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漂亮。”缠花玉兰扇在俞溪手中,盛放的玉兰花紧挨着攀在扇框上,紧密相连的丝线流光溢彩。
赵月眉眼弯弯地笑,昂起头骄傲地邀功:“我们赶制了好几日,您瞧这线。“
短暂地思索了片刻又补充道:”您派来的那位师傅也很好。”
枕风坊的那位师傅是很好说话的,更重要的是,听得进去别人说话。
双方在沟通上基本没有困难,也就少了许多需要消耗精力去解决的矛盾争执。
“你们都做得很好。”俞溪弯眸露出一个无比真挚的笑容,动作轻柔地把缠花扇放进锦盒里,“好了,你最近好不容易清闲下来,刚好可以好好陪陪奶奶。”
“好!多谢坊主。”赵月满心喜悦地扔下一句话,俞溪正色想纠正她的称呼,就只能看见一个已经奔出门外的背影。
俞溪看着人雀跃的背影,摇了摇头。
很单纯的小女孩,一点心思全都写在脸上明晃晃地摆出来了。
余光瞥见金色的绸缎上躺着的缠花扇,俞溪叹了口气。
若是那位监镇夫人的心思也全摆在脸上,也能免去自己不少麻烦了。
马车停在监镇府门前,牌匾上挂着一个端正的“司”字,丫鬟迎俞溪进门。
丰雨镇不是个大地方,这监镇府倒是修的宽阔,一眼望过去敞亮大气。
穿过亭台错落的花园,就在俞溪疑心渐起要喊停的时候,她终于在满池荷花中央的一个小亭子里见到了宋染。
“坐。”
"您客气了。"
说是这样说,俞溪并未入座。只是想到多亏引路的丫鬟早已将匣子接走,不若自己这样站着,倒像是来加入监镇府做丫鬟的。
她站在四角亭的另一侧,视线沿着层层碧荷远去。
宋染倚靠在雕花石栏边,手中抓着一把鱼食撒入池水中,一声招呼过后连头也未曾抬过。
鲤鱼争先恐后地涌到亭边抢食,直到小盆中的鱼食见底,宋染擦过手后才转过身正视俞溪。
“你同我客气什么,来者是客。”宋染施施然坐下,见俞溪依旧不动便又请了一次,这时俞溪方才入座。
最为炎热的天已经悄然过去,亭中凉风习习,丫鬟适时走上前把匣子放在石桌上。
“都说枕风坊里出来的东西都不会差,今日看来,果真名不虚传。”宋染眼底的轻慢终于收敛起来,指尖滑过扇面上栩栩如生的玉兰,忽地笑起来。
“这花选的漂亮,倒是意外之喜。只是玉兰花期已过,俞老板如何想到这花的?”宋染下巴微抬,眯着眼看向扇面上的玉兰花。
花期已过……俞溪额角一跳,心中对过往遇见的可以同时和无数贵人打好关系的神人腾升起敬佩之情。
好在这玉兰还真不是随手点的。
就等你问这个。
俞溪笑着看向宋染身后高高举起的荷花:“您再看看?”
宋染依旧没有动手去拿那把缠花扇,只是凑近了再次细细看过,抬眼又见满池荷花,觉出味来。
“这不是玉州这一片能生出的花儿吧?”
扇上的玉兰不似其他她平日所见,反倒如长卵状向四周展开。顶端粗钝,其中几朵中心还含了小花。
乍一看去倒像是荷花。
“此乃荷花玉兰,此时该开的正是最茂盛的时候。”
宋染看了一眼俞溪,终于展颜:“给小姐送去,叫她出来看看花。”
“你倒是个妙人。”见俞溪似乎全然不在意似的笑了笑,宋染的手指在桌上轻轻一敲,“上茶水吧。”
糕点重新换了一轮,宋染亲自执茶具泡了一杯热茶放在俞溪面前。
“芸儿一事还得多谢你,若不是你,那耗子也不会那么快露出尾巴。”见俞溪大大方方地饮茶,宋染的目光落在她发鬓间伸出来的那只小扇簪上。
一眼看去的光泽骗不过宋染的眼睛。
倒是个真有本事的。
“兴许这也算得上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俞溪垂眼,淡茶的清甜顺着升起的一点白烟萦绕,“只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他自寻死路而已。”
宋文此人之前既能骗过宋染的眼睛,自然也是个唱戏的好手。
只是没迈过虚荣心,得了好处又改不掉自卑的暗面,才想出这么个侮辱人的阴招。
当然,造谣恰巧撞到俞溪手里也是够倒霉的。
“你是个聪明人。”宋染微微一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要沾手那案子?”
一瞬间,俞溪似乎能听到池塘之下的暗流水声。
这监镇府做主的还真的另有其人啊。
“您既然如此发问,他那些再放兴许会烂掉的木头,对枕风多少还是出了力的。遑论起先给的一大笔钱。”俞溪神色淡淡,也不过掐头去尾地陈述事实。
“毕竟是生意人,丢了良心,可是要遭天谴的。”
这个答案不知是应了宋染的哪段记忆,听过后怔愣了一瞬间才答道:“谁往后再说商人重利轻义,我可就有机会好好说道说道了。”
“说道什么?”
温软的花香味瞬间散入整个亭子,铃铛叮叮当当的响,俞溪抬眼望去便瞧见嫩芽似的鹅黄。
都不消看到脸,俞溪就能确定这姑娘就是司芸。
与宋染无比相似的面容上仍有斑斑点点的痕迹,手中抓着俞溪才送来的那把缠花扇,好奇地打量俞溪,又看看旁边的母亲。
“这个是你做的?”
扇面登时挤满了视线,俞溪哭笑不得地抬手把花扇往下压了压。
“这不是我做的,但确实是出自枕风坊里的匠人之手。”
“哦。那你们真厉害!”司芸提起裙角坐到俞溪身边,提起茶壶给自己倒茶,半晌无言中冷不丁冒出来一句话,“你真的只有十七岁呀?”
俞溪扬眉,本有些僵持的场面直接被司芸打破。
“我不像吗?”俞溪眨眨眼,偏头叫司芸能完整地看到自己的脸。
从某种意义来说,司芸才是俞溪遇到的第一个“同龄人”。
司芸眯着眼很是认真地重新把俞溪打量了一遍,露出一个有点纠结的表情。
“我实话实话你不许生气哦!”
俞溪下意识和宋染对视一眼,见对方并无阻拦之意,无奈地摇头:“谈不上生气不生气的。”
微风拂过,池塘中的绿波摇晃。
“诶对,就是这样。”司芸凑到俞溪身边放低声音,“你说话和我娘亲好像哦。”
宋染摆弄手中的茶具,顺着司芸的意假装自己什么也听不见。
“那我,还挺荣幸的?”俞溪犹豫了一下,挑了个不怎么会出错的回答。
“更像了。”
俞溪被噎住,总不能再说一次好荣幸。
司芸把扇子对准亭子向外开的空处,与荷叶一同左右摆摆:“这拿出去不得叫别人羡慕得眼红啊。”
扇面并没有被完全填满,一对上去,扇框如画框,花如立叶尖。
“你喜欢就好。”得了主顾的认可,俞溪很是欣慰,却看见司芸转过头盯着自己看,“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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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起了不太好的事情,司芸脸上的笑容撇下来:“现在有点像那个宋文。”
……那还是太冤枉人了。
司芸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自己给自己扇了会儿风就忘记了。
叽叽喳喳地缠着俞溪问东问西,上至枕风坊里的客人,下至土房子里到底是不是真的能住人。
许多次宋染都皱着眉头想叫停。只是瞧俞溪没什么不耐烦地,说话分寸也把握得不错,便也随司芸去了。
待司芸坐不住离开的时候,桌上的茶壶里的茶水都被消磨了个干净。
“令爱很活泼。”俞溪端起茶杯,在发觉杯中空空如也的时候又若无其事地放下了。
宋染坦然地接受俞溪对自家闺女儿的评价,锋利的棱角似乎都软和下来,眼底满是笑意。
“她该一辈子都这样活泼。来人,上茶。”
站在不远处的侍女走上前换掉空掉的茶壶,给俞溪身前的空杯子添上八分满的茶水又低着头退回去。
“说吧,这扇子你要开什么价?”宋染懒散地倚在椅边去看亭外的荷花,慢悠悠地开口问道。
来了。
俞溪放下手中的茶盏微微一笑:“芸小姐既如此喜欢,还谈什么开价?”
“……是吗?”宋染的视线重新回到俞溪身上,唇间溢出一声轻笑坐直身子,“可我怎么听说,不要钱的东西,往往贵得吓人呢。”
“贵不贵的,得看人有没有良心。”俞溪岿然不动,依旧笑意盈盈的样子,似乎宋染真的推拒她也不会如何。
宋染看着俞溪那双眼睛,却寻不见攻于算计之人的影子,反倒是实打实的诚挚。
“罢了,你说吧。”
俞溪眉心舒展,声色轻柔,把所求之事娓娓道来。
"那帮讨口子的遇着你还真是撞到活菩萨了。”宋染神色复杂,“罢了罢了,这也算不上大事。只是你还能这样让他们过一辈子不成?"
听宋染这样说,俞溪浑不在意地摊开手:“至少我还在这儿的时候,不能落下话柄给人拿斧头砍我的机会。”
卖个人情的事儿。
“多谢您了。”插科打诨后,俞溪收敛了脸上的轻松,站起身向宋染拱手深深一揖,面色沉静如水。
宋染这时才看见俞溪手腕上有一截与她本人身份毫不相称的黑绳,上面串了一只不知是狗是猫的小木块。
“打个招呼的事儿,你有空闲把名字递上去就行。”宋染受下这一拜,安排了马车后又亲自把俞溪送到府门。
“你这腕上坠子有意思,不知道出自哪位大家?”
她的语气带着打趣,俞溪后知后觉地抬起手腕:“这个啊,家中小妹雕的小玩意儿罢了。您若是也想要一份,我还得回去同她商量商量。”
瞧她格外认真的样子,宋染摆摆手。
“那倒也不必。记得,万事小心。”
俞溪还没琢磨明白这句万事小心谈的是什么,就已经被送回院门前。
这会儿天色已经暗下去,俞昙想该散学了。
走进门把灶燃起来蒸上大米,俞溪浑身轻松地把俞昙接回家。
夜色悄然降临,俞溪放下手中的古籍小心翼翼地走到俞昙窗边。
小孩闭着眼睛,呼吸平稳,脸颊上泛着健康的红。
姐妹俩并不睡一间屋子,但每夜俞溪都会应俞昙的想法呆在她的屋子里看会儿书,等她睡着后再离开。
如往常一般关好门,俞溪停在门把上的手顿住。
院子里,有第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