的擀面杖,有小孩手臂那么粗。


    女人拎着擀面杖,一步一步走到周绍元面前,“你太不懂事了,你真的,太不懂事了。”


    她高高举起擀面杖,照着周绍元的头狠狠砸了下去。


    最后一刻,沈清涿看清了女人的样貌,是那天在断崖边看着周父的女人。


    见沈清涿的面色逐渐转白,程砚生不由分说把布片从他手里拽出来。


    人布分离的瞬间,像是高压电的电闸被切断,几分钟之后,沈清涿的身体才慢慢放松下来。


    程砚生见他状态不好,有些担心,“没事吧?”


    沈清涿摇头,感觉脑浆像豆腐脑一样在头骨里晃。看了眼时间,来不及多说,他拉着程砚生就走。


    “怎么了?”


    沈清涿:“跟我去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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