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一下午的课，再一次抬头看天空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落日余晖为画板上的纸张镀上一层金边，桑瓷拍下自己画的画，发在了小地瓜上。
她在小地瓜上有几万个粉丝，也算是小有名气的画手，平常找桑瓷约稿的人特别多。她前不久才把接的单子全部交稿。
贴子一发出去，浏览量和点赞数都在飞升。评论基本都是清一水的夸夸和问她什么时候开新橱窗的。
桑瓷回复完评论，退出小地瓜，算了一下现在自己身上有多少钱。
两万八......全都是她在大学里这一个多月接稿赚的钱。
下个月是周明郁生日，桑瓷想了好久要送他什么礼物，最后她看中了一双休闲运动鞋，从外形上来看，桑瓷觉得会是周明郁喜欢的类型。
虽然有点贵，但也能付得起。桑瓷在画室里联系好代购，把一万二转了过去。
付完款，桑瓷点进小地瓜，她没关私信，时不时会扫一眼私信内容。
在翻到某一条留言时，桑瓷滑动屏幕的手指顿了顿。
【下一次见面就告白：c老师！你真的画得特别好，想找老师约稿，预算充足ww！想约的是三次元人物像，是我喜欢的男生，不知道老师接不接......】
桑瓷的网络ID就叫ciwa，粉丝一般称她c老师。
三次元人物像，虽然接的少但也不是没画过。前几天桑瓷给周明郁画的就是这种类型。
看到女生给出的预算，桑瓷很痛快地接稿了。
【下一次见面就告白：啊啊啊谢谢老师！那我去发布企划，我的梅花山ID是xxx，qwq麻烦老师去看看。】
【ciwa：好的】
单主的要求写得很详细，要画的对象是一个在食堂吃饭的男生。桑瓷认真把所有文字要求看完，往下一划，扫到了几张真人照片。
“.......?”
桑瓷对上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前几天她还在甄澄手机看到对方的照片。
是路闻舟。
桑瓷视线在男人照片上停留了一会儿，表情有些意外。
单主大概率也是京洛大学的学生，桑瓷没有掉马的打算，对此没有多问，点了“接受企划”。
黏人的男朋友今天没有找她吃饭，桑瓷在食堂简单地吃了一碗粉，就回宿舍继续画画了。
她的钱还不够多。
男生宿舍。周明郁回来后在座位上坐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妈的，差点被女朋友发现了。
虽然女朋友性格单纯，应该是相信了他说的话，而且也不会到处跟别人乱说。但周明郁还是有点焦虑。
他点开爸爸的聊天框。
【周明郁：爸，你上班就上班，能不能别来我学校啊？？】
周明郁今天在路上撞见周暨，才知道他爸在这里当保洁，心里又难受又生气。
【周暨：挣钱，这里挺好的】
【周明郁：......】
刚刚面对面的时候，儿子就表现出了不满。青春期的小孩虚荣心强，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自己爸爸是保洁工，周暨可以理解。
【周暨：我不给你添麻烦，我就好好干我的活，你上你的学，不用管我。】
【周暨：没事，你不喜欢我这个工作的话，就在学校当做不认识我好了。】
【周明郁：......】
这特么的，搞得他好像很没良心一样！
周明郁烦躁地扔开手机，感觉心口有一股火在烧，焦虑又不安。他现在急需发泄，想起什么，他点开病号哥的头像。
【小瓷：现在玩一把?】
路闻舟刚起床没多久，他吃完饭就去接受康复训练了，还打了药，所以现在手和腿都有点没力气。
黑人护工稳稳推着轮椅，准备带这位少爷出去花园散散心。
不知道是不是车祸的原因，心情总是说不上来的阴郁，路闻舟这一个月几乎没出过门，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白。
轮椅刚滑动没几米，上面的病号忽然出声。
“Please push me to the study.”
护工一愣，问他不去花园了吗，今天天气特别好。
路闻舟：“Thanks, but maybe another time.”
护工只好依言把他推回书房，又说了一些注意事项才离开。
路闻舟打开电脑，回复。
【。：好。】
【小瓷：不过我不方便开麦，你不介意吧？】
【小瓷：我的账号是.......】
周明郁本来的游戏id叫“跑酷枪神”，为了不露馅，改成了一串英文乱码“asdfuwf”。
这就很中性了，绝对不会被看出来不对劲。
病号哥还没上线，周明郁等了会儿。旁边的陈宿看见他上号，也有点手痒，“我也来。”
周明郁：“行，进来，不过你别开麦。”
陈宿挠头：“为什么不开麦？”
周明郁胡扯：“这把带亲戚小孩，这小孩特别黏人，开麦了他会缠上我的。”
“啊？”陈宿似懂非懂，“这样啊......”
陈宿：“对了，桑瓷来吗？”
周明郁：“...什么？”
陈宿问：“你这几天玩这么久了，怎么也不和桑瓷玩玩？人家玩得多牛逼。”
陈宿瞥了眼房间里的三个人：“哎，刚好四缺一啊，喊桑瓷来玩？”
周明郁敲键盘的动作一顿。他在好友列表找到桑瓷的游戏id，看到名字的一瞬间，不由得挑了挑眉。
他宝贝和他真有默契，都是英文名。
反正他不开麦，和谁玩都行。依照桑瓷安静的性格，她打游戏肯定也不会开麦，只会一个人默默地跑图——上次在网吧就是这样，所以根本不会有暴露的风险。周明郁自己把自己说服了，一个消息发过去。
【周明郁：瓷瓷，有时间打游戏吗？绝地求生。】
【周明郁：陈宿也在，然后一个亲戚家小孩非要和我玩，他现在生病，除了我没人理他，我就大发慈悲带他打几把。】
桑瓷刚和她爸钟崇义打完电话，心情不是很好。
【桑瓷：玩。】
游戏加载等了一段时间，桑瓷进去后立刻被周明郁邀请进房。里面已经有三个人了，看样子都是在等她。
桑瓷刚点下准备，手机铃声就响了。
电话那边传来纪嘉瑶的声音：“桑桑！我忘记我约了上门取件了，快递员现在就在楼下，你能不能帮我把快递拿下去啊，我的快递在......回来我给你带夜宵。”
桑瓷同意了，她还没来得及取消准备，游戏开始的提示就在屏幕中亮起。
“......”
时间紧张，桑瓷直接开了游戏麦克风。
“抱歉，室友让我去送个快递，我等会儿回来，你们先玩。”
清凌凌的嗓音忽然响起，像叮咚作响的山泉水，清澈甘甜。或许是因为感到不好意思，听着有一点软。
说完，桑瓷就拿着快递下楼了。留下周明郁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这特么的，女朋友竟然开麦了！！
周明郁人都傻了，脸上血色尽失。
听见“小瓷”说话的声音是从4号“ciwa”传出来的，路闻舟眉头拧了拧。
邀请他打游戏的是3号，加他好友的也是3号，为什么“小瓷”会在4号说话？
但他还没问出口，“小瓷”的解释就发过来了。
【小瓷：忘记跟你说了，因为我那个号皮肤多，我朋友想玩，我就让给他玩了，我玩他的简陋号....】
这样么？
路闻舟垂眼看着游戏中一动不动的4号人物角色，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桌面上敲击。
路闻舟这个账号以前也借给宋忆融玩过。宋忆融那会儿玩得菜，但又很想在妹子面前装逼，就拿他的号去玩，结果一路掉分，妹子都被他气跑了。
护工在这个时候敲门。现在是营养补充餐时间，他们推着一堆水果、奶制品、汤羹等东西进来。
护工把东西放下，无意间瞥见路闻舟电脑上的游戏界面，表情惊讶。
一个多月了，这是路闻舟第一次用电脑玩游戏。平常好像都在捣鼓一些金融建模、算法交易类的东西，具体内容护工也看不懂。
“少爷......”护工看着男人放在键盘上骨节分明的手，犹豫道：“您...打游戏啊？”
路闻舟“嗯”了一声。
护工：“可是刚打完针，您的手......”最好不要乱动。
护工的话没说完，就被路闻舟淡淡打断，“没事。”
“......”
护工没办法，只好退出房间，把这件事情也记录在本子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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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画面里，飞机一路行驶，舱上四个人却都没有跳伞。
眼见着快走到世界尽头了，陈宿纳闷道：“干嘛呢，怎么都不跳啊？”
周明郁心情很复杂。
现在病号哥知道了真正的桑瓷是4号，肯定会一直黏着桑瓷的......
不过桑瓷并不知道这是个成年男的，她以为病号哥是个小孩......算了，就当父母带熊孩子上分好了，周明郁努力安慰自己。
耳边陈宿还在不停催促自己，“你不跳，人家小孩子也不跳，都等着你呢！”
陈宿看了眼1号的图标，想起刚刚点进主页看到的皮肤，扭头又说：“兄弟，你这亲戚小孩够有钱啊，氪了不少吧？”
周明郁：“......嗯。”
陈宿注意到小孩的游戏ID，更诧异了，“小孩哥这么早熟的吗？怎么取了个这名。”
周明郁摸了摸鼻子，含糊地说：“是吧。”
陈宿：“行了行了，赶紧找个地方跳伞。”
在陈宿的催促下，周明郁把位置标在Y城，飞了。
“哎。”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人，陈宿纳闷：“这小孩怎么没跟着你跳啊？”
不是说很黏人？？
周明郁：“他太菜，跳伞跟随都不会点。”
陈宿：“？？？”
认真的吗？氪了六位数的号不会跳伞跟随？
交完快递，桑瓷飞快跑回六楼。七层就要强制修电梯，所以她们宿舍楼最高就是六楼。
桑瓷坐回位置上，连忙点了个地点降落。
虽然一口气跑了十几层楼，但桑瓷现在呼吸平稳，没有觉得很累。
游戏人物正在往下飞，桑瓷在这个时间去洗了个手。回来时发现1号队友选择和自己“跳伞跟随”。
桑瓷歪了歪脑袋，不是很明白小孩哥为什么要跟着自己。
放在一旁的手机振了振。
【周明郁：瓷瓷，我亲戚小孩特别黏人，你不用管他，我怕他等下缠上你了。】
【周明郁：我不开麦就是因为怕他缠上我，我估计他是重度缺爱。】
【周明郁：对了宝宝你那里没什么物资吧？等着，我搜完就来找你啊。】
桑瓷落地的地方连个名字都没有，房区稀疏，物资确实不多。
【桑瓷：好。】
桑瓷手指搭上鼠标正要操作，手机又响了，这次是电话。
在一片很嘈杂的背景音里，纪嘉瑶的声音传过来。
纪嘉瑶：“我现在在烧烤摊，桑瓷你要吃什么啊，我请你。”
桑瓷：“不用了。”
纪嘉瑶：“那怎么行？别客气啊，当做是你帮我送快递的感谢。”
桑瓷晚上吃饱了，这会儿真的不想再吃，于是拒绝：“谢谢，但真的不用。”
“你不会是在减肥吧？哎呀都这么瘦了别减了啊。”纪嘉瑶半是开玩笑地问，“不然要把我卷死了，我最近都胖了四五斤呢，真焦虑。”
“......”桑瓷抿了抿唇，很干脆地说，“不吃，没什么事我挂了。”
电话挂断。桑瓷手再次搭上键盘，游戏人物刚要奔跑——
旁边忽然出现一个身影，是1号。
桑瓷手指顿了一下，没太在意，刚要离开。
下一秒，1号开始往地上“丢弃”东西。
98K、消音器、弹匣、子、枪托、瞄准镜、急救包、肾上腺素、能量饮料、头盔、防弹衣、背包......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地上就摆满了小山一般高的物资。
桑瓷没动。屏幕里的两个人物就这样面对面，安静地注视着彼此。
过了一会儿，见她还是没有要捡的迹象，路闻舟打字。
【论文中（1号）：捡。】
桑瓷回过神，没再犹豫，很快把地上的东西都捡起来了。
背包顿时被塞得满满当当。
路闻舟满意了，在护工关切的注视下，拿起放在一旁的药丸和水，仰头吞了进去。
因为一次咽下太多的药，男生凸起明显的喉结不断地在上下滚动。
于此同时，耳边传来一道温和清甜的嗓音。
“谢谢你。”
喉结滚动的动作蓦地停住，路闻舟垂眼看向电脑屏幕。
屏幕里，穿着原始衣服的“ciwa”朝他走了过来，然后张开双臂，脑袋微微倾斜，很自然地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