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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反击

作者:非咎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站在门口的伙计百无聊赖,眼珠子跟着街上来来往往的马车转来转去,嘴里念念有词,神神叨叨的模样颇有些奇怪。


    这种状态直至门口风铎被俞溪撞响才结束。


    “二十七……”见俞溪掀开帘子直奔柜台,伙计回过神小跑着追到俞溪身后,嘴里说着实在抱歉,眼睛里却看不出一点歉意。


    伙计快步窜到俞溪身前:“瞧我这,您看您是要那种料子?”


    俞溪被挡了路,视线转到面前浑身上下似乎骨头都懒洋洋的伙计身上。


    “檀香木可有?”


    “有的,自然有的。”


    伙计一个激灵清醒不少。虽是对俞溪身上过分朴实的衣衫心存疑虑,到底还是把店里的檀香木摆了出来。


    俞溪扫了眼桌上摆出来的东西大概估量一番,拿起几块来左右仔细看过,嘴角向下一撇,抱着双臂。


    俞溪本就眉尾上扬,正儿八经黑下脸来便让人觉得带了分怒意。


    “这木头你们打哪弄来的?”


    伙计心里咯噔一下,也不说从哪来的,顾左右而言他:“姑娘可是觉着有什么问题?”


    “这肉色与质地。”俞溪眉头紧锁,深深叹了口气,“实在是不敢恭维啊。”


    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听着他反驳,俞溪揣着怀疑问道:“敢问何价?”


    那伙计如梦初醒,抬头竖起五根手指。


    “你是见我年轻来宰我的?”俞溪转头就要走,俞昙跟在后头也是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唉唉唉,姑娘你等等。”


    终于是被反应慢半拍的伙计好说歹说拉着劝下来,俞溪指点桌上的木头,只差说他是在贩卖木料垃圾了。


    说到后头都觉着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不过想到家里的茅草顶,也就立马释怀了。


    这伙计倒也奇怪,全程都唯唯诺诺地压根不带一句不满,凭俞溪把价格对半砍了一刀也只说“应该应该,抱歉抱歉。”之类的。


    再砍恐怕他该回过味了。


    俞溪见好就收,成功以一个“皆大欢喜”的价格拿下一块满意的檀香木,出店门的时候冲着呆呆的俞昙眨眨眼。


    “阿姐厉害不?”


    “可是阿姐……你不是说这木头纹样生得偏,也乏香韵吗?这样说起来的话,它似乎不太好。”


    俞昙打心底里觉得姐姐实在吃亏,愿意出钱买下这么一块近乎一无是处的木头。


    也是走得远了,俞溪才忍不住笑出声。


    “人不能光看说什么,得看她想要什么,又做了什么。”


    俞溪思索半晌又开口:“今日进铺子本就是为了买这木头,若被他知晓我非这木头不可,保不齐有坐地起价的。”


    “所以其实阿姐是满意的,只是为了节省钱才这样说它的对吗?”俞昙接话,伸出手戳了戳被俞溪放进背篓底部的檀香木。


    “是呀!我们小昙真聪明!”


    不过今日那伙计确实有点奇怪,不像是卖东西的熟手。


    罢了,那店都开在那犄角旮旯里,哪能是像正经会做生意的人呢。


    俞溪带着小妹钻进菜市,把整个背篓塞的满满当当,坐上驴车摇摇晃晃地往家里去。


    另一头,终于送走俞溪的伙计松了口气,又变成一尊立在店门口只转眼珠子的雕塑。


    这么偏的地方这么破的店,也不知道那姑娘从哪打听来的。


    千等万等,千盼万盼,终于等到一架马车停在门口,横栏上印刻着混乱的符文。


    “公子您回来了。”


    机关旋钮互相搭扣的声音响起,颀长的身影恰是俞溪前不久才见过的人。


    容晟自然看到了桌上摆得无比凌乱的木材,在踏进密室前开口。


    “今日可有旁人来过?”


    *


    驴车颠簸,俞溪抱着俞昙闭目养神,昏昏沉沉中恍惚感到有人在往自己这边靠。


    俞溪甫一睁眼就径直对上一张沟壑纵横的脸,浑浊的眼投射出不满的情绪钉在俞溪身上,唇角耷拉着往下垂。


    俞溪皱着眉头把俞昙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警惕地抓住身侧背篓的袋子,见那人嘴唇蠕动就腾升出一股捂住耳朵的冲动。


    可惜,她还真腾不出手,也不能真捂耳朵。


    嘶哑的声音似乎打地底冒出来,俞溪半阖上双目昏昏欲睡。


    “现在的小姑娘哟,简直是不得了。”那婆婆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俞溪身侧塞得满满当当的背篓,眼睛眯成一条线。


    “哪懂得打理家中财产,也不晓得以后哪户倒霉人家会有那么个儿媳妇。”说完不知是想起来什么,又吁嘘哀哉地拍大腿,“家门不幸哦!”


    赶驴车的大爷赶忙应道:“丫头都是这样的,总归是小家子气,家里还得有男人才最好嘞。”


    俞昙被吵醒,听了这么一句就在俞溪怀里挣扎起来要开口反驳。


    “嘘。”俞溪拍拍俞昙的背,示意她稍安勿躁。


    两侧枝叶投下的黑影摇曳,错落着恰似白日鬼影,小小的牛车挤了几个人,在一条狭窄的路上缓缓前进。


    轱辘轱辘。


    俞溪阻拦俞昙的动作显然取悦到了那衣衫陈旧的婆婆,于是对方更是滔滔不绝,一副势要传授给俞溪自己所有持家经的模样。


    与那赶车的一唱一和,似乎找到了别样的乐趣。


    洋洋得意,又夹枪带棒。


    俞溪抿唇,对不久前大发好心的自己极其不满。


    「风扇,我想骂人。」


    「抱歉宿主,系统不提供这方面的建议。对于您的诉求,不鼓励,也不反对。」


    哦,那就是同意了。


    驴车终于晃到村门口,俞溪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跳下车,把小妹和背篓接下地后便皮笑肉不笑地抬头。


    “婆婆阿公呀,您二位今年贵庚?”她的话来得又快又突然,叫那两个老人愣了一愣。


    两人对视一眼,哼哼着摆出“高龄”,大有一副继续倚老卖老的趋向。


    “那家中有几口人?”


    说起这个他们可就来劲了,手舞足蹈地展示子子孙孙如何绵延,家宅兴旺如何幸福。


    “哦,那想来子女都孝顺得很,家中和睦。不若也不会叫您二位这般天还出来讨营生。”俞溪大概摸清楚情况,稍扬起声音打断她的话。


    这阿婆本是一个人在路边,当时俞溪见她年事已高又频频往自己这头张望才去问了一嘴。


    这回再傻的也能听明白俞溪话里带刺儿了。那婆婆面色一僵,又拉不下脸,只得铁青着脸答道:“那自然是很好的。”


    “好?”俞溪缓缓瞪大眼睛,一个猛子走到二人面前,貌似很是不可置信乃至不满。


    她这副样子属实有点奇怪,那婆婆往后踉跄一步,正要开口呵斥就被俞溪一串鞭炮似的的话打断。


    “您二位可千万莫被骗了,那正儿八经尊长的怎会叫您二人如此高龄还顶着这般日头出门,就为了那几文?”


    “您这般年纪正要歇息,早不知家中何时就要挂白绫,哦对了。”俞溪点点头,嘴上一点不带停的,“家中子女上有老下有小恐怕过得不怎么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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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吧。”


    “可备好棺木?千万莫要忘了得备最好的,至少要有您两个大才好,不若可装不下您天大的福气和地厚的脸皮呀。”


    老人家最是忌讳这些,一时间怒上心头,抬手指着俞溪“你你你”半天,竟是立马就有要昏迷过去的架势。


    这会儿村头正是热闹的时候,俞溪也不是没遇见过不讲理的老人,瞧她那副模样就知道接下来大概是要拼演技了。


    没等人捂着心口“晕”过去,俞溪便蹲下身抱着俞昙,眼泪“唰”地淌下来。


    没谁不爱看热闹的,加之俞溪这段时间又是村里响当当的大红人,一时间这块地儿被人群自发圈出一个圆。


    眼热俞家挣钱的人多,因而凑过来自然就给了自个儿一个暗示:我就知道,人哪有顺风顺水的,这会儿倒霉了吧。


    “你,你哭什么!”从来都只有他们讹小辈的,还没见有小辈这样翻脸快过翻书还倒打一耙的。


    “你凶什么凶!”


    俞昙见姐姐哭了脑子一懵,一肚子的火气冒出来,挣开俞溪的怀抱气势汹汹地张开两只手臂把俞溪护在身后。


    “我阿姐人好,见你身无分文孤身一人呆在街边便允诺捎你一程。谁料你不识好歹一路上侮辱我阿姐不说,竟还说我阿娘选不好男人死了是活该!”


    俞昙说着越来越生气。


    “你个为老不尊的老妖婆!”


    一听这话人群里吁声不断,再怎么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的道理还是该懂罢。


    赶驴车的大爷立在中间,退也不是进也不是,本缩着肩膀自以为没说什么不好的话,下一刻就被俞昙点了名。


    “还有你!阿姐不忍心见你这样大的年纪如此操劳却获益不多,可是多给了你十文。你却一路上附和这个妖婆,说什么家中但凡不顺的都是自个儿作孽。躲什么躲?”


    “你们如此不仁,不怕给家门招致不幸吗!”


    那婆婆也不必忧心装得不像了,这会儿手指发颤,是真快要昏过去。


    “胡说八道!你们俞家,分明你们俞家才是——”


    俞溪在心里默默给俞昙鼓掌,这孩子是真机灵,好口才!


    转头又恢复柔弱小白花的做派,擦干净眼泪把俞昙拉回来。


    “今日只当我买了个教训,让大家见笑了,实在是——”俞溪苦笑着摇摇头,而后挎上背篓带着俞昙,把人群安慰的声音丢在后头,不经意间喃喃。


    “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不必管那头看热闹的是一阵血雨腥风,俞溪带着小妹回到小院里,狠狠给小妹竖大拇指。


    “小昙真勇敢!”


    “她不懂得感恩还欺负阿姐,该骂!”俞昙今日也是气急了才会如此,毕竟她过去很少在人前表露什么,大多时候总低着头不言语,出了名的木疙瘩小孩。


    “有进步啊,来。”俞溪从背篓里拿出菜放进菜盆里,又拽出一根绳子和一个木桶来把西瓜置在井中。


    “今日吃点好的,庆祝我们家小昙成为勇敢的小孩!”


    俞昙重重地点头,嗒嗒跑进屋收置新衣裳时又撇下嘴角,又凑到俞溪身边。


    “阿姐,你好辛苦。可不可以给自己买新衣裳?”


    俞溪手里忙活着洗菜叶子,瞧俞昙离得近,抖水的幅度小了些。


    听她冒出来那么一句,俞溪偏头贴贴俞昙的侧脸,干净利落地掰掉外头那层老菜帮子。小小的院子盛了这个黄昏漏下的所有阳光。


    “阿姐的新衣裳啊,正被藏在一个尤其特别的、小昙不知道的地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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