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搓了搓手，声音又低又哑：
“搞房地产，总碰上些难缠的钉子户……后来活儿干不完，就找了些外面的‘中介’……就是地头上混的……帮忙清场。”
他顿了一下，声音更低了：
“结果……那帮人下手没轻重，搞出人命了。”
陆渊敲桌子的手指停了。
“我想着拿钱把事儿平了……别闹大……”
林天声音带着哭腔，
“就去跟死者家属谈……结果……结果被人录下来了！不光有给钱的画面，连我说的话都录进去了！”
这下麻烦大了。
买凶伤人？
教唆？
怎么解释都行。
“赵光那狗日的，就拿着这段录像，”
林天咬着牙，眼睛通红，
“顶着我脑门说，会上听他的，这玩意儿就烂他肚子里。不然……哼……”
陆渊没说话。
搞房地产，手脚不干净是常有的事，但闹出人命还被人抓住把柄，蠢到家了。
九州不缺钱，但林天这处理方式，太糙，太容易被人拿捏。
林天看着陆渊没反应，心里更慌了，额头上的汗又冒出来了。
这家伙看着也老了不少，两鬓都花白了。
“行了，知道了。”
陆渊终于开口，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这事儿，我找人给你擦屁股。你……”
他顿了顿，
“先滚回去待着。”
林天猛地抬头，一脸不敢相信：
“陆总……你……你不开除我？”
“开除你？”
陆渊嗤笑一声，
“留着你这条蠢命，给老子好好干活赎罪。再出这种屁事，自己找块豆腐撞死。”
林天差点当场跪下，连滚带爬地出去了。
“下一个。”陆渊头都没抬。
就这么着，一个接一个，跟流水线似的。
一下午听下来，陆渊感觉自己不是在开董事会，
是在看一出大型家庭伦理+社会新闻+法制在线混合狗血剧。
什么老婆出轨被拍裸照威胁的，什么儿子打赏主播欠高利贷被逼签字的，
还有什么小三卷款跑路留下烂摊子被人抓住把柄的……
千奇百怪，五花八门，比他妈八点档编剧脑洞都大。
当然，中间也揪出来几个真不是东西的——不是被逼，
是主动给赵光当狗，拿了好处，暗地里卖公司消息，甚至帮着赵光挖墙脚的。
对这种主动卖屁股的货色，陆渊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只是冲旁边的边彤递了个眼色。
“边彤，”他声音冷得像冰，“名字记下了？”
“记下了，陆总。”
“嗯，”陆渊点点头，“法务部那边，豪华套餐准备好。顺便，”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
“跟纪委那边的老朋友打个招呼，让他们也下去‘关心关心’这几位的账目问题。”
那几个被点到名的，当场腿就软了，面如死灰。
律师函？那都是开胃小菜。
陆老板这意思，是要往死里整啊！
……
送走了最后一波“待罪羔羊”，会议室的门再次关上。
这回，屋里只剩下陆渊和五个女人——周云欣、陆漪、陆莲、许曼文，还有一直没怎么说话、但眼神始终锐利的林如月。
九州最早的那一小撮人，核心班底基本都在这儿了。
空气里那股子紧绷劲儿还没散，但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疲惫和……一丝丝劫后余生的恍惚。
“账上，”陆渊打破沉默，声音没什么起伏，“还剩多少活钱？”
陆莲，一直管着九州钱袋子的cfo，
脸色不太好看，声音有点发涩：
“流动资金……不足一千亿美金了。”
“什么？！”
陆漪第一个叫起来，音调都变了，
“怎么会这么少？！我们这几年赚的钱呢？”
“全砸进去了！”
周云欣揉着太阳穴，声音嘶哑，
“科研，科研，还是科研！尤其是那几个跟国家绑死的项目，就是个无底洞！陆总，你既然回来了，是不是……跟上面沟通一下？让他们支援点？毕竟那也是……”
陆渊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眼神平静，但周云欣后面的话没说出来。
让国家掏一万亿美金来填这个窟窿？
那他妈跟抽国家的血有什么区别？！
他陆渊重生回来，不是为了当国家蛀虫的！
“要不……”
陆莲咬了咬牙，提出个更狠的方案，
“把几个不那么核心的工厂，还有二线的研发中心，先抵押给银行？这部分资产加起来，凑够一万亿……问题不大。”
“不行！”
许曼文，一直像影子一样跟在周云欣身后的助理，这次却斩钉截铁地反对，
“那些是九州的根！技术、生产线、熟练工……这些要是动了，九州就真的空了！”
“可不动怎么办？！”
陆莲也急了，拍着桌子，
“三天！就剩三天！拿不出一万亿，赵光那帮人就能合法的把整个九州都吞了！到时候别说根了，连渣都剩不下！”
“抵押也是慢性死亡！”
“不抵押是立刻暴毙！”
“都别吵了！”
周云欣头疼欲裂，吼了一声。
会议室里又安静下来，只剩下几个女人粗重的喘息声和空调微弱的噪音。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陆渊，等着他拿主意。
陆渊一直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划拉着。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语气依旧平淡：
“行了，这事，先这样。”
“陆总？！”周云欣她们都愣住了，“你有办法了？”
“办法？”陆渊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让人看不懂的笑，“总会有的。”他没多解释。
“对了，小渊，”
陆漪看着他，眼神里多了几分姐姐的关切，
“爸妈那边……知道你回来了吗？”
“嗯，”
陆渊点点头，神色柔和了些，
“到上海，第一个电话就打给他们了。”
八年了，不能再让老两口担惊受怕。
又交代了几句，陆渊站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他没回办公室，而是直接按了电梯，去了大厦底下的实验室区域。
他知道，有个人肯定在那儿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